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崇謹帝踱着步子已經來到了這邊:“都起來吧。”若是熟悉崇謹帝的人便會發現,原本總是跟在他身邊的連貴公公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與連貴公公年紀差不多大的太監。
“謝皇上。”得到允許後,衆人紛紛站起。
崇謹帝的心情似乎很好,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你們都随意,不必理會朕,朕只是路過這裏,随便過來走走。”
繼後正愁方才那事無法善了,現在崇謹帝一來,剛才的話題也就不便繼續。繼後忙想帶着楊氏母女離着娴貴妃與淑貴妃遠一些,豈料娴貴妃道:“皇後娘娘,您沒有什麽事想對陛下說嗎?”
繼後心裏一驚,看來這個娴貴妃并沒有打算放過她。
倒是崇謹帝聽到後,好奇地問繼後:“哦?梓童可有何事要對朕說?”
“臣妾,臣妾。”繼後低着頭眼睛滴溜溜的轉亂,在想對策。
“陛下,這事皇後娘娘有些說不出口,”娴貴妃扭着纖細的腰肢走到崇謹帝面前,“可否讓臣妾代皇後娘娘說?”
“陛下,還是讓臣妾說吧。”繼後轉念一想這事是瞞不過去了,讓娴貴妃說,不如由她自己來說,天知道娴貴妃會說出什麽不利她的話來。想到此處,繼後硬是擠出一抹笑容道,“方才獲嘉公主被花姑娘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倒了。”
“皇後娘娘可真是避重就輕啊,”娴貴妃陰陽怪氣地道,“為何不将事情的全過程說出來呢?”
“皇後娘娘怎麽敢說呢,”淑貴妃也走了過來,與娴貴妃站在一條戰線上,“這要是說出來不就是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臉嗎。”
繼後咬了咬牙:“你們休要在此胡說八道!”
“我們怎麽能是胡說八道呢?皇後娘娘能堵得上我二人的嘴,可堵不上在場這麽多人的嘴。”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皇後娘娘還是這般嘴硬,可當真讓人佩服啊。”
繼後哪能咽下這口氣,當下便回怼:“陛下尚未聖裁,你們卻先下此結論。難道,你們要替陛下做主不成?”
繼後能成為這後宮之主這麽多年,不是沒有原因的。剛才那話表面上看起來只是與妃子之間的鬥嘴,可實際上則暗示崇謹帝,這娴貴妃與淑貴妃二人的母族在朝廷中勢力過大,若不及早鏟除,以後崇謹帝的權利便會架空,成為一個傀儡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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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謹帝忍無可忍:“都住嘴!”
他的目光在三個女人身邊迅速地掃了一下,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獲嘉公主:“獲嘉,你來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獲嘉公主忙過來回話:“回父皇的話,方才獲嘉與德嫔娘娘從這裏走過時,花小姐突然将腿伸出來将我絆倒在地。獲嘉所言絕無半點兒虛假,只是不知花小姐為何要出手傷我?獲嘉與她今日是初次見面,并無恩怨。”
“怎麽會沒有恩怨呢。”淑貴妃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方才在花淩與楊氏在那邊發生的事,幾位妃子雖然沒在那,可也全都知道了。花淩剛才說的那番話她們也都聽見了,淑貴妃便簡單地說了一遍。
崇謹帝的目光又看向花璐瑤:“可是這樣?”
崇謹帝不怒而威,身上有着天生上位者的威嚴,吓得花璐瑤渾身一哆嗦:“民女,民女不是故意的。民女也不知剛才是怎麽了,腿突然就伸了出去……”
聲音越說越小,說到後來連自己都不相信将獲嘉公主絆倒是無意的了。
楊氏忙拉着花璐瑤跪倒在地:“皇上,璐瑤她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求皇上看在她年紀還小的份上饒了她吧。”
崇謹帝沒有理他,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低着頭盡量縮小存在感的花淩:“王妃,花姑娘可曾經常打罵于你?”
“回,回父皇的話。妹妹脾氣不好,我當哥哥的就要讓着她的。”花淩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懼色,似乎是被崇謹帝吓到了。
“陛下,王妃往日在家時可不僅僅是受到了花小姐的打罵,”淑貴妃上前一步道,“我聽說就連他那幼弟對王妃也動辄打罵。王妃歸寧那天,幼弟還因打罵王妃受到了王爺的懲罰呢。”
“父皇,兒臣到現在都不知那日王爺為何會罰了弟弟妹妹?您能告訴我嗎?”花淩滿是疑惑地看着崇謹帝,“我娘常說別人家的弟弟妹妹也是這樣對待哥哥的,因為我是兄長,所以應該讓着他們的。”
此時的崇謹帝心中已滿是怒火,今日康樂國公府的所作所為真是觸到了他的逆鱗。不管晏莳與獲嘉有多麽的不受他待見,但那畢竟是皇子和公主,容不得別人來輕慢。這關乎到皇室尊嚴問題,花淩以前是康樂國公府的人,但現在已然嫁與晏莳,便是他們皇室中人。但康樂國公府卻絲毫沒有忌諱,竟對他動辄打罵,這不就是打他皇上的這張臉嗎?
還有那花璐瑤,真是膽大包天,一個公侯之女,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欺辱堂堂的公主!崇謹帝又看向獲嘉公主,她正低着頭偷偷地看她,目露膽怯,似乎是有些害怕。說來可笑,這父女倆雖同在宮中,但已多年未見。
有多少年了呢?崇謹帝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上次見到她時,她還是個小姑娘,如今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眉宇間頗有當年元後的風采。
繼後忙道:“陛下聖明,雖然王妃在府中是曾受過弟弟妹妹們的打罵,可國夫人并不知情。”
既然這事抵賴不了了,也只能承認,為今之計只能棄卒保帥。
“是嗎?”娴貴妃冷笑一聲,“國夫人當真不知?我怎麽記得王爺成婚之日,國夫人竟将先夫人的牌位弄丢了?若國夫人果真敬重先夫人,待王妃如親子,又怎會将先夫人的牌位丢了?”
崇謹帝聞言眉毛一挑,看向繼後厲聲道:“竟有此事?”
繼後吓得忙将腰彎了又彎:“臣妾不知。”
“皇後娘娘當然不會說知道。”淑貴妃看着繼後此時的模樣要多得意有多得意,“這事您怎麽敢說與陛下聽呢?”
禦花園裏的氣氛太過壓抑,似乎這空氣都有了分量,壓得人沉甸甸的難受。
誰都沒注意到,就在剛才淑貴妃說話的時候,一位夫人悄悄地拽了拽娴貴妃沖她眨了眨眼,娴貴妃會意随着她悄悄遠離了崇謹帝幾步。那夫人在娴貴妃耳邊說了幾句話,娴貴妃聽完頓時眉開眼笑的,又不着痕跡地回到崇謹帝身邊站好,十分得意地看着楊氏道:“國夫人,我想問問你,你頭上的發釵和花小姐的手镯是從何處而來的?”
花璐瑤一聽她說到手镯,忙心虛地将左手腕上的镯子往袖子裏面藏了藏。
楊氏一聽此言聞如炸雷,渾身冒起了白毛汗。
淑貴妃倒也沒有再繼續問她,反而看向花淩問:“王妃,我方才說的那兩樣東西你可認得?”
花淩上前一步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會兒肯定道:“并無認得。”
淑貴妃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國夫人,這你還有何話說?你如果不敢說,就讓我來告訴大家,我方才說的那兩樣東西都是先夫人的嫁妝。王妃已經出嫁,那先夫人的嫁妝又怎會戴在你二人身上?”
聽了淑貴妃的話,禦花園有了一陣竊竊私語。侵吞嫁妝,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為人所不齒的。若是發現這人侵吞嫁妝,那他的名聲也就完了。
大淵朝的律法裏也有專門一項說的就是嫁妝一事。
楊氏知道今日自己完了,只渾身顫抖着連連向崇謹帝磕頭:“臣妾一時鬼迷了心竅,臣妾罪該萬死,求皇上饒命。”
花璐瑤見母親磕頭,吓得抖如篩糠,面色并無半點兒血色,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跟着母親磕頭。
繼後心中又恨又怨,怎麽就這麽不小心,那種東西也是能戴進宮的嗎?但就是千錯萬錯,那也是她的妹妹,繼後張張嘴剛要說話,就被崇謹帝一個冰冷的眼神打了回去,立馬閉嘴無言了。
事情到這裏一切都已明了,崇謹帝看向跪在他腳下的母女二人,做出了一個決裁——即刻去往禪林庵靜思己過,為期三年,每日還須抄寫一份《靜心咒》交予宮中。
禪林庵距離皇城上百裏之遙,深處窮山惡水之中,是朝廷為了這些朝中官員的犯婦及妃子所建。據說庵主性情古怪,極難與人相處。因地處幽僻之地,香火錢也少的可憐。庵裏的尼姑都是自給自足,每日不僅要念經還要操持生計。楊氏與花璐瑤去了那裏,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楊氏與花璐瑤是哭着被太監們拖下去的。
花謙承家教無方,罰俸一年。
繼後偏袒包庇,有為國母風範,一個月之內不可踏出甘泉宮半步,幽閉思過。這一個月後宮之事,暫由娴貴妃與淑貴妃處理。
崇謹帝又看向獲嘉公主,驚覺一個公主穿戴竟沒有一個侯門之女好,心中軟了下來,柔聲問道:“獲嘉,此事本與你無關,你也受了委屈。可向朕讨一樣賞賜。”
獲嘉公主心中一喜:“什麽賞賜都可以嗎?”
崇謹帝點點頭:“什麽賞賜都可以。”
獲嘉公主大着膽子道:“兒臣好久沒有見到大皇兄了,想出宮看看他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