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遇襲
顧玄鏡對虞歸晏向來沒有防備, 因此即便她的力道不大, 可因着劍芒近在咫尺, 也足以重重傷了他。
虞歸晏卻是在推了顧玄鏡一把之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了, 盡管手還微微顫抖着, 可她卻是牢牢握住聞沉淵的手臂, 沉聲道:“走!”
聞沉淵被虞歸晏扯着往外跑。傷了顧玄鏡的黑衣人本是想往外追, 可顧玄鏡又如何會放過他。顧玄鏡畢竟武功高強, 哪怕受了傷,依舊纏得黑衣人脫身不能。
那廂, 虞歸晏帶着聞沉淵跑出了書肆:“我們趕緊回去罷。”
“好。”聞沉淵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即便方才在書肆裏看見了顧玄鏡,可卻也沒在此刻開口詢問,只吩咐了知杏、知香侍候虞歸晏上馬車。
眼見着虞歸晏安然地上了馬車,聞沉淵也立刻便要躍身上馬。然而同一刻, 黑衣人極速從書肆內掠出, 面朝的方向正是虞歸晏的馬車。
聞沉淵迅速側身抽過侍衛佩劍, 迎面向黑衣人刺了過去。黑衣人似乎沒料到聞沉淵會出手, 本是往左的步子硬生生被掰回, 拔劍擋了他的一擊。
虞歸晏剛坐上馬車, 便聽得外面刀劍相擊的聲音, 她心中一跳, 猛地撩開馬車車簾,便見着着一襲藍色華服的少年與黑衣人兵刃相抵。
她握住錦簾的手指猛然收緊,黑衣人的武功有多高她方才在書肆裏便見着了, 聞沉淵對上他沒有分毫勝算。
正在她憂心忡忡間,同一時間,一道白色的身影自書肆內掠出,冷厲的劍芒直指黑衣人背脊。
黑衣人似乎早聞得身後風聲,在冷白的劍鋒即将觸到背脊的前一刻,微微側了身,只待那劍鋒更近一分,他便可以完全側開身,收不住的劍鋒便會朝聞沉淵胸口刺去。
“沉淵小心!”虞歸晏大聲喚道。
寒光閃過,黑衣人躲了過去。聞沉淵急急側身,好在顧玄鏡雖受了傷,使劍還是收放自如的,劍尖在擦到聞沉淵胸前便滑了開來,殘影般向躲開的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與顧玄鏡纏打在一起。聞沉淵不過猶疑了片刻,便要徑直往虞歸晏所乘馬車而來,刺客可以等等再仔細查,大哥把大嫂交給他保護,那他便不能讓大嫂置于危險的境地。
聞沉淵擡手示意暗衛上前對付黑衣人與抓還在書肆裏纏鬥的顧玄鏡侍衛和黑衣人侍衛,便直接駕了馬車:“知杏、知香侍候世子妃坐穩些。”
他一揚鞭子便策在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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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驟起,虞歸晏在兩個丫鬟的侍候下穩住自己的身子。可急速颠簸不過多時,馬車便減慢了速度,她以為是安全了,正要開口詢問,卻覺眼前天藍色一晃。
聞沉淵的聲音響在耳畔,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胸腔震動的聲音。
可不過眨眼之間,那抹天藍色便遠去了,她也不再是身處馬車之中,而是立在了空蕩蕩的街道上。原本繁華熱鬧的街道在厮殺方起時,人便作鳥獸散了,此刻街上除卻他們,再無旁人。
也是在此時,一柄劍刃直刺入車架。若是她還在馬車裏,只怕那利劍便要穿她身體而過了。
知杏、知香也被兩個侍衛帶下了馬車,見着這一幕,兩人臉色驟然一白,心有餘悸。
那柄利劍是幾方厮殺纏鬥中飛出的。那一處幾方纏鬥,黑衣人暫時沖不出重圍,虞歸晏看了看,也便收回了視線。
聞沉淵在側,沉吟須臾,道:“接下來一段路恐怕只能我帶大嫂了,還望大嫂勿要介懷沉淵的冒犯之舉。”
虞歸晏自然也知道此刻是無奈,也便微颔了首。
近些時日以來,她一直聽了聞清潇的話,盡量少出王府,今日若非是要取書信,她也不會出來,可沒想到才一出府,便遇着了這種事。
見得虞歸晏答應,聞沉淵便複又要走過去。
虞歸晏回首,也正要過去幾步,眼角餘光間,一抹正紅色的身影一晃而過,她的動作下意識地便停了:“等等!”
聞沉淵止了步伐,順着虞歸晏的視線望去,一襲正紅衣袍的魏王妃在丫鬟的侍候下正從店鋪中緩緩而出。
喬錦瑟見着了虞歸晏與聞沉淵兩人,她本是聞得外面突然的紛雜後又靜止,有些詫異,便差了侍從出來瞧瞧,侍從回來說竟然是齊王世子妃與齊王二公子在外,她便匆匆出來了。
此刻見着真的是虞歸晏,她笑了笑便掙開丫鬟的侍候,步下臺階:“晏晏。”
與喬錦瑟聲音同時響起的是淩厲的破空聲,一道箭矢自黑衣人左側方射出,快如閃電,直指的人正是喬錦瑟。
那箭矢破空的聲音太淩厲,連一直纏鬥着的顧玄鏡與黑衣人也驚動了。黑衣人本是一晃而過,然而看清那箭矢指向的竟是喬錦瑟後,瞳孔驟然一縮,甚至顧不得顧玄鏡直刺過來的劍鋒,承了他一劍,也要脫身,直沖的方向竟是那箭矢。
射了箭的黑衣人早已悄然離開。
箭矢如電,喬錦瑟卻是懷有身孕行動緩慢,甚至臉上都還是一如既往溫柔的笑意。
......
......
......
那一刻,虞歸晏面上的血色急劇褪盡,整個人仿佛被丢入了冰河之中,手腳發涼。幾乎是無意識地,她根本沒思考,身體便已作出了反應。
也是同一刻,聞沉淵與黑衣人的劍在空中相碰,箭矢斬落。
“王妃——”
“世子妃——”
丫鬟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驟然響起。
聞沉淵轉首看去,便見得魏王妃踉跄了兩步被随侍在側的桃枝、畫棠扶住了,虞歸晏卻是跌倒在了地上。他心頭一跳,疾步掠了過去。黑衣人卻是在深看了三人一眼,又回首看了早已沒人的巷口一眼後便迅速脫身離開了。
虞歸晏的頭磕在冰冷的臺階棱角上,腰腹也撞到了下兩個階梯上。但好在不是尖銳十分的棱角,她甚至沒感到多少疼痛。
聞沉淵蹲在虞歸晏身邊,仔細地檢查她是否傷到了,焦急地問道:“大嫂你怎麽樣?”
喬錦瑟也顧不得頭的眩暈,趕緊蹲了身子去看虞歸晏:“晏晏,你可有傷着?”
虞歸晏本是傾着頭,聞得兩人焦急關切的聲音,便擡了頭看兩人,入目的兩人卻似乎有些重影,她猛地搖了搖頭,那重影揮之不去,她不由得蹙了眉心,可見着兩人實在太焦急,她便又笑了笑,試着自己站起身:
“我沒事,只是有些頭暈。”
虞歸晏擡頭的瞬間,兩人便怔住了,無他,她的臉上實在是白得沒有半分血色,盡管頭部沒有傷口,可額頭卻有紛紛冷汗。
虞歸晏卻只以為兩人是憂心于她,只要她證明自己确實沒有傷着也便無礙了。因此,她拂開了兩人,自己站了起來,她的确沒有傷着,不過是摔倒磕着了而已,甚至都沒感覺到疼痛,怎麽會有事?
然而她一站起身,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便在頃刻之間席卷而來,甚至連磕到臺階上的腹部也隐隐作痛。她站立不穩地便要癱倒在地,好在有一雙手接住了她。
意識消散前,她的眼前晃過的是聞沉淵與喬錦瑟焦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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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府。慕時深冰冷着臉色踏入正堂中時,一襲華服的男子正坐在正堂之上安然地自斟自飲,見得慕時深進來,也不過是微微擡了眼便複又平靜地飲茶了。
可下一刻,他手中的茶盞傾倒在地,四分五裂。
華服男子若無其事地又斟了一杯茶,可卻再次被掀倒在地,茶漬濺到他身上,他倒也不惱:“大哥何必動怒?”
慕時深面色陰沉,聲音猶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嘶鳴般陰冷:“我警告過你,你想要如何瘋癫我都不會阻攔,唯有她,你不能動!”
華服男子卻是笑了笑,不輕不重的目光落在慕時深受了傷,還在不斷滴血的腹部:“大哥可真是個癡情種,那位都是別人穿過的破鞋了,還懷着別人的孽種,大哥竟還願意不顧自己性命也要護......”
他的話還未說完,已是被一陣疾風掃到了紮滿陶瓷碎片的地上,手臂手掌壓在尖銳的碎片上,頃刻間染了血。他卻似乎不覺疼痛,笑得越發癫狂:
“大哥這些年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然而卻還是只能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為別人生兒育女,真是可笑啊!還以為自己贏了,簡直可笑至極...噗...”
血跡噴濺到了雪白的瓷片上。
華服男子整個人随之倒在一片瓷片之中。
慕時深臉色陰沉如水,視線冰寒如看死人一般從華服男子身上掃過:“辱她者,該死!”
他一拂袖,轉身便往外去。裏面傳來越發猖狂的笑聲,他眉眼間的冷意更甚,沉聲吩咐,“關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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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梅雨時節,亦是多事時節,皇帝前腳下旨敲定齊王世子前往幽陵鎮壓叛亂,後腳齊王世子妃就遭了刺殺,還是當街刺殺。
事發時,齊王世子方接到旨意,聞得齊王世子妃出了事,向來不動聲色的齊王世子驟然沉了臉色,立即趕回了齊王府。
回到王府,齊王世子妃昏迷未醒,齊王世子震怒,下令嚴查刺客。一向看重齊王府的皇帝得知消息後亦立刻派了太醫前往齊王府,同時又吩咐了刑部探查刺客。
刑部尚書喬游是齊王世子妃父親,得到旨意後便立即着手探查,嚴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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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晏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之所以她還能分清是夢,是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記憶裏從未有過這般情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華服男子之前出現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