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這小孩兒,”齊庶隔了兩年,突然有點兒看不透這個小孩兒在想什麽,就比如他現在的眼神,明明沒多少的溫度,但是就是讓人移不開眼。
“等晚上回去找個人教你,包括作為Alpha還有哪些問題,最近想想,”齊庶踩了油門兒,雖然剛才在蘇燦的場控中心很不舒服,但是他耐受力跟刺激回彈性都強于一般的Omega,只要蘇燦的場控消失。
他幾乎半分鐘內就能恢複正常。
上了車,兩個人都沒說話
“齊庶,”蘇燦在一邊兒開了口。
齊庶扭頭看他,“想好了?”
“我沒法兒控制,”蘇燦把自己的手掌翻了個個兒,低着頭朝手上擺弄,“我試過。”
他手掌外頭裹着一層不怎麽厚實的紗布,只是在最裏層微微滲了點兒血,隔着最上頭的兩層紗布,還是幹的。
蘇燦說完扭頭枕着自己的一條胳膊朝外面看,“還有一件事兒,”他說着又把頭扭過來,特地朝前湊了湊,
“以後別人朝你這兒湊,得知道躲。”
蘇燦也半歪着身子,發笑,“躲他們幹什麽?”
“我不喜歡,”蘇燦說着扯着自己的衣服扒了,又轉身子朝後頭找衣服。
齊庶往常會在車上常備幾件蘇燦的衣裳。
小孩兒養成的習慣。
只要在外頭待久了,身上那件兒鐵定挂不住。
“別人碰了我嫌髒,”蘇燦把原本身上那件兒換了,清爽轉身,又朝齊庶身上點,話說的字正腔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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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你。”
“我見不得別人碰。”
齊庶想換換心情,難得跟蘇燦攪和,“要是別人碰了我,你也把我攪着扔了。”
他是在開玩笑,用的也是輕松的調子,但是蘇燦本人應該是當真了,話說出來就低了幾個度。
“就是因為沒法兒扔,所以才不想讓人碰。”
“齊庶,”蘇燦整個身子都轉過來了,新上身的是一件鵝黃衛衣,上面繃着誇張的黑線刺繡,他從袖口兒裏把胳膊伸出來,直接搭在齊庶的肩膀上,“我什麽都能扔,就你不行。”
蘇燦的話說得理所應當,齊庶想摘出點兒邏輯錯誤,最後還是算了。
齊庶原本打算帶着蘇燦去趟醫院,但是走到半路蘇燦就把手上的東西拆了,原本還在流血的手掌,現在已經看不出任何曾經擁有過傷口的樣子。
只是手掌心上新生的淺色皮肉的周圍,還有微微泛紅的跡象。
除此之外,基本就是煥然一新。
齊庶只是側眼瞧了一會兒,最後沒出聲兒,悄然換了方向。
蘇燦的基測級別,或者已經絕非特級。
他見過所有天賦Alpha,超過一公分的傷口,恢複至少三個小時。
路上蘇燦一直往車窗玻璃外頭看,基本隔上幾十米就能看見碩大推送屏上的人物功勳牆,裏面循環播放幾個人,挂着一水兒的榮譽勳章,左肩頭上是專門為他設計的帝國榮耀的徽章。
靛藍的制服裏頭裹着享盡榮譽的一階上等的Alpha,面孔年輕,他們是享受最高榮譽的一群人。
但在蘇燦看來,只不過是一群傲慢、自大又愚蠢的一灘爛肉。
榮譽。
就是個屁。
齊庶嘴裏幹,自己捏了煙抽,“我先送你回家,想吃什麽讓給阿姨幫忙做。”
蘇燦伸了胳膊往齊庶手裏的煙盒兒裏伸,撈了個空。
“煙等過幾年再抽,牙癢拿這個先墊着,”齊庶從車前兜裏摸出一盒兒磨牙的苦味兒餅幹。
形狀跟煙差不多,“等上了大學,既着你抽。”
蘇燦回了手,自顧把腰往下沉,伸手扯了帽子蓋了半張臉,沒回話。
“滴——”
這個空檔兒兩個人的通訊器一塊兒響。
齊庶低頭看見桑一渡的名字,沒開聲音,直接回了個會聊。
相比較他而言,蘇燦那兒就稀罕多了。
齊庶等到了家門口兒,把身子朝蘇燦那兒歪,“徐倩倩。”
齊庶沒看見顯示器的名字,但是只是單純覺得,能給蘇燦發簡訊的,除了那個小姑娘,應該沒人。
蘇燦直接删了簡訊記錄,順便把發件人的名字ID甩進垃圾桶。
自己插兜上了樓。
照舊沒回頭,沒說話。
“先送你回家,朋友找我,我出去一趟,”齊庶到了家門口兒,人懶洋洋歪在車門上沖蘇燦打商量。
小孩兒記仇。
自己出門的醜。
大小就不願意自己在家,再小的時候,齊庶很難出門,小孩兒纏得緊,一臉執拗委屈的表情讓齊庶不得不考慮後半夜出門。
等把蘇燦哄睡了,才能得空。
“蘇燦,”齊庶在後頭叫了他一聲兒。
前面的人也頓了下腳,但是還是沒回頭。
“想吃什麽自己點,周姨今天回來,我盡量趕早,”齊庶自己交代,然後站在原地等着人說話。
涼飕飕的風在兩個人身上穿梭,Omega相對于Alpha來說,對于外界溫度的感受更為直觀。
齊庶臉上幹冷,手掌攥在空氣裏,掌心也沒多少溫度。
細膩竄冷的涼氣,就這麽一點兒一點兒往裏鑽。
他在等蘇燦說話。
或者他等不到。
“知道就早點滾回來,”蘇燦插着兜兒往前走,臨到門口兒,才側着臉說,“睡覺缺了難受。”
齊庶在他身後點了頭。
知道小孩兒也算長大了。
齊庶一直看着人上了樓。
那個只要不與自己并肩,就只能獨行的背影。
他也就看了十幾年。
臨出門的這段畫面在他腦子裏來來回回,模糊着不真切。
“齊庶?”
“嗯?”齊庶躺在冰涼的玻璃臺面兒上,旁邊站着桑一渡。
他還停在剛才的意識裏沒轉過來,被桑一渡提醒,先朝他比了歌暫停的手勢,敲開簡訊,發給周姨,
—小孩兒睡了麽?
—屋裏燈還亮着,估計是沒睡。
齊庶看簡訊的時候,旁邊的玻璃被桑一渡敲了敲,“先把管子拔了。”
齊庶等着回了一條,才沖桑一渡點頭。
齊庶有平躺回去,他現在身上插着粗細十來只管子,上次來桑一渡拿藥的時候把人氣着了,導致這個月得來第二趟。
“別自己強制抑制正常發、 情,”桑一渡開了門,先遞給他一塊兒滿是數據的顯示屏,“上頭超标的指數多了多少自己數,”桑一渡一邊兒幫他把纏得亂七八糟的數據線拔了,一邊教訓齊庶的不成器,“你自己身體現在能再爛成什麽樣兒?”
齊庶撿了衣服往身上套,左手還不緊不慢得扣右手袖兒上的扣子,桑一渡的話一句句往他身上砸,最後等他收拾好了,才極為耐心的回他,“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桑一渡抓着齊庶馬上就挂在肩上的西裝外套,勸他,“抑制劑以後不要用管狀注射了,你身體撐不住。”
“我知道。”齊庶摘了桑一渡的手,繼續穿衣服。
他不算太瘦,但是看着就有股子單薄。
單憑外表,像是介于Omega跟 Beta之間,邊界模糊。
但是身上全然沒有Omega的柔、軟,甚至可以想象這樣一身筆挺的身材如果套上一身軍裝,得多精神。
只可惜現在身體的主人,眼睛多少沒了點兒生氣。
就算是一身衣裳能套上,桑一渡覺得,齊庶也不是原來的齊庶了。
“以後要是趕上,可以試着自己物理解決一下,至少讓身體先恢複最自然的狀态,對你以後的身體恢複也有好處,”桑一渡像是認命似的遞給他一盒兒煙,“裏面加了平常緩解副作用的安眠劑,煙瘾犯了就抽,多少管點兒用。”
齊庶站起來,拍着桑一渡的肩膀,“謝了。”
“還有,”桑一渡拽着齊庶的胳膊,“關于蘇燦,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他如果想去學院——”
“不是如果,”齊庶筆直站着,看着對面玻璃映出來自己的影子,扭頭對桑一渡說,“他一定會去。”
桑一渡插着白口袋,沖着門口兒的齊庶,“那你受得了麽?”
齊庶給他留了個笑,只不過嘴角泛白,
“也受得了。”
齊庶一年四季都是一套貼身筆挺的西裝,偶爾換換顏色,所以他開車從桑一渡那兒回家的時候,頭頂落了點兒雪花,胳膊上的還能依稀辨別形狀,鼻尖兒上的則是還沒來得及仔細瞧,就在那塊兒皮膚上灘成了一片水。
“管家回來了?”周阿姨站在玄關門口兒幫着齊庶往裏接待,“外頭雪也不小了,回來路上還安全吧?”
周姨叫了幾年管家,習慣了,幾次齊庶讓她改,她只說這個名兒親,後來也就随她叫了。
“沒事兒,小孩兒呢?”齊庶摘了一身行頭,在門口兒抖落一身雪,身上稍微一暖和才往屋裏進,他嘴上雖然這麽問,但是身子是正沖着二樓去的,周阿姨在下頭兩只手放在最邊兒說的小聲,“沒呢,說等你回來。”
“知道了,”齊庶輕點着腳上了樓,等站到門口兒,門自己開了。
蘇燦坐在床上,身上衣服沒換,還是齊庶去接人的那一套,帽子也嚴嚴實實扣在頭上,手裏玩兒着游戲機,桌子上那本《星際拟戰實測》已經攤開三分之二,上面有蘇燦做的電子标記。
“怎麽不睡?”齊庶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半。
蘇燦頭微微一揚,就這麽瞧着齊庶,最後扔了手裏的游戲機,用腿圈了自己身子前頭的一塊兒空地,“等你。”
“以後嘗試自己睡,”齊庶摘了自己手腕上的表,一邊兒解着自己的領帶,“有些事兒得自己習慣。”
“我嘗試習慣了兩年,”蘇燦拽了個填充超高的枕頭,往自己前頭擺,“這東西也用着,”
“睡不着。”
齊庶已經松了襯衫,坐在蘇燦床邊,手掌撐在上頭壓出挺深的印子,低頭過去想說話,胳膊上一緊,沒防備被對方抽了個後位,自己視角一轉,這會兒就只盯着天花板了,“這就生氣了?”
“沒有,”蘇燦起身一壓,按着齊庶的肩膀,“今天晚上我再試試,跟以前一樣樣,成麽”
“以前你多大?”齊庶話這麽說,但是把人往上兜,“十三四歲跟現在,重量都不一樣,”齊庶身上放松,就平攤着身子,任蘇燦怎麽在上頭折騰,“喘氣兒有點困難。”
十三四歲的蘇燦發育的晚,在前期基因測試之前,就連齊庶也不看好,以為頂天就是個普通水平,在學校裏個頭兒也遠遠比不上其他小孩兒。
只是脾氣性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
說多了喜歡生氣,不怎麽搭理的人功夫倒是與日俱增。
壓在他身上的蘇燦明顯沒管這個,就甩了枕頭,用自己做了替代,說,“如果我一直習慣不了,”
“那就跟以前一樣,”蘇燦把頭朝下埋,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試環了齊庶一圈兒。
齊庶微微嗯了一聲,只不過調子是往上走的。
蘇燦用單手撈着被子蓋了兩個人的頭,
“換句話說,就是——”
“抱着你睡。”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蘇燦:習慣成自然。
今天還有一更哈~
今日份的評論
彤笙
卧槽
猝不及防甜蜜暴擊
啊啊啊神特麽我等的了但你等不了
這是什麽絕美愛情
還沒有戀愛的我哭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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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鯉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