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後,還是晏莳出主意,在一個丫鬟那買了盒沒用過的胭脂。據那丫鬟說,這是她攢了好久的銀子,在皇城裏有名的胭脂鋪裏買的,一直沒舍得用。
晏莳也不懂胭脂,但看起來還不錯。
倆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各自睡去了。
翌日早間,梳洗已畢後,晏莳去了大理寺,花淩帶着慶吉進了宮。
到了繼後那,已經到了很多人,但花淩到的也不算太晚。
“兒臣拜見母後。”花淩施禮了個禮道。
繼後恰巧喝着茶,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好半晌後像是才看到他似的,緩緩道:“嗯,起來吧,到那邊坐。”
“謝母後。”花淩從地上站起身來,跟随着一個丫鬟到座位上坐去了。
偌大的宮殿裏人雖多,但靜悄悄的,花淩借着喝茶的空檔偷眼觀看,一眼就瞧見了離着繼後最近的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楊氏與花璐瑤母女,二人正低聲地與繼後說着話。
花淩嘴角漸漸露出一抹邪笑。
他又看向別處,斜對面坐着位美婦人,她身旁是位年輕的姑娘,可巧的是那姑娘也正偷偷地看他。那姑娘容貌豔麗,細看之處倒與晏莳有幾分相像。
花淩心中了然,這定是獲嘉公主了。花淩朝獲嘉公主眨眨眼,又無聲地說出“等我”兩個字,獲嘉公主輕輕地點點頭,飛快地将目光移開了。
不多時,原本還空着的椅子全都坐滿了人。大多是各家夫人、小姐,也有幾個像花淩這般的男妻。
“又荷,人都到齊了嗎?”繼後問向身邊的宮女。
名喚又荷的宮女答道:“回娘娘的話,人都到齊了。”
“嗯。”繼後點了點頭,從位子上站起來,“那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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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在後面往出走,花淩故意最後一個出去,等他到了門邊時,獲嘉公主已然在那裏等他了。
“皇,皇嫂。”獲嘉公主聲如細蚊,模樣看起來有些羞澀。
花淩掏出要送給她的東西:“這镯子是哥哥送給你的,他進不得宮,便讓我先将這個給你。那盒胭脂是我送你的,有些匆忙來不及準備,妹妹莫要嫌棄才是。”
獲嘉公主瞧着手裏的兩樣東西紅了眼眶:“獲嘉感激不盡,怎會嫌棄。不知,不知皇兄在宮外過得如何?”母後離世,只有二人相依為命。她是個女子,又承蒙德嫔娘娘撫養,日子過得雖說比不了其他的公主,但要比晏莳好上許多。
花淩笑笑:“哥哥在宮外一切安好,妹妹不必挂念。”倆人在人群的最後,偶爾低語幾句,也并無其他人發現。
到了禦花園中,繼後笑道:“都随意些,過于拘謹反倒沒意思了。”聽到繼後如此說,這才開始有人說起話來。
有幾位夫人帶着自家未出閣的女兒來到繼後面前,誰都知道,昭王已然到了試婚年齡,又是繼後所出,将來的皇位很有可能是他的。
花淩抓住一個繼後與楊氏分開的空擋,來到楊氏面前高高興興地道:“娘,剛才沒馬上和您打招呼,您別生氣啊。”
花謙承算得上是崇謹帝面前的紅人,楊氏又與繼後是親姐妹。所以楊氏的地位在各府夫人面前那是不言而喻的,其子嗣自然也受到了夫人們的矚目。
“國夫人,這位是你兒子?”楊氏的身邊自然也聚集了許多夫人,其中一位夫人聽到花淩的話問道。
楊氏見到花淩微不可查地蹙蹙眉頭,但很快被笑容掩飾掉了:“正是,這位是長子花淩,幾天前剛與王爺成了親。”
誰都知道楊氏當的是繼室,花淩并不是她所出。誰又都知道,楊氏這繼母當得比生母還要好,對這個兒子不是親生勝似親生。楊氏的賢德那是出了名的。
幾位夫人仔細看向花淩,他本就容貌出衆,今天又經過刻意打扮,漂亮的好似不是凡人。又一連想到他的家世,這樣的人竟嫁給了一個最不受寵的皇子,實在是可惜了。
“咦?妹妹怎地也來了?”花淩将目光看向站在楊氏旁邊的花璐瑤。
自花淩過來的那一刻起,花璐瑤就惡狠狠地瞪着他看,她本就不喜花淩,他歸寧那天她又受了罰,對他更是厭惡。但有這麽多的夫人在,她不得不将自己的脾氣收斂一些:“你能來,我怎麽就不能來?”
“我沒別的意思,”花淩臉上寫滿了崇拜之情,“我就是想問問妹妹是怎麽将一百遍的《女德》《女誡》抄得這麽快的?這才短短一天的時間。妹妹真是太厲害了,我可做不到這些。你有什麽竅門嗎?能教教我嗎?”
花淩用他那副天然純真的外貌,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任誰都不能說他是故意的。
楊氏将手絹攥得緊緊的,但她這會兒又不能說什麽。她向來以一副慈母的樣貌示人,若是此時幫了自己女兒,只怕會落人口實。
花璐瑤年紀小,還沒有楊氏那樣的城府,眼見着動了怒,剛要說話,就見楊氏拽了她一下。縱然有萬般不願意,還是忍了這口氣,打算與楊氏一起離開這裏。
但花淩哪能如她所願,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起,換了副擔憂的語氣問道:“娘,弟弟的手怎麽樣了?你一定要給他用最好的金瘡藥,叫他仔細些,手沒好前不要碰水,免得落下病根。”
剛才花淩說話時就引起了各府夫人的好奇,這話一出終于有人按捺道:“國夫人?令公子受傷了?”
楊氏的牙齒咬了再咬,她生的幾個孩子都是心上的,平時連重話都舍不得說,那日卻被晏莳給打了,這心裏恨不能馬上撕裂了他。
“沒什麽大事,就是手受了傷而已。”楊氏自然不會說出花唯手受傷的真正原因。
她不會說,可花淩會。
“娘,自打歸寧回來後,我這心裏一直惦念着你們。那天的事也怪我,我如果不惹娘生氣,弟弟也不會打我,也就沒後面的事了。唉!我怎麽這麽沒用,只會給娘添麻煩。”越說到後面花淩的神情越是悲痛,聲音也越是哽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在場之人當聽到那句“弟弟也不會打我”時便開始小聲私語,再看楊氏的目光已經變了。
楊氏恨不得都要将手絹擰碎了,聲音裏也已隐隐有了些怒火:“你在胡說些什麽!不要再說了,我還有事要去找皇後娘娘。”
“娘——”這漂亮的臉蛋再加上那泫然欲泣的樣子,當真是惹人心疼。
楊氏想要走,可有人偏不讓她走,這時就聽一個女人道:“國夫人,剛才咱們可聽說令公子被弟弟打了,這是怎麽回事?我們可都好奇的很哪。”
說話的這位乃是吏部尚書的夫人,吏部是定王的人,她與楊氏自然也就不合了,巴不得找出她的錯處呢。
吏部尚書夫人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的竊竊私語聲也陡然增加了許多。就聽又有一位夫人道:“是啊國夫人,你的美名可是傳遍了整座皇城,許多人都以你為榜樣呢。可是方才令公子所言怎麽與你平日所為有些出入?莫不是你平日裏做出一副端莊賢惠的模樣是騙我們的不成?”
花璐瑤氣得剛要為母親說話,卻被花淩搶了先,就見花淩面色不虞地對那兩位夫人道:“二位夫人,我娘又沒得罪你們,你們為何要這樣說我娘?你們也太欺負人了!”
花淩的表情裏帶着些許憨态,目光清澈純淨,給人的感覺說好聽點兒像個孩子,說難聽點兒就像個憨子。
那兩位夫人聽到花淩這樣說非但沒生氣,反而笑笑:“好孩子,我們沒有欺負你娘,只是與你娘聊聊天,探讨一切撫育孩子的經驗罷了。”
花淩又朝着楊氏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娘,兩位夫人要與您探讨經驗,沒別的惡意,您先別走。”
有位夫人忙問:“剛才你說弟弟打你是怎麽回事?”
花淩答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弟弟經常打我,我娘說別人家的弟弟也是這樣對待哥哥的。”
此言一出,議論聲更加大了。
楊氏忍得了,花璐瑤可再也忍不了了,再加上素來欺負花淩慣了,便掙脫楊氏的桎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花淩,你是不是豬腦子?說話之前就不過過腦子嗎?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難道你就不知道嗎?”
要說旁人對花淩之前的話尚存有質疑,但花璐瑤的話無形将楊氏的表裏不一給坐實了。
真沒想到美譽滿皇城的楊氏竟是裝出來的,衆夫人看向楊氏的目光已經充滿了鄙夷。
花淩露出一絲委屈:“那,那我該說什麽呀?那些話不都是娘說的嗎?娘說的都是對的,我只是把它重複出來,難道也不行嗎?”
花淩長得好看,做出這副表情更是惹人心疼。在場的夫人們又都是為人母的,再加上花淩受到繼母虐待的悲慘經歷,不禁母愛泛濫。唉,多漂亮的一個孩子啊,卻被狠心的繼母養得心智不全,真是讓人心疼。
當下,又有幾位夫人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