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牆地另一邊
曾景潤靠着床頭躺着,手機在手裏無意識的轉着。
八個未接來電,都來自陳俞初。
看那時間,還好,那時藥效已經發揮上來,自己其實算是昏睡了過去,什麽也沒有聽見。否則,還真不知道接了說什麽。
直過了幾個小時以後,藥效散了,一向淺眠的他才聽到了物業的電話。
腦中浮現出陳俞初邪氣笑着的樣子,忽然就對阿井多了一分理解。
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哪怕是親兄弟,也沒有相知的緣分。
可是,那個傻姑娘卻沒有意識到她與他之間的不同。
曾景潤再躺不住,起身下了床,來到了正對床尾的一整排銀灰色衣櫃前。
那衣櫃從天棚延伸到地面,整面牆都流動着金屬光澤。
他的手指輕輕放在櫃面上,猶豫了一下,一使勁兒按了下去。
櫃面向外無聲無息的彈開,他腳步一頓便走了進去。
原來這是一扇門,被做成的櫃子的模樣。
門的另一側同樣是這樣的一道裝飾暗門,推開來,裏面躺着的正是李念念。
她所在的房間本來就是主卧附帶着的書房,只不過前幾天被曾景潤重新布置過。
此刻他靜靜站在李念念的床頭,聽着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的敲在玻璃上。
一道閃電亮起,室內閃起白光,她不舒服的嘟囔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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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景潤轉過身,将淡藍色的窗簾輕輕拉上。
回頭看去,只能看見她小小的輪廓藏在被子裏。
伸出手探向她的額頭,想感知發燒是否反複,卻意外的留戀着不肯走。
心心念念的姑娘就住在這裏,就住在自己的心裏,曾景潤眸色漸深,輕輕彎下腰,半跪在她的床邊,在她的額頭印下了一個虔誠的吻。
“我愛你,小念。”
天色大亮。
李念念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迷蒙着雙眼不肯起床,床墊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舒服了?
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窗簾,鋪滿了她的床鋪。
李念念只覺得身體好像被車碾過一樣,踩在地板上就像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口渴的不行,她垂着頭,一手摸着後脖頸,一手摸着門把手,想去找水喝。
嗯?門把手好像不是長條形的啊?
門的顏色也不是白的啊?
還有,這門原來也不在這邊兒啊?
李念念迷迷糊糊地想,難道自己病了?怎麽頭暈眼花的,看哪兒哪兒不對呢?
一定是在做夢。
因為,只有夢裏才有陳俞初啊。
“嗨,小念!”
陳俞初貌似很開心的笑着,朝自己走了過來。
李念念呆呆的回答着他:“嗨,陳俞初。”
“哎呀,我都是你男朋友了,難道就不能賜我個昵稱,叫我一聲親愛的?”
李念念捏了捏他挂着笑容的臉頰:“能不能好好說話?你怎麽笑起來總是歪歪的,總用一邊牙齒吃飯麽?”
嗯?
這觸感也太真實了吧?
陳愈初笑了一下,沒反駁,拍着她的肩膀:“感覺好些了沒?昨晚上你發燒了。”
原來自己真的生病了。
那這是哪裏?
“陳愈初……”
溫暖的臂膀環上了李念念的肩頭,她被攬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陳愈初用下巴輕輕摩挲着她的發頂,“小念,對不起。”
李念念怔住了。
記憶好像遺棄了她,昨晚上發生什麽了?
她推了推他的腰,“這是你的家麽?”
“叮”地一聲,電梯響了,有人開門進來。
陳愈初正對着門口,瞧見來人,咧開嘴笑着:“曾哥,回來啦?”
李念念靠在他的懷裏,什麽也看不見,她忙轉過頭去,看着曾景潤站在門口的玄關處,面無表情的拎着一個袋子。
“醒了?”曾景潤穿着白色T恤,灰色運動褲,對李念念微微笑了下。
“學長?”
李念念揉了揉陣陣發疼的太陽穴,“怎麽回事兒?我怎麽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不要緊,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陳愈初環着她往餐廳走去,拉開一把白色的椅子,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去,語氣輕松,“餓了吧?昨天你發燒了。肯定很虛,咱們先吃飯。”
曾景潤端出來一鍋熱騰騰的粥來,舀了一碗放在了李念念面前。然後從袋子裏拿出黃澄澄的油條來,放到她跟前的盤子裏。
李念念感激的一笑,低頭看過去,白瓷碗中紅紅黃黃的顏色,隐約有些眼熟,山藥紅棗小米粥?
嘗了一口,“學長,我昨天是不是煮過這個?”
“嗯。稍等。”
曾景潤轉身又進了廚房。
李念念皺着眉頭看向賴在自己身邊的陳愈初:“我記起來了,這裏是學長的家。你怎麽在這裏?”
“你在哪裏,我當然就在哪裏。”陳愈初笑着給自己盛了一碗,“曾哥手藝不錯。”
“那當然啊,從我這學的麽。”李念念随口接道。
陳愈初楞了一下。
“嗯?這是什麽?”李念念看着曾景潤端出一盤綠油油的東西,不禁奇怪。
“煮生菜,”曾景潤淡淡一笑,坐在了她的對面,“小念,你不是以為我吃青菜過敏麽。”
“啊?”李念念想了一下,終于想起來了,一個小小的酒窩蕩漾着,“對了對了,我是說過。學長你不吃青菜對胃沒有好處。”
“所以我就從善如流了。嘗嘗看?”
夾了一片,放進嘴裏,李念念皺着眉毛:“水煮生菜,原生态啊。健康滿分,就是口感差點兒。我媽媽做的白灼生菜很好吃,改天教你吧。”
曾景潤剛想答應,就見陳愈初伸長筷子夾了一大塊,大口嚼着:“我也要學,教我吧,小念?”
“你?我怎麽記得你連煤氣都不會開呢?”
“所以,才更要你這師父好好教啊。”
“那你要學的可太多了,我記得誰要做飯刷碗洗衣服來着?”
陳愈初深深看着她,忽而笑了起來:“原來你還記得。”
一碗粥下肚,李念念覺得身體舒服了很多,頭也不那麽疼了,記憶又斷斷續續地飄了回來,看看陳愈初,又看看曾景潤,兩人好像都不餓,吃的極少。
低頭看着陳愈初腳上穿着一雙運動鞋,她輕輕拍了下他,輕斥道:“你怎麽不脫鞋啊?破壞我的勞動成果。”
“小念,你記起來了?”曾景潤忍不住問道。
“我又不是失憶了,不過是好像沒有休息好,”李念念指了指客廳,“那地板都是我擦的啊,不過後面就不記得了。原來是發燒了啊。”
煮粥、擦地、打掃衛生。
陳愈初看着她,默默數着她在這裏做過的事情,得,還挺忙。
“吃飽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吧,”陳愈初不容置疑的将她扶起來,想要離開曾景潤的地盤。
“小念,”曾景潤叫住她,“生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今天不用上班了。”
對了,今天是周一,還得上班呢。
萬幸,學長是自己的直接領導,批假還是很輕松的。
“謝謝你啊,學長。”
“不,該說謝謝的是我。”
“陳愈初,把你的爪子印兒擦幹淨。”李念念狡黠一笑,頤氣指使道。
陳愈初本想反駁,最後被她一瞪,無奈的走進洗手間打水去了。
看着他認命的樣子,李念念覺得心情無比舒爽,她收拾了自己的小包和裝襯衫的袋子,對曾景潤鄭重謝道:“學長,昨天打擾你了。還睡了你的客房,真不好意思。”
“睡得還好?”
“嗯,挺好的,說起來,還挺搞笑的,我醒來還以為是在自己的房間呢……”
“小念,”陳愈初擰幹抹布出來,“你電話怎麽總關機啊?”
李念念從包裏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黑屏,關機了。
“電池可能用的時間比較久,不太扛使了,有時候充不進去電。”
“拿來,我看看。”
曾景潤握着手機,走向一旁的落地窗,想仔細看看從哪裏打開後蓋。
陳愈初把抹布一扔,也走了過來,伸手要拿手機:“不麻煩您了,曾哥。”
曾景潤下意識一躲,手機卻不知怎麽回事兒,“嗖”地一下,從手中滑了出去。
說來也巧,剛好窗子是開着的,那手機輕巧地從窗子飛了出去,仿佛一只離開籠子的小鳥。
李念念來不及哀嚎,她忙擠過去往下看,屍首全無,連個響都聽不見。
曾景潤家住在十一層,樓下正是小區景觀,綠油油的一片,有灌木,有池塘,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而且巧的是也關機了,連想打個電話确認一下位置都是不可能的。
仿佛心裏失去了一塊什麽東西,李念念有些空落落的耷拉着肩膀。
“……對不起,小念。”曾景潤幹巴巴道歉。
“學長,這算是收我的住宿費麽?”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陳愈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咱們去商場再買一部就好了。”
“可……”
“放心吧,我跟物業說一下,讓他們留意着,找到的話給你送去。”曾景潤安慰道。
“好吧。”李念念只能點頭答應着。轉過臉擰着眉毛,看着罪魁禍首之一的陳愈初,“你擦完地了沒?”
看着陳愈初額頭冒汗地擦完地,她忽然不那麽生氣了。
跟曾景潤告了別,兩人并排進入了電梯。
目視着電梯門緩緩關上,曾景潤停了半晌才關上門,不自覺地走向客廳窗邊,瞧着底下兩個人影慢慢走出小區,手指在玻璃上摩挲着那個越來越小的黑點,深深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