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世界脫節
2015年7月20日
錦華社區B座1201室
藍星死後的第四天，葬禮結束的第一天，黃清辭把大家召集起來。
“今天我叫大家來，是因為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黃清辭盯着楚青雲說道：“我想知道，星兒死的那天，有誰和她見過面？”
聞言，楚青雲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我見過她。”
呂律接着說道：“我也見過。 ”
沐橙橙縮了縮肩膀，怯怯的說道：“我、我、我也見過。”
“也就是說，當天我們五個人都見過她。那麽，能給我說說你們都是在哪兒見的她，又和她說了些什麽嗎？”
“清辭，你問這些做什麽？”蕭紫貝一臉的憂慮。
“大家別誤會，我并沒有懷疑大家的意思。”黃清辭苦笑，“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而已。”
“我見到藍星的時候，是在清風堂。”呂律看了楚青雲一眼，“當時，她和青雲一起，在吃飯。”
楚青雲悄悄的瞟了蕭紫貝一眼，“是、是這樣沒錯。”
“為什麽你會和星兒在一起？”
“我、我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的。”
“這倒是稀奇，你平時不都是忙得腳不沾地的嗎？那天怎麽會有空請她吃飯？又為什麽要請她吃飯？”呂律代替黃清辭繼續問道。
“我那天休息，約小星出來吃飯是因為我有事兒要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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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律繼續追問：“什麽事兒？”
“我……我不能說。”
“為什麽不能說？那是什麽秘密，還是……”雖然呂律的話并沒有說完，可其他人都明白他想要說的是什麽。
“夠了！”沐橙橙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怯怯卻也堅定的說道：“青雲不想說，你就不能逼他說。那是他的隐私，他有權保持沉默。”
“隐私？”呂律笑了，“這可不是什麽隐私，橙橙。”
“說吧，青雲！”黃清辭看着楚青雲，眼神晦澀。
“青雲，大家并不是在懷疑你。”蕭紫貝小心翼翼的說道：“只是，你也知道，最近大家的神情都有些緊繃，所以難免有些疑神疑鬼。所以……”
“你、你們……”沐橙橙手指一一指過呂律、黃清辭和蕭紫貝，臉上氣憤難當。“你們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們怎麽能這樣？怎麽能……”
呂律和黃清辭不為所動，蕭紫貝眼神閃爍。
楚青雲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他直視着蕭紫貝，沉聲道：“你真的想要知道？”
“對不起，青雲。”
楚青雲雙手捏成拳，低頭說道：“我找她，是因為除了她我不知道我還能夠找誰。我需要一個傾聽者，一個能夠理解我的傾聽者。”
“什、什麽？”蕭紫貝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或許不知道，你訂婚對我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麽。可是，小貝，我真的很痛苦。明明喜歡了那麽久、那麽久，可就因為我的遲鈍、我的膽怯，以至于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心意。我很後悔，如果我早點向你告白就好了，如果我早點意識到我喜歡你就好了。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你已經訂婚了，已經成為了別人的未婚妻。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什麽也不是。我很茫然，也很痛苦，放手祝你幸福？還是把你搶回來？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放手祝你幸福。可是，小貝……你不該回來的，不該回來的，不該！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面對你，沒有辦法！”楚青雲始終低着頭，他不想讓蕭紫貝看到他難看的一面。
“我……對不起，青雲，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會讓你這麽痛苦。”不，蕭紫貝知道，她什麽都知道。她知道楚青雲喜歡自己，也知道楚青雲會因為自己訂婚而痛苦，她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因為，這八年來，她一直怨恨着楚紅葉，怨恨着逼自己立下誓言的楚紅葉；也遷怒着楚青雲，遷怒着喜歡自己的楚青雲。所以，她是故意的，故意展示自己的訂婚戒指，故意告訴楚青雲自己訂婚了。這是她的報複，她對楚紅葉的報複。
沐橙橙傻傻的站在原地，呆呆的聽着自己喜歡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告白，她的心很疼很疼，疼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她不喜歡他，不喜歡他，我還有希望，我有希望，有希望……”
“阿律你說自己也見過星兒，”黃清辭體貼的轉移話題，“你那天怎麽也去了清風堂？”
“我是和我的同事一起去的，因為我正在追求她。”
蕭紫貝一怔，心髒處開始隐隐作痛。“我正在追求她”這句話在她的腦海裏一直循環、一直循環，讓她想要尖叫，想要發狂。恍恍惚惚間，她仿佛又聽到了楚紅葉當年所說的話。“……反正他也不會喜歡你，你繼續喜歡下去，最後受傷的也只會是你而已。”
看着難過的蕭紫貝，不知道出于何種心态，楚青雲出聲說道：“那個女人就是小星遺書上說的，和小葉長得很像的女人。”
聞言，黃清辭和蕭紫貝都是一驚，兩人都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不過他們到底想的是什麽，也就只有他們本人知道了。
“對，小星還因為她和阿律大吵了一架。”沐橙橙接口道。
“你怎麽知道？”四人異口同聲道。
“我，”沐橙橙縮了縮肩膀，“是小星告訴我的，她來找過我。”
聞言，四人都沉默下來。
黃清辭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衆人，眼神痛苦。和呂律一樣，他也認為藍星不是自殺，雖然依據不同。而現在，他終于确定了，殺害藍星的兇人就在楚青雲、呂律和沐橙橙三人之中。
蕭紫貝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呂律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
楚青雲皺眉問道：“找過你？什麽時候？”
“就、就是我吃泡面的時候，十二點半左右。”
“她找你？”蕭紫貝疑惑道：“她為什麽要找你？”
“因、因為她和阿律吵架了，很生氣，很憤怒。可是打你和清辭的電話又打不通，所以就跑來找我了。”
楚青雲突然喊出聲：“等一下！”他問沐橙橙：“橙橙，你剛才說是12:30，你确定？”
“對、對啊！因為我有設鬧鐘，每天都是十二點半吃飯。小星來的時候，我才吃沒多久。”
楚青雲心中默念：12:06分左右離開清風堂，12:30分左右來到橙橙家，沒有問題。“那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嗯！”沐橙橙回想了一會兒，不肯定的說道：“可能是四五十分的樣子，她在我那兒呆了十多分鐘就走了。”
最後出現在車站的時間是13:02分，從橙橙家出發需要十五分鐘左右，時間上完全對得上。那麽，現在唯有的疑問就是……“橙橙，小星來找你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異常？”
“我想想。”沐橙橙耷拉着腦袋，“沒有。”
“再想想。”
“沒有，真的沒有。她就是一直在罵阿律，”沐橙橙偷偷的看了看呂律，“罵阿律是人渣，罵阿律太過分，罵阿律沒有心……什麽的。”
呂律臉色微微一變，卻又很快恢複自然。
蕭紫貝疑惑道：“藍罵得這麽難聽，呂律你到底做了什麽事惹她這麽生氣？”
“因為她看到了我的同事，她認為我把我的同事當成了替代品。”
蕭紫貝沉默。
“不過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看了看蕭紫貝和黃清辭，呂律問道：“那天，清辭和紫貝你們去哪裏了？”
“回老家了。”許久沒有說話的黃清辭開口了，“本來星兒也是想和我們一起回去的，可她那天有一場秀要走，脫不開身。”
“為什麽她打你們的電話打不通？桂花村的手機信號雖然差，卻也有。”楚青雲問。
“或許是因為我們那時在廟裏。”蕭紫貝接口道。
呂律繼續追問道：“為什麽去那兒？”
“因為……我做惡夢了，我夢到了當年大家一起去廟裏尋寶的事兒。”蕭紫貝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輕聲道：“或許你們會認為我神經質，可是，我上次做這個夢的第二天，紅葉就死了。”
風吹過，客廳的窗簾被吹得嘩嘩作響。在這種時刻，顯得略微詭異和陰森。
“什、什麽東西在響？”沐橙橙被吓得臉色蒼白。
“是風。”呂律說道。
衆人沉默，一時間客廳顯得無比安靜。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沐橙橙驚呼。“小星曾經說過一些很奇怪的話，她說：‘世界脫節了，啊，這是怎樣一個被詛咒的因果啊！在這脫節的世界裏，痛苦将會永遠伴我們前行！’”
楚青雲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嘟哝着：“這什麽啊！好詭異的感覺。”
“她還、還說了一句，”沐橙橙整個身子都抖了抖，“我要去見ta！”
“TA？男的他還是女的她？”呂律問。
“我不知道，她沒有說。她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看着颦眉似乎在思考的蕭紫貝，黃清辭問道：“你想到什麽了，紫貝？”
“我也不太确定。”蕭紫貝揉了揉眉心，說道：“藍說的‘世界脫節了，啊，這是怎樣一個被詛咒的因果啊！’應該是出自莎士比亞的戲劇《哈姆雷特》，第一幕最後一句：The time is out of joint,o cursed spite,that ever i was born to set it right.我想，藍是想說，有什麽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而那件事，會讓我們所有人都痛苦。”
“所有人都痛苦？”呂律沉思片刻，問道：“她的意思是紅葉回來了嗎？”
“我想是這樣的。”
沐橙橙雙手開始不自覺的絞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問：“那、那她要見的人？”
“是紅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