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繩子與粽子8
蔣鳴玉承認,他在天臺的四周看到了彌漫的鬼氣,陰冷、血腥,充滿了戾氣。
這種鬼氣,絕不是那些自殺的二十歲學生能留下的。
而是來自更為古老的東西。
他只是小小地用指尖沾了一點嘗嘗,想品品到底是哪方的惡鬼,才不是餓了舔欄杆。
不過那鬼氣還挺香的……
蔣鳴玉松開安樂的手,咳嗽一下,說:“我沒有到那種地步。”
安樂的手被松開,感覺有點空虛,他握握手指,覺得蔣鳴玉在嘴硬。
坐電梯都能睡着,不就是餓的嗎。
安樂能體恤高冷大佬的偶像包袱,主動岔開話題問:“剛才你說‘老虎’是什麽意思?”
蔣鳴玉這才恢複了淡定,說:“為虎作伥知道吧,這是伥鬼最初的出處。被老虎吃掉的人,變為伥,在路上行騙,引誘路人當虎食。”
安樂聽了點點頭:“就是替死鬼嘛。被老虎吃掉的人,騙路過的人被老虎吃;溺水的人,成為水鬼,拖岸邊的人進水底淹死;死在樓頂的人,迷惑下一個人讓他繼續死在同一個地方,這些不都是為了找到替身方便自己脫身嗎。”
蔣鳴玉沒想到他會說這麽多,倒是多打量了他幾眼,然後道:“可你有沒有想過,想脫身,老虎同不同意。”
安樂一怔。
蔣鳴玉繼續說:“所謂的替身脫身,不過是一廂情願。曾經有老虎吃了人,那人化為伥,然後引虎歸家,使全家人喪生虎口的。”
安樂确實沒想到還能這樣。
“伥鬼害人是為了脫身入輪回,為了脫身染上血債地獄十殿走一圈,能不能輪回仍舊是未知數,這本身就是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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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被繞進去了,枉死的人找替死鬼,好像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他卻沒想過找到替死的人之後會怎樣。
安樂傻傻地問:“那怎麽辦?”
蔣鳴玉說:“把老虎殺了。”
安樂想了想,恍然大悟,終于明白蔣鳴玉繞了這麽半天是要表達什麽,他說:“你的意思是這裏有一只老虎一樣的鬼,不斷地将自殺的人變成伥鬼,接着引誘下一個人跳樓。”
他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對:“何必這麽折騰,那只鬼為什麽不直接去害人。”
蔣鳴玉點點頭:“自殺而亡,要麽怨要麽哀,那些東西喜歡。”
安樂懂了,這只鬼好可恨,将跳樓的同學變成自己的伥鬼,為了吞噬怨氣,再去引誘別的學生自殺。
活着自殺而亡,死了還要被利用,同學們太慘了。
他體驗過墜樓的感覺,那種絕望與恐懼讓人不想再提。
安樂又想起傍晚時分的筆記本和水杯,越想越氣,怒氣沖沖地對蔣鳴玉說:“它在哪?我們去把它吃了。”
蔣鳴玉瞄了他一眼,安樂冷靜下來,讪笑一下,說:“我不吃,你吃。”
蔣鳴玉再次看向四周,現在其實才八點,可周圍的夜色濃重得像午夜,他說:“它還在校園裏。”
那只鬼會尋找下一個目标。
安樂突然想起一個人,有點猶豫她是否跟這件事有聯系,便對蔣鳴玉說:“我剛才提到的女同學,她很不對勁。”
安樂打心底不想讓程妙秋出事。
程妙秋雖然性格有點大大咧咧橫沖直撞,但是本質上還是一位好同學。
安樂回憶最後見到程妙秋時的樣子,她應該是有影子的,這說她還是人,不是鬼。
這個認知讓他松了口氣。
蔣鳴玉沉吟片刻,說:“帶我去見你說的同學。”
“好。”安樂立刻打起精神,鄭重地說。
人就是這樣,當處在迷霧中時,會對未知的東西充滿恐懼,一旦知道吓唬你的是下三濫的惡棍,就會燃起鬥志,再也不怕了。
兩個人坐電梯下樓的時候,安樂一掃之前的萎靡,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蔣鳴玉則是恢複了冷淡的表情。
剛才樓頂的鬼氣讓他的饑餓感緩解了不少。
……其實他還想多蹭點鬼氣進嘴裏,但安樂在旁邊不好操作。
完全沒有察覺大佬複雜心情的安樂同學,在電梯門打開的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剛走出行政樓,他就停下來。
蔣鳴玉被他一驚一乍弄習慣了,問:“又怎麽了?”
安樂無語問蒼天,說:“我不知道程妙秋在哪。”他雖然有管院的課表,可上面沒寫他們在哪個教室上晚自修啊。
他試着在扣扣上聯系程妙秋,但沒有得到回應,只能無助地望向蔣鳴玉。
蔣鳴玉剛準備再掏出手機使用蔣家的威力,安樂就是那麽随便往旁邊一看,看見不遠的地方路過一個人。
安樂眼睛一亮,沖那個人大聲喊:“喂!同學!”
那人轉過頭來,最先入眼的是一副幾乎把整個臉都遮住的黑框眼鏡。
安樂居然在這裏看見碼字機宅男,宅男同學背着電腦包,看見安樂沖他打招呼,慢吞吞地走過來。
他在安樂面前站定,單肩挂着包,雙手插在褲兜裏,身上穿着肥宅文化衫,衣服上的大眼睛美少女長着貓耳朵。
他問:“幹嘛。”
安樂還是第一次跟這位同學講話,只知道他也是管院的,就問:“你怎麽沒去上自習?你知道你們年級在哪裏上自修嗎?”
宅男同學自動忽略第一個問題,回答第二個:“在教四301。”
這位同學其實挺好說話的嘛,雖然态度差了點。
“謝謝。”安樂認真地說。
對方點頭,轉身準備走,突然又轉回來,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遞到安樂面前,說:“送你。”
安樂本能地擡手,那個東西落到他的手掌心。
是一個挂繩。
安樂還沒懂他什麽意思,宅男同學就走遠了。
這是一個黑色挂繩,可以挂手機或者相機,上面印着白色的字母Logo,就是看起來是加長款的,挂脖子上大概能垂到肚皮的位置。安樂拎着挂繩左看右看沒有看出什麽門道,走到蔣鳴玉的身邊,問:“剛才那個同學是人是鬼?”
蔣鳴玉一直沒有打擾年輕學生之間的交流,默默在一邊看着,這時才說:“哪有那麽多鬼。”
安樂心想他穿越到這個世界,見到的鬼比人還多。
可能人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古怪宅男,安樂也對自己的神經質無語,見到奇怪的人就想人家是不是鬼。
安樂跟着蔣鳴玉一起走向教學樓,夜風襲人,樹木搖曳,不遠處的教學樓亮着點點的燈火,夜晚的校園還是挺美的。
可安樂無心欣賞美景,恨不得立刻就抓到那只惡鬼。
蔣鳴玉在他身邊走着,安樂敏銳地發現大佬從頂樓下來之後,似乎也有些不同。
他抱着胳臂,手指在手臂上有規律地輕點。
安樂輕微地捕捉到一絲急躁與不耐。
蔣鳴玉的眼角像是挂着一抹紅色,在夜色裏顯得有點妖。
安樂認得這種表情,在那間別墅裏,蔣鳴玉披着嫁衣吃鬼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嗚哇。
安樂在心裏驚嘆,這是狩獵時的表情。
安樂面對這樣的蔣鳴玉有點慫,安靜地跟着走,乖得不行,不敢說話。
他把玩着手裏的挂繩,長長的繩子在手腕上繞幾圈……
等等,繩子。
他突然想起程妙秋的背影,佝偻着背,低着脖子,雙手垂在兩側,就像有一根繩子把她挂起來一樣。
再想想她踮起腳尖走路。
卧槽,沒人說自殺一定要跳樓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