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嘗試
方婷宜是在幫範曉螢壓腿的時候聽說昌海要來人的。這一天兩天,她充分見識到這丫頭搜集消息的能力,其詳盡程度,只怕不輸給申波,如果她能夠将這種狂熱的程度運用到元武道上,也不至于表現平平。
旁邊正幫百草做拉伸訓練的黎藍擡起頭來,“也不知道李恩秀會不會過來。”
“她不會。”方婷宜回答道。
“你又知道了?”
“每次比賽結束以後她都會閉關,接受雲岳宗師的指點。”
曉螢眨着靈動的大眼睛,“女神女神,少女宗師為人怎麽樣?是不是真像報道上說的那樣十分謙遜有禮?”
“你信那些媒體報道?”黎藍搶在婷宜面前率先開口,“媒體還說方婷宜高雅大方,你從哪裏看出來她高雅大方?”
婷宜側頭看她:“最近吧我常常在回想過去的事。所以說,黎藍,我究竟在哪裏得罪你了?你處處針對我不說,還挑撥我和若白的關系,那件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黎藍緩緩開口:“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不是你讓我來的松柏?這件事哪裏挑撥了你和若白的關系,我怎麽不明白你講什麽呢?至于你說的‘針對’……這麽久不見,你那目中無人的高姿态依舊讓人讨厭。”
“我有的是目中無人的資本,倒是你,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給誰看。”
就在兩個人唇槍舌劍的時候,百草小姑娘悄悄側頭去看閨蜜,發現對方也正轉過頭來看她。她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兩位師姐不會打起來吧。
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會吧。曉螢回她。
她們是不是有什麽仇啊?黎藍師姐以前不這樣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呀。
“訓練的時候不專心,想什麽呢?”
黎藍的話打斷兩人的無聲交流,兩顆腦袋默默轉回去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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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兩個同樣在做訓練的身影悄悄注視着這一切。
“喂,你不管管嗎?”
“管什麽。”若白說道。
“方婷宜和黎藍啊。”胡亦楓回答道,見師兄沒有開口的意思,繼續說道:“方婷宜我知道,天天窩在這裏不回賢武,雖然沒去過小木屋吧,但這麽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若白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淡淡道:“你又看出來了。”
“我當然看得出來。”亦楓擡了擡下巴,“她現在繞着你轉,繞着松柏轉,繞着松柏的弟子轉,可不就是為了初原師兄嗎?要說她不去找他,我看多半是方廷皓不許,或者是她和初原師兄本身有點小嫌隙。”
“你又清楚。”
“我當然清楚。雖然記不太得,但從前的師姐們說婷宜喜歡初原師兄來着,說什麽像塊牛皮糖一樣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在師兄身上。幾年前也是情窦初開的時候,現在回來倒追,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眼見着師弟說得越來越眉飛色舞,若白不耐地打斷他:“別人的事情少管,做好你自己的事。”
被師兄教訓,亦楓也是無所謂地摸了摸鼻子,和若白這樣的大冰塊一起訓練的時候,不說點什麽還真的受不了,要讓他被凍死嗎?
亦楓甩着漂亮的餃子辮,俊美的容顏勾起一抹揶揄的笑容,“那黎藍又是怎麽一回事?這個就要問你了。”
“什麽怎麽回事?”若白沉聲道。
亦楓停下手裏的動作,湊到若白身邊,說:“黎大美女脫離全勝來到松柏,這事兒整個岸陽都傳開了,什麽樣的版本都有。我昨天在學校碰見仲和,他居然還問是不是我引得她過來這邊。這事兒總得有個原因吧,我清楚我跟她泛泛之交,也了解她跟百草感情一般般,那麽不為了你,她這是為了誰呢?”
若白冷眼看他,好看的眉眼有些陰郁,“不想訓練就直說,出去,蛙跳五百。”
亦楓臉上的笑挂不住了,“不是,若白……”
“嫌少?”若白淡漠地說道,“那就再加五百個。”
“師兄……”
“還不快去。”
“哦。”亦楓垂着一張俊臉,有些沮喪地慢慢挪出訓練場大門。見到這一幕的不少弟子們都咧開了嘴角,二師兄平日裏也耀武揚威得厲害,一到大師兄跟前,還是像一只小貓一樣聽話。
而另一邊。
方婷宜和黎藍依然隔一會兒來幾句諷刺,倒是百草和曉螢,在兩位師姐前輩這樣的狀況下竟也專心致志地做基本功。
一個清晨過去得很快,婷宜繼續回到一開始昌海的話題上,“……猜也知道這次是闵勝浩帶隊,敏珠一定會來,你明天要不要回一趟全勝。”
“你是說金敏珠?”黎藍問道。
婷宜點頭,“就是那個搞砸了我哥頒獎典禮的丫頭,她是金一山大師的女兒,至于脾氣——”她頓了頓,“十個我才頂她一個。”
黎藍眯了眯眼,似乎正想着什麽,但随即笑道:“你居然會承認自己脾氣不好。”
方婷宜真想翻個白眼,自己都主動示好了,對方居然不領情,就在她要發作的時候,黎藍開口道謝,“謝謝你提醒,那我明天就請個假。”
一聽到要回全勝,百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将手高高舉過頭頂,“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啊呀。”曉螢掰着百草的胳膊放下來,“你去幹什麽?就算那個金敏珠小屁孩要找全勝的麻煩,這不是有黎藍師姐在嘛,你去呀,就是多餘。”
曉螢又問婷宜道:“那個金敏珠,很厲害嗎?不是還是個小孩兒嗎?”
婷宜不贊同地搖搖頭,“你只覺得百草的力量強大,但敏珠的力量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像火山一樣噴薄。她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實力,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厲不厲害的,等到她來了你就知道了,說不定,會有交手的機會。”
“這樣啊。”曉螢拿手巴着嘴巴,“看她在我男神頒獎禮上的嚣張樣兒就知道她多張狂了,那可是全球直播,她居然敢搗亂!”
婷宜“撲哧”一聲笑出聲,“我哥什麽時候成你男神了?你男神不是若白嗎?”
雖然也就幾天的工夫,但是曉螢這張叽叽喳喳的嘴她還是領教了,有些時候,張口閉口都是若白師兄怎麽樣、男神怎麽樣,而衆人似乎都很習慣她這樣明着崇拜若白。
“那不一樣。”曉螢擺擺手,“若白師兄是我最重要的男神,但是其他厲害的前輩也都可以是我男神的。大家不都是叫廷皓前輩‘太陽神’的嘛。”
“行了。”黎藍開口,“到點了,過去集合吧,後面還要不要去上課了。”
“好的呢,黎藍師姐。”
範曉螢的笑容總是能在不知不覺之中感染很多人,婷宜看着她的笑臉,自然而然地也能笑出來。
既然是這樣,那麽為什麽,若白笑不出來呢?
是曉螢太過鬧騰?還是她太過懶散?
想到這兒,婷宜自己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都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
從更衣室出來之後,少年少女們三五成群地背着包各自去各自的學校。
工商大學和傳媒大學相對而建,秀琴和黎藍并肩一起走在前頭,時不時聊上幾句;亦楓一個人腳踏着滑板,金色的耳機在陽光下照亮了少年出色的面容,很是潇灑地往體育大學的方向去;還有大部分正在上高中和初中的男生女生,拖着極慢的步子往松柏對面的車站走去。
原本還熱鬧的道館,一下子失了很多人聲,雖然略顯空曠,卻毫不寂寞。
婷宜一個走在隊伍的最後,她上午有門期刊學,只有兩節課,現在這個時間點過去還是太早,所以也不急。
就在她腦海裏想着初原究竟在不在館內的時候,看見若白推着自行車要出門。
陽光和煦極了,灑落大地,少年微低着頭,神色平靜。也就只有在環境的渲染下,方婷宜才隐隐覺得,這還是她認識的顧若白。
“若白。”她叫住他。走快了幾步上前,細細打量了一下這輛黑白簡約的自行車然後開口:“反正是去學校,既然順路,帶上我吧?”
少年還沒有說話,婷宜補充道:“我沒有很重的。”
“走吧。”薄唇吐出兩個字,若白推着車往門外走去。
同意了?
婷宜有些欣喜地跟上去,“你把書包給我吧,我幫你拿。”
從若白肩上取下那個黑色的包抱在懷裏,婷宜穩穩當當地坐在後座,待到車子向前行進的時候,她很是自然地單手挽上少年勁瘦的腰身。
跟坐在哥哥跑車裏的感覺不同,不是很快的速度能夠讓她更好去感受這個城市的氣息。從回來開始,她還沒有好好看過岸陽的風景。
自行車穿過大街,有穿過小巷。她看到路上行人拿着公文包行色匆匆,也看到爺爺奶奶們牽着小小紅領巾去上學;一家一家的店鋪門面拉開了鐵門準備一天的營業,路口處的早餐店還張着黃色顯眼的帳子;交通燈綠了又紅,紅了又綠,鳴笛聲自近而遠,自遠而近……
一輛簡單的自行車,承載着兩個少時玩伴,宛如一道美麗的風景,點綴着寧靜又繁華的岸陽市。
清爽的空氣讓人情不禁自伸展全身。
婷宜晃了一下腿,成功讓直行的軌道扭曲了一下,前頭傳來若白的警告聲,“別晃。”
她低低地後座笑了起來,也不知道迎着風,少年有沒有聽清楚那銀鈴一樣的聲音。
眼看着已經駛進了校園,帥哥美女加單車的配置吸引了無數路上的學生的注意、
婷宜在後座開口,“我才沒上幾天學,還摸不清學校的情況,外院的教學樓是哪幾幢?”
“二十二,二十三。”
“那不很近?”婷宜說道,“我記得我們文學院是二十四和二十五幢……是這裏嗎?過去就是我們學院了。”車子路過一棟恢宏的大樓,乳白色的牆身裝飾着幾道暗紅的磚文。
若白沒有答話,在一片廣場旁邊就剎了車。婷宜從後座跳下,抱着對方的書包繞到車前。
“那是二十六幢,法學院。”
婷宜了然地點點頭,看着對方伸出來的手,緊了緊懷裏不是很重的書包,沒有要把東西還給他的意思。“你還是沒告訴我,外院在哪裏?”
若白伸手指了指東北方向,“在那裏。”
婷宜順着他的手勢,那裏,是學校圖文信息中心,也就是圖書館,而這個建築的旁邊,是一座墨綠的高大山坡。“比翼山後邊?”
“是旁邊。”若白糾正道,“過去還有個大湖。”他扯住黑色的背帶,示意女孩放手。
得到想要的答案,婷宜也幹脆,将書包遞過去,“下課之後過去找你啊,你在哪間教室?”
若白踩上踏板,淡然道:“不必,我還有事。”
看着少年遠去的背影,婷宜突然覺得,雖然若白話裏話外都透露出的拒絕的意味,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但是怎麽看,也不是那種不好說話的人。
似乎——
只要不涉及那些敏感的事情,若白他,其實很好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