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雖然那塊東西被粗紙蓋住了, 但是不難看出來, 裏面有一個小小的小手掌,這是一個已經成型了的孩子!
曲紅梅萬分震驚, 立馬就明白羅蘭為什麽在衛生間裏呆那麽久了。
知青下鄉的這些年,很多事情說不清道不明,羅蘭是第二批下鄉的女知青, 跟其他女知青一樣,都是無依無靠來到岩門大隊。
在那十年動蕩的歲月裏, 一個女人要在舉目無親的鄉下活下去,談何容易?
羅蘭表面上潔身自好,冰清玉潔, 不和岩門大隊的男人們有任何接觸,可私底下有沒有接觸,誰都不知道。
她應該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所以一直沒有結婚, 排除萬難拿到了回城函, 即将回到夢寐已久的北京。卻在這個關頭懷孕, 說啥都不肯要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這才做出落胎的事情來。
曲紅梅把事情猜測了個七八分,驚訝的同時又擔心起羅蘭。
女人滑胎最傷身體了, 羅蘭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滑胎藥, 這才把這個看起來最少有四個多月的孩子落了下來。
這麽大月份的孩子流了,她一定流了不少血,這才臉色慘白, 腳步虛浮的離開衛生間。如果她出血嚴重,不及時止血的話,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個胎兒羅蘭還沒來得及處理,如果被其他乘客看見,勢必會引起恐慌,也會涉及她的名聲。
曲紅梅想了想,把已經解完小便的佑佑喊到一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說:“要悄悄的跟爸爸說,讓爸爸過來。”
佑佑懂事的點點頭,出去了。
曲紅梅便安撫着害怕的小英解了小便,佑佑帶着肖承國到了洗手間門口。
在外面排隊的人看他手裏捏着一團白白的紙巾,以為曲紅梅來了月事,皆理解的讓他們父子進去。
曲紅梅把門關上,三言兩語的把事情說了一下,肖承國看了一眼垃圾木桶,安撫她:“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帶着孩子回座位去歇着,這件事情不要聲張。”
“好。”曲紅梅點點頭,領着兩個孩子回到座位,眼睛密切關注着衛生間那邊,看見肖承國拎着東西出來,消失在車廂裏,很快又回來,走到羅蘭的面前,遞了一張紙條給她。
羅蘭明顯臉色大變,過了好一會兒站起來,跟着肖承國離開了車廂。
一刻鐘後,肖承國回來了,坐在曲紅梅的身邊說:“已經處理好了。”
曲紅梅問:“她,沒事吧?”
“沒事,列車長幫忙找了一個醫生給她看了看,那醫生随時帶了點藥,她吃了下去。列車長又把他們列車員休息的地方,安排了一個卧鋪給她睡。原本那個醫生勸她下車去醫院看看,她堅持不下車,只能讓她在那裏一直呆到北京了。”
曲紅梅松了口氣:“拿到回城函不容易,她思家心切,不願意下火車是情有所原。”
一時兩人無話,推餐車的列車員又回來了,有人喊:“同志,給我拿兩包中華煙,再拿三瓶白牌啤酒,一瓶茅臺。”
列車員哎了一聲,從餐車底下拿出那人要的東西,報上價錢後,那人給了好幾張大團結,列車員找了零頭,推着餐車繼續往前叫賣。
曲紅梅楞了一下,小聲的問肖承國:“現在火車上買東西都不要票了?”
她記得十年前坐火車下鄉時,飯菜吃食那些不要票,買煙酒糖卻是要票的。
“早幾年就不要票了,不過價錢比百貨商店和供銷社貴上許多。”肖承國常年在外跑,經常坐火車汽車,對這些事情很清楚,“我買給岳父岳母的東西差了些,我們再買幾瓶酒和煙去吧。”
曲紅梅搖頭:“你已經買了不少,再買也沒多大用處,我爸不抽煙不喝酒。”
肖承國笑:“你爸不喝,不抽,你大哥和你小弟呢?這麽多年沒見過他們了,你怎麽知道他們不喝點?這茅臺和中華煙都是貴貨,平時在百貨店和供銷社限量供應,還得拿劵買。這裏不要劵,煙酒可以買三包三瓶,機會難得,咱們也不差那個錢兒,買吧。”
一番話說得曲紅梅蠢蠢欲動,咬牙喊來列車員:“同志,我要三包中華煙,三瓶茅臺,外加三袋冰糖,一共多少錢兒?”
列車員立馬把餐車推到她面前來報價:“中華煙一塊五一包,茅臺六塊錢一瓶,冰糖一塊四毛五一袋,加起來一共是二十六塊八毛五。”
曲紅梅抽了一口冷氣,百貨店賣的中華煙是七毛二分錢一包,搭一等煙劵。
茅臺分高階茅臺和平價茅臺,高價茅臺一般買不着,火車上賣的是平價茅臺,原本價格賣兩塊九毛五一瓶。
一袋冰糖一斤,供銷社的價格是七毛五一斤,在這裏貴了一倍不止,還真的是高階啊。
不過一想到這些東西是買給自己父母和兄弟的,她也沒什麽舍不得的,便從藏在棉衣裏的內包裏,拿出三張大團結給那列車員。
這輛火車大半是回城的知青,曲紅梅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談吐舉止都很好,一看就是那種不是特別缺錢的人。
她拿出三張大團結出來,列車員也不吃驚,給她找了零錢後,手腳麻利的拿那種紙盒包裝把這些東西一一的包了起來,再在上面打上繩結,方便拎着,這些煙酒瞬間上檔次了許多。
曲紅梅出手闊卓,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羨慕的,也眼紅的,也有望而興嘆的。
密切關注她動向的楊尚勇心裏再次發酸,這些下鄉的知青,經歷十年大動亂以後,有錢的也變成了沒錢。
這批回城的知青其實跟鄉下的社員們沒什麽兩樣,都是靠地裏刨食,拿工分換了糧食,再把糧食換成了錢和票回北京,手裏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兒。
他們想在車上買個饅頭都是舍不得,哪還有那個閑錢去買這些高階的東西。
楊尚勇離家也十多年了,他的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農家庭,身體都不大好,原本楊尚勇是打算給父母多買點東西回去的,哪知道他賺的工分除了路費、買了一點特産後,就沒幾個錢兒,如果他不吃東西,餓上兩天,倒也能買包煙給父親。
......
兩天後,火車到達了北京火車站,車廂內響起了喇叭提示音:“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車的終點站——北京,請各位旅客攜帶好自己的包裹,列車停靠後,排隊依次下車......”
帶着京腔的普通話提示音響起,讓連續幾天坐車的人們精神大振,火車還沒完全停,大家夥兒都趴在窗戶,看外面的情景。
現在已經是11月中旬了,北京的天氣十分寒冷,現在正在下小雪。
片片雪花飄灑在外面成群五層以上的新建紅磚樓上,一排排北京特色的四合院緩慢閃過,偶爾能看見建築物中穿插的街道,開着琳琅滿目的商店,街上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自行車、轎車。
雖然不及後世的繁華,但在這個到處是破舊落後的土屋青磚瓦房裏,這裏,無疑是繁華盛世。
這裏是北京,是一國之都,是火車上所有拿到回城函的知青們多少年以來,魂牽夢萦,夢寐以求的地方!
車上的知青都沸騰起來了,很多人看到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激動的大哭起來。
甚至有人哭着大喊:“北京,北京啊!我終于回來了!”
這種事情曲紅梅前世就經歷過一次,盡管重活一世,很多事情看淡了,可在周遭知青哭成一片的氛圍感染,她也情不自禁的紅了眼眶,低聲呢喃:“北京,我回來了。”
很快,火車挺穩,剛停下來的瞬間,很多知青不顧先前乘務長在喇叭裏的提示,飛快的拎上包裹,一窩蜂的跑下車,希望自己能早點接觸到日思夜想的故鄉土地。
曲紅梅他們坐的位置靠近下車的位置,原本他們是站起身準備下車的,沒想到這些知青那麽激動,一下就把剛剛站起來的曲紅梅撞回了原位置。
肖承國趕緊攬住她,想跟撞她的那人算賬,曲紅梅拉住他,對他搖頭:“算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思家心切,可以理解的。”
肖承國喟嘆:“真不懂,這些知青這麽着急幹什麽?”
曲紅梅笑了笑,“鄉愁是一首詩。”
肖承國也笑:“懂了,我放過那人了。”
夫妻倆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帶着兩個孩子下了車。他們來北京之前就跟曲父曲母發了電報,說明了他們到北京的大致時間,現在是上午10點鐘左右,如果不出意外,曲父曲母都在車站外等他們。
多年沒見到父母,曲紅梅心裏着急萬分,拉着兩個孩子急急忙忙的往火車站外走。
肖承國知道她思家心切,趕緊騰出一只手來,抱着走得慢的佑佑跟上她的腳步,出了車站後,在車站大廣場前,跟着曲紅梅四處張望。
廣場人來人往很多旅客,要找到曲父曲母很不容易,人實在太多了。
而且跟他們同車的人都呼啦啦的往外走,曲父曲母也不容易看到他們。
正當他們東張西望的時候,一只手搭在了曲紅梅的肩膀上,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梅梅,你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的人腦子有屎嗎?我就問你們這章有什麽問題?黃暴軍政一樣不涉,雞蛋裏挑骨頭好玩?需要詛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