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盡一份綿薄之力
虞歸晏何嘗看不出來顧聞祁眼裏的自責與悔恨, 她看着他, 道:“我沒事, 不是嗎?”她道, “齊王世子救了我, 聞祁勿要憂心。”
提起齊王世子, 顧聞祁便想起了方才來尚書府時高懸的紅綢, 盡管極力控制, 可他心裏還是忍不住地溢出絲絲縷縷的妒忌與戾氣:“......真的決定要嫁給齊王世子嗎?”
“是。”虞歸晏的回答毫無猶豫。
顧聞祁沉默良久,終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為什麽?”
為什麽明知道顧玄鏡不會因為你嫁為人婦而放手, 卻還要執意嫁給齊王世子?
手被顧聞祁握住,虞歸晏垂下眼,看向他連手背都繃直的手。片刻後,她覆住了他的手背:“聞世子說,他願意幫我, 也教我如何才能變得強大。”她眼裏浮現向往之色, “聞祁, 我想試試, 我躲藏、閃避了這麽些年, 還是落得這樣一個境地。這一次, 聞祁, 我真的想試試。”
“我也相信, 聞世子會待我好。”
顧聞祁一直注意着虞歸晏的神色,看見她提起齊王世子時眼中浮現起連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淺淺笑意,他心底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慌亂, 似乎是再也抓不住她的惶然慌亂。
他張開口,祝福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許久之後,他才幹澀地道得出一句:“那就好。”
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他做不到不顧她意願地強.搶她,可同樣也做不到親眼看着她嫁給別人。
他不知道怎麽做才能得以兩全。
虞歸晏卻是隐隐瞧出了顧聞祁的異常,再想起上一次顧聞祁突然的離開,她忽地目視向他,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顧聞祁從未見過虞歸晏這般嚴肅的模樣,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她是看出了他對她的感情,可旋即,他又意識到,她若是真的知道了他的感情,怎會這般平靜?
思及此,他便定了心神:“為何這般說?”
顧聞祁到底是由顧玄鏡一手撫養長大,哪怕如今尚未及冠,卻也是将顧玄鏡的不動聲色學了七八分,真隐瞞起什麽事情來,便是悉心照料他多年的虞歸晏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委實看不出任何異常,只得道:“上一次為何你同我說着話便突然離開了?這一次,我提起齊王世子,你也突然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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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聞祁沒想到虞歸晏還在疑惑之前的事情,那一次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心思,的确是慌亂了,甚至來不及思考後果便離開了,可他事後補救過,可她竟還耿耿于懷。
他面色不變,回看向她:“我怎會瞞着你什麽?上一次我的确是突然想起有要緊正午還未處理完,顧玄鏡一向嚴苛,我怕那日忘了,他追問起來,我不好交代我的去處。方才我只是震驚你還是決定嫁給齊王世子,畢竟此前晏晏你在賞春宴時有過動搖。”
顧聞祁說的話無一漏洞,不由得虞歸晏不相信。何況她也想起顧玄鏡的确一向待聞祁嚴苛,怕聞祁想起什麽不愉快的過往,她便趕緊轉了話頭:“顧玄鏡近段時日受過重傷?”
“晏晏怎知?”
看來的确受傷了。虞歸晏略有欣喜:“他如何受的傷?”
顧聞祁仔細想了想,道:“前段時日有人闖進了喬青瀾的院子,顧玄鏡與那人打起來了。”提起喬青瀾,他眼裏滿是厭惡,“最後顧玄鏡是受了傷,不過應該不是太嚴重。”
他刻意隐瞞了顧玄鏡是因為聽見那一聲“夫君”失神而受傷的事實。
“是不是腹部?”虞歸晏追問。
“是。”
虞歸晏冷笑:“那他該是受了不輕的傷。”
畢竟能讓顧玄鏡變了臉色、有反應的傷,又怎會是一般輕傷?
她其實最開始并不确定顧玄鏡是不是受了傷,但想起昨夜裏她幾次三番不小心碰到他腹部時他僵硬遲緩的反應,便有所懷疑。
顧聞祁卻是不解:“晏晏問這個做甚?”
虞歸晏道:“我不想讓顧玄鏡壞了我的大婚。”
“可......”顧玄鏡受了傷并不代表他不能阻攔她的婚事。
盡管顧聞祁話未說完,可虞歸晏卻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看了看梳妝臺上的瓷白花瓶,眼中滑過一抹異樣的光芒:“顧玄鏡只是受傷的确還可以動手,可若是他中毒了,性命垂危呢?”
“他的四個暗衛裏,執掌暗衛的顧書一向不喜歡我,若是顧玄鏡因着我而性命垂危,哪怕是冒着被丢進刑罰堂的危險,顧書也絕不會阻攔我與齊王世子的婚事。只要顧書不願意動手,其餘三個人根本使喚不動暗衛,即便再想出手,也是沒法子的。“
“何況顧玄鏡性命垂危,他們分.身無暇,如何會還有時間來阻攔我?退一萬步講,哪怕是這三人真的來阻攔了,齊王府中的人攔不住顧玄鏡,難道還攔不住他們三人嗎?”
她的聲音極其冷靜又極其平淡,仿佛是在與人談論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可吐出口的卻是她曾愛到極致之人的性命。
便是顧聞祁,也從未想過虞歸晏能有朝一日以這般憎惡的語氣說顧玄鏡的生死,可此刻卻又的的确确地發生了。
一時之間,他不覺有些恍惚:“晏晏...你......”
“是。”虞歸晏道,“我想他死!如果殺不了他,那我至少想要他不能破壞我的大婚。”
總有一日,她要讓他死!
**
因着出了虞歸晏一事,今年的賞春宴諸多人都興致缺缺,因此一到時日便返程了。在衆人返程之前,虞歸晏出府了一趟,她要去買一些藥材。
這一次出府,她沒有着男式衣衫,僅是換了一身樸素些的女子衣袍,又戴了幕籬,嚴嚴實實地遮住了自己。她要去的藥鋪離此處不遠,因此并不需要很急切,她便索性慢悠悠地走着,只是忽然出現的兩人卻是令她下意識地一個閃身便躲在了一個拐角的小攤處。
聞沉淵與重尋譯一道走着,他找重尋譯,主要是為了問他有沒有喬子安的消息,可沒想到重尋譯竟是比他知道的還少。
可到底是他約了重尋譯出來,也不好意思問了事情便拍拍手離開。重尋譯又是個愛熱鬧的性子,虞歸晏不在,他好不容易抓住個聞沉淵,又怎麽可能輕易放他離開?
這便是兩人一同出現在長安街上的原因。
重尋譯刷刷地張合着折扇:“聞兄,你還真舍得下長安繁華,想仗劍天涯啊?”
先前言語間,聞沉淵似有想要離開長安的念頭。
聞沉淵臉上浮現隐約的向往之色,只是以往恣意張揚的笑意隐含了些許沉郁。須臾,他笑着道:“我希望能如同父王、大哥一般,能為大秦百姓安居樂業盡一份綿薄之力,父王與大哥居朝堂進奉忠憂民思天下,我呢......”
想起一個人,他臉上的笑意加深,眉眼間的沉郁消失不見,一雙朝氣蓬勃、深藏萬千星河的眼睛又恢複了以往的光芒,“我呢,就和一個人一起行走江湖之間,入知微之處,思量百姓所求。”
聽罷,重尋譯忍不住調侃:“聽起來倒是你落得個輕松。”
“那......”
“小姑娘,你到底買不買簪子啊!不買便別一直占着地兒!”
聞沉淵還未開口,一個小販的聲音陡然擾亂了虞歸晏的注意力。
小販見着虞歸晏不買簪子,又穿着不華麗,還一直站在她的簪子面前,都無意中擋了好些個想要來看簪子的姑娘了,她才忍不住開口了。
虞歸晏這才發現自己是站在小販賣簪子的攤位前,再看看面前婦人鄙夷厭煩的眼神,一股熱意頓時從臉上升起,壓低了聲音連連道歉:“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真是!這年頭什麽人都有!瞧着挺正常一小姑娘,怎麽就幹出這般事情來呢!”婦人卻還是不依不饒、罵罵咧咧的,畢竟虞歸晏擋了她這般多生意。
虞歸晏臉紅得更厲害了,只是擋在了幕籬下看不見,她趕緊去摸身上的銀子。
重尋譯聽得這邊的動靜,好事的他便轉了目光看過來。在他身邊的聞沉淵也随之停了步伐,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便見一個籠得嚴嚴實實的藍衫女子正在與一個婦人賠罪。
虞歸晏知道聞沉淵和重尋譯還沒有走遠,趕緊付了那婦人些銀錢,又連連賠了罪,便立刻轉身離開了。
聞沉淵看着遠去的人影,只覺得有些許怪異。可不等他想到底是何處怪異,身邊的重尋譯卻是道:“無趣,我們走吧。”
音落,他便搖着折扇轉身離開了。
聞沉淵又看了看遠去的女子,微蹙了蹙眉心,到底是轉身跟着重尋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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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虞歸晏匆匆行至橋頭,臉上緋紅消散了些,才止了步伐,小心地轉身看去,藍衣少年與華服少年已是走遠了。
想起方才藍衣少年說的話,她看着兩人的背影無聲笑了笑:“願你有朝一日能夢想成真。”
會成真的吧,那般恣意張揚又溫暖幹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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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鏡也是同惠信帝一道回京的,顧聞祁拿着虞歸晏親手寫的書信,将它交給侯在隆德殿外的顧禮:“你交給他看了便知。”
他不想見顧玄鏡,将書信給了顧禮之後便要離開,隆德殿的殿門卻是倏然打開了,顧玄鏡随之出現在門內:“聞祁。”
顧聞祁停下步伐:“何事?”
顧玄鏡自顧禮手中接過書信,拆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總是推算錯誤,
就像我原以為我雙十一之前可以寫到大婚,沒想到emmm,得估計周六
就像我原以為今天可以茍顧玄鏡,沒想到emmm,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