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完美主義
作者有話要說: 由本人填詞的同名主題曲《假如我先幸福了》已經在扣扣音樂、酷我、酷狗、百度、蝦米等網站發表,歡迎大家聽歌看小說。
十二月底,陸名遠在緊鄰崔善哲“福氣錄音室”的樓上,租下了一間排練廳和幾間辦公室。元旦過後,我們展開了首輪演員面試。
多數情況下,音樂劇的選角會在正式排練前進行,制作人希望盡早确定人選,而演員們卻往往不願過早将自己定位。一旦進入選角,任何事都可能發生,這完全取決于參選演員的類型,以及制作人和導演的喜好。陸名遠請來導演張朔和編舞聶歡幫忙選拔。
張朔,從韓國留學回來的音樂劇導演,畢業後導過幾部名不見經傳的音樂劇,帥氣的花樣美男,雙腿從肚臍開始開叉,名副其實的長腿歐巴,現在在上海某音樂劇劇組任藝術總監。
“加菲貓”——聶歡,雖然人很胖,但是肢體很靈活,也很幽默。曾在紐約百老彙一些音樂劇中擔任領舞,在音樂劇和舞蹈界活躍近十五年,是一名資深的編舞老師。
每位應聘選手需要演唱一首歌曲并表演一段戲劇小品,因為音樂劇不像電影可以後期靠技術修補,是直觀面對觀衆的演唱,不允許出錯,所以對挑選演員的要求很高。為了避嫌,小七、白娜、華生跟其他演員一樣,需要接受關于唱、演、舞蹈的考核。整個過程中,演員面試選曲基本都是:
01.《芝加哥》(Chicago)唱段 “All That Jazz”
02.《彼平正傳》(Pippin)唱段 “Corner of the Sky”
03.《悲慘世界》(Les Miserables)唱段 “Castle on a Cloud”
04.《魔法壞女巫》(Wicked)唱段 “Defying Gravity”
05.《艾薇塔》唱段(Evita)唱段“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06.《貓》唱段(Cats)唱段“Memory”
07.《歌劇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唱段 “Music of the Night”
經過層層篩選,小七、白娜和華生三人順利通過,另外還有一位專業的音樂劇演員孟瑤,她的演唱剛柔并濟,富于表情,是具有超強爆發力的高音女王,尤其在演唱精致細膩的歌曲時,情感處理非常到位。她是專門奔着女主角來的,論實力、論經驗,均在小七之上。其他留下來的基本都是剛從各大藝術學院畢業的學生。
“怎麽沒有幾個真正有實力的演員來面試?”我疑惑的問。
“估計是跟我們整個團隊的知名度有關,再加上這是我們的第一部原創劇,有實力的音樂劇演員根本不屑參與進來。”崔善哲分析,“我再找找圈兒裏的朋友,希望他們能幫忙推薦一些合适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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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酒香也怕巷子深。”我深知宣傳的重要性。
“你們有沒有發現,所有演員面試的選曲,竟然沒有一首是出自中國音樂劇中的。”陸名遠若有所思,“這是中國音樂劇最壞的時期,也是最好的時期。正所謂‘時勢造英雄’,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我們要有信心做出一部優秀的原創音樂劇。”
陸名遠一個商人,能說出這番話,的确令人敬佩,只不過我對他灌輸的“阿Q精神”加上“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這句類似催眠的咒語,還有些半信半疑。制作一部優秀的音樂劇難度可想而知,除了必有的信心,還得有豐富的創作、制作經驗,加上一定的好運氣才能成就,并非紅口白牙随便說說那麽簡單。
“韓國的舞美、音響、演員的專業素質整體都高出國內太多,明星是韓國音樂劇市場的主力軍。一般來說,只要有票房排名前五的音樂劇明星出演,就至少會吸引五萬名觀衆來看。”張朔跟我們講述韓國跟中國音樂劇的差距。
“這麽多人!”崔善哲覺得很意外,“出場費是多少?”
“像這類有票房號召力的明星,出場費折合人民幣大概是每場三萬起,一部音樂劇一季大概演100—200場,當然,明星不會每場都演。”張朔說。
“我們劇組的演員實力參差不齊,我在考慮首演時應該啓用明星陣容。”陸名遠補充。
“那我們招來的這些演員怎麽辦?”我不禁開始擔憂。
有些明星本身具備作為音樂劇演員的條件,但有些明星不具備,這會影響到音樂劇本身的質量,我很擔心陸名遠會貿然做出決定。
陸名遠下意識的用左手撫摸着下巴,“就算不是明星陣容,起碼男、女主角也要有一定的知名度。接下來就是為期一個月的集訓,培養演員們的專業知識和技能,我和張導、聶歡老師還要到上海、廣州、武漢、成都等城市進行選角,我們要優中選優。告訴小七、白娜和華生,樂譜和劇本一定要嚴加保密。你們如果沒有必要情況,盡量少跟演員接觸。”陸名遠鄭重交代我和崔善哲。
“易新,你的劇本裏面有不少問題,”張朔剛上任就擺出導演的姿态,“男主角太懦弱,缺乏男子漢氣概,怎麽能讓女人踐踏自己的尊嚴呢?”
“那張導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我虛心請教。
“劇本我已經在修改了,等下次見面我們詳細讨論。”
“好的,沒問題。”
“我找了一位大師級的編劇作為我們的編劇顧問,到時候他會指導你怎麽修改劇本。”陸名遠交代崔善哲和我,“你們先去忙吧,我和張導聊點別的事。”
我随崔善哲來到他的辦公室,崔善哲坐在電腦前開始整理樂譜文件,我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
“張朔也沒事先打個招呼,一上來就改劇本,讓人感覺很不爽。還有,剛開始的時候陸名遠可沒說要找編劇顧問啊,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別神經兮兮的,你剛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跟他們學習學習。”
“做事總得講規矩吧?”我振振有詞。
“投資一部音樂劇可不是鬧着玩兒,也有很大的風險,陸名遠做事小心謹慎,你也得替他考慮考慮。”
“不是不替他考慮,他這是對創作人的不尊重!改我的劇本,經過我同意了嗎?還找編劇顧問,說到底他就是對我沒信心!”我憤懑不已。
“你如果對自己有信心,還會在意別人怎麽看?去證明不就得了。” 崔善哲慢條斯理地說着話,把兩□□叉搭在我腿上,“墨菲定律不是說過,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所以呢,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
“你就會對我用激将法!”我打開崔善哲的腳,但不知有什麽東西飛進了我眼裏。
“怎麽了?”
“有東西進我眼睛裏了。”我使勁兒揉着眼睛。
“來來來,我幫你看看。”
崔善哲起身把我按在椅子上,認認真真地幫我吹眼睛。
辦公室敞開着的門被人敲響,小七腦門上挂着三條黑線,剛才的一幕被她看了個剔透,太糗了。
“姐夫,你和蠟筆親熱怎麽不關門?”小七強忍着笑意。
“咳,不許告訴你姐。”崔善哲一本正經地跟小七說。
我瞬間覺得頭頂上一只烏鴉叫着:“あほう~あほう~あほう~”帶着一串省略號飛過。
小七來找我們是為了慶祝她和白娜、華生三人順利入選,所以大家決定晚上到附近的金鼎軒好好慶祝一番。
“我一會兒還要開車,就以茶代酒,恭喜你們三個順利通過。”崔善哲率先舉杯。
“謝謝!”
酒是話媒人,大家都是玩兒音樂的都很感性,幾杯酒下肚,完全沒了拘束。
“将來我一定要進入A組!”小七給自己打氣。
“你不是唱串就是忘詞,我看B組都夠嗆。”我揶揄她。
“同一個旋律幾版歌詞,而且你用的韻腳又一樣,想不唱錯都難。”小七埋怨。
“一部音樂劇裏,每個角色分攤下來的唱段才幾個,歌詞又不是佶屈聱牙、生澀難懂,全是大白話。明明是你不用心,怎麽能怪我填詞有問題呢?就這記性,還想跟孟瑤競選女主角?”
“熟能生巧,記得太熟就忘了嘛。”小七耍賴。
“忘了告訴你,有幾首唱段的歌詞我又進行了修改。”我誠心氣她。
“搞毛線啊!你的完美主義也太極端了,是要整死我的節奏嗎?”小七幾乎崩潰。
“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時間內把工作做到最好。”我為自己的完美主義強迫症辯解。
工作是我們活在這個世界的價值體現,要麽忍,要麽前進。消極地忍耐只會收獲痛苦和糾結,如果不想糟糕透頂,那就勇往直前不斷提升自己,至少要把主動權拿在手裏,就像玩兒《神廟逃亡》,你不能停下,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歌詞可以慢慢記,我擔心的是每次演分手那場戲,你為什麽總哭不出來?”崔善哲指出小七表演上的不足。
“可能是她和華生太熟了,沒那種悲痛欲絕的感受。實在不行,就讓男主角的原型本色出演吧。”白娜把球踢給了我。
“蠟筆更不行,看着他就想樂。”小七嫌棄。
“我長得就那麽可樂嗎?”
“小七,陸導說你的表演太拘謹,不走心,等選角的時候可要放開。”崔善哲說。
“知道了姐夫,今天是特殊情況,下次我保證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
“不行就是不行,別給自己找客觀理由。”我目不斜視,繼續打擊小七。
“蠟筆,你誠心找茬是不是?”
“好了好了,今天我請客,大家吃飽喝足了繼續努力!!準備迎接元旦之後的演員選拔。”崔善哲從來都是這麽豪爽。
我們又玩了“逢七過”的游戲,喊錯的要罰酒。一個多小時以後,除了崔善哲只喝茶不喝酒,我因為酒量還行,加上運氣不錯,屢屢多過小七的陷害,沒有倒下。小七、白娜和華生是徹底喝High了,一個個東倒西歪。
我趁着去洗手間的功夫,悄悄埋了單,等聚會結束時崔善哲不樂意了。
“蠟筆,你這是幾個意思?說好我請客的。”
“如果當初不是你答應跟我合作音樂劇,說不定我現在早轉行了。”
“跟我就別太特麽矯情了。”
“就是,都是自己人,矯情個毛線啊,誰請都一樣。”小七插話,崔善哲和我聽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罵誰。
小七拽着我的胳膊死活不撒手,“蠟筆,你不許走!去棚裏,我再給你唱!我就不信了,記不住你寫的詞。”
我本想跟白娜求救,看着她歪倒在華生懷裏自顧不暇,哪裏還能幫得到我。
“你帶小七到棚裏等着,我先開車送白娜他們回去,一會兒回來接你們。” 崔善哲今晚義務充當司機了。
“你就不怕我和你小姨子孤男寡女出點什麽事兒?”我在跟崔善哲耳邊低聲開玩笑。
“得了吧,我知道你即使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崔善哲不以為然。
“嘿!你別瞧不起人。”我憤憤地說。
“照顧好她,我很快就回來,少一根毫毛她姐是不會放過你的。” 崔善哲微笑着把羅靜妍搬出來威脅我。
崔善哲開車送白娜和華生回家,我扶着小七回到棚裏。剛進門,小七就沖進衛生間對着馬桶大吐特吐,完後扶着馬桶昏昏欲睡,我抱起她,将她橫放在崔善哲辦公室的沙發上。喝醉的小七睡覺不老實,胡亂踢蹬,我費了半天勁兒才搞定。
到衛生間幫小七收拾完殘局,返回辦公室,小七嘴裏還說着夢話,“我一定可以唱好的,一定可以……”
那睡姿還頗為撩人。
誰的人生不是一部劇,作為主角的你,該瘋狂的時候就別小心翼翼,絕不能讓未來的你對現在的自己失望。正如路邊不受矚目的野花,即使無人欣賞,也要努力綻放!
熟睡中的小七安靜的像個孩子,額前的劉海被汗水粘住,我下意識的俯身伸出手,梳理她額前的劉海。這樣近距離的看着她,就連她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數清楚。而且,加上酒精作祟,我隐約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
昏黃的燈光下,崔善哲辦公桌上那個“邪惡香蕉人”,越發猥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