第49章 快遞員與微微辣1
自從安樂知道他們即将去湘西, 就開始做準備。
提到湘西, 安樂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屍!
他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印象, 反正腦子裏全是穿着清朝服飾的僵屍串成一排舉着雙臂, 跳啊跳啊。
怪不得蔣鳴玉說刺激, 別說一排了, 就随便來一個,安樂也打不過僵屍啊。
崔喚見他進進出出忙來忙去, 很好奇, 走過去問:“你在做什麽?”
蔣鳴玉都沒動, 安樂反而忙活半天, 他能忙出個啥啊。
安樂理直氣壯地叉腰,說:“買糯米啊。”
崔喚一愣,繼而笑起來:“糯米?”
“是啊,要去湘西啊, 肯定要準備糯米打僵屍。”傳說僵屍不是怕糯米麽, 安樂想了想, 說,“就我這樣的, 紮進僵屍堆裏,估計需要八百十斤的糯米吧。”
崔喚邊聽邊笑,說:“可以,你自己背着吧。”
這戳到了安樂的痛點, 這麽多糯米怎麽帶啊?
當天這些糯米蔣鳴玉讓留下給廚房做八寶飯了, 大概能吃個半年吧, 說不定能用到明年的端午,還可以包粽子。
安樂前所未有的緊張,這是他第一次跟蔣鳴玉一起出門處理靈異事件,還是那麽遠的地方。
他不想被丢在這裏,又擔心自己拖累蔣鳴玉,只能盡量提高自己的能力。
至于是哪方面的能力,當然是心理素質啊。
他好歹是補過魂的,這次跟蔣鳴玉出門,遇到僵屍也要保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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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在心裏下定決心。
而事情的起因是這個樣子的,湖南的闕家在鬼月向蔣家發來求助,指名道姓要請蔣鳴玉出山到湖南走一遭,說是發生了怪事,請蔣鳴玉去看看。
安樂這才知道蔣鳴玉在外居然這麽有名,安樂知道大佬很強,可是平時他人那麽宅,看不出來啊。
崔秘書告訴他,蔣鳴玉之所以名聲在外,是因為他處理靈異事件不留後患,很幹淨很省心。
安樂:“……”
懂了,都被吃光了,能不幹淨嗎。
當時闕家打電話過來時沒有明說是什麽事,一定要蔣鳴玉去了才講。
現在這個世道,蔣家闕家這種身懷異術的家族平時都有聯系,兩家的子弟行走江湖也會互相照應,人家放下面子開口來求助,肯定是遇到了麻煩事,蔣述懷理應派人去湖南。
麻煩就麻煩在,人家只要蔣鳴玉過去,不要別人。
蔣鳴玉自從在宗祠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之後,就拒絕所有的委托,還把自己折騰得昏過去,直到安樂到來為止。
祭祖蔣鳴玉是來了,可蔣述懷拿不準他是否會答應幫闕家這個忙。
沒想到蔣鳴玉竟然答應了。
也許真的像崔喚說的,安樂改變了他吧。
時間很緊迫,安樂還沒來得及在網絡上多了解湘西文化,他們就要出發了。
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帶。
蔣鳴玉說的是湘西,他們卻先坐飛機到湖南C城,從N城到C城只要一個半小時。
蔣鳴玉在出發之前一直很忙,在這一個半小時裏,安樂才有機會詢問關于闕家的事。
闕這個姓,聽起來就很牛X很專業,說不定是陰陽世家。
“大佬,闕家是幹什麽的啊?”
“做生意的。”
安樂怔了怔,好吧,又是做生意的,他想錯了。
“具體是做什麽生意的?”
蔣鳴玉停頓一下,說:“物流。”
安樂:“?”
一家湘西的快遞公司千裏迢迢找蔣鳴玉來,到底是幹嘛?
安樂跟着蔣鳴玉一起下了飛機。
本來安樂還覺得他們總共才兩個人,沒什麽排面,伯父也不多弄點手下讓蔣鳴玉帶着,會不會被別人看輕。
結果他們一進了接機大廳,就看見一個大大的牌子非常醒目地出現在人群裏,上面寫着:“熱烈歡迎蔣老師莅臨指導工作。”
安樂:“……”
安樂有點懷疑他們此行的目的,确實是來抓鬼降妖的吧?
舉着牌子的是一個年輕人,他身材魁梧,皮膚有點黑,看起來很結實,他這種結實跟江虹那種天生大高個不一樣,像是常年幹體力活鍛煉出來的。
至于長相嘛,屬于丢人堆裏認不出來的那種。
旁邊兩個人看起來是他的手下,他們正翹首以盼蔣鳴玉的到來。
這種歡迎隊伍,跟安樂想的完全不一樣,他還以為來的人會是仙氣飄飄的天師,不說別的,至少應該是蔣家天師那樣的吧,結果卻是三個愣頭青小夥子。
蔣鳴玉領着安樂走過去。
領頭的人一見蔣鳴玉,眼睛一亮,沖上來說:“是蔣老師吧,你好!”
他哈哈笑道:“我雖然沒有見過蔣老師,但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果然跟我爸說的一樣,人堆裏最顯眼的就是咯。”他說着說着,也發現自己自來熟,連忙打補丁,“蔣老師,我沒別的意思撒,只是覺得你帥的嘞。”
人們都說湖南妹子是辣妹子,很潑辣,安樂見了這人,覺得湖南漢子也挺爽朗的,說起話來有種湖南人特有的口音。
蔣鳴玉沒有覺得被冒犯,只是道:“走吧。”
那人領着蔣鳴玉往停車場走。
半路上,他做了自我介紹:“我叫闕玄青,是闕自武的兒子。”
名字倒是有點玄學風骨。
闕玄青看向安樂,眼裏流露出好奇,問:“這位是蔣老師的弟子吧,好年輕,肯定很有天分。”
他的天分是歪的,安樂非常汗顏,不否認當默認了,沖着闕玄青笑笑,報了自己的名字。
“蔣老師,你們剛過來,也到飯點咯,我們先恰飯。”闕玄青笑呵呵地說道,然後糾正自己,“是吃飯,吃飯。”
蔣鳴玉卻說:“不用,先去把事情說說。”
誰知道闕玄青露出為難的神色,說:“我父親正為了那件事焦頭爛額,現在在外面,到下午才能回來。他揪我耳朵,念了我半天讓我好好招待蔣老師,吃過飯,我們就去公司在C城的辦事點等我父親過來,到時候還是由他來講最近的事吧。”
蔣鳴玉看了他一眼,勉強同意了。
闕玄青跟他的小弟開車載着蔣鳴玉與安樂去吃飯,到了餐廳安樂才松口氣。
好歹是高級餐廳,裝修得金碧輝煌,門口挂着潇湘詩詞和紅燈籠,服務員們穿着花布衫,圍着素色圍裙,頭上紮着藍白色的布巾,每一個都是甜甜的小圓臉,沖客人們微笑,把他們帶進包間裏。
剛才闕玄青說吃飯,安樂很擔心他們會去路邊的飯館吃三十塊錢的炒菜……
怎麽說呢,小闕确實很熱情,就是太接地氣,安樂不是嫌貧愛富,只是闕家的人跟他想象中的有差距,讓他精神恍惚。
好在闕玄青看着普通,點菜很大手筆,一副不缺錢的樣子,在水産區點最貴的江魚,不能怠慢了遠道而來的客人。
“蔣老師、安老師,來嘗嘗我們湖南的湘菜,味道好的嘞。”他說着想了想,“蔣老師是江蘇人,吃不得辣哈,我們吃微辣,微辣可以撒?”
蔣鳴玉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頓了三秒,然後才點點頭。
等菜一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安樂眼睛都花了,有好多菜好紅。
湖南人喜辣,口味重,放辣椒,也愛紫蘇、香菜與茶油,做出的菜香味十足。
闕玄青見菜上了,不停地催蔣鳴玉:“蔣老師,吃菜吃菜。”
蔣鳴玉不動筷子沒人能開吃,他深知這一點,抿抿嘴唇,把筷子伸向了中間的那條紫蘇桂魚。
桂魚在身體上劃出口子煎得皮變酥黃,再放進鍋裏燒到收汁,湯汁裏有酸菜紫蘇,又酸又辣,魚肉卻還是鮮嫩的,白色的魚肉沾沾湯汁放進嘴巴裏,真的好吃。
蔣鳴玉吃了一口,不動聲色。
他動了其他人才動,這些菜超合安樂的胃口,茶油鴨、幹鍋鳝魚、紅燒肉,個個都是安樂愛吃的。
安樂吃得歡快,闕玄青就很高興,他性子來了,一個勁地勸菜,讓蔣鳴玉也多吃點。
蔣鳴玉伸筷子去夾白瓷碗裏的雪花牛肉,牛肉切得很薄,在開水裏涮涮就撈出來,放在碗裏顏色淡而紋理清晰,就是什麽都沒加,光溜溜的一碗白水牛肉。
他剛夾了一片,闕玄青就遞上旁邊的料碟,熱情地說:“蔣老師,蘸這個吃的。”
蔣鳴玉:“……”他當然知道是蘸料吃的,只不過故意忽視了那碟又黑又紅的東西而已。
蔣鳴玉看看料碟裏的紅油,又看看闕玄青熱切的眼神,用筷子尖拎着牛肉在碟子裏掠過,将将蹭了一層紅色下來,這才吃下。
“沒有放辣椒,不辣撒。”闕玄青還在那裏說。
蔣鳴玉吞下牛肉,緩了緩,“嗯”了一聲。
後面還上了不少菜,其中有一道秘制口味蛇,通紅的幹煸辣椒裏蛇肉細嫩,香油從蛇肉上流過,看得安樂瞪着眼睛。
C城人愛吃蛇,安樂還沒吃過呢。
闕玄青勸蔣鳴玉和安樂吃,還下了保證,說:“口味蛇不放辣椒,廚師就不會做菜咯,就一點點,微辣微辣。”
一餐飯下來,安樂是吃得盡興,嘴巴都變得紅通通,他扭頭去看蔣鳴玉,蔣鳴玉還是那般仙人的樣子,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安樂的錯覺,大佬的臉色變白了點?
還沒等他詢問,蔣鳴玉就放下筷子催促:“去你們的公司吧。”
闕玄青趕緊結賬,估計花了不少,他還在問:“吃飽了冒?”
安樂瘋狂點頭:“飽了飽了。”
一行人再次坐上車,安樂摸着肚皮從車窗看外面的景色,不得不說闕玄青确實上道,一來就拉他們吃一頓,安樂都快忘了他們是來幹正事的。
按照闕玄青說的,他們在C城有一個辦事點,其實就是一個倉庫,做中轉用。安樂想他們這物流公司不太行啊,C城這麽大這麽多人,就一個倉庫,能周轉開嗎,估計公司的規模很小。
果然,倉庫在偏遠的郊外,旁邊幾乎荒無人煙,而倉庫本身藏得很深,剛才在路邊根本看不到這裏有個建築,轉進來才發現有個鐵皮子包着的房子,如果不仔細找絕對找不到。
應該說仔細找了不一定找得到。
安樂心裏開始疑惑,物流倉庫有必要這麽偏僻嗎,運輸中轉都很不方便。
“你們在這裏設了障。”坐在安樂旁邊的蔣鳴玉突然說。
蔣鳴玉自從吃完飯就蒼白着臉,一直很沉默,這時候說話,讓副駕駛座上的闕玄青扭過頭來,闕玄青苦笑着說:“我們這行不容易,要掩人耳目。”他指指車外面的幾棵樹,說,“這些樹裏都埋了桃木樁,路邊的地裏釘着魂釘。”
他們的對話讓安樂突然有了實感,他和蔣鳴玉确實是因為靈異事件而來的。
這時候闕玄青補了一句:“這裏設了陰陽逆轉的陣局。”他從車前面望向車後座的人,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這些陣局的效果就是,讓活人迷路,讓死人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