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會娶她
虞歸晏卻是越發得寸進尺, 因着身子滾燙發熱, 整個人都往聞沉淵懷裏湊去, 灼熱的呼吸淺淺起伏在他耳畔, 不知是哪一刻, 灼熱滾燙不經意間地擦過他的臉側。聞沉淵好不容易鎮定了些許的心緒驟然崩塌, 面部迅速蹿紅, 身體也如被丢在沸水中滾過一遭, 灼熱得厲害。
他不知道他是怎麽推開她的,只知道待得他的神智再次回籠時, 已是狼狽地跌坐在床榻前,背脊被汗濕。
沒了清涼的源頭,虞歸晏難耐地蹙着眉心,口中也低聲喃喃着:“好熱......”
聞得那一聲比一聲難捱的低絮,聞沉淵擯棄了所有雜念, 起身取了個玉枕想給虞歸晏, 卻是再次被她死死鎖住了手腕。他垂眸正想解開她的手, 卻是倏然撞進了她那雙迷離朦胧的眼眸之中, 玄黑如潑墨的眼瞳深深倒映着他的身影, 是不知何在的惶惑不安, 也是渴求光明的哀哀如鳴。
他微微一愣, 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影響, 竟覺得這室內越發灼熱。
也正是這一瞬間的愣怔給了虞歸晏可乘之機,她微一用力,便将聞沉淵拉得倒了下去。他來不及解開她的手, 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倒下,便只得盡量避開觸碰到她。
下一刻,她肌膚的滾燙灼燙了他,他只覺胸腔內的心随着他的倒下狠狠一震。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清晰的碰撞聲。
聞安沒想過帶着明大夫前來會看見這般一幕,床榻之上淩亂不堪,甚至有被褥枕頭被推到了床下,主子竟就此壓在那姑娘身.上,怎麽看怎麽像自家主子輕薄了那姑娘。
明大夫世代為聞氏所用,她也自幼在聞氏長大,對聞氏忠誠得很,如今四十又一,也算是看着聞沉淵長大,再清楚自家小主子不過。
她深知二公子向來光明磊落,也從不會行這等輕薄女子的輕浮行徑,更何況那姑娘顯然瞧着不大正常,只是到底是驚愕于二公子帶了女子回府邸,竟還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裏。
聞沉淵在那突兀的聲響中驀然轉過視線,便瞧見了匆忙而來卻被驚到的兩人,尤其兩人還是這般一個姿勢,饒是隔着一扇屏風,他本就緋紅的臉也瞬間紅了個通透:“明......明......明大夫你趕緊過來為她瞧瞧。”
明大夫收起錯愕的視線,應聲走了過去。待得她走進內間時,聞沉淵已是從床榻之上下來了,只是臉色上如摸了一層胭脂的紅暈還未散去。她目不斜視地走到床榻邊,目光從秀麗女子臉上一掃而過,拂了袖為她把脈。
雖然知道明大夫也許沒有誤會,可聞沉淵到底有幾分不自在,待得明大夫診脈又喂了虞歸晏服下藥丸之後,她似乎沒那麽難受了,他才假意咳嗽了兩聲,問道:“子安......這位姑娘如何?”
明大夫自然不會沒聽清聞沉淵對虞歸晏的稱呼,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二公子放寬心,這位姑娘服下的禁藥已解,并無大礙,過些時辰便會醒來。”
明大夫臉上的笑分明不是調侃,聞沉淵卻覺心虛得厲害,不由得又咳嗽了兩聲,只是說的話也語無倫次:“你先回去罷,既如此,這裏沒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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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說完,他才反應過來,恨不能咬斷自己牙根。可明大夫卻是已經行禮退下了。
他站在床榻前許久,聞得耳畔漸緩的呼吸聲,這才垂了眼眸去看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卻不曉得該用何等心情去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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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走往昭質軒的路上恰巧遇上了折返的明大夫,微蹙眉了心。
沉淵帶了受傷的女子回府?
明大夫是特意為王府女眷備下的大夫,但自王妃故去後,王府沒了旁的女眷,明大夫也便是為日後清潇妻子與沉淵妻子備下了。
明大夫屈身福禮:“王爺安好。”
齊王擡手示意明大夫起身,又問道:“你如何去了昭質軒?”
昭質軒,聞沉淵的院子。昭質,明潔的品質,是齊王對聞沉淵的殷切期盼。
明大夫想起方才所見,含笑着言簡意赅地道:“二公子帶了一位姑娘回府,就安置在昭質軒主寝,屬下奉二公子之命前往昭質軒為這位姑娘診治。”
“安置在昭質軒?”齊王眉心打了個死結。
“是。”
成何體統!
齊王臉色一沉,打發了明大夫之後便衣帶生風地往昭質軒而去。待得到了主寝臺階下,卻見門扉緊閉,聞安端正地守在門前。齊王的臉色越發不好看,沉聲道:“還不趕緊叫你家主子出來!”
青天白日裏将未出閣的姑娘帶進自己房間,還大閉門扉,豈非壞了人家姑娘清譽!
聞安剛應聲扣了一聲門扉,門便被從內打了開來,一襲藍色身影的出現在門後,不同于以往的衣冠整齊,此刻的少年衣衫淩亂,臉側甚至還有隐隐紅痕。
齊王氣得手一抖,下意識地便想拿書砸過去,剛一擡手卻意識到自己方才從外頭回來,哪裏又帶了書,只得罵道:“逆子,還不擦幹淨臉上的東西!”
聞沉淵一愣,他臉上有東西?
聞安在聞沉淵的眼神示意下對比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臉側。聞沉淵取出錦帕一擦,雪白的錦帕被胭脂染紅。
一想到自己竟是這副姿容見了父王與旁人。一瞬間,他的耳尖都紅了個透,磕磕絆絆地道:“父王......不是您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不是我想的怎樣?”齊王氣結,還不是他想的那樣!他都壞了人家姑娘清譽,還不是他想的那樣。
“是我朋友......”聞沉淵話剛出口便意識到了不妥,不論他與喬子安是不是好友,她是女子是事實,他與她有了肌膚之親更是不争的事實,如今她更是還躺在他的床榻之上。
饒是他的心緒紛亂到無法理清,也知曉此刻這般解釋極為不妥。
“朋友?”齊王恨不得用筆杆子戳死不成器的幼子,每每犯事都膽敢偷奸耍滑,“壞了人小姑娘的清譽你還敢說朋友?”
若是以往便也罷了,可清譽是事關一個女子一生的大事,他斷容不得自己幼子做那等出格之事,毀了小姑娘的一生。
“你宴席上一聲不吭的離開便也罷了,可你竟私自帶了未出閣的女子回家,甚至把她安置在你的房間裏。”齊王越想越生氣,“我便是這般教導你的嗎?女子清譽何等重要,豈容得你這般輕浮?哪怕真是朋友,你也不該将之安置在你的房間,更不該輕薄于她!”
想起方才幼子臉上的胭脂痕跡,他只覺眼前一陣發黑,還待繼續開口,卻是突然聞得少年開了口:
“我會娶她的 !”
話一出口,不止聞安愣住了,聞沉淵自己也愣住了,直到齊王離開,他回到內間,都還久久未曾回過神。他站在床榻前看着虞歸晏,眼底情緒難辨。
自己真心相待的朋友隐瞞自己女子的身份,甚至謊稱自己要離京,卻是突然出現在了客香居。這一切,他不是不生氣的。相反,他非常惱怒,惱怒于她的欺騙,他甚至不知道她的話裏到底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可在客香居看見她那般模樣,到底是焦急占了上風,他甚至來不及想其它,便帶她回了家,又因着潛意識裏将她當成男子,便錯誤地将她安置在了自己房間內,之後與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該為之負責的。
良久,他微阖了阖眼,饒是生氣,但他脫口而出說要娶她之時,卻也并無半分排斥。
也許他是真的很喜歡與她的相處,因此才會連她欺騙于他都能原諒,甚至連她是女子,在短暫的震驚之後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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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晏睜眼時,入目的是天藍色的床幔,她有片刻的遲疑,一度想不起來自己這是在何處,便轉了視線看向床外,藍衣華服的少年端坐在矮桌旁,專注凝然的看着手中書卷。
她一愣,聞沉淵?
聞沉淵怎麽在此處?
不過......此處又是何處?
聞沉淵敏銳如斯,在床榻之上的人氣息變動後,他便意識到她醒了。他捏緊了手中的書卷,幾乎要将其捏出褶子,許久,他穩了穩心緒,擱下了書卷:“你醒了?”
藍衣華服少年走近。
真的是聞沉淵。虞歸晏頭腦還有些昏沉,沒想起來自己已經與聞沉淵辭別了,低低地“嗯”了一聲之後便自然而然地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她怎麽沒有一星半點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