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絲線與狀元豆4
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安樂就有點別扭。
以前又不是沒有跟同學兩個人出去玩過, 怎麽這次就有些不一樣呢。
大佬只是盡地主之宜好心想帶他去玩一玩, 不要發散太多。
大不了下次再請回去, 安樂這麽想着,他早就想回到穿越之前住的城市去看看, 到時候可以喊蔣鳴玉一起。
有了這個念頭,安樂自在了許多, 看着車外的風景又開心了起來, 甚至哼起了歌。
蔣鳴玉見他高興, 微微牽起嘴角。
着名古都n城,歷史悠久, 文化氣息濃厚, 有很多古跡和非物質文化遺産。
蔣鳴玉對這座城市很熟悉,開車載着安樂走的都是有意思的路線,沿途的景色讓安樂應接不暇。
對于安樂來說,沒有比蔣鳴玉更好的向導了, 他知識淵博,很多東西都懂, 講起歷史和典故來,條理清晰趣味性也高。
而且安樂喜歡聽蔣鳴玉說話, 他聲音好聽, 平時話又不多, 這種時候多講點, 聽起來就像洗滌耳朵。
年輕人游玩走走停停, 不像旅行團那樣到景點一定要下車拍照,安樂坐在車上看風景,聽蔣鳴玉講解,又惬意又舒适。
不過因為今天時間有限,他們僅僅是環繞市區逛了一遍。
“鐘山我們沒有時間去了。”蔣鳴玉一邊開車一邊說,“那裏是個大風景區,有很多有名的景點。”
“這個我知道。”安樂同學舉起手,那裏有明朝以及當代着名人士的陵墓,還有聲名遠播的寺廟,“反正離農歷七月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可以改天去。”
蔣鳴玉點點頭,說,“鐘山在某一段時期又叫作蔣山,附近有蔣王廟,青溪小姑也姓蔣,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被這裏的神明與山山水水庇佑,蔣家才成了今天這麽大的家族。”
這還是蔣鳴玉第一次用“我們”代指蔣家,安樂不知道他和宗族之間發生了什麽,但蔣鳴玉對蔣家還是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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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青溪小姑,不得不說本地特色的織錦——雲錦。
蔣鳴玉帶安樂去了雲錦陳列館,看到了超級大的織布機,需要兩個人一起操作,絲線在木制的機器中穿梭,接着還要經過多重手工工藝,最後才能成為雍容華貴的布匹。
蔣鳴玉說雲錦織造業鼎盛的時候,秦淮河畔織機好幾萬,由官家統一管理,非常壯觀。
蔣家那時有不少人參與雲錦的織造,所以對青溪小姑特別尊敬。
果然不愧是抓鬼和商業兩手抓的家族,啥賺錢就幹啥,再加上家族裏有人從事天師的行當,通曉鬼神,祭拜某個行業的祖師爺比別人都勤勉方便,賺到的錢也比別人多。
那時候只有官宦貴族才可以使用雲錦做衣服,龍袍也是由雲錦制成。
“所以那時的雲錦,從絲線到工藝都很講究,做出的衣服也是有靈的。”蔣鳴玉讓安樂看櫥窗裏的龍袍,說,“直到現在龍紋圖案上還有紫氣缭繞。”
安樂瞪大了眼睛去看明黃色的長袍,除了龍形的繡紋之外什麽都看不到。
蔣鳴玉見他眼睛滴溜溜轉來轉去,抿抿唇角,說:“比較淡了,看不到正常。”
安樂失望地說:“哎,貴氣我看不出來,鬼氣應該就能看到了。”
蔣鳴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過我能理解,上次那件嫁衣不也是這樣,上面聚集了怨氣,就變得有靈,只不過是怨靈罷了。”
蔣鳴玉點點頭。
說起那件衣服,安樂記得當時是被崔喚帶走了,他問蔣鳴玉:“那件嫁衣後來怎麽樣了?”
蔣鳴玉說:“被帶到本家,由人除去上面的怨氣,然後燒掉了。”
竟然是這樣,安樂有一點點可惜,畢竟那件衣服很漂亮,可轉念一想,就是因為它吸取了很多人的血,所以才能保證顏色常新,便又覺得僅僅燒掉還不解恨。
安樂在雲錦館裏看到了現代制式的嫁衣,更符合現代人的審美,大片大片的金紅撞色,龍鳳呈祥,彩雲萬裏,只不過價格讓他瞠目結舌:“好貴啊。”他啧啧地說,“結婚都結不起。”
蔣鳴玉平淡地說:“婚禮只是個形式,貴有貴的方法,沒錢有感情也能結婚。”
安樂聽了他的話,思維一下子跑偏,想到他剛穿越時直接就被推進了喜堂,新郎還躺在床上,找了一只雞來替代,确實也挺簡單的。
蔣鳴玉似乎也想起什麽,沒有說話。
對于他來說婚禮更簡單,直接昏過去睡一覺,醒來就多了一個老婆。
兩個人想的是同一件事,卻沒有交流,氣氛默默地有點尴尬。
安樂悄悄去看蔣鳴玉,那時候他沒穿嫁衣,但蔣鳴玉穿過呢。
不得不說蔣鳴玉穿什麽都好看。
蔣鳴玉也回眸,兩個人的視線撞到一起,又齊刷刷移開。
“我們再去別的地方轉轉?”蔣鳴玉望着遠方,征求安樂的意見。
“好、好啊。”安樂當然同意。
他們又去看了許多n市着名的東西,比如他們綠蔭參天的梧桐大道,比如煙雨朦胧的雨花石。
無論是樹木還是石頭,都蘊含着歷史,是經過時光的沉澱傳承下來的,蔣鳴玉說這種地點或者物品旁邊,靈氣總會旺盛一些。
再加上這裏有鐘山和長江,山河交彙,生氣豐茂。
蔣鳴玉說着說着,總會講到玄學上去,他說惡鬼雖然不喜歡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不會在有靈氣的地方出現。但七月鬼門開的時候,有的鬼魂喜歡往生氣旺的地方跑,假扮成普通人玩玩鬧鬧,也沒有什麽大害。只不過有人不懂,無意之間跟着鬼魂們玩到一塊,鬼門關閉那天,說不定就被帶着一起去地府了。
說得安樂又毛毛的:“七月前後我都會貼着你,絕對不離開你身邊半步。”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安心,問蔣鳴玉,“萬一去了地府還能出來嗎。”
蔣鳴玉一本正經地說:“出不來了,只能在地府等到陽壽耗盡,再轉世投胎。”
安樂吓得往蔣鳴玉身邊靠攏,幾乎要挂到他身上。
蔣鳴玉眼睛的弧度稍稍彎曲了一下。
兩個人一路游玩,眼見時間不早了,現在是夏天,太陽落山得晚,到了飯點天還是亮的。
安樂問:“我們要回去吃飯嗎?”
蔣鳴玉回答:“當然不。”
這幾天在蔣家,安樂吃了不少好吃的,蔣述懷宅子裏的廚師不比江虹差,做的都是本地風味的宴席大菜,安樂每天都吃得很飽,如今出門了他就想換個口味,對蔣鳴玉說:“大佬,我們去吃小吃好不好。”
蔣鳴玉曾經跟他一起吃過路邊的燒烤,知道他的口味,說:“當然好。”
來n城,怎麽能不來秦淮河畔夫子廟,這裏是古時貢院所在的地方,自古以來學子彙聚,學子們在這裏供奉孔夫子,以求學業有成,仕途通達。學生多,因而養活了很多做生意的商販,如今已經發展成商業圈,照例有各式各樣的店家,也有很多好吃的。
安樂就喜歡這種吃的玩的多的地方,拉着蔣鳴玉一路看一路吃。
蔣鳴玉雖然是本地人,但路邊攤真的沒怎麽碰過,被安樂拉着依舊看得多,吃得少。
安樂就不一樣了,見到啥就想吃啥。
n城的鴨子非常有名,在蔣家安樂吃過鹽水鴨,去掉鴨子的腥臊,留下的只有肥嫩,鴨肉白裏透紅,吃進嘴巴裏既有鹵汁的鹹味又有鴨肉的鮮味,特別好吃。
這次到外面來,安樂想吃大名鼎鼎的鴨血粉絲湯。
蔣鳴玉很少出門逛街,到了這裏反而是安樂拽着他進館子。
蔣鳴玉坐在桌子邊,再次一副神仙下凡樣,而安樂對着大腕,拿着筷子,雙手合十,說道:“将軍,我沒有吃雞,只吃了鴨子,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所有的鳥都不能吃的話就太慘啦。
蔣鳴玉神色淡淡的,與這家店稍微有點不搭,但他十分泰然,道:“你說将軍是鴨子,它會不高興的,放心吃吧。”
安樂聞言,高高興興挑起粉絲吃起來。
粉絲湯又熱又燙,粉絲上面鋪着鴨血鴨肫,再撒上香蔥與香菜,粉絲晶瑩,鴨血紅潤,配料新鮮,看起來特別美味。安樂吸溜了一口粉絲,粉絲爽滑順口,一下子就鑽進了肚子裏。
“好好吃哦。”安樂一邊吃一邊說。
蔣鳴玉盯着他鼓鼓的腮幫子,很想伸手去戳,但忍住了。
安樂吃了半碗,有點為難:“太好吃了,搞得我不敢吃了。”
蔣鳴玉問:“怎麽了?”
安樂說:“現在吃飽了,待會還有好吃的怎麽辦,吃不下那麽多。”
蔣鳴玉說:“那就不吃了,去吃別的。”
“可是好浪費。”安樂愁眉苦臉。
蔣鳴玉伸手把他的碗拿過來,很自然地挑起安樂剩下的粉絲放進嘴裏,說:“我幫你吃,你留着肚子。”
安樂呆呆地看着大佬幫他清掃剩飯,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啊啊啊,怎麽能讓仙子吃我吃剩的東西呢。
蔣鳴玉的動作依舊優雅,垂着眼睛,像在吃什麽昂貴的料理一樣。
他的這種不介意,讓安樂漲紅了臉。
總覺得這樣的蔣鳴玉又變得接地氣了一點,好有男友力哦……
蔣鳴玉擡起頭,見安樂臉紅撲撲的,問:“是很熱嗎。”
安樂拼命搖頭,只知道傻笑。
因為安樂說想吃其他的,蔣鳴玉後來又買了很多特色食物。安樂吃東西總是吃得很香,蔣鳴玉喜歡看他嘴裏含着食物的樣子,看起來像倉鼠,有點可愛,總忍不住勸他多吃點。
蔣鳴玉不習慣吃這些,但不妨礙他拿着食品紙袋,直接喂安樂。
安樂剛吞下一口東西,接着下一塊又遞到嘴邊,他下意識張口,修長的手指捏住食物送進他的嘴巴裏。
大佬就這麽當街喂東西給他吃,搞得安樂有點不好意思,但蔣鳴玉臉色冷淡,手上動作卻不停,安樂依稀從他這種反差裏看出點樂在其中,也就沒有拒絕。
到最後安樂抱着肚子,實在不行了,苦着臉哀求:“不行了不行了,真的吃不下了,已經胖了好幾斤了。”
雖然他說得誇張,蔣鳴玉看過去感覺安樂的臉真的像圓了點,這才停下投喂的手,眼眸裏飄過惋惜的神色。
酒足飯飽之後,夜色已經降臨,夜晚的秦淮河是n城最負盛名的風景線,兩個人肩并肩在河畔散步。
秦淮河畔是古時文人雲集之地,自古以來,十裏秦淮“禮樂秀群英”,河邊一半是文人雅客,一半是教坊名伶。筆墨與煙花,才子與佳人,交相彙聚于此,這裏是個美妙的地方。
晚上秦淮河邊還有表演,非常熱鬧,安樂捂着肚子和蔣鳴玉邊看邊走,雖然撐了點,但是很開心。
因為人很多,安樂的胳臂時不時和蔣鳴玉的擦碰到一起,他後來幹脆偷偷扯住大佬的衣角,蔣鳴玉發覺了也沒有吭聲。
蔣鳴玉平日過着神仙一般的生活,不喜歡湊熱鬧,很少出門。
這次和安樂在一起,四周雖然吵了點,竟然也不覺得讨厭,反而因為被牽着衣服,蔣鳴玉的步伐變得更慢了。
多待一會,也未嘗不可。
秦淮河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游船,河邊的建築與游船上挂着各色的彩燈,槳聲燈影,美輪美奂。
古時候這裏有很多歌女,每日在游船之上,夜夜笙歌,安樂心想,他要是古代的文人,也喜歡往這邊跑,喝酒聽歌,吟詩作對,多好玩啊。
他剛這麽想着,就被旁邊一個賣東西的吸引了注意。
那個小販擺了個攤,攤子上挂着一個簡易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狀元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