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賈開銘的這幾句話, 讓晏莳對他積攢點兒的那些好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個人的才華再好,但人品不好, 這又能如何?
方惜聽出賈開銘是在說自己了, 馬上反駁着:“我不是傻子。”
賈開銘哼了一聲:“傻子永遠不會說自己是傻子,不信你試試你能不能瞧見自己的後腦勺長什麽樣?”
方惜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傻子,費力地扭過頭去,想證明自己能看見,可往左扭和往右扭都看不到, 急得他差點兒哭出來:“嚴哥哥,我看不到自己的後腦勺啊,我是不是真是傻子啊。”
嚴嘉禾對賈開銘這一舉動也十分不滿,但還是壓住了火氣,他目光一掃正好看到角落裏立着面鏡子,便指着那處道:“小惜走到那裏就能看到了。”
方惜不明白為什麽走到那裏就能看到自己的後腦勺了,可嚴嘉禾說的話,對他來說就是聖旨。他幾步走到那裏,照着鏡子一瞧, 果然看見了。
方惜可高興了,蹦蹦跳跳地跑到嚴嘉禾身上仰着小臉看他:“嚴哥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不是傻子。”
嚴嘉禾笑了笑:“我們家小惜當然不是傻子,小惜可是最聰明的。”
賈開銘嗤笑一聲:“沒想到嚴舉人哄傻子倒真有兩下子。”
“賈解元!”嚴嘉禾微微揚高了聲音,“說話要積些口德。”
嚴嘉禾這麽一喊,周圍吃飯的人都往他們這裏看, 賈開銘和嚴嘉禾在本地都是個有頭有臉的人,賈開銘想了想,還是不想與嚴嘉禾起什麽沖突。他的目光終于放到了一旁的晏莳身上:“對了,嚴舉人,我聽說你家來了幾個人想要見我,莫非這二位就是?”
嚴嘉禾道:“正是,這幾位是從……”
“嚴舉人……”賈開銘打斷了嚴嘉禾接下來說的話,“我賈府的規矩,別人不知你還不知嗎?既然拜帖已經呈上了,那就老老實實地等着聽信好了。現在可是中午,沒瞧着我正吃飯呢嗎。”
嚴嘉禾張嘴還要說什麽,卻被晏莳打斷了,晏莳拱拱手道:“如此是我們唐突了,賈解元請慢用,我等告辭了。”
說罷,拉着花淩的手轉身就走。
“哥哥,這人怎麽這樣啊。”花淩十分不滿意地嘟囔着,“他那樣說話,咱們為什麽要走啊,咱們得好好與他理論理論。”
Advertisement
晏莳安慰他道:“無妨,且沉住氣,再徐徐圖之。”
出了有客來,方惜一步三回頭:“嚴哥哥,咱們不是還要吃飯的嗎?怎麽飯都沒吃就出來了?”
晏莳聽到他這句話,突然想起來上樓時花淩咽的那口口水,忙問道:“明庭還吃嗎?”
花淩摸摸肚子:“吃點兒也行。”
就這樣,四人又回到了有客來,點了一桌子的菜又吃了一頓午飯。
方惜和花淩吃的十分歡樂,席間方惜對花淩說,等吃完了,他帶着他去一個好地方。
吃完了飯後方惜急着和花淩出去玩兒,急匆匆地就往外跑,這時從門口處走進來一位年輕的小姐,方惜跑得急沒注意,一下子就撞到了那位小姐的身上,将她撞地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幾步,幸而沒有摔倒。
這小姐驚呼一聲,她身邊的丫鬟見狀破口大罵:“你這個傻子走路怎麽不好好看路!”
方惜知道自己闖了禍,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嚴嘉禾緊随其後,忙給方惜收拾爛攤子:“賈小姐得罪了,都怪在下管教不嚴,讓小姐受了驚吓,在下給小姐賠禮了。”
這小姐被撞了一下心情自然不好,但一看到嚴嘉禾的那張臉,便将所有刻薄的話都咽了回去:“此事不怪嚴公子,說來也怪小女子
,進來時沒看清前面的路。”
嚴嘉禾又與她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告辭離開了。只是他沒注意到,他走後,那賈小姐一直站在原地追随着他遠去的背影。
嚴嘉禾邊走邊向晏莳解釋着:“方才那位小姐姓賈,閨名一個妍字,乃是賈解元獨生的女兒。”
晏莳點點頭又問:“不知賈解元的哥哥,賈大人為人如何?”
嚴嘉禾搖頭道:“這個卻是不太清楚,我年幼時賈大人便已離鄉外出做官,至今尚未回來。”
賈開銘的這樣态度,讓晏莳歇了想要拉攏他的心思。好在嚴嘉禾的學識倒也不錯,來年高中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晏莳本打算着不再去找賈開銘,沒想到第二日清早剛一起來,賈府的下人便來了,說是賈開銘請他過府一敘。
晏莳雖不知他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也決定前去看看,嚴嘉禾也要跟着去。賈府的下人有些為難:“嚴老爺,我們老爺說只請宴公子一人。”
花淩問道:“那我也不能去嗎?”
下人想了想道:“這位小公子是與宴公子一起的?那倒無妨。”
晏莳與花淩跟着賈府的下人來到了賈府,賈開銘早已在正堂之上等候多時,遠遠地瞧見這二人來了,忙從椅子上下來滿滿含笑地出去迎接,與昨天的态度簡直是判若兩人。
“宴公子,花公子,失敬失敬。”賈開銘抱着拳道,“未曾遠迎,勿忘見怪。”
晏莳也抱抱拳:“賈解元客氣了。”
花淩小聲嘟囔着:“你昨天怎麽沒這麽客氣呢。”
賈開銘幹笑了幾聲:“宴公子,花公子,裏面請吧。”
進到正堂,分賓主落座後,賈開銘最先道:“敢問宴公子可是從皇城而來?”
晏莳道:“正是。在下四處游學,仰慕賈解元的才氣,故此特來請教。”
“宴公子過謙了,皇城才子雲集,想必宴公子的學問定也是十分了得,”賈開銘道,“哪裏輪得到我來指點一二。”
賈開銘不想與晏莳談學問,只轉彎抹角地想要打探到晏莳的真實身份,晏莳頓覺得索然無味,不想在此地多待。
正思索着找個什麽借口走時,晏莳的目光突然落到了賈開銘的手上。賈開銘年近不惑,但終日養尊處優慣了,一雙手保養的十分細膩,單看這雙手,與同齡人相比就小了幾歲。晏莳的心中卻是一動,端起茶杯來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随後找了個借口與花淩一起離開了。
“哥哥,這個賈解元不怎麽樣啊。”花淩邊走邊道,“他是不是知道咱們的身份了?要不然這态度與昨天相比真是判若兩人啊。”
晏莳道:“他應當有所懷疑,但并不确定,因此才會試探咱們。”
花淩點點頭:“哥哥說的有理,那咱們以後要怎麽辦?”
“既然明庭不喜歡他,咱們就再也不來了。”晏莳笑笑,“這日子一晃可過得真快,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咱們再在此處待個兩三日,便離開這裏,趕在過年之前多去幾個地方。”
“還是在外面好啊。”花淩感嘆道,“能時時刻刻與哥哥在一起。哥哥,在外面的這些日子我也想了許多,哥哥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才。那麽,我也想去朝廷做官,好幫幫哥哥。我打算回去後就跟我爹說,請求他把我立為世子。左右我是嫡長子,這世子的位置合該是我的,他早晚都要給我,那就不如早些給我。我成了世子以後,手中的權利會大些,更可以上朝聽政的,這樣就能更好的幫幫哥哥了。”
晏莳突然停住腳步,看着花淩無比認真道:“明庭,過了年後,這皇城的天就要變了。咱們現在的生活還
算安逸,可皇城失蹤案背後的真相一旦被揭開,各方勢力湧動,這皇城再無寧日。我時常擔憂會讓你生活在刀光劍影之中,可又無法避免。你天性純真善良,我不希望你繼承世子之位,不希望你為了我攪進這詭谲的争亂之中。你要做的,只是在王府裏開開心心地當個王妃。若是你覺得不夠,就為我繡繡荷包,做幾件衣服吧。”
“可是哥哥……”花淩急着打斷了晏莳的話,“哥哥,我知道我不夠聰明,但我會慢慢學的,讓自己快點兒變得聰明起來。咱們兩個是夫夫,夫夫之間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不能什麽危險的事都讓你來頂着,我想幫你呀。你,你不要嫌棄我笨好不好?”
“明庭。”晏莳忽地抓住了花淩的雙手,“你聽我說。我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嫌棄你。能與你結為夫夫,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可是,朝廷裏的人個個都是個人精,向來吃人不吐骨頭。哪怕你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會遇到危險,我都不想讓你去嘗試。如果你出了事,讓我怎麽辦?縱使我得到了皇位,又怎會開心?”
“可是如果你出了什麽事,要叫我怎麽辦啊?”花淩的眼裏亮晶晶的,似乎有東西要掉下來。
“我保證不會出事,”晏莳将他的手放在唇上親了一口,笑笑,“我可是要做皇上的人,又豈能有事?明庭,你難道不想當男後嗎?”
“想想想。”花淩連連點頭,“我想當哥哥的男後。”
花淩說到這裏,眼神突然有些黯淡,拽着晏莳的袖子輕輕搖了搖:“哥哥,你當了皇上後會選妃嗎?”
晏莳知道小王妃在擔心什麽,不答反問:“你知道我朝為何會立律法可娶男妻嗎?”
花淩點點頭:“知道呀,聽說太/祖皇帝奪取江山時,有一位很厲害的将軍與他并肩作戰。他們二人互生情愫,太/祖皇帝就許諾,若是他日取得江山,定會昭告天下,立他為後。後來,太/祖打下江山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修訂律法,規定男子與男子可成婚。”
“是啊。”晏莳牽着花淩的手慢慢往回走,“可你知道太/祖皇帝的後宮裏,終生只有這一位男後嗎?”
“啊?”花淩呆愣愣地看向晏莳,“哥哥,這是真的嗎?我真不知道這個。只有一個男後,那後來繼承皇位的是誰?”
晏莳笑笑:“咱們大淵朝的國史裏記載的清清楚楚,等回到皇城後,明庭可以去太史院看。至于後來繼承皇位的,乃是太祖皇帝在皇族中選出來了。所以,明庭,你要記着,我永遠都只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