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從那天夜探龍氣之後,季岚川就再也沒有在私下見過秦征,反倒是趙卓十分活躍,不僅關心他的直播事宜,還有意無意地打探他這一身本事的來歷。
知道對方是秦征的人,季岚川應付起來也是格外小心,反正原主的經歷都清清白白地擺在那兒,只要他口風緊,任誰也猜不出借屍還魂這種事。
時間一天天地流逝,秦子珩越來越不着家、卻還是和季岚川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張媽傷好歸來,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同情。
然而本該傷心失落的季岚川,此刻惦念着的就只有他和秦三爺的第一筆買賣。
一連盯了幾天新聞,季岚川總算等到了城西地皮競标結束的消息,不出他所料,最終競标成功的企業不是秦氏,而是和秦氏一直不對付的宋家。
至于想要分一杯羹的楊家,應該是得到了秦征的口風,直接在競标中期就放棄了叫價。
不僅要規避損失、還要趁機坑對家一把,季岚川關掉新聞,覺得秦征的行事作風着實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就在這時,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嗡”地一聲亮起,随即跳出一條銀行轉賬的通知。
五百萬。
仔細數過“5”後面跟着的8個0後,季岚川再一次對秦征的壕氣有了新的認知,雖說他在前世能賺更多,但那都是他成名後的身價,上來就兜頭砸五百萬的財主,季岚川還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然而,無論心裏有多想要這筆酬金,作為“季岚”的季岚川都不能直接收下,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怎麽能讓金錢玷污了自己的謝意?
于是,處理完公事後坐在客廳喝茶的秦征,就等到了一只主動撞上門的小兔子。
“這錢我不能收,”低頭将銀行卡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幾上,黑發青年小聲卻堅定地表态,“多謝三爺的美意。”
夜色正濃,知曉規矩的傭人們早已在完成工作後陸陸續續地離開,秦子珩今晚有個飯局,偌大的秦家老宅裏,就只有這麽一坐一站兩個活人。
注意到青年左手的傷痕已愈,秦征波瀾不驚地放下茶杯:“白家那邊與你有關?”
在這次競标城西地皮的各大企業中,除開得到提點的楊氏,就只有白家從一開始便急流勇退,近年來房地産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風景絕佳又受政策支持的大塊地皮,誰不想從中分一塊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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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爬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大多嗅覺敏銳,白家反常的舉動,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警覺,若非秦征親自出面操控叫價,宋家今晚有很大的可能不會上鈎。
白家雖也是老牌世家,但到了白時年這一代,當家家主、也就是白時年的父親白海榮,的确是個連守成都難的庸才,今天拍賣會上這神來一筆,很容易讓秦征懷疑到季岚的頭上。
盡管對方不會蠢到去幫情敵,但以青年這種好騙的性格,難免不會在秦子珩面前走漏風聲。
來了!
自打在新聞上留意到白家的消息後,季岚川就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遭,他當然清楚白家的反常多半是因為白時年在重生後做了什麽,可面對秦征,他卻萬萬不能這麽說。
“三爺想多了,我還沒有聖母到那個地步,”聲音染上一絲憤怒,青年臉上帶着被人懷疑後的羞惱,“至于阿珩,他的情況您也知道。”
三天兩頭的不着家,他就是想告密也得找得到機會好嗎?
摸不清白時年的心意又拉不下臉哄季岚,被秦征警告過的秦子珩不敢買醉又不想回家、只得借着加班的名義早出晚歸,秦征聽過屬下彙報,自然明白青年沒有撒謊。
輕輕将銀行卡推回,秦征淡淡道:“既然如此,這就是你應得的酬勞。”
千萬級的地皮只是開胃小菜,若算上後期工程和宣傳的投入,青年幫他規避的損失只能以“億”為單位來計算,秦征歷來賞罰分明,五百萬絕對是他不摻雜任何私人情感的決定。
“我只是想謝謝三爺的幫助,”擡起頭,青年焦急地開口,“也許那對您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
“這并不沖突,”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可秦征自己卻沒有發現,“情義太過虛無缥缈,唯有共同利益才是最牢固的紐帶。”
“和我合作,M城不會有人出比我更高的價。”
等等等等,秦征這是要自己專門為他一個人服務?
錯愕地睜大眼睛,季岚川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做生意向來講究財源廣進,吊死在一棵樹上可不是他的風格。
放軟聲線,季岚川用不會激怒對方的語氣婉拒:“可這是我的愛好……”
“我不會攔着你去給別人算命,”知道對方心裏還惦記着那個勞什子直播間,秦征非常好說話地放寬了條件,就在季岚川為男人反常的好脾氣而驚訝時,他卻突然收到了對方殺氣凜然的目光——
“只要你不會幫着‘外人’損害秦家的利益。”
大哥你是真的殺過人吧?我是傻了才會和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對着幹,瘋狂用吐槽緩解內心的壓力,季岚川一臉憤憤:“我怎麽會傷害阿珩的……”
在男人越來越危險的注視之下,季岚川明智地将後半句話咽回喉嚨,他發現秦子珩這個便宜爸爸有點幼稚,每次看見別人秀恩愛都要炸毛。
難道這就是母胎solo三十五年的怨念?
拽回神游的思緒,季岚川在男人的逼視下誠心起誓:“我答應您,絕不會做任何有損秦家利益的事。”
大不了就不做秦家對頭的生意了呗,這點限制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記住你說的話。”順勢向沙發上一靠,客廳內緊繃的氣氛立刻緩和下來,秦三爺微微擡眼,總算想起自己忘了讓對方坐下。
“坐,”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穴,秦征又道,“明晚是霍老的七十大壽,你陪我一起過去。”
霍老?這又是哪位?難得遇見原著中沒有提及的人物,季岚川立時來了興趣,他依言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又順從地點了點頭。
很滿意青年沒有多嘴多舌地追問,秦征剛剛舒展長眉,就見對方猶猶豫豫地張嘴:“這位霍老的壽宴,阿珩他會去嗎?”
要是被秦子珩撞見自己和他的便宜父親在一起,季岚川又得耗費好一番心力去解釋。
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秦征的表情,季岚川确定自己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嫌棄:“這種聚會,他們這些小輩還沒資格去。”
他們?小輩?也就是說白時年黎豐等等一系列人都不會跑出來礙眼咯?心情瞬間多雲轉晴,偏偏季岚川面上還要做出一副失落的姿态:“我知道了。”
假意沒有看出青年的難過,秦征轉而将手邊一份翻開的雜志丢給對方:“霍家的資料,自己看。”
堪堪将雜志接住,季岚川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慈眉善目的老人,對方身穿唐裝精神矍铄,樂呵呵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隔壁養花遛鳥的老大爺。
而根據其下配文的介紹,霍家家主霍道然,是Z國最有名的古玩收藏家,他膝下有三子一女,皆是書法繪畫界的大家,是故霍家雖不從政從商,卻仍是M城有名的世家。
這篇報道用詞精準毫不花哨,可季岚川卻還是感到了幾分違和,霍道然遷移宮(眉上外側)處有骨聳起,這樣的人身居高位,十之八|九會與軍旅有關。
合上雜志,季岚川坦然發問:“霍老之前當過兵?”
此言一出,饒是嚴苛理智如秦征,也不得不對青年的眼力刮目相看,沒錯,再往前倒二十年,霍老爺子的确是軍界響當當的人物,因為上層勢力的重新洗牌,他急流勇退回到故鄉,搖身一變成了M城的古玩收藏家。
這些資料早已在多年前被各方勢力掩埋,各家小輩也都不知曉,秦征望進青年清澈的眼底,發覺自己仍舊是低估了對方。
“沒錯。”終于見到男人點頭,季岚川松了口氣,差點以為這次自己失手砸了招牌,不過秦征要他陪同,難道是為了城西那座帝王陵?
“霍老有個六歲的孫女,最近不知道為何失眠多夢且精神萎靡,各路專家都拿不出有效的治療方案,所以我想試試你這個偏方。”
聽出秦征的弦外之意,季岚川不确定道:“三爺是說中邪?”
“霍家傭人是這麽說。”不置可否地回答,秦征一副“我就是随便聽聽”的表情。
暗暗為對方的死鴨子嘴硬感到好笑,季岚川卻沒有一口應下:“辟邪捉鬼一道我不精通,很有可能會讓三爺失望。”
覺得陰間的大兄弟們太辣眼睛,季岚川很少會接這類的委托,做生意要講誠信,他當然要先把風險和雇主說清。
“沒有期望何來失望?”拿起銀行卡扔進對方懷裏,秦征起身就走,“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麽多的廢話。”
“明晚五點,不許遲到。”
有錢任性!
默默捏緊手裏存有五百萬巨款的銀行卡,季岚川表示一定要認真幹好這一票,脾氣不好又算什麽?這樣財大氣粗的礦佬,請務必再給他來一打!
不爽上樓的秦·礦佬·征:“……阿嚏。”
話說回來,今天那小子怎麽沒對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