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母子情深
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周冰挂掉電話後只給孫洋說了一句：我媽住院了，甚至都沒有給他老爸說一聲。
是他不想告訴別人，他也沒有心情告訴別人，他不想讓那個他稱為父親的男人知道。電話是鄰居打進來的，只是說：你媽媽突然暈倒了，現在已經送到縣醫院了。
他聽到之後除了不敢相信之外就是後悔，後悔最近總是為了幫那個所謂的父親拼命忽略了母親。過年的時候，母親就有些頭暈，可他卻相信了她，沒有堅持去醫院檢查。周冰越想越害怕，随着害怕而來的是對父親對奶奶的恨。
走到醫院竟然看到奶奶竟然坐在母親的床邊拉着母親的手，嘴裏念叨着什麽。周冰走過去粗魯的把奶奶扯到一邊：你走開，我媽如果有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和你的寶貝兒子。
周冰的奶奶的臉上流下的淚也随着她的身體抖動，她沒有解釋什麽，只是拉拉周冰的衣襟，讓他不要伏在母親身上，會讓她難受的，可是周冰卻紅着眼對她大喊：你給我滾，我媽醒了也不會想見你。她現在病倒了，你樂意了，你高興了。
冰冰，不是這個樣的。
對，你現在當然不希望我媽生病，你現在老了，還想指望我媽伺候你呢，你那有錢的兒子和兒媳都不願意給你養老。
周冰紅着眼，他把對自己的抱怨轉換成冷言冷語都撒在奶奶身上。直到護士來制止，他才慢慢恢複理智。
奶奶不敢在病房裏惹周冰生氣，只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她老了，坐在哪裏眼淚就一直不停的流下來。她分不清是悔恨還是心疼。
莉莉，在哪？把工作全部推掉，回家。
哥，發生什麽事了？我剛接了個電影的，還是女主角。哥，你知道我等這一天不容易，等我忙完再回家。
媽暈倒了，在醫院。
哦，沒事吧。醫生這麽說？
不知道，結果還沒出來。
哦，哥。這個電影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媽以前不是一直有些頭暈麽？應該沒事。哥，媽就有勞你照顧了。我真的走不開。
你必須回來，媽剛剛休克了，剛搶救過來，現在還沒醒，醫生說情況不樂觀。
哥，哥，你不要騙我，我馬上就回去。媽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周冰回到病房才發現醫生再找病人家屬，奶奶正站在醫生面前，拉着醫生的衣襟不放。周冰覺得很惡心，走過去說：別在這假惺惺了，走開。
他的幅度有些大，差點把奶奶摔倒。醫生有些看不慣呵斥他不懂得尊敬尊重老人。奶奶幫他辯解，可周冰不領情的态度激怒了醫生，以至于醫生只是簡單明了的介紹病情：腦萎縮，小腦也有萎縮的跡象。
什麽是腦萎縮？嚴重嗎？怎麽才能治好？周冰的奶奶也着急的看着醫生：醫生我們有錢，我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兒媳婦。
醫生真是無語，錢不是萬能的。但是他還是把實際情況告訴他們：小腦萎縮。
小腦主要控制人的平衡。
周冰的媽媽終于醒過來，看到周冰心裏歡喜：冰兒，你怎麽回來了，趕緊送我回家吧，我沒事。說着，從床上做起來找鞋子，也許因為起得有些猛烈，有些頭昏，她扶着頭硬撐着。
媽，你不能回家，醫生說讓你好好休息。周冰動作有些粗魯的讓母親重新躺下。周冰的母親看到他眼圈紅紅的，也不再反抗，良久才說：
傻孩子，在哪不能好好休息，媽要回家，不然你奶奶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媽，她對你那麽不好，你還管她幹什麽。周冰努力壓制下去的憤怒又被點燃。
冰兒，你怎麽說話呢。她是你奶奶。
她是我奶奶又不是你媽，你幹嘛要管她，要管找他兒子。
她兒子不是你爸麽？我怎麽能不管她呢。
我爸都和你離婚了，你還管她媽幹什麽？周冰還是努力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周冰的媽媽還是不放心老太太一個人在家，非要回家。周冰雖然很生氣，但是因為母親生病了，也不敢反抗，只是我在肚子裏的一團火讓他很不舒服。他有些賭氣的坐在那裏不動，任憑母親折騰。
在外面的周冰的奶奶看到裏面的情況，進來勸阻：孩她媽，我就在醫院，哪裏都不去，你在這好好養病吧。
媽，我沒事，打兩天吊水就行了。
孩她媽啊，你想氣死我啊，我知道你早就厭煩我這個老太婆了，你不伺候夠我了。你現在兒女長大了，有人給你撐腰了，不聽我的話了。老太太耍起潑來，她之前看到孫子來，一直不敢靠近病床，直到聽到兒媳婦說要回家，才敢走進來。
媽，您這是說什麽了呢。我哪裏厭煩你啊。我只是想回家，我們娘倆一起過日子，在醫院一天得多少錢啊。
回家，哪裏是你家。你沒家，就在醫院好好休息。明天去市醫院，一次把你的病看利索咯。再說，我們不怕花錢，讓冰冰他爸出錢，這是他欠你的！你就老老實實在醫院躺着，明天我們就去市醫院，不花他的錢，冰冰和莉莉更是不開心。
媽！
聽我的。老太太強硬的态度結束這場無所謂的争論。
周冰的媽媽無奈的同意，第二天周冰不經過媽媽的同意直接轉到市醫院。怎麽說市醫院的醫療水平要比縣城的要好，更何況醫生已經表明本醫院無能為力。女兒周莉也回到身邊，聽到母親的病情心疼的在握住媽媽的手停不住的流淚。
莉莉，不要哭，你一哭，媽媽的心都碎了。
周莉慌忙抹掉眼淚，媽，我不哭。我只是想你了。
周莉看到她奶奶在，心裏不禁回想起奶奶罵媽媽的情景。
周老太太在周冰的爸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一直到離婚後的多年經常指着周冰的媽媽：你給我滾，我兒子都不要你了，你還賴在我們周家幹嘛。你這個人還要不要臉，要臉的話，趕緊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去，你個掃把星。
總之，就是趕周冰的媽媽離開這個村莊。
可是周冰的媽媽從小沒有爸媽，在周莉的記憶中都沒有和舅舅家就沒有聯系，再說離婚的女人除非再嫁哪裏有地方去，哥哥願意收留，嫂子還不願意呢。
年紀小小的周冰和周莉理所當然的把奶奶歸結為壞人。曾經奶奶霸道的将周冰留下，将媽媽和周莉趕出家門，沒想到周冰的媽媽帶着年僅七歲的周莉在門口跪了一天，直到天黑，奶奶才法外開恩，讓她們回家。後來在奶奶的辱罵中又多了一句：趕都趕不走的掃把星。
周冰和周莉了解進一步了解病情後，才知道母親的腦萎縮已經很難控制，随着病情的加重頭痛和記憶力等各方面的腦功能越來越差。這樣的結果周冰和周莉兩人抱頭痛哭。看奶奶的臉色和态度也越來越差，但是在媽媽面前還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可是，母子連心，周冰的媽媽還是看出他兄妹的異常。
冰兒，莉莉，你們兩個過來，媽有話跟你們說。
周冰和周莉坐在母親的身邊，乖的想小時候一樣靜靜的等待媽媽說話。
你們不該這樣對你奶奶，你們還小，大人的事，你們不明白。
媽，我們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所以不聽媽的話了是吧。我以前怎麽教育你們的，要尊老愛幼。你奶奶那麽大年紀了，是該受你們兩個的委屈的嗎？
媽，那您該受她的氣麽？又不是您對不起她。
你奶奶這樣對我是想讓我離開這個家，讓我再尋個好人家。你奶奶很疼我，我懷冰冰的時候，有一陣特別想吃草莓，那時候草莓剛剛上市，特別貴，家裏又窮根本買不起，可是你奶奶墊着小腳跑到人家種草莓的家裏求人家半天人家才給6個草莓。在生你們兩個的時候，人家的奶奶都是抱孫子，不管兒媳婦，可你奶奶卻一直守在我跟前。我問她：怎麽不去看孩子？她說：孩子有爸爸看，我得有娘照顧。我當時就淚眼汪汪的，我從小沒娘，我爹也是在我16歲就走了，你舅舅當時都結婚了，沒怎麽被別人疼過，可你奶奶疼我。坐月子的時候你奶奶想盡辦法給我做好吃的，農村的女人哪個正經做過月子，不都是今天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要忙着做飯洗衣服。可是你奶奶非要伺候完我做月子，別說洗衣做飯不讓我做，就是吃飯，你奶奶都是端到我床邊喂我。
周冰實在不相信媽媽口中的奶奶，和記憶中整天墊着小腳罵人的奶奶是同一個人。聽了以下的講述，他們才半信半疑。
後來，你爸爸遇到了琪琪的媽媽，想要和我離婚，你奶奶把你爸爸用鞭子打了一頓。你爸爸哭着說：已經晚了，她已經懷孕了。可你奶奶拉着我說：她已經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了，在你要死的時候救了你，在你困難的時候陪你度過。你不能沒有良心啊。
既然奶奶不同意，你們怎麽還是離婚了呢。
你爸爸當時跪着求我：我不會忘記你的救命之恩，我也知道這麽對不起你，可我和她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我們，我不會不管你們娘仨的，冰冰和莉莉都是我的親生骨肉，我不會不管不問的。你若答應離婚，要什麽我都給你。
我當時真的很痛苦，你爸爸一直對我很好，從來沒有想到他會有別的女人。但是我看着你爸爸的樣子實在心疼，所以我同意離婚，要了你們兩個人和家中的房子。
可是你奶奶不樂意，她不願意我受苦，她覺着我沒出息。後來，你舅舅給我介紹一個男人，你奶奶覺着人家不錯，希望我改嫁，可是我放不下你們兩個，執意不肯改嫁。也是因為這你舅舅給我斷了親戚，你奶奶更是心痛。她罵我讓我離開這個家都是為我好，可是我放不下你們，放不下你爸。只要我在這個家一天，就能看到你爸，你爸真的很好。真的。是我配不上他。
周冰心裏一陣一陣疼，心疼媽媽，心疼媽媽的愛情。可是他無能為力。
媽，我打電話，讓爸來看你。
冰冰，不要。你爸爸有了自己的家庭，怎麽能來看我呢。
對了，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他高貴優雅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女兒過着幸福的生活，哪裏顧得上媽媽的死活。
媽，你還有我。周莉哭着說：媽，我會一直陪着你。等你好了，我們去海邊一起去看海，海是藍藍的，海風是鹹鹹的。我買了一個新房子，離海邊很近，站在窗邊就可以看到遠處飛翔的鳥兒，房子旁邊有個公園，裏面有好多好看的花。。。
莉莉，媽不想去看海，媽只是擔心你們。你們兩個都不小了，該談個朋友了。
對，冰冰。你媽媽也想當奶奶了。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啊。奶奶也着急了。
有，有。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她來看你們。
周冰給杜若打電話，杜若沒有接通。只是回複一條短信：有事嗎？現在正在上課，不方便接電話。
周冰有些生氣，想打電話去質問杜若：我媽病的很重，想見你那麽難麽？可是他還是抑制住了。杜若自從報考自考之後就一直很忙，再說如果上課真的不能接電話。只好發短信說：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媽媽想見你。
杜若還是個學生，在她的觀念裏離見家長還有很遠的距離。再說，他們戀愛還不到一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又短，兩人的感情也是慢吞吞的進行，甚至就連互相許諾的沖動都沒有。但是考慮到周冰已經在社會上多年，這個年齡的人，如果不上學，家裏真該操心結婚的事情了。再說之前告訴她，他母親身體不好。她想了想還是發短信說：冰，怎麽了？阿姨她的身體還好吧。我這個周日應該有時間。
好的，到時候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告訴我地址我自己去，你好好照顧阿姨。我上課了，你不用擔心，阿姨會沒事的。
☆、黎明前的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