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要嫁給他
由不得她不多想, 尤其是喬青瀾來拜谒主家, 顧玄鏡竟還跟來了。
無論如何想, 她也想不出喬青瀾拜谒主家需要顧玄鏡跟随的理由。
她嗤笑一聲:“那便讓她等着好了。”
既然喬青瀾願意等, 那便等着好了。
她雖因着各種原因不想再深究當年之事, 可不深究并不代表便能體諒他們, 她到底是不喜甚至厭惡喬青瀾與顧玄鏡的, 他們既然要尋上門來找難受, 她又怎會不如了他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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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到底因着喬青瀾與顧玄鏡來了, 虞歸晏也無法再出府,便只得換下了男式衣衫,又想着自己是裝病,遂僅是着了中衣,又批上一件外袍躺在床榻上。
雖然出不了府, 但她能做的、或者該說要做的, 還有很多。
當務之急便是查出林氏陷害原身母親華氏的證據, 只是事情已經過去将近八年, 證據怕是早已毀得差不多了。
該從何處着手呢?
虞歸晏抵着頭, 琢磨着可有何有跡可循之處。
正沉吟間, 似響起窗棂開合的聲音, 她并未多加注意, 畢竟偶爾也有風吹得窗棂作響。直到眼前多了一襲白衣勝雪的身影,她倏然擡了眼。
她從未想過顧玄鏡竟然這般大膽,連尚書府後院也來去自如, 半分不顧及女眷的清譽。
“王爺怕是走錯地方了,此處是臣女閨房。”
說話間,她攏了攏自己的衣衫,俨然防範着他。
見着虞歸晏這般防範警惕的模樣,顧玄鏡不覺心中一痛:“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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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晏蹙了眉心:“壽宴時王爺不是已經清楚臣女非是鎮南王妃了嗎?”
顧玄鏡仿佛并未聽見虞歸晏所言,甚至更近了一步:“你不願意原諒我,我可以等。”
上次聽了聞清潇的話,他的确懷疑過面前之人不是她,可既然連死而複生這等荒謬之事都可能發生,又有什麽不可能?
一聽見顧玄鏡甚至比上一次更加篤定的話,虞歸晏整個頭皮都險些炸裂,壽宴時他聽了聞清潇的話,分明已經開始動搖了,又是什麽令他改了心思!
但無論顧玄鏡如何想,她到底是不會承認的,遂客氣地道:“王爺言重了,壽宴之事臣女從未放在心上過。”
她不願意承認,顧玄鏡也不再逼迫,只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與此同時,虞歸晏急忙往後退去,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顧玄鏡這般行為可以說得上極為出格了,便是身為她未婚夫婿的聞清潇,也因着顧及着她的清譽,從不會這般坐在她的床榻之上。
他絕對是篤定了她不會叫人,才會這般肆無忌憚。畢竟只要她喚了人,無論實際如何,顧玄鏡在她閨房中是不争的事實。
思及此,她瞬間冷了臉色:“男女有別,還請王爺即刻離開!”
“我看看你就離開,不會太久。”顧玄鏡擡手想為虞歸晏捋起散落的青絲,卻是在他靠近的前一刻,她便毫不猶豫地避開了,甚至眼中隐帶厭惡。
顧玄鏡擡起的手怔在半空中。
她這般防備厭惡着他,甚至連他稍稍靠近都反感地要避開,他雖是早有心理準備,可到底是痛的。
沉默須臾,再開口時,嗓音有些沙啞:“我聽說你與聞清潇的婚期定在五月。”
顧玄鏡突然提起婚期,虞歸晏眉心狠狠一跳,只聽得他又道:“我可以等你原諒我,五年,十年,哪怕是一輩子,都可以。但你不要嫁給聞清潇好不好?”
虞歸晏沉了臉色:“王爺未免說笑了。”
跟在顧玄鏡身邊這麽些年,她當然不會覺得他只是無意地提起她與聞清潇的婚事,更不會覺得他只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他向來強勢,雖不知為何近兩次他都是誠惶誠恐,但她并不認為是這十年讓他改了品性。只怕他是另有圖謀才這般模樣罷了。
顧玄鏡眸色微暗:“我沒有說笑,我不求你原諒我,但只有一樣,你不要嫁給他好不好?”
虞歸晏陰沉着臉色冷笑:“臣女與聞世子自幼定有婚約,不日便會完婚,王爺這要求未免強人所難。再者,臣女不欠王爺什麽,又為何要答應王爺這種荒謬至極的要求?”
她指着窗棂:“壽宴上,王爺許是酒後錯認,可今日王爺竟堂而皇之地闖入臣女閨閣,還讓臣女莫要嫁與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婿,行徑未免過于輕浮。王爺不要臉面,臣女還要臉面。現在,還請王爺如何來的,便立刻如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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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可避免地談崩了,顧玄鏡被虞歸晏強行請了出去。
雖是如此,她卻并未覺得放松,因着顧玄鏡今日的一席話,她甚至隐隐覺着心頭壓了一口上不來也下不去的石頭,更不知曉這石頭什麽時候會重重落下。
那廂,被虞歸晏請出去的顧玄鏡回到正堂後,假意政務在身便辭別而去。
只是走到喬府門前卻是遇上了迎面而來的聞清潇。
想起方才安樂提起聞清潇眉眼間的柔和,他便不覺冷了眼色,他斷不可能會讓安樂嫁與聞清潇。
旁的事,他都可以依她,也可以慢慢等她原諒他。可此事,哪怕她恨他,他也會絕無可能退讓。
聞清潇自然也看見了顧玄鏡,更何況,他本就是因此事而來。
他微頓了步伐,行了半禮:“王爺。”
論爵位,論輩分,鎮南王都高之于他。
“世子。”不同于那日壽宴上的失态,顧玄鏡僅是微颔首,聲線平緩和煦,聽不出半分情緒起伏,眼中亦是深不可測的暗芒。
壽宴上顧玄鏡會那般失态地與聞清潇争執,不僅是因着虞歸晏始終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更是因為她抗拒于他,卻願意那般親近于聞清潇。
可此刻他已是徹底冷靜了,自是不會與聞清潇再次作無謂的争執。
禮節性的寒暄之後,兩人各自擦肩而過,半分硝煙也無。
只是守衛的家仆卻是在兩人離開後不由自主地狠狠一顫,險些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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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鏡離開後,虞歸晏依舊未曾起身,只斜斜倚靠在床頭,直到知杏興匆匆地跑了進來,她才緩緩睜了眼。
知杏滿臉喜色:“小姐——”
知杏一向這般風風火火的性子,但也或許正是因着這份開朗活潑,原身當年才留下了她。
虞歸晏無奈一笑:“何事?”
知杏喜不自禁地道:“聞世子來看小姐了!”
“聞世子?”虞歸晏坐起身,他如何會來?
自她頭上的傷好了些後,聞清潇許是為了避嫌,鮮少再親自來看她,只是送往府裏的東西倒是絡繹不絕。
“是啊!”知杏點頭,便要取過椸枷上的衣衫為虞歸晏更衣,可一看見那素白的衣衫,她便癟了癟嘴,轉而走向另一頭,
“這衣衫不好看,昨日聞世子差人送來的衣衫奴婢瞧過了,可漂亮了,今兒小姐便穿它們吧!”
虞歸晏卻是取過椸枷上的衣衫遞與知杏:“無礙,左右也不是出府,更不是去勞什子席宴,便穿它也無妨。”
知杏哪兒肯:“還是穿新衣吧!”她從數套顏色清雅的衣衫中特意取了一套天青色的新衣,
“除了府邸每月的規制外,小姐近來都沒怎麽置買衣衫。到底是聞世子在意小姐,那日小姐不過是随口提了一句過幾日要去置買衣衫,聞世子竟都記下了,竟還親自為小姐挑選了衣衫送來!”
虞歸晏想了想,數日前她的确好像是提過要去置買衣衫,但她不過是随口一說而已,更何況是她說完後,聞清潇才來的,她以為他是沒聽見的。沒曾想,竟是聽見了,可是......“你怎知曉是他親自挑選的?”
“奴婢前些時日聽去了驚鴻齋取衣衫的丫鬟們說在驚鴻齋瞧見了聞世子。”她眼裏滿是笑意,“聞世子親自去驚鴻齋挑選衣衫,又是選的女子衣衫,齊王府也沒旁的适齡女眷,何況第二日,聞世子便差人送了衣衫到府邸。不是特意為小姐選的,還能是為誰選的?”
女子喜愛首飾衣衫的性子是自古以來便有的,大秦女子也不能免俗。驚鴻齋是制衣店鋪,京中貴女大多愛去驚鴻齋裁衣,男子卻并不若女子般有時興的衣衫,更多時候僅是差了人上府邸量了身量做了衣衫便了事。聞清潇會去驚鴻齋,只怕真是因為她。
沉默須臾,虞歸晏看了一眼那天青色衣衫,淡淡道:“更衣罷。”
知杏歡歡喜喜地拎了新衣衫為虞歸晏換上:“聞世子這般的男子,怕是滿大秦也難尋第二個了。小姐能嫁給聞世子,當真是極好。”
虞歸晏失笑:“你又見過幾個男子?”
知杏不依:“奴婢是沒見過多少男子,可見過的男子中,便是那販夫走卒沒銀錢養侍妾走馬章臺,也從未聽過哪個男子能為妻子着想至此,更何況是尊貴如聞世子這般的男子?旁的不說,便是老爺說着寵愛夫人,又哪裏事事都為夫人想了個遍,且不照樣養着侍妾通房?聞世子身份這般尊貴,不僅沒有通房侍妾,竟還能體貼小姐至此,怎不極好了?”
虞歸晏不再應聲,當初顧玄鏡又何嘗不是對她千般體貼萬般寵愛,可最後呢?
只是但願聞清潇不會如此。
待得知杏替她梳洗完畢,她便起了身往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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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鏡辭別之後,喬尚書便聽聞聞清潇來了。
喬尚書自然不敢怠慢,正了衣冠趕緊出了正堂去迎他,沒走出幾步便見着一身着天青色衣袍的清貴男子,遂躬身行禮:“世子前來,下官有失遠迎。”
聞清潇虛扶了喬尚書一把:“喬大人不必多禮,是清潇冒昧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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