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過了不到一刻鐘,晏莳便回來了。
“哥哥,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剛才真是吓死我了,你怎麽突然就跑去追那個人了呢?連聲招呼都不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花淩一見到晏莳便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面上有着不可掩飾的急色,語氣裏充滿着擔憂。
瞧見自家小王妃這副模樣,晏莳心中一軟,又有一絲愧疚:“讓你擔心了。”
“知道我擔心就好,那你以後還這不這樣做了?”小王妃順着竿就能往上爬,不得到滿意的答複誓不罷休。
“我以後定會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晏莳的話裏有着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寵溺。
正說着,已來到了方才那人消失的地方,晏莳蹲在江清月身旁:“可有發現?”
“有,”江清月用手一指地上的一根銀針,“我懷疑這銀針的一頭帶有化屍水,兇手就是用這枚銀針殺人的。當他殺完人之後,再趁着百姓恐慌無人注意時取走銀針。這次作案後碰巧遇到了殿下,兇手便沒來得及取走銀針。”
花淩一聽地上那銀針可能沾有化屍水,忙拉着晏莳猛地後退了幾步。
晏莳安慰地拍拍他,又想上前去看看,但花淩的手緊緊地抓着他的胳膊,不讓他動分毫,晏莳只好站在原地道:“方才那人武功甚高,未曾與他交手便叫他逃脫了,先将這枚銀針帶回大理寺吧。”
離着此處不遠有一家藥鋪,晏莳到那裏買了一個裝藥的小瓷瓶,然後在花淩那種他下一刻就要死的了眼神下,面不改色地拿着小瓷瓶将銀針裝了進去。這事就得由他來做,花淩與江清月都不會武,手上的力道肯定沒他準,也不知這銀針上殘留的化屍水還有多強,萬一一個不小心,沾到了可就麻煩了。
“呼——”花淩長舒了一口氣,用手拍拍胸脯,不禁埋怨着:“你又讓我擔心了。”明明剛才說好的再也不讓我擔心了。
晏莳微微一笑,竟開起了玩笑:“小生又讓夫人擔心,真是該死該死。”
花淩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紅,張了張嘴再要說什麽也沒說出來。
三人慢慢地往王府走,晏莳與江清月還在探讨着案情。
“殿下,”江清月道,“他們今日居然在這夜市裏殺人,我認為一定是快到了他們要真正做的事情的日子了。”
晏莳擡頭看看月亮:“看來咱們得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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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睿瑛王府後,晏莳借口有事情要辦,讓花淩先回暖陽閣。
待只剩下江清月與晏莳兩個人後,晏莳道:“清月,你有話對我說?”
“還是殿下懂我。”江清月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繼而又道,“我怕這案子與奪位有關。”他對花淩還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巡防營是穆王的人,如果他要做什麽事,完全可以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晏莳道,“那麽就只有昭王和定王,可是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呢?”
江清月道:“穆王也不可完全排除,他向來心思缜密,這樣做難保不是故弄玄虛,掩人耳目。但不管是不是與奪位有關,他們近期內一定會有所行動,這城門一定要把控好,以防偷運禁品。”
這一廂晏莳與江清月商讨案情,那一廂花淩已然回到了暖陽閣。
啞嬷嬷朝後面看看,确定只有他一個人後方道:“怎麽就你自己回來了?”
花淩面上的喜色擋不住:“我今天一整天都與哥哥在一起,一會兒他還會來。”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出息。”啞嬷嬷撇撇嘴,端來一碟子點心,“我今日做的,嘗嘗吧。”
花淩捏了一塊放在嘴中:“要是讓江湖上的人知道你整日窩在廚房裏做點心,不知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呢。”
啞嬷嬷照着他的頭上一個爆栗:“小畜生,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再說了,誰要是敢笑話我,看我打不死他!”
花淩揉着腦袋嘿嘿笑了會兒,便将今日發生之事全都說了。
啞嬷嬷聽後道:“想不到王爺身邊的那個人還真有兩下子,竟能查到這化屍水。不過江湖上都傳言化屍水早在百年前便已絕跡,如今真不知誰手上會有。”
說起正事來花淩将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百年前掌握化屍水秘方的不過是血月神教和鬼靈門,雖說當時這兩教已被剿滅,但難保沒有漏網之魚。去查查他們的後人,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線索。”
因為怕晏莳随時會回來,花淩與啞嬷嬷沒敢多說,只将事情說完,啞嬷嬷便退下了。
晏莳沒過多久便回來了,慶吉也找了過來:“王爺,今天宮裏來人了。”
“哦?何事?”晏莳問道。
慶吉道:“皇後娘娘派人來說明日要在宮中辦賞花宴,邀請王妃參加。”
繼後喜歡花,每年都要舉辦一場賞花宴。邀請各宮嫔妃、公主及皇城裏達官貴人們的夫人或小姐們參加。花淩往年沒有嫁人,便沒有受到邀請。但今年嫁了人,自然也在邀請的名單裏。
男子須是嫁了人的方可參加,晏莳是迎娶方,因此不能參加。明日只有花淩一人前去,晏莳隐隐有些擔心。
但小王妃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母後很喜歡我的,不會有什麽事的。”當然不會有事,不就是個小小的賞花宴嗎。明日,他可要好好的攪弄一番。
看着花淩那天真無邪的笑臉,晏莳那顆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明日人多,估計繼後也顧不上找他的麻煩,應當不會有事。
以防萬一,晏莳将所須注意的東西,還有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與花淩細細講了一遍。最後,他從一個匣子裏取出一個玉镯:“明日如果遇到了獲嘉,幫我把這個給她。告訴她哥哥在外一切安好,叫她不必挂念。”
這玉镯晏莳買了許久,只是一直沒機會送給獲嘉公主。
元後出事時晏莳八歲,獲嘉公主才四歲。按照慣例,皇子和公主們都要送給皇後撫養。崇謹帝也要将二人送去繼後那裏。但那時晏莳死活不肯去,還尋了短見,崇謹帝一氣之下便讓他獨自留在正陽宮,只給了一個貼身太監,便是慶吉。
至于獲嘉公主,年歲尚少,不太懂得繼後與元後之間的恩恩怨怨,只看哥哥不去,她便也不想去。不過還是因為年紀小,沒做出晏莳那種過激的行為。那時德嫔娘娘剛剛小産,禦醫斷定她傷了身子,這一生恐怕再難有子嗣,見晏莳兄妹落得如此境地,難免動了恻隐之心。但她不能撫養皇子,只能懇求崇謹帝讓他将獲嘉公主交予其撫養。
德嫔娘娘那時正得寵,崇謹帝也憐她再不能生育,便準了她這一請求。時至今日,獲嘉公主仍在德嫔娘娘宮中。後來,宮中年輕貌美的妃子越來越多,德嫔娘娘早已失了恩寵。
這失寵了的妃子和皇子在宮中過得什麽樣的日子晏莳是知道的,獲嘉公主長這麽大竟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以前晏莳手裏也沒銀子,又出不得宮,給不了妹妹什麽。現下已然出宮建府,這心裏自然惦記着她。
至于德嫔娘娘,晏莳不是不想送東西給她,只是一個成年的皇子,一個皇宮裏的嫔妃,送了東西怕是有人會說閑話。恩情,日後再報答吧。
花淩用個小手絹仔細将手镯包好,然後揣進懷裏拍了拍:“放心吧哥哥,我一定會把它交給妹妹的。”
晏莳笑笑:“多謝了。”
“哥哥不要與我這般見外,獲嘉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花淩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說起來明日是我第一次見妹妹,我也應當送她些禮物才是。可我要送些什麽呢?現在外面的鋪子早就關門了,明天去買也來不及。我的嫁妝裏也沒有女人用的東西,這可怎麽辦。”
看着花淩急的團團轉,晏莳心中一陣熨帖:“無妨,獲嘉不會怪你的。”
“可是我自己過意不去啊。”花淩有些坐卧不安,“要是我娘在這兒就好了,我能從她那裏借點兒東西,可現下我連一件女人的東西都沒有。”
花淩腦袋上的汗都要下來了,晏莳實在忍不住道:“那你娘的嫁妝呢?”他倒不是想讓花淩從他生母的嫁妝裏挑出幾樣送給獲嘉,只是聽到花淩所言,覺得事有蹊跷,故此一問。
“我娘給我準備的嫁妝啊,裏面也沒有女人用的東西啊。”花淩回答道。晏莳真不知道花淩有多少嫁妝,那時他對這樁婚事不滿,便全權交給慶吉負責了。
晏莳愈發覺得此事不對:“我是說你生母的嫁妝。”
花淩回給他一個疑惑的目光,看來這小傻子真不懂,晏莳便給他大概講了這方面的律法。大淵朝規定,嫁妝是嫁方私有物品,夫家不可動用。若嫁方亡後,夫家也不可支配,嫁妝是要留給其子女的。
像花淩這種嫁過來的,母親的嫁妝也是要跟着帶過來的,看現在這個樣子,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