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母後莫再想那些陳年舊事了,”昭王安慰着繼後,“當心晚上又做噩夢。”
“唉——”繼後長長地嘆了口氣,“不提這個了,還是說說你姨母的事吧。”
昭王見繼後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是好了一些,也就放心了許多:“母後,姨母之事您不必過于憂心,一會兒兒臣去康樂國公府上看一看。等過些時日,父皇的心情好了,您再從中勸解,想必姨母很快就會回來了。現在我再派人到禪林庵打點一二,姨母在那裏也不會受什麽苦的。”
繼後點點頭:“就照你說得這麽辦吧。”
昭王的幾句話,讓繼後原本陰霾的心情漸漸照進來一縷陽光。她這個兒子長得一表人才,性格溫和,文韬武略樣樣精通。可偏偏嫡長子的名頭被晏莳給占了,否則,這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一想到晏莳,繼後恨不得把一口銀牙咬碎。
“母後,兒臣其實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母後。”昭王又道。
繼後道:“你且說來何事。”
“當初您與姨母商量,想讓康樂公府與大皇兄聯姻,意在拉攏和監視大皇兄。”昭王道,“但是為何沒有将姨母所生的兒女嫁過去?”
花淩怎麽說也不是楊氏親生,嫁過去一個自己所生的兒女,豈不是更好把控嗎?
繼後聽後若有所思,喃喃道:“你姨母早就想讓花胥襲爵,這麽說,她并不是真心想幫着咱們拉攏晏莳,只是想找個借口将那礙眼的花淩推出去?”
昭王回給她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母後,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至于大皇兄,也該敲打敲打他了。”
晏莳是在花淩懷裏醒來的,身上蓋的是花淩的被子,他的被子不知何時被扔到了另一邊。幸好花淩還沒醒,否則他都得臊死了。
晏莳蹑手蹑腳地從他懷裏退出來,坐在床邊蹙着眉扶額,昨晚睡覺時他還怕花淩對他動手動腳的,真沒想到動手動腳的會是自己。他沒注意到,當他坐在床邊時,那個原本睡熟的人睜開了雙眼,嘴角漸漸綻放出一抹微笑。
用過早飯後,獲嘉公主便來了。
兄妹二人着實有半年未見,此次相見都很激動,晏莳陪着獲嘉公主在府裏各處細細觀摩了一番,又帶着她到皇城中游玩,給她買了不少東西,快到黃昏時獲嘉公主才回到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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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莳與花淩回到昭陽宮不多時,門房便來報:“老元帥派人來了。”
晏莳喜得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親自到府外去迎接。他與衛元帥已多年未見,自元後薨後,衛元帥便一直駐守南疆。最近一次回來,還是五年前的事了。為了不讓崇謹帝起疑,祖孫二人連書信都甚少往來。這次是他要成親了,便給衛元帥寫了封信告知。
府門外,有個手牽寶馬,一身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面無表情的在那裏等候。這男子長得英俊潇灑,儀表堂堂,渾身散發出一股武将特有的氣息,只是個表情過于呆板,像是個木頭人似的。
他見晏莳來了,單膝跪倒在地行了個禮:“桑瑜拜見王爺。”
晏莳忙雙手将他攙起:“快快請起,快随我到府中。”
來到府中坐好,桑瑜從懷中掏出衛元帥所寫給晏莳的書信。無非是報平安,再囑托他一些事宜雲雲。信中還說,桑瑜是他特意培養給他的護衛,武功高強,此人可重用。
對于桑瑜的到來,晏莳十分高興,謀大業者最缺的是人。這條路以後會越走越危險,他又娶了花淩,正愁花淩無人保護,這會兒正好桑瑜來了,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本來打算是趕在王爺大婚前來的,但有些事情耽擱了,故此來得晚了,還請王爺恕罪。”桑瑜說着便又單膝跪地,行了個禮。
晏莳忙讓他站起,桑瑜又從身上的包袱裏掏出一對玉如意:“這是元帥送給王爺的成婚賀禮。”
晏莳拿在手中細細觀摩,倒不是看那對玉如意,只是在睹物思人。花淩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去看,晏莳笑笑,将那對玉如意都給了他。
“殿下。”江清月從門外走了進來,似乎是有事情對晏莳說,一看到站在一旁桑瑜便問,“這位是?”
江清月來得挺湊巧,晏莳便給兩人做了介紹。江清月只淡淡的點點頭,神色中有些疏離。事實上,除了對晏莳,他對任何人都有一種疏離感,在這府中也是甚少與人交談。
江清月道:“查到十方門在皇城中的下落了。”十方門雖然人數衆多,所涉及的各行各業也多,也藏匿各處,有可能是城中最大的那家商行,也有可能是街角上某一個破舊小攤。
十方門十分神秘,不是內部成員根本不知如何聯絡這宮中之人。為了查皇城失蹤案,晏莳命人一定要查出十方門在皇城中的據點,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真查到了。
“是在一家布行查到的,”江清月接着道,“據說今晚十方門的門主會去醉霄樓用飯。”
晏莳眼睛一亮:“哦?如此我可要去會會他了。”晏莳只以為打探到了門中人的行蹤,沒想到卻是門主,不由地暗暗高興。
還在把玩那對玉如意的花淩突然擡起頭來問:“那咱們現在就走嗎?那哥哥等等我,我去換件衣服,很快的。”天已然黑了,如果再耽擱時間,只怕那門主就走了。
晏莳無奈地叫住要往出跑的小王妃:“明庭,你與清月在府中歇息,我與桑瑜去便可。”
花淩原本還興高采烈的臉上立馬陰雲密布,小嘴憋憋着,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哥哥為什麽不帶我?”這語氣就像指責晏莳是個負心漢一樣。
“傳聞十方門門主武功蓋世,性格陰晴不定,我怕你發生危險。”晏莳只得耐心解釋着。
花淩不已為然:“可我是王妃,他再怎麽說也是一介草民,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對我做出什麽?”
小王妃被養的已經不谙世事,晏莳決定以後多給他講些這江湖險惡的事,至于現在可是沒時間了。
晏莳想了想又道:“你之前不是說要給我繡個荷包?那荷包呢?”
花淩立馬心虛地低下頭:“還沒來得及繡。”
晏莳嘆了口氣道:“唉,也不知何年何月能佩戴上王妃親手繡的荷包。”
“我,我馬上就去繡。”花淩一副做了對不起晏莳事的樣子,将玉如意一把塞進江清月手裏,跳着就往出跑,離着老遠還能聽見傳來的聲音,“哥哥你放心,我會很快繡好的——”
繞是清冷的江清月臉上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再看桑瑜,就像根木頭,面無表情的,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他沒都有瞧見。江清月不禁暗笑,這人,這真是夠呆的。
晏莳無奈地搖搖頭,拍拍桑瑜的肩膀:“咱們走吧。”
醉霄樓離着睿瑛王府并不太遠,倆人也沒坐馬車,出了府外施展輕功飛身而去。
“兩位爺,裏面請!”小二一見來的這兩位都儀表堂堂,器宇軒昂,忙滿面堆笑,将晏莳和桑瑜迎了進去。
晏莳信步走到二樓,在最後面的那個雅間前停了下來,小二有些為難道:“客官,這裏面有人了。”
晏莳的心落了地,看來人還沒走,他沖着小二擺擺手:“我就是來找他的,你先下去吧,沒有命令不要進來。”
晏莳又朝着桑瑜點點頭,桑瑜想去敲門,被他一手攔住了:“我來。”他手指輕叩,卻突然向旁邊一個閃身,與此同時門像被風猛吹地一下“咣當”一聲開了。
晏莳與桑瑜對視一眼,決定進去看看。
他邁步剛要踏進雅間內,就聽裏面傳來一個亦男亦女的聲音:“我這裏只歡迎王爺一人。”晏莳頓住了腳步,朝着跟在後面的桑瑜點點頭。
桑瑜也有些擔心晏莳,剛要拔出腰間的劍,晏莳的手放在他的劍柄上搖了搖頭。
不得已,桑瑜只好站在門外等候。
晏莳這才重新進到雅間,雙腳剛踏進後,就聽身後的門猛然合上。雅間不大,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個背對着他,望着窗外的人。這人穿着一襲如墨染一般的黑衣,有些寬松的衣袍完美的遮住了他的輪廓,看不出是男是女。
“請坐!”幾乎話音剛落,晏莳就瞧見原本離着自己大約兩米處的那把椅子平穩地移到自己面前。
好強的內力,晏莳暗暗驚嘆。
晏莳也不甘落後,袖袍一揮,将桌前的另一把椅子也一到了十方門門主面前:“門主也坐。”
十方門門主緩緩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戴着一個銀色面罩,只把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多謝王爺了。”而後便大搖大擺地坐在了那椅子上。
晏莳也坐好:“不必言謝。”
“王爺來得慢了,我這飯都用完了。”十方門門主看着那一桌子的殘羹剩菜道,“以後王爺若要找我,可要早些來才是,只是不知王爺此次找我所謂何事?”
晏莳不答反問:“門主神通廣大,難道不知我找你為了什麽?”
十方門門主竟點頭承認了:“自然是知道的。那我也要告訴王爺,我可是良民,皇城裏的失蹤案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