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晏莳見小王妃炸毛了, 忙安撫着:“明庭,十方門讓曲流觞潛伏在王府內是何居心, 雖然暫時尚未查明。可是咱們與十方門之間的約定尚在, 這與那個是兩件事。阿芙蓉一案眼看着就要收網,這個時候容不得半點差錯,而選擇十方門的人為咱們辦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看着小王妃疑惑不解的目光,晏莳又耐心地解釋着:“衆所周知, 十方門的人向來特立獨行,從不與朝廷有任何往來。因此,他們向昭王洩密阿芙蓉一案,昭王就算查也查不到咱們的頭上,這對咱們來說是件好事。等此番事了,我保證,再也不會與十方門的人有任何瓜葛。至于曲流觞的事,我還要與他們清算清算。”
花淩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哥哥說得有理,那這次就算了吧, 以後可不許再與十方門的人有任何往來。”
晏莳笑着沒忍住摸摸他的頭發,又看向江清月道:“清月, 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可都準備妥當了?”
江清月從衣袖裏拿出幾封信:“已經準備好了。”
晏莳點點頭只留下了一封與花淩看:“剩下的分給章大人與沈大人看。”
章沈夫夫将信拆開,飛快地掃了一眼,面露驚訝之色:“這……這是?”
晏莳緩緩地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道:“這些書信可以讓沈大人坐上刑部尚書的位置。”
江清月拿來的書信,都是刑部尚書趙文舉, 刑部侍郎張幽與定王關于阿芙蓉一事往來的信件,可誰都知道刑部尚書是昭王的人。
章豫新看着手裏的書信有些疑惑:“這信?”他想問,刑部尚書當真背叛了昭王?
晏莳微微一笑,也不瞞着:“這些信都出于清月手中,清月擅模仿人筆跡。”
沈沉璧又将手裏的信件仔細看了看,片刻後撫掌大笑:“妙啊,妙啊,王爺,您這招真妙啊。”
晏莳的計策很簡單,早在年前,他便想讓沈沉璧取趙文舉而代之。趙文舉雖說也不幹淨,若是查也會查出許多罪狀,但他是昭王的人,只要是不涉及昭王本人的利益,昭王一定會設法保他。
可他若是私通其他的皇子,那麽第一個想讓他死的就是昭王。
晏莳又接着道:“當初我查到太醫院時,可是趙文舉匆匆忙忙地帶人接替了我。此舉當時可以理解為邀功心切,可若是有了這些信件,昭王會不會認為,那時的趙文舉實則是幫定王掩蓋阿芙蓉一事呢?”
花淩永遠是晏莳最忠實的信徒:“哥哥真是好聰明,竟想出這麽個好法子。”
沈沉璧将信收好了又交到晏莳手上:“那這信要怎麽才能讓別人發現?”
晏莳道:“十方門的人已經找到了定王與朝廷官員和富商藏往來信件的地方,只需在查府的前一日,将這些信件和他們的放在一起便好,趙文舉和張幽那裏也是一樣。”
晏莳又與章沈夫夫細細商讨了一番後,二人才相攜而去。
正月初二,是大淵朝的“迎婿日”,這一天,出嫁的女兒要偕同夫君回娘家,男妻自然也包括在內。
慶吉早就将去康樂國公府的禮品準備好了,等初二一到,晏莳與花淩坐上了馬車,去往了康樂國公府。
幾乎剛到康樂國公府門口,就見裏面沖出個人來直撲着花淩而來:“大哥——”
花胥一把撲到花淩懷裏激動地大喊着,幾息之後發現了站在一旁的晏莳,頗為尴尬地将花淩放開,摸摸鼻子:“王,王爺。”
“爹呢?”花淩邊說着邊往裏面走。
“下人去通知爹了,馬上就來了,我一早就在門口等着呢,所以你們來我一下子就看見了。”花胥說
這話時語氣充滿了自豪,“大哥,你想我了嗎?好久不見,我真想你啊。”
“我都好幾個月沒見到你了,自然是想的。”
“哎,大哥,你長高了!”花胥的眼睛突然變得亮晶晶了,“之前你與王爺差不多高的,現在王爺才到你眉毛那裏。”
聽到這個花淩很高興:“真的?我現在長了這麽高嗎?”
“真的真的,”花胥狠命地點頭,“你怎麽長這麽快?有沒有什麽秘訣?我也想長得快點兒。”
花淩搖搖頭:“也沒什麽秘訣啊,就是在王府裏吃得比在咱們家裏時多。”
“吃得多不會胖啊?”花胥表示懷疑,“不會只往胖了長,不往高了長吧?”
花淩想了一下:“應該,不會吧?”
也許是因為花胥與花淩年紀相仿,兄弟二人從小經常在一處玩耍,所以花胥對花淩的情感很深。
正說着,花謙承帶着花唯來了。
“王爺,王妃。”花謙承抱了抱拳。
晏莳點了點頭:“岳父大人,過年好啊!”
花淩偷偷地拽了拽晏莳的衣角,叫了聲爹。
花謙承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将他們讓進府裏。
花胥推推花胥:“三弟,王爺與大哥來了,你沒瞧見嗎?”
花唯這才不情不願地道:“王爺,大哥過年好!”
受到楊氏的影響,他從小就沒将花淩放在眼裏,如今楊氏又因為花淩的緣故去了禪林庵,他更對花淩萬分仇視。可他還記得,花淩歸寧那天,晏莳的怎麽用戒尺打他的,現在他對他們二人是又恨又怕。
說完了這話後就拽着花謙承的衣袖躲了起來,只用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着他們看。
花謙承将他二人請進府裏,花淩過年時得到皇上賞賜的這回事他自然也聽說了。本來還指望着繼後能将楊氏救回來,可繼後又出了這種事,楊氏歸來無期。
現在的花謙承,也有些後悔當初怎麽就鬼迷心竅聽了楊氏的話,把花淩嫁給了晏莳呢?他沒想到自己不喜的這個兒子,卻頗得皇上的喜愛。之前的那步棋,當真是下的失策。
花謙承與花淩也沒什麽可說的,無非是些場面的話,晏莳見小王妃待得有些壓抑,便早早地告辭了。
只是花胥對花淩有些戀戀不舍的,晏莳對這個小舅子的印象還算可以,便準許他以後可以到王府去找花淩,花胥當下感動不已。
過年之前,已有很多學子陸續來到了皇城。朝廷對科考一事十分看重,有專門給舉子們提供的住所。
花淩和晏莳回去的時候,正好路過那個住所,花淩掀起窗簾朝外面看着:“哥哥,也不知道他們來沒來?”
他們,自然指的是之前結交的舉子們。
晏莳也想知道,但他又不能到那裏去,為了避嫌,這四個皇子都不會傻到直接到那個客棧裏。畢竟,這是天下腳下,若是讓崇謹帝見到了,不知會怎麽想呢。
今天晚上,晏莳打算帶着小王妃到皇城中最大的那家酒樓裏吃飯,沒想到卻在那裏碰見了兩個人——高長庚和蕭白連。
雙方寒暄過後,高長庚道:“白連想看看皇城是怎樣過年的,因此二十九那天我們就到了。知道王爺最近忙,便一直到現在才來拜見。望王爺勿怪罪才是。”高長庚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登門拜訪,只能“偶遇”了。
花淩的眼睛在兩個人臉上來回看看,又見他二人一起來的,瞬時明白了什麽:“高解元,你與白連?”
高長庚笑道:“我與白連成親了,就在臘月初五,到現在還不滿一個月。”
“真好。”花淩由衷着祝福着。
高長庚與晏莳說着話,花淩便把蕭白連帶到一旁玩兒。
接下來的幾天,晏莳與花淩不停地“偶遇”原來結交的舉子。馮彥與李文易夫夫也來了,看起來意氣風發,對今年的科考十分有信心。嚴嘉禾與方惜也在他們走後成了親,過得頗為幸福。許京與他的少爺也相攜來找晏莳,看起來好日子也近了。
除了這些人,晏莳竟也碰見了蔣一堂,蔣一堂看起來似乎比以前更憔悴了。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正月十五一過,這年才算是過年了。
正月十八,朝堂之上,昭王将阿芙蓉一案捅出,崇謹帝震怒,令昭王徹查此案。
當天,昭王将不夜館查封,在暗間裏正在吸食阿芙蓉的人一舉抓獲。
當晚,吏部尚書吳懷爍與其夫人自裁于府內。吏部尚書府被查封,一幹人等下獄。蘭妃聞訊後,也用一杯毒酒了結了性命。
正月二十,刑部尚書趙文與刑部侍郎張幽獲獄于刑部大牢,沈沉璧暫領刑部尚書之制。
正月二十二,定王府被查,定王禁足于府內。
正月二十九,阿芙蓉一案全部審理完畢,所涉人數之多,所牽連之廣駭人聽聞,定王主導阿芙蓉一案證據确鑿。
晏莳坐在府中,為自己和小王妃各倒了杯茶,對江清月道:“趙文舉死了,昭王殺的。”
昭王殺死趙文舉的原因很簡單,因阿芙蓉一案實在太大,崇謹帝打算親審。趙文舉雖到現在也不肯承認背叛昭王,但昭王起了疑心,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話。趙文舉跟随他多年,深知他的許多秘密。他怕若是崇謹帝親審時,趙文舉會将他的秘密托出,因此先一步殺死趙文舉,再做出一副畏罪自殺的樣子。
二月初一,崇謹帝親審阿芙蓉一案,崇謹帝到底還是念在與定王父子一場的份上,沒有要了他的命。奪去其親王爵位,貶為庶民,永守皇陵。其餘涉案人等,皆按大淵例律定罪。
此案一了,崇謹帝仿佛老了十歲。他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敢有人如此猖獗,這簡直是在打自己的臉。
此案牽扯到皇城中幾乎半數官員,索性春闱在即,讓崇謹帝的眉頭稍稍松了些。為了表示朝廷對此次春闱的重視,崇謹帝打算選取一位皇子來主持春闱。
朝堂上,各方吵個不停,昭王滿心以為崇謹帝會選他操持春闱,畢竟他剛剛立了功,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崇謹帝竟然選了穆王。不過皇子只充當門面作用,真正的主考官還是要從翰林院中選取,崇謹帝選取了章豫新。
睿瑛王府。
晏莳與江清月對弈,花淩在一旁觀看。
晏莳下了一顆棋子:“父皇已經正式任命沈沉璧為刑部尚書,如今章豫新又擔任春闱的主考官,科考一事,盡在囊中。”
江清月手執黑棋,沒有馬上下:“如今刑部已是王爺的了,戶部與吏部群龍無首。我以為,章豫新章大人可任吏部尚書一職。”
晏莳笑道:“清月此言深合我意,六部在其他三位皇子手中已久,如今父皇借此機會正好收回來。他會選用一個與哪位皇子都沒關系的人來做尚書一職,而父皇不知章豫新是我們的人。科舉主考官有着為大淵朝選才之能,而吏部又是決定官員任免的地方。這兩者有互通之處,屆時咱們再從中推上一把,便能讓章豫新坐上這個位子。至于戶部,現在雖然沒有合适的人選,但我絕不能讓他落在昭王和穆王的手中。”
正說着,桑瑜突然求見。
晏莳讓他進來,他行過禮後道:“王爺,定王死了。”
“哦?”晏莳示意他說來,
“究竟怎麽回事?”
桑瑜道:“據說是押解定王的馬車的馬途中受了驚,馱着定王墜落懸崖摔死了。”
晏莳輕輕把玩着手裏的棋子:“可是真死了?”
桑瑜回道:“确實是死了,屬下偷偷地去查過。”
晏莳摸摸下巴:“馬車受驚?驚有這麽巧的事?”
江清月道:“應該不是皇上的人,皇上不會做這等不見光的事,會不會是昭王或者是穆王?”
晏莳若有所思:“應當是,不過不管是誰殺的,都和咱們沒關系。”
花淩微微低下頭蹙着眉,他早已命人盯着昭王和穆王府的動靜,知道這兩位王府并沒有下達過殺死定王的命令。他也确實是下令叫人結果了定王的性命,可是尚未動手呢。那麽,殺死定王的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