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時初見
寧楚30年冬，大雪紛飛。
顧家三姐妹随爹爹顧絕一同進宮，顧家長子因病未去。
茫茫的白雪掩蓋住了灰色的地面，光禿禿的樹枝上點綴着細碎的冰雪。
顧笙歌跟在顧絕的身後，黑色的眼珠滴溜滴溜轉，往周圍瞄着。突然發現，在這不遠處有一抹紅色的身影，她愣愣地看着，頭頂上突然傳來顧絕的嚴厲指責，“笙歌不要到處亂看，快跟上。”
顧笙簫走向落單的笙歌，牽住她的手，聲音溫柔而又綿長，像是細雨紛紛，滴在心上，“阿歌跟着姐姐。”
顧笙歌湊到了顧笙簫的耳邊，餘光偷瞄着顧絕，用極小的聲音說，“姐姐，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人阿？”她的眼神正看向那個紅色身影，笙簫順着笙歌的視線看過去，她也看到了那個紅色的身影，似乎是一個和她們年紀差不多的少年。
“好像是個罰跪的少年呢，等下我們去看看。”
“嗯。”顧笙歌知道姐姐是怕爹爹責罰，所以想等爹爹與皇上讨論國事之時偷偷去探個究竟。
待顧絕進入禦書房，她們見過皇上後，笙歌輕輕扯了顧笙簫的衣袖，不知為何，她心裏十分挂念那抹身影，想去一探究竟。
顧笙簫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兩個人偷偷摸摸地挪動着步伐，走出禦書房，沿着剛才的路走了回去，幸好那抹紅色的身影還在。
顧笙簫先走上前去，近看才知原來是個在雪地跪着的少年，他一攏紅衣，玄紋雲袖。在這冰天雪地裏，這衣裳張揚而奪目，像是鮮血浸染了白雪。衣裳的布料顯得過于單薄些，他的背挺得筆直，身子卻在微微顫抖。
他擡頭，臉色蒼白如紙，看見了顧笙簫，她一身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雲百花褶裙，身披淡蘭色的梅花衫，站立于茫茫雪花之中，神色裏帶着幾絲擔憂。
楚離的眼裏閃過幾絲驚豔，顧笙簫溫柔如水的眼眸，像極了他的母妃寧绾。
“五殿下，你快起來吧，你要是身體得了風寒，奴婢可小命不保阿…”楚離身旁的一個穿着粉紅宮裝的小宮女着急地說道。
笙簫從這個宮女的字裏行間中，明白了眼前的這位少年便是大楚的五皇子，因與皇上起了沖突，被罰跪在此，原本只要兩個時辰的，可楚離性格倔犟說什麽都不起來。
楚離神色有幾分哀愁，也許是出于同情，或是楚離的尊貴身份，顧笙簫當即也不管什麽禮數，立馬扶起楚離的手，低語道:“殿下，快起來，随我進屋去，這要是得了風寒，這身子可是不好受的。”
笙簫綿言細語，極像那時寧绾哄楚離吃藥時的聲音。因此，他沒有反抗，乖乖地聽從了笙簫的勸告，跟她進了甘泉宮。因在冰雪中跪了許久的緣故，膝蓋發軟，腳步不穩，笙簫和那個小宮女攙着楚離，把他放在了床上，顧笙簫還貼心地用被褥裹住了他的身體。
那個小宮女拿來早已熬好的姜湯，準備喂楚離喝下，笙簫笑着接了過去，“我來吧。”
笙歌一直跟在姐姐後面，素日裏的她向來括噪活潑，此時卻格外安靜，以至于楚離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她。
多年後，顧笙歌對楚離提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而楚離卻對那時的她無半點印象。
顧笙簫眉眼彎彎，神色溫柔地喂着楚離。楚離也是乖乖地喝下姜湯，那乖張的模樣不像是那個宮女嘴裏描述的倔強的五殿下。
總有一天，有一個人會為了另一個人變成另一副模樣。
顧笙歌看着這副畫面，突然想起一個詞“郎才女貌”，不知怎麽的，心裏泛上陣陣酸楚。爹娘過去那樣偏愛姐姐的行為，她也只是不以為然。可是此時楚離怔怔看着顧笙簫的這副畫面，卻讓她感到分外難過。
顧笙簫給楚離喂好了姜湯，吩咐宮女去準備好熱水，好讓楚離驅了風寒。顧笙歌緩緩挪到步伐到笙簫身邊，輕輕扯了扯笙簫的衣裳，低聲道:“姐姐，我們該走了。”笙簫這才反應過來她們是偷偷溜出來的，晚了會被爹爹責罰，這才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一直未說話的楚離突然開了口，“你叫什麽名字？”他的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疏離冷漠，但說不出來的好聽，顧笙歌愣在了原地，楚離的聲音像是有奇怪的魔力，就這麽輕易地勾走她的心。
顧笙簫緩緩轉過頭，笑意淺淺，眼角彎彎，“我是宰相顧絕之女顧笙簫，這是我的妹妹顧笙歌。”當笙簫說到笙歌的名字時，笙歌眼睛裏好像閃着期許的光芒，看着楚離，她期望着楚離能看她一眼。只可惜并沒有，楚離帶有淡淡冰冷的眼眸始終盯着顧笙簫的身影，并未看她一眼。
顧笙簫急急忙忙地拉走了顧笙歌，不知怎麽的，笙歌心裏隐隐有一種失落的情緒在竄動。她們在雪地裏飛速奔跑，腳底是軟綿綿的白雪，趁着顧絕沒注意，偷偷溜回了禦書房，站回她們原來站的位置。
顧絕不是沒發現，只是在皇上面前沒有問起，回家後馬上問她們去了哪裏，顧笙歌和顧笙簫支吾着說去解手。那日顧絕心情極好，并未責怪她們兩個。
這個冬天，似乎沒有那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