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拉一身的沙子給沖幹淨了,連濕淋淋的毛,也給擦幹。他搖着,尾巴跑過來。我連忙抱住拉拉。
“不管妳願不願意,我安排好了,下個月走。西雅圖那頭,父親連傭人、司機都找好了,妳無法拒絕。我告訴妳,塗媽媽已經說了,妳害塗硯齊浪費生命、荒廢學業,她決不會再讓妳踏進他們家大門。我們家,卻是全家都歡迎妳。妳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麽選。”
他狠戾的撂下話,再也不管我的回應。
第 45 章
原來人的心髒是如此的強韌。每晚躺下的時候,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是,天明之時,太陽依舊升起,地球依舊轉動,胸膛裏的那顆心,依舊盡責的搏動。
我以為我會死于心碎,但沒有。我也以為我會精神崩潰,但也沒有。一個人的異鄉,我出乎意料之外的健康,連一次感冒都沒有。
沒想到,是陳老師動用了關系,幫我申請到學校。是伊利諾大學香槟校區的音樂系。在一所理工科系聞名的大學,學音樂?那時候的我,完全無所謂,只要能離開就好。
母親與範軒淇的錯愕,讓我有報複的快感。她們那一瞬間的表情,至今仍深深刻印在我腦海。每每想起,我就興奮莫名。
今年,我三十歲,年紀已經好大。在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的日子,快結束了,再半年我就可以拿到學位。
青妍小小的身影,随着時間的流逝,已經逐漸化成一幀不再清晰的老照片。
“硯齊,我先去排演,晚上的音樂會,記得要來喔!”
床上的女人,起來套上黃色的連身裙。
我不知道辛蒂算是我的女朋友多,還是□□多。我們每周末會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偶爾看一場電影。但僅只于此,要求再多,我就不願意了。
我們是念音樂系的同學。我那時雙修應用化學,為以後念醫學院做準備。我那半吊子的念法,讓老師都對我很失望。辛蒂是管弦樂團的小提琴首席。我能順利畢業,很多時候是靠她幫忙。
我撫摸她光潔的肌膚,還有柔順的金發,最後輕輕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我晚上有一臺刀要觀摩,沒辦法去,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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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回枕頭上,側轉身抱着棉被淡淡的說了。我知道,我的道歉,一點誠意都沒。
“這場音樂會,是半年前就安排好的時間,你怎麽可以……”
辛蒂拿起另一顆枕頭,摔在我臉上。接着撲上來,要打我。洋妞就是這樣,很直接不委婉。我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繼續下去。
“辛蒂,說好的。我不幹涉妳,妳不幹涉我。這個病例特殊,機會難得,我不會為了妳區區的一場音樂會放棄。”
我的聲音是冷峻的,臉上的表情是空洞的。
辛蒂滿心怨恨的瞪着我,眼睛裏的怒火,只有廣島□□爆炸,可堪比拟。
“你這個沒有心的渾蛋,我要跟你分手。”
辛蒂又來了,這套威脅我聽多了。而且,我并不在意她的去留,走了也挺好的。洋妞骨架子大、肉多,雖然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但已經過了最美好的狀态。她的身體,我并不眷戀。
我的記憶中,只有一個小小的身體,能讓我得到真正的快樂。
“那就分吧!妳放在這裏的東西,我會整理好,送去妳家。對了,祝妳演出成功。拜拜!”
我推開她,并揭開被子起身。辛蒂的怒火熾盛,伸出手跳上來想抓我的臉。我笑着隔開她,順便反手将她再推開幾步。
“好聚好散,是我們中國人的哲學。我不跟妳計較,但要再動手一次,我不管妳是不是女人,我會回手的。”
她碧綠的眼睛,若是能射出箭,我大概要給刺穿千百個洞。我撈起她掉在地上的外套,丢給她。
“妳快出去,我還得再睡一下,哪臺刀,會開十幾個鐘頭,我得有體力。”
她扔下一句F開頭的髒話,甩頭離開。不要以為音樂系女生多有氣質,一樣吃喝拉撒,私底下,說不定更不修邊幅,更沒水準。
我鎖上大門。
這裏黑人多、治安差。縱然是高級住宅,門鎖我依然裝了好幾道。美國的槍枝取得容易,誰都料不準,哪天會不會碰上瘋子。
我鑽進被窩,為今晚做準備,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想理會。我要趕快畢業,離開這個地方。上回的暴動,真的很可怕。
這一覺我睡得很差,可能是跟辛蒂吵架的關系。我又夢到青妍,我已經很久沒夢見她了。望着鏡子裏臉色青白的我,唉嘆兩聲。即将開始十幾個鐘頭的手術。我将會很辛苦。
我與同學,都刷過手戴上手套,穿起隔離綠袍,帶上口罩,魚貫進入手術室內,進行臨床實習。我翻過病例,是一名三十餘歲的華人男性,腦部腫瘤的位置,長在最棘手的地方,這個刀不好開。
沒錯,我選擇神經外科。因為長年練琴,我的指力,手的穩定度,深獲教授青睐。老師是個老派人,對于新的機械人手臂,一直抱持嗤之以鼻的态度。不過老先生說的也沒錯,并沒有多少醫院買得起這種設備,當醫師的不能只懂得依賴器材。
病人的身材在華人中,算是相當高的。他被麻醉進入無意識狀态,被剃去頭發的頭蓋骨,做上記號定位。電鋸鋸開頭骨……手術過程冗長,是體力與意志力的挑戰。
老師年紀大,手早不行了,主刀的是我們醫院當今的第一把交椅。這個病人不知是何方神聖,能花得起這個價錢,請動老師加上王牌醫師,為他開刀。
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能不能熬過去,是另一個問題。部分腦瘤長在視神經區域,我猜病患動刀之前,應該已經失去視力。
我脫去手術衣,疲累跌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同學跟我都對主刀醫師敬佩不已。我們交談幾句後,各自回去準備報告。我站起來,往等候區看了一眼。只有一名身着白色棉衫的短發女子,孤單的蜷縮在一隅等候。
我并沒有特別留意這樣一個人,在醫院這種環境,生老病死見得多了,漸漸也就釋懷跟習慣了。生死有命,有時候人能做的,很少。
老師跟主刀醫師從手術室出來。一個醫師的醫德如何?在這個時候最能顯現出來。主刀醫師脫下手術袍,便急着離開。老師不同,老師年紀都六十歲了,他挺了十幾個鐘頭,還是考慮到家屬着急的心情,要找家屬解釋病情。
這個時候,只剩下這一臺刀,等候區空空蕩蕩的,除了白衣女子,再沒有任何人。她大概不耐久後,睡着了,所以對手術室打開門的動靜沒有反應。
我想華人的英文再好,碰上醫學專有名詞,恐怕也不會懂。基于同胞愛,我拖着疲累的身體,打算過去叫醒她,并大概解釋一下病情。當然,詳細的狀況,還是以老師的解釋為主。
“小姐,請問妳是病患的家屬嗎?”
那名女子趴在前一張椅子的椅背上,我推她的時候,她是閉着眼睛,轉動一下她白皙的脖頸,再茫茫然的擡起頭,看着我說:“我是。”
接下來,我再也動彈不得,而時間彷佛成定格狀态。我的胸口有種被某種東西擊中的鈍痛感,喉嚨宛若被鎖住了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周圍的空氣,瞬間沉重到令我難以呼吸。
那名女子也一樣。她的眼睛原本就大,因為驚訝而放大的瞳孔,更讓她的眼睛大到迷惑了我的眼……
我試了很久,終于從換不過氣的肺裏,硬擠出幹啞的聲音:“青妍,是妳?”
她顯然比我鎮定。她緩緩地點點頭,給我一個優雅的微笑:“對,是我。”
我傻愣了很久,一直找不到适切的表情,面對青妍。還好是老師解救了我。老師自己上前跟青妍解釋病況。大意是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能不能熬過危險,又是另一件事。
我看得出來,青妍一臉的不明所以,我只等老師說完離開以後,再向青研解釋一回。
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青妍,進行手術的,是妳什麽人。”
我注意過她的手,白皙的手指上沒有帶婚戒,顯然不是丈夫。
“是魏旭恩,他得了腦瘤,找了很多人,都沒有把握,輾轉才找到這個醫師。他受了很多苦。”
我不懂,魏旭恩跟青妍扯上什麽關系?他明明兩年前,回國娶了李菁菁,還在國內傳為一時的佳話。我還記得媒體下的标語“營建業钜子第二代,跟金控龍頭千金聯姻,富二代親上加親,再添一樁。”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疑惑,才讓青妍皺了一下眉頭。她沉吟很久方說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