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紅色的瑪莎拉蒂GC飛速駛出了停車場，早晨的清風将女子的長發吹得淩亂，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不知開出去多久，遲暖希猛地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路邊。
被風吹了這麽一會，她亂糟糟的意識終于清醒過來，也發覺到了哪裏不對。
所以她為什麽要逃？
雖然她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麽，但她才是受害者啊！
她連那個混蛋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楚，怎麽可以就這麽跑了？
至少得給那個男人一個教訓吧！
遲暖希氣呼呼地猛打方向盤，一個調頭，便飛速往回開。
只是随着路邊的景物飛馳而過，她的車速慢慢降了下來，最後停靠在了一棵行道樹下。
遲暖希有些洩氣地松開方向盤，往後靠在了坐墊上。
先不說那個男人還在不在那個房間，就算找到他又能怎麽樣呢？
報警是不可能報警的，難道還嫌那些娛樂八卦的記者沒有素材好寫嗎？把人暴打一頓也容易把事情鬧大。
要是不小心被爸爸知道了，估計得氣出心髒病，畢竟現在還是聯姻的關鍵時期……
想到聯姻，遲暖希眉頭微皺。
她對失身這件事并沒有看得很重，雖然也不能說毫不在意啦，就是……不知道那姓顧的會怎麽想？
遲暖希煩躁地按了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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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他們又還沒結婚，想那麽多幹什麽？
話說佐哥呢？他昨晚是不是沒來？
如果不是知道他要來找她，她怎麽敢喝那麽多酒啊？這個混蛋！
遲暖希越想越氣，扭頭在包裏翻出了手機。
屏幕上又多了幾個未接來電，看到最新的未接電話時，她皺了皺眉。
小刀？
她打電話給她幹嘛？店裏出事了？
遲暖希随手按了回撥，手機沒響幾聲電話就通了。
“小刀？”
她的聲音溫和輕軟，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一點也聽不出她剛剛的焦躁狂暴。
“希希姐，你今天什麽時候來店裏啊？”清脆帶着些稚嫩的女孩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怎麽了？”遲暖希問道。
唐小刀的聲音瞬間提高了點，聽着有些氣鼓鼓的。
“怎麽了？昨天說好了一起面試的，我等了你好久都沒來，打你的電話也一直不通。”
“額，不好意思，我這邊出了點事……”遲暖希弱弱地道，“不是還有肖煜在嗎？”
“他也放我鴿子了，昨天就我一個人在店裏忙活。”
難怪火氣這麽大……遲暖希不由扶額。
她的甜品店馬上就要開張了，還差幾個崗位需要招聘，昨天突然出了家裏那些破事，她就把面試的事忘在了腦後。
雖然遲家眼下的危機還在，但這跟她的甜品店沒有什麽關系，事情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希希姐，你出了什麽事啊？”
唐小刀的态度已經軟化下來，帶了幾分擔憂，“您還好吧？”
“還好，不是什麽大事。”遲暖希讪讪一笑，輕聲安撫道，“不用擔心。”
唐小刀将信将疑，“真的嗎？”
“真的真的。”
“那好吧。”
唐小刀舒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應聘的人已經初步篩選了一遍，肖哥說他要和你商量一下。”
“行。”遲暖希點點頭。
本想立刻過去，但看了眼身上微微發皺的紅裙，她又改口，“你讓肖煜明天過來吧，我大概早上十點到店裏。”
“嗯，明白。”
挂了電話之後，遲暖希才繼續調出佐哥的手機號碼。
定定看着號碼足足有一分鐘，她捏緊了那件男式西裝的衣擺。
腦海中突然閃過的畫面，讓她最後沒能打出這個電話。
遲暖希将手機扔在了副駕駛座上，看了眼後視鏡，便戴上墨鏡，再次發動引擎，導航去了附近的品牌服裝店。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以至于店員看到她時，眼中的異樣都沒能掩飾住。
遲暖希秉承着合眼緣就買，不好用就丢，開心就好的原則，在店裏随便挑了套衣服便進了試衣間，準備把身上的髒裙子換下來。
試衣間很大，燈光明亮，還有幾面一人來高的全身鏡，能将人照得一覽無遺。
将衣服挂在架子上，遲暖希摘下墨鏡，湊近了鏡子。
從醒來到現在，一切都太匆忙了，她都沒能好好打量自己。
光潔無暇的臉蛋，大而有神的眼睛，還有淺白發幹的嘴唇，不似昨晚的豔麗明媚，卻透出幾分清純脫俗的少女感來。
遲暖希打量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狐疑地皺了皺眉。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又看了幾眼，實在看不出什麽，她只好放棄，将身上的男式西裝脫下，随手扔在了凳子上。
她又踢掉高跟鞋，再褪下那身皺巴巴的紅裙，再次看到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跡，她真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都說喝酒誤事，她真的不應該大意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
遲暖希看着鏡子，目光逐漸下移。
小說裏不都寫了第一次會疼什麽的嗎？她怎麽沒什麽感覺？
難道是因為……
那個男人太小了？
她摸了摸下巴，充滿惡意地想道。
不過很快，遲暖希便甩了甩頭，把關于那男人的事情甩在了腦後。
反正以後應該不會再見到了，何必影響心情……
她又再次行動起來。
幸好已經到了深秋，已經開始轉季的天氣冷了不少，就算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也不會引人注目。
整理好圍巾，檢查沒有露出來的地方，她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塞進剛剛跟店員要的袋子裏。
在看到那件男式西裝時，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一起帶上。
這些私人的東西，還是回家讓傭人處理吧，誰知道會不會被人拿去做什麽不好的事。
“這位小姐，您的眼光真好，這套初冬新款真的很适合你呢。”
店員小姐笑眯眯地對她說道。
遲暖希點了點頭，将會員卡遞給她，“我這樣穿走就好，結賬吧。”
店員小姐：“好的，本店最近在做活動，獎品是雅詩蘭黛DW持妝粉底液，請問您有興趣參加嗎？”
遲暖希：“不用了，謝謝。”
拒絕了店員的推銷，看着她刷卡結賬，遲暖希這才重新戴上墨鏡，踩着高跟鞋走出服裝店，回到了車裏。
她坐在駕駛座上，表情有些古怪。
剛剛店員提到粉底液，她才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她的臉太幹淨了，一點化妝品殘留的痕跡都沒有。
要知道，她昨天可是化了個大濃妝，帶妝睡覺今天起來絕對是災難片加恐怖片。
然而她現在的臉上，幹幹淨淨，完全是素顏狀态，因為平時在家喜歡素顏，她剛剛都沒察覺到。
此刻，她不免細思恐極。
天吶嚕，那個男人是魔鬼嗎？
睡她之前竟然還叫人幫她卸妝！
遲暖希連忙從包裏翻出氣墊，對着鏡子開始補救。
簡單上了下妝，對着後視鏡理了理頭發，随後戴上她的Black Peter，啓動引擎。
火紅色的跑車再次行駛。
在遠離市區的地方，遲暖希找到了一家位置比較偏僻的藥店。
以防萬一，她還是得做好防護措施。
就是長這麽大，第一次進藥店買避孕藥這種東西，實在有點難以啓齒，支支吾吾的還差點被店員當成了可疑人物。
不過好歹最後還是買到了。
在自動售賣機買了瓶水，按所需劑量服下之後，遲暖希才感覺安心了一點點。
只是，她的心情并沒有松懈下來。
她坐在車裏，看着頭頂的紅葉發呆。
纖細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機，看陽光徐徐穿透樹葉間的縫隙。
明晃晃的，卻沒有多少溫度。
就這麽坐了好一會，她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調出通訊錄，按下了備注名為“佐哥”的那個號碼。
“嘟——嘟——”
嘟聲每響起一遍，遲暖希的心髒就揪起一分。
很快，電話通了。
“小希？”
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透過手機傳進了耳朵裏，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
遲暖希抿了抿唇。
“佐哥，你昨晚……是不是沒有來？”
窗明幾淨、裝修豪華的總裁辦公室裏，身材高大的男子獨站在落地窗邊，俯視着樓下宛如螞蟻行路般的車流。
此刻，他聽着手機裏女子溫柔輕緩的聲音，眉頭輕輕蹙起。
“怎麽了？”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聽他這麽問，遲暖希微舒了口氣，心中的懷疑一時間消散了去。
是啊，昨晚那個混蛋怎麽可能是佐哥呢？佐哥肯定不會那麽對她的！
打消懷疑後，面對信任依賴如兄長的他，本來已經平複的委屈，又被勾了起來。
“我昨晚……被人欺負了……”
遲暖希用力眨巴着眼睛，腦海裏忽然閃過一些淩亂的畫面。
絢爛的燈光，糾纏在一起的男女，還有一件件不斷掉落的衣服……
“……昨晚，是我。”
腦海裏閃過的畫面，都在男人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戛然而止。
他的聲音很低，帶着點冷凝的質感，一如既往的好聽，然而對于此刻的遲暖希來說，卻仿佛聽到了魔=鬼在耳邊低語。
她呆愣愣的，費勁地消化這信息量巨大的幾個字。
“你是說昨晚……”她的眼睛氤氲發紅，那是委屈，也是被氣的，“那個人是你？”
“是。”
遲暖希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我這麽相信你，你怎麽可以這麽傷害我？”她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發顫。
腦海一陣嗡嗡嗡作響，往昔兩人相處的愉快回憶變得支離破碎。
遲暖希的眼睛有些失焦。
她從早上醒來就一直在逃避的事情成真了。難道一直以來，她都看錯他了嗎？
“小希，我們見面談吧。”
“不用了。”女子的聲音變得冰冷堅硬，“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不等他繼續說話，遲暖希挂斷了電話。
顧左僵住，過了良久才拿下手機。
他的雙手插=進了褲兜裏，擡起頭，黑眸注視着窗外高樓林立的現代叢林。
遠處，太陽被高聳入雲的寫字樓擋住，只掙紮着析出淺淺的幾道光線。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變得愈發幽遠深邃。
不想再見到我嗎？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
***
“大小姐回來了！”
“快去通知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
“大少爺出去了……”
“那你不會打電話嗎？！先去通知老爺，快！”
“……”
遲家的莊園裏，管家和傭人們一陣手忙腳亂，給原本陷入陰霾的遲宅帶來幾分熱鬧。
而造成這一切的遲暖希，此刻正站在門口換鞋。
她低垂着腦袋，看不清表情。
“你也知道回來！”
已經五十多快六十歲的男人，拄着一根拐杖，噠噠噠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
遲召光正在二樓書房，聽到女兒回來，等不及坐電梯，便忙不疊走下樓。
他本來腿腳就不好，最近因為公司的事，頭發更是白了不少，但氣勢并不減分毫。
“離家出走，夜不歸宿，一通電話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擔心你！”
“召光，你先消消氣……”
匆匆迎出來的遲夫人一臉着急，生怕他們父女又吵起來。
“你不要護着她，今天我……”
遲召光本想繼續說下去，只是在女兒擡起頭看着他時，剩下的話他便說不出來了。
他瞪了瞪眼睛，“你……”
這麽多年，他什麽時候見過女兒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
就是昨天反對聯姻的時候，她也是理直氣壯，神采奕奕的啊……
“爸，媽，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想先回房間休息。”遲暖希有氣無力地說道。
“啊，咳咳……”遲召光清了清嗓子。
“那你先回房間吧，其他的等晚上吃完飯再說。”
“好的。”
遲暖希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然後拖着步子，慢吞吞地往房間走。
“哎，希希她沒事吧……”
遲夫人站在遲召光身旁，一臉擔憂。
望着女兒消沉的背影，腦海裏浮現她微微發紅的雙眼，遲家主握緊了手裏的拐杖。
哎……這個丫頭……
遲暖希回到自己的房間，便徑直進了浴室。
在浴缸裏放了水，又滴上幾滴安神靜氣的精油，熱氣騰騰而起，為整間浴室蒙上一層白色的霧氣。
纖纖素手探了探水溫，然後她脫了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衣物，将自己整個沉進了水裏。
熱水浸沒身體，為冰涼的肌膚帶來溫暖的感覺。
她躺在浴缸裏，腦袋往後靠在浴缸邊緣，舒服地閉上眼睛。
一閉上眼，腦海裏便閃過這兩天發生的事，還有剛剛的那通電話。
遲暖希睜開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
一想到她曾經那麽信任佐哥，把他當親人一樣，而他竟然這樣對她……她的心情就無比複雜。
有種被最親近的人背叛的挫敗感。
不過他的身材什麽時候變那麽好了？害她看他的背影都認不出來。
算了，反正以後不會再有什麽聯系了……她再次沉入水中，讓熱水将自己淹沒。
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遲暖希踩着飄飄欲仙的腳步走出浴室，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地拉過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團，只露出一張粉撲撲的臉蛋和洗過吹幹後柔軟蓬松的長發。
她閉着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在房間裏陷入安靜，只剩女子淺淺的呼吸聲時，緊閉的房門忽然輕輕開了一道縫。
“小姐好像睡着了。”
管家偷偷往門縫裏瞅了瞅，又扭過頭看向身邊的人。
“老爺……”
遲召光看了眼女兒的房間，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他擺了擺手，拄着拐杖回到了客廳。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個長相清秀甜美的女孩子，遲夫人正在和她說話。
看到遲召光出來，她連忙起身，咧嘴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大伯。”
“坐吧。”
遲召光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看着女孩的眼神不似往日的和藹，透出幾分犀利。
他的目光十分具有壓迫性，遲語姿額頭冒出冷汗，但還是咬了咬牙，說道：“大伯，我聽說暖希姐不願意聯姻……”
她說完，又擡眸看了看對面的遲召光。
遲召光神色平靜，以她的眼力，還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她咬着牙，心裏天人交戰，但最後還是下了決心。
“大伯，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說……”
她望着遲召光，義正言辭地道，“為了遲氏，我願意代替姐姐，跟顧氏聯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采訪一下，真的……小嗎？
顧左不想說話，并向你噴灑了卸妝水. jg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