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婚紗店流血事件
門外站着不是別人,正是曾景潤。
他穿着白襯衫,短短的頭發,黑框眼鏡,看起來好像消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大好看。
李念念愣愣的看着他,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呢?
好似沒幾天,又好像有好幾年那麽久。
曾景潤也是一愣,他怎麽也沒想過自己會看着她一身婚紗的樣子,她小小的身子裹在婚紗裏,滿眼迷茫。
“學長,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出差了麽?”
曾景潤眼神恢複清明,淡淡道:“嗯,剛下飛機。”
“不是要去一個禮拜麽?”
“你……知道?”
“王姐說的啊,我也是偷聽她說話才知道的。你不知道,我啊,最近都不敢跟她們打聽你,生怕又被亂扣帽子。嘿嘿,學長,你說人歲數大了,尤其是女人歲數大了會不會都變成那個樣子呢?”
“大概吧,紅樓夢裏說過。”
“啊,對,賈寶玉說的麽,嗯,讓我想想。對了,‘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麽就變出許多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得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分明是一個人,怎麽變出三樣來?’”李念念開心的笑着說。
“你看《紅樓夢》?”
“是啊,高中時候學過一段麽,然後就覺得怎麽寫的那麽好,後來就去買來讀,慢慢又看了一些紅樓解密什麽的,覺得好像前一遍什麽也沒讀懂,又翻回去重新讀。讀來讀去,就變成睡前讀物了。”
“喜歡就好。”曾景潤看着她手舞足蹈的說着,彎彎的眼睛,小小的酒窩,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手掌插在褲袋裏握緊拳頭又慢慢松開,卻始終站在門口,沒有走進去一步。
李念念笑着笑着,才意識到他好像不應該出現在這裏,難道也是來試婚紗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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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看您未婚妻多漂亮……”
旁邊的服務員還處于誤會當中,原來剛剛只有她一人在前臺,還入職沒多久,沒有見過陳俞初,聽到曾景潤進來找李念念,看着他又高又帥,就給弄混了,帶了進來。
李念念卻不知道這裏面是這麽回事兒,剛想解釋就看着曾景潤笑了笑:“對,很漂亮。只是好像不太合身。”
鏡片後的眼眸卻看不出情緒。
她眨了眨眼睛,有這麽明顯麽?
那剛剛嚴淼不是白忙活了?
“對了,米多找你,她剛剛下車時崴了下腳,所以讓我進來告訴你。”
米多?
她和曾景潤怎麽會在一起?
曾景潤看她愣愣的,便說道:“你不方便動的話,我去把她帶進來吧。”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
李念念說着,就要自己去。
可是她忘記了自己還站在圓臺子上,腳上穿的又是不合腳的高跟鞋,還有她低估了這裙子的重量,腳步一動,裙子卻沒動,一下撞了上去,偏巧鞋子一松,便如木偶娃娃一樣栽了下去。
事發突然,她都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失去了平衡,旁邊的服務員也都是一愣。
除了曾景潤。
“小念!”
他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穩穩地将婚紗裏的李念念抱在懷中,奈何李念念一點兒勁兒也使不上,沖量太大,往後退了好幾步,兩人踉跄着一同撞進了沙發裏。
李念念迷迷糊糊的擡起頭,才發現曾景潤的臉色十分蒼白。
自己這一跌,力度全傳給他了,他恐怕被自己撞得不輕。
“學長,你沒事兒吧?”
李念念扶着沙發忙手忙腳亂的爬起來。
曾景潤倚着沙發,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後,方笑了下:“沒事兒。”
可是,那笑容卻比哭還僵硬。
李念念想幫着他揉揉胸口,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撞到他哪裏,看着他嘴唇都白了,忙問周圍的服務員:“能幫忙倒杯水來嗎?還有門外應該有個女人,麻煩幫我請她進來,還有,有沒有熱水什麽的,或者藥膏?”
幾個服務員聽後,知道這是老板特別重視的大客戶,不敢怠慢,忙都出去按着她的話去做了。
一瞬間,這屋裏只剩下了曾景潤和李念念兩個人。
曾景潤按住她給自己揉胸口的手,“不用忙了。”
“學長,我到底撞你哪兒了?你快告訴我吧。”
“沒撞到。”
“沒撞到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曾景潤沒說話,李念念後知後覺道:“學長,你怎麽好像變安靜了?”
“有麽?”
“對啊,你看你看,跟我說話就這麽幾個字,能多短,就多短。你是不愛搭理我了麽?嫌我話太多?”
曾景潤看了看她,眼裏的顏色晦暗不明。
李念念看不清楚,她隐隐約約的明白過來,“你在跟我生氣?”
“我是氣我自己。”曾景潤靠在沙發上,淡淡說道,“為什麽不能早點兒認識你?”
李念念一怔,就見曾景潤從褲兜裏拿出一個東西來,送到李念念的面前,“出差買的小玩意兒,希望你喜歡。”
那是一個四葉草的手機鏈。
五六公分的樣子,銀色鑲邊,綠瑩瑩的四片桃心葉子,看起來精巧別致。
那綠瑩瑩的不知道是什麽玉石,看起來溫潤透亮,李念念雖然對玉石沒有研究,卻也知道這價格應該不便宜,絕對不是他口中說的“小玩意兒”。
“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
“我去的是廣西,那地方滿大街都是這種東西,白菜一個價,你收了,不要有負擔。沒準兒,我被導游騙了,這只是個假的呢?戴手機上玩兒吧。”
曾景潤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說到後面額頭已經冒汗了。
李念念沒注意到,只是猶豫的将它接了過來,放在手心裏看了看,四片綠色的葉子拼在一起,表面圓潤,确實很好看。
怎麽看也不像是假的啊?
曾景潤看她在猶豫,便沉沉說道:“聽說你要結婚了,若是我那天有事兒去不了,這個就算是賀禮了。收下吧。”
李念念只好将它握在手裏,笑了笑:“那先謝謝學長了。嗯,婚期定在八月三十號,您有空的話還是過來吧。在……對,在水晶宮。”
“那天是……你的生日吧?”曾景潤氣息不穩。
“學長您怎麽知道啊?陳俞初告訴我時,我一開始都沒想起來。”
曾景潤扯了下嘴角,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淺笑:“他有心了。你會幸福的。”
說着他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走了。”
“學長……”李念念拉住他,“你要不再歇一下吧?看着狀态很不好,是不是出差路上太奔波了?”
曾景潤沒回答她,反而輕飄飄地說了句:“這婚紗你不喜歡,換別的吧。”
李念念心驚,她不會表現的這麽明顯吧?
曾景潤沒再說話,撐着沙發就要站起來,李念念忙去扶他,卻發現他身形一歪,往自己靠過來。
沒等她反應過來,兩人便一起摔進了沙發裏。
好在沙發很軟,李念念只是有些蒙,卻不疼。
她忙去推曾景潤,卻發現他沒有了反應,一手摸向他的頭想把他扶起來,手上卻濕潤一片。
灑水了?
拿到眼前一看,卻是滿滿的紅色。
“啊!”她一下子叫出來,低頭看去,曾景潤的白襯衫上有一塊血跡,而自己的婚紗上也被染紅了巴掌大的地方。
那白紗層層疊疊的,紅色已經滲入到最底層,深深淺淺。
李念念的頭皮一下子炸了,天!曾景潤吐血了!
此刻曾景潤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密密麻麻的滿是汗珠,嘴唇卻是白中帶紅,正是他剛剛吐血的痕跡。
李念念急得直哭,她此刻恨死這個婚紗設計師了,那人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為什麽要設計出這麽讓人行動不便的婚紗?
曾景潤壓住她半個身子,這婚紗又困得她動彈不得,她只能扯開嗓子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可是這房間的隔音一看就不差,到處都是軟包壁紙,李念念覺得聲音肯定沒傳出去,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只好繼續大叫着:“米多!米多!”
嚴淼卻應聲而入,手裏捧着一個大首飾盒,嘴裏說着:“初哥,您看……”
話音戛然而止,她愣在原地,首飾盒一個沒拿穩差點兒摔到地上。
“怎……怎麽了,這是?”嚴淼精致的妝容出現裂縫,“初哥?不是,這誰啊?……哎呀,婚紗!”
沙發上一團亂的婚紗裏纏着兩個人,李念念坐着滿面淚痕,一個男人躺在她的婚紗上,身穿的白色襯衫上血跡突兀,如一朵盛開的紅色蓮花直蔓延到柔軟的婚紗上。
李念念來不及解釋,抱着曾景潤的頭,忙向她叫道:“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嚴淼來不及心疼她的鎮店之寶,忙跑出去打電話。
救護車很快來了,将昏迷的曾景潤拉走。
剩下李念念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滿是血跡的手心裏那枚綠色的四葉草手機鏈,紅色映着綠色,仿佛一道光,刺激的她眼淚在眼圈裏轉啊轉,再也沒承受住,直直的落在了綠色的玉石上。
“念念!怎麽了這是?曾景潤好麽秧的,怎麽給擡出去了?”米多推開貴賓室的門,快步走了進來。
“小姨……”
李念念再忍受不住,抱着米多的肩膀哭了起來,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好像是害怕,又好像是委屈,反正不管是什麽,都化作斷了線的淚珠蹭上了米多的衣服上。
米多回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完咱再說……”
聽她這麽一說,李念念哭的更傷心了,就像小時候一樣,嗚嗚的哭着,好似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淚水如洩了洪的河流将米多的肩膀都沖疼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米多拍着她,擔心的問道:“行行行,差不多得了。你怎麽了啊?受什麽委屈了?那曾景潤站着進來,橫着出去的都沒咋地,你哭成這樣算怎麽回事兒?他還沒死呢。”
李念念慢慢的止住了哭聲,用手背抹着眼淚,一邊抽着氣,一邊委委屈屈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嗚……婚紗……太……貴了嗚……我……賠不……嗚起……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