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含入V公告)
姜婓聽完羅碧芬的講述，沒有猶豫，直接開口說道，“走吧，你帶路，去俏俏家。”
羅碧芬卻為難了，“我不知道俏俏家住在哪裏，我好幾次去看俏俏，都碰上她的養母帶着她拍攝童裝廣告，所以我每次見到她都是在不同的拍攝場地……我也不知道俏俏家住在哪裏啊。”
羅碧芬之前覺得她變成鬼之後心中想見誰就能飄到哪裏的特異功能十分神奇，現在卻覺得也不止有好處，壞處一樣明顯。現在她想帶着姜婓去找俏俏，卻不知道應該哪裏找。
然而姜婓指了指羅碧芬手腕上的槐木手镯，對羅碧芬說道，“沒事，你随着自己的心意去找俏俏，只要這個手镯戴在你身上，我時刻都能知道你在哪裏，只要一路跟着你就行了。”
羅碧芬滿臉驚喜地點頭，“這太好了。”
姜婓一路跟着羅碧芬，穿越小半個城市之後，出現在一個攝影棚門口，顯然現在俏俏又在拍攝廣告。姜婓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星期二的上午十點半，姜婓這個大學生沒有課，谷俏俏作為小學生卻一定是有課的，但是谷俏俏卻在拍廣告。
攝影棚裏人來人往，姜婓很順利地就進去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化妝的谷俏俏，化妝室裏的小孩子不止谷俏俏一個，但谷俏俏無疑是最漂亮最耀眼的一個。
姜婓把化妝室裏的一切都納入眼中——化妝師正在給谷俏俏化妝，臉上的妝容很濃，谷俏俏作為一個七歲的小孩子，這樣的濃妝顯然不利于她的健康。谷俏俏旁邊化妝桌上的小男孩，正在等着化妝，小男孩無聊起來就要哭鬧，小男孩的媽媽就拿出好幾袋零食堆在桌子上，讓小男孩随便吃。
從小男孩開始吃零食開始，姜婓看到谷俏俏的目光時不時地朝着小男孩飄去，不停吞咽口水，肚子裏也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很明顯是餓了。但谷俏俏什麽也沒有對身旁的養母說，養母更沒有問谷俏俏一句餓不餓。
姜婓看到谷俏俏的身材的确很瘦小，渾身上下都沒什麽肉，下巴也是尖尖的，看來羅碧芬說的都是真的。
化妝師為谷俏俏化完妝之後，轉而就去為旁邊的小男孩化妝，輪到谷俏俏等待。谷俏俏輕聲詢問養母，“媽媽，我的書包呢？”
養母不耐煩地說道，“你書包在車裏呢。”
谷俏俏沉默了兩秒，怯生生地說道，“媽媽，我想看書。”
養母皺眉，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動畫片《喜羊羊與灰太狼》，遞給谷俏俏，“馬上就該拍攝了，沒空再給你去拿書包了，你看一會動畫片吧。”
谷俏俏顯然不想看動畫片，她已經七歲了，早就過了對《喜羊羊與灰太狼》感興趣的年紀。但是養母遞給她的手機，谷俏俏又不敢不接，只好将手機接過來，然後心不在焉地看着。
旁邊小男孩的媽媽和谷俏俏的養母搭話，“你家女兒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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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俏俏的養母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五歲。”
站在門口的姜婓皺眉。
老太太鬼羅碧芬則是破口大罵，“什麽五歲！俏俏今年七周歲了！這個女人怎麽張口就是瞎話！敢情她自己也知道把俏俏餓得這麽瘦小是虐待！”
老太太鬼羅碧芬催促姜婓，“小姑娘，我什麽都做不了，但是你能做啊！你快點報警吧！”
“讓警察把虐待俏俏的養父養母抓起來，俏俏回到福利院也好，再找一對真心疼愛她的養父母也好，不能讓俏俏在這兩個人渣手裏過日子啊……”
姜婓示意老太太鬼稍安勿躁，“再等等。”
雖然姜婓親眼看到谷俏俏和養母的相處方式，相信老太太鬼口中說的全都是真的，但是僅憑她見到的這些，報警是完全沒用的。
不給饑腸辘辘的谷俏俏吃東西，養母完全可以說吃零食對小孩子的身體不好，控制零食是為了讓谷俏俏好好吃正餐。至于谷俏俏想看書，養母卻把手機塞給她讓她看動畫片……警察就更管不了那麽寬了。
老太太鬼的執念是讓谷俏俏離開現在的家庭，重新回到福利院生活，或者再為谷俏俏找到真正對她好的養父母。姜婓在手機上搜索“剝奪撫養權”，将相關法條、以往案例浏覽一番之後，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父母打罵、體罰子女的行為，雖然是錯誤的，但是一般都會被歸結為教育方法簡單粗暴，頂多對父母進行批評教育。
依照谷俏俏家中的情況，警察對谷俏俏的養父母進行批評教育之後，姜婓不相信兩人會反思悔改，恐怕在警察離開之後，養父母會變本加厲地将怒火發洩到谷俏俏身上，到時候谷俏俏的處境只會更艱難。
剝奪撫養權的前提是父母虐待子女，有意摧殘和折磨子女的□□或精神。姜婓看到的例子裏，父母的做法都令人發指、小孩子都非常可憐——捆綁、凍餓、不給治病、強迫小孩子做遠超過自己的身體承受能力的勞動……甚至用開水燙、用火燒、将許多根針紮入小孩子的身體裏……
姜婓不确定谷俏俏的養父母對谷俏俏的虐待會不會有一天升級到這種程度，更不可能真的等到谷俏俏的養父母升級到這種程度的時候再出手。
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現在谷俏俏的身心恐怕就已經受到了難以愈合的傷害。
姜婓的目光始終跟随着谷俏俏，凝神思考應該怎麽辦。攝影棚裏人很多，不止谷俏俏一人拍照，還有很多淘寶店很多模特都在其他房間拍攝。來來往往的人們時不時将目光落在姜婓臉上，但是沒有一個人前來詢問姜婓的身份，全都默認姜婓是新鮮面孔的模特。
姜婓看到谷俏俏從上午開始拍攝，不停地換衣服、補妝，按照要求走路、跑跳、轉圈圈、露齒笑……
午餐，谷俏俏的養母只遞給谷俏俏一只小小的三明治，谷俏俏早就餓狠了，狼吞虎咽地将三明治吃下肚，噎到之後猛灌礦泉水。
姜婓午飯什麽都沒吃，發微信到寝室三人群裏，告訴陳瑛與魏湉湉自己下午不回去了，下午的課幫她向老師請個假。
魏湉湉回複道，“不用請假，魏老師從來不點名的，放心吧。”
姜婓繼續在攝影棚等待，看着谷俏俏幾乎一刻不停地拍攝，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到晚上……
在旁邊等待谷俏俏的養母，坐着玩手機玩到腰酸背痛，把一只手機充電寶的電量都用光了，時不時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
而谷俏俏還在拍攝。
姜婓看到谷俏俏的動作越來越僵硬，滿臉都是疲憊，但還是在鏡頭面前努力地笑。
晚上九點，谷俏俏的養母接到親生女兒的電話，電話對面的小女孩聲音響亮又尖銳，“媽媽！你怎麽還不回家啊！”
“今天我要你陪我睡覺、給我講故事！”
“你總是陪着姐姐！你從來不陪我！”
“你只喜歡姐姐不喜歡我——嗚哇哇哇——”
谷俏俏的養母輕聲細語地安慰小女兒，許久才放下電話，之後看谷俏俏的眼神越發不耐煩了。
谷俏俏從早到晚，已經拍攝了一整天，這樣的工作強度即使是成年人都很難吃得消，更何況谷俏俏只是一個身體瘦弱的七歲小孩子。
谷俏俏頻頻犯錯，導致拍攝進度越來越慢，站在一旁的養母臉色越來越陰沉。
又過了片刻，大概谷俏俏實在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能不能……休息一小會兒？”
養母聞言，一腳踹在谷俏俏的屁股上，“休息什麽休息！趕緊拍完回家！”
“為了你，我把工作都辭了，一天到晚地陪着你，根本沒空陪你妹妹。我每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你妹妹還沒起床，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你妹妹都睡着了，你妹妹每天晚上都是一邊喊着媽媽一邊哭着睡着的！”
“還不都是因為你太笨！一遍遍地犯錯！否則我們早就能拍完了，我還能給你妹妹洗個澡講個故事！”
養母踹出去的那一腳并沒有十分用力，但是谷俏俏又瘦又小、體重很輕，又早就疲憊到了極點，因此一腳就被踹倒在地，膝蓋和手肘着地，摔成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姿勢。
養母吓了一跳，連忙問道，“沒摔到臉吧？”
羅碧芬在養母用腳踹谷俏俏的瞬間，下意識地朝着谷俏俏撲去，想用自己的身體将谷俏俏護住，但是羅碧芬現在是鬼魂的形态，自然是無法将谷俏俏護在懷裏的，養母穿着靴子的腳徑直從老太太鬼的身體中穿過。
羅碧芬看到谷俏俏摔倒在地，想要扶她起來，但是也做不到，滿臉痛苦地閉上眼睛。
“夠了。”姜婓在心中說道。
姜婓手指勾住羅碧芬手腕上的柳木手镯，帶着她走出攝影棚，對羅碧芬說道，“我有辦法讓俏俏離開這個家庭，也有辦法懲罰收養她的夫妻。”
“但是我一個人做不到，必須要你的幫助。”
羅碧芬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需要我做什麽？我做什麽都可以！”
姜婓讓羅碧芬先冷靜下來，詢問羅碧芬是否願意被她引入身體中，并且對羅碧芬說明，在她引鬼上身之後，羅碧芬處處受她制約，必須一切都聽命于她。
羅碧芬依舊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姜婓對羅碧芬解釋道，“因為我現在的功德不夠，而你身上有不少功德。引鬼上身之後，我們就成為了一體，你身上的功德可以為我所用。”
“我們兩個的功德加起來，應該就能啓動轉魂幡了。”
羅碧芬聽得一頭霧水，“轉魂幡是什麽？有什麽用？用這個就能讓俏俏離開現在的家庭嗎？”
姜婓沒有解釋，而是直接将羅碧芬的鬼魂引入自己的身體中，先一路跟随着谷俏俏和養母回家，記下地址與門牌號，然後帶着羅碧芬回到學校裏的寝室，從衣櫃下的抽屜裏取出一面小小的……錦旗？
羅碧芬想瞪大眼睛仔細看，但是她如今在姜婓的身體中，透過姜婓的眼睛看世界，眼睛能瞪到多大，不是羅碧芬自己能做主的。片刻之後，羅碧芬終于看清楚了，姜婓手中的東西雖然形狀有些類似錦旗，但是所用材料卻十分特殊，上面橫着的旗杆是一根細細長長的不知道什麽的骨頭，下面的旗子用羽毛連綴而成，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羅碧芬問道，“這就是轉魂幡？到底是做什麽的？”
姜婓說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姜婓将轉魂幡精心卷起，放在雙肩包裏，然後又從抽屜的最深處拿出一只小盒子，打開看了一眼，裏面裝着一只用紅繩系着的小小的玉墜。
“有這兩樣就夠了。”姜婓對羅碧芬說道。
第二天一大早，姜婓又讓室友幫自己請假，徑直打車去谷俏俏家。
站在谷俏俏家的防盜門外，姜婓從雙肩包裏取出轉魂幡，閉上眼睛低聲吟誦着羅碧芬聽不懂的內容。
走廊裏明明沒有一絲風，原本自然下垂的轉魂幡卻突然像是被狂風吹起一樣，獵獵作響，每一根羽毛都直指防盜門內的方向。
羅碧芬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片刻之後，轉魂幡又突然垂下。
與此同時，羅碧芬聽到防盜門內傳來砰一聲，似乎有什麽重物砸在了地上。緊接着響起男人的驚呼，“老婆！老婆你怎麽了！這這……這是暈倒了嗎？”
姜婓朝着門內招招手，一個瘦瘦小小的靈魂穿透防盜門，朝着姜婓飄了過來，滿臉都是驚惶無措。
姜婓扶住谷俏俏的肩膀，将小小的玉墜戴在小姑娘的脖子上。
羅碧芬看到谷俏俏的靈魂，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你做了什麽？你對俏俏做了什麽？你害死了俏俏！”
姜婓伸出右手，只做了一個手掌下壓的姿勢，羅碧芬瞬間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被無形的細線捆住了，絲毫動彈不得，甚至發不出任何聲音。
處于極度的恐懼、悲傷與憤怒中的羅碧芬，竟然什麽都做不了，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姜婓對她說的引鬼上身之後，鬼魂處處都要受她的限制，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羅碧芬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俏俏的鬼魂，心中生出無盡的悔恨，是她……是她害了俏俏……
姜婓按下電梯的下行鍵，等到電梯門打開，立刻走入電梯中，然而卻始終按着開門鍵。直到聽到谷俏俏家防盜門開啓的聲音，才松開開門鍵，按下關門鍵。
在即将合上的電梯門縫中，姜婓看到谷俏俏家的防盜門也打開了一個縫。
電梯門剛剛合上，電梯還沒來得及下行，開門鍵就又一次被人從外面按下。姜婓通過緩緩開啓的電梯門，看到谷俏俏的養父背着昏迷不醒的谷俏俏養母，快速闖進電梯。
姜婓後退一步，站在電梯的角落，冷眼旁觀。
電梯門即将關閉的時候，被一只瘦瘦小小的手阻攔住，電梯門再一次打開。
羅碧芬震驚到無法思考。
站在電梯門外的……是谷俏俏？
羅碧芬看到谷俏俏擠進電梯，緊跟在背着養母的養父身後。
羅碧芬看一眼姜婓手中牽着的谷俏俏的靈魂，又看一眼剛擠進電梯的谷俏俏，兩個谷俏俏的臉上都是一樣的驚慌、一樣的恐懼。
羅碧芬發現自己現在能說話了，立刻用心聲詢問姜婓，“這……這是怎麽回事？俏俏的靈魂不是已經離體了嗎？為什麽她還能站能走？”
姜婓用心聲提醒羅碧芬，“轉魂幡，自然是用來轉魂的。”
“谷俏俏的魂魄正牽在我手裏，你親眼看到了。”
“那麽她身體裏的魂魄是從哪裏來的，不是顯而易見嗎？”
姜婓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谷俏俏養母身上。
“最公平的懲罰，莫過于設身處地的親自體驗了。”
“自己種下的因，如今自己來體驗結出的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