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繩子與粽子10
這只鬼跟安樂以前見到的不一樣——其實他總共也就見過一次厲鬼,嫁衣厲鬼倚仗那件染血的紅衣,好歹還能變成人形,眼前這只黑乎乎的東西,卻有着長長的四肢以及跟身體比小到過份的頭,安樂甚至還能看到它模糊的利爪與牙齒。
這什麽玩意。
蔣鳴玉抓住那東西的後頸,把它拽過來,直接咬到它腦袋上。
安樂扭過頭,不敢看,覺得腦門涼飕飕的。
那玩意想逃,可蔣鳴玉的手上仿佛有萬千力量,它動不了,只剩細長的尖爪在空中撓,天花板上的繩子晃動幾下掉下來,落到地面上。
惡鬼被制住,但它還有伥鬼。那個叫宛宛的女生變成伥鬼,附身在程妙秋的背後,一直逼迫程妙秋去自殺。
此時安樂壓住程妙秋,她背後的女鬼從程妙秋的後背掙脫出來,撿起地上的繩子,套在程妙秋的脖子上。
安樂被這一幕驚到,他現在相信蔣鳴玉說的伥鬼喊老虎吃掉自己家人的事是真的了。
他急匆匆吼道:“她是你的朋友啊!”
程妙秋一直都對朋友的死很自責,她們之間的感情應該很好,這兩個女生不應該遭遇這樣的事。
伥鬼聞言,頓了頓,安樂心頭一喜,看來還有理智。
接着伥鬼勾住套在程妙秋脖子上的繩子往後扯。
安樂:“……”就不該指望鬼能聽懂人話!
“大佬,你快點吧!”安樂去抓那條蛇一般的繩子,程妙秋跟瘋了一樣,自己要往繩套裏鑽,他還要對付旁邊的鬼,他快堅持不住了。
蔣鳴玉提着手裏的東西,還在回味剛才咬的那一口,此時聽到安樂的話,這才舉起那只鬼,掂量了一下,把它四肢捋順,按照他喜歡的方式折成一個餅,從咬掉的缺口開始,把鬼給吃光了。
蔣鳴玉吃鬼的時候,安樂不太敢看,低頭專心對付程妙秋和伥鬼,随着那只惡鬼被吃光,伥鬼再次放下繩子,呆呆地跪在那裏,而程妙秋突然失去了力氣,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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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這才松口氣,看起來那些控制都解除了。
說實在的,吊死的伥鬼不怎麽美觀,吐着舌頭,脖子有一尺長,此時它縮成一團跪在程妙秋身邊,又慘又可憐。
安樂揉揉自己被程妙秋踢到的胳臂,站起來,望着吊死鬼只嘆氣。
如果他們晚來一步,程妙秋真的被害死了,這對姐妹花黃泉之下不知道該怎麽相見。
安樂先沒去管發呆的吊死鬼,而是去看蔣鳴玉。
安樂還以為蔣鳴玉會露出酒足飯飽的表情,誰知道他眯着眼睛,似乎有點出神,察覺到安樂在看他,才微微偏頭,慵懶地“嗯?”了一聲。
……吃飽了還放電。
安樂臉有點熱,指着那個生前叫“宛宛”的吊死鬼,問蔣鳴玉:“它怎麽辦。”
吊死鬼剛才看到了蔣鳴玉吃鬼的樣子,不停發抖,縮得更小。
蔣鳴玉有點漫不經心,沒有戾氣的、不好吃的,一律不在他的眼裏,他說:“它可以去輪回了。”
誰知道那鬼卻不走,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對着安樂伸出它血紅的長舌頭。
安樂:“……”
他莫名地讀懂了鬼的需求,忍着雞皮疙瘩湊到它的旁邊,問:“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程妙秋醒來的時候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安樂靠在一個男人的身邊,手裏把玩着兩根繩子,而那個男人側着臉,望着窗戶的方向,完全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妙秋還有點迷糊,盯着那個男人,心想,這誰啊,睫毛怎麽這麽長。
男人微微擡眼,看向她這邊,對安樂說:“醒了。”
安樂一驚,這才發現程妙秋醒了,湊過去說:“你還好吧,你被鬼附身現在有點虛。”
程妙秋迷茫地眨眨眼,說:“鬼?”她話問出口後,立即想起了一切,臉色變了。
安樂感覺已經不用再解釋了,說:“事情都過去了。”他從身側拿出一個手機袋,遞給程妙秋。
程妙秋怔怔地接過來。
“你朋友在被惡鬼抓去之前,偷偷在寝室裏藏了這個東西,剛才她要我把這個交給你,還讓我對你說‘謝謝’還有‘對不起’。”
程妙秋打開手機袋,裏面有三朵栀子花。
因為放了太長時間,花朵已經萎縮變黑,幹枯得輕輕一碰,花瓣就從花梗上掉下來。
程妙秋捧着枯萎的栀子花,眼淚瞬間沖出眼眶,大顆大顆往下掉,澆灌在她手裏的花上。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着說:“那、那個時候,學校的花開了,我們、我們說好一起去摘的。”
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最近一直在哭,安樂伸出手拍拍程妙秋的肩膀,說:“現在她已經解脫了。”
等程妙秋稍微好點了,安樂和蔣鳴玉才領着她出去找老師。
安樂把繩子藏了起來,免得給程妙秋帶來麻煩。
程妙秋情緒還是很低落,不太想回答老師的問題。
蔣鳴玉說這跟曾經被鬼附身也有一定的關系,多曬曬太陽就好了。
現場的幾位老師對整件事還有疑惑,但蔣大佬沒有答疑的功能,他打了個電話再次發動鈔能力,讓專人聯系學校方面,解釋全部的事情。
當他們擺脫一切事情往回走的時候,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蔣鳴玉說他是開車過來的,又讓安樂震驚了一下。
他想象不出蔣鳴玉當司機的樣子。
他們往停車場走,安樂的精神放松下來,更加覺得肚子餓。他從中午到現在顆粒未沾,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不過好歹大佬吃飽了,安樂欣慰地想。
應該是吃飽了吧,總覺得今天的這只鬼沒有別墅裏的那個厲害,但更為狡猾油膩,不知道合不合蔣鳴玉的口味。
安樂偷偷去看蔣鳴玉,發現他蹙着眉頭。
沒吃飽?安樂心頭一跳,不會吧。
“大佬,你想吃點什麽嗎。”安樂小心試探。
蔣鳴玉奇怪地看向他,說:“不吃了,剛吃過。”
那怎麽還一副不開心的樣子,餓的時候是這樣,吃飽了還這樣。
蔣鳴玉繼續皺眉,說:“剛才吃急了。”有點噎着。
安樂:“……”
對不起哦,當時是他催的。
就在安樂無語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喊他。
安樂回頭一看,竟然是程妙秋。
“你不是被老師帶着去休息了嗎?”安樂驚訝地看着程妙秋沖着他們跑過來。
程妙秋的眼睛還紅腫着,但目光清澈,她說:“老師在那邊等着我,我想過來跟你們說句話。”
她看向蔣鳴玉,對安樂說:“安寶寶,這就是你說的家長吧。”
還沒等安樂和蔣鳴玉做出反應,程妙秋就沖着蔣鳴玉打招呼:“叔叔好!”
蔣鳴玉石化在當場。
不會讀空氣的程妙秋繼續說:“叔叔真帥,跟安樂長得一點也不像。”
安樂跟着石化。
程妙秋抽抽鼻子,眼角還有淚痕,但她已經決定打起精神來,她沖着兩個人深深地鞠了個躬,說:“我就像跟你們道謝,謝謝你們。”
安樂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
蔣鳴玉看着這個小姑娘,說:“那些幹花上有很深的善念,你帶在身上,可以辟邪。”
程妙秋聽了點頭,不僅瞬間接受了玄學的設定,還一臉崇敬地望着蔣鳴玉,說:“好的,叔叔。”
蔣鳴玉嘴皮子抽了抽。
“原來你們是天師世家啊。”程妙秋沒有看見蔣鳴玉吃鬼的景象,以為他們是抓鬼的天師,佩服不已,“安寶寶,你要多跟叔叔學學。”
安樂被她弄得無語了,說:“早點回去休息吧,大姐。”
程妙秋終于笑了,臉上的紅腫,讓她的笑容看起來傻兮兮的,但安樂知道她是從心底笑的。
最後,她再次鞠躬,說:“這次是替宛宛,謝謝你們。”
安樂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唏噓不已。
蔣鳴玉沉默片刻,說:“回家了。”
兩個人開車回家,蔣鳴玉坐在駕駛室,在安樂眼裏,他不是在開車,而是在開高達。
終于回到家,江虹從院子裏迎了上來,大塊頭廚師對兩人晚歸的行為非常不贊同:“怎麽弄到這麽晚。”
安樂委屈地說:“我一直沒有吃飯,要餓死啦。”
江虹連忙把放在蒸鍋裏溫着的粽子拿出來,用剪子挑開包粽子的繩,再剝開翠綠的粽葉,露出裏面的粽子,整個送到安樂手裏。
肉粽子,他喜歡,安樂抱着粽子,一口咬下去。
糯米又軟又甜,因為微微粘牙,在嘴巴裏停留得更久。鹹肉的肉汁滲透進糯米裏,甜甜鹹鹹的,一點都不膩,反而很香,咬到中間的肉更是感覺驚喜,安樂幾口就吃完一個,眼巴巴地看着江虹。
“慢點,別噎着。”江大廚樂呵呵地又給他剝了一個。
安樂埋頭苦吃,江虹轉頭詢問自家的先生:“先生,你要吃點宵夜嗎。”
蔣鳴玉輕輕搖搖頭,說:“我很飽。”
江虹自動将很飽理解成不餓,又說:“今天的事情解決得不順利嗎。”廚師憂心忡忡地問,“先生,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樣子。”
蔣鳴玉搖搖頭:“沒有,很順利。”他一直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蔣鳴玉沉吟許久,認真地看向廚師,嚴肅地問了他一個問題:“我看起來很老嗎。”
江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