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眼睛慢慢打開,事物一點點映入。
颠簸的感覺,似乎是在車子上,然後手腳,身體,有白色的束縛。
當意識全回到孔英卓腦海裏時,他赫然發現,自己是被五花大綁,扔在一輛行駛中的車子的後座上!
車子後座是黑色皮質座椅,沾上任何痕跡都能一抹擦去那種,車窗貼着茶色的玻璃膜,從裏向外看,風景的顏色都大大加深,而從外向裏看,估計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再往前望去,車子的後座和前座之間,設置了一塊黑幕格擋。而前邊确定是有司機的,因為車子在穩定地行進着。
英卓用力伸脖子想去看前方的情況,但是還是無法看見司機——他的身體大致上被繩子固定了。
“是誰?”他皺眉問道,“這是惡作劇嗎?”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就像抛入大海一樣無聲無息。
“張剛, 是你嗎?”
還是沒有回應。
“別鬧了,張剛,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但怎麽說咱們同學一場,你這有點太過分了。”
……
“說的嚴重點,你這已經構成刑事犯罪了,你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
仍然沒有回應。
孔英卓怔了片刻,仿佛在做什麽思想鬥争。最終,他嘆口氣,說出來:“好吧,我實話告訴你,我的心理學博士論文根本不是什麽代筆,我是自己寫的。”
Advertisement
“本來不想跟你說這個,因為說了你們也不信,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麽,無論我多努力,取得什麽成績,別人也只會說‘啊,還不是有個有錢老爸!’”
英卓自己說得有些激動,脖子都紅起來。
他咽了口口水,逼迫自己稍微冷靜,道:“次數多了,我也不想反駁了,人們愛那麽說就那麽說去吧。”
他向後仰,靠在皮質椅背上,“所以你看,我也有我的痛苦。如果你在為這個生氣,實在沒有必要。”
依然,無聲死寂。一個人不停說話,空氣中都是一股尴尬。
英卓終于忍不住爆發了,用力去掙那繩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你說, 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還是你不是張剛? 那你是誰? 姜福賢?李浩?唐易勝?”
“說啊!別像個娘們兒似的躲躲藏藏的,你到底想拿我怎麽樣!?”
“哎喲小子,仇人挺多的嘛,”婉轉的嗓音先到,同時黑色的布幕被掀開一角,露出一個絕色姿容的回眸一笑。
女,女人?
英卓的嘴張開合不攏。
可等他冷靜片刻,用力回憶,不記得在任何地方見過這女人。
所以這不是惡作劇,或者開罪了誰,而是一起貨真價實的綁架嗎?
他盡量深呼吸,穩定心神,才又開了口。
“喂,我不認識你,你這麽做,也只是為了錢吧。”
……女人驚鴻一瞥後又不再搭話,車廂裏恢複了先前的靜默。
“如果為了錢的話,實際你倒不勞煩去找我爸,我既不是獨子也不是長子,他最多願意給付的數目也有限。”
“相反,我有自己的公司,如果你放了我,我給的數目讓你絕不吃虧,怎麽樣?”
“還是你開價,你到底想要什麽?”
孔英卓用盡量冷靜,盡量耐心的話語絮絮叨叨地說,可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一直得不到任何回應。
這讓他簡直要瘋了,越來越覺得一口氣滿到喉嚨來。他想起小時的事,那時他聲嘶力竭地哭,只是想讓父母注意到他。
可是他們沒有,現在的情況,就像小時一樣無助。
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氣,眉頭一轉,使出無賴的招法來。
“我說,要殺要剮的,你總得讓我去個廁所吧?這都開了幾個小時了,尿在你車上也不好看。”
別說,這是從他上車以來最有效的一招,車子突然吱呀一聲急剎,他的腦門都撞在前面的黑色擋板上,痛得他慘叫出聲。
但好歹,終于是有回應了,這讓他心裏又欣喜若狂。
女人老神在在地下車,把他也扯出黑色的車門。
車停在人跡罕至的山區公路道旁,這時他才看到女人的全貌,的确是個美人來的,披了一條大黑袍将身體遮蓋得嚴實,但隐約之下還是能看出長腿細腰的輪廓,一雙鳳眼,瞳仁微微發紅,有種又透明又妩媚的沖突氣質,讓他看呆了一秒。
但他馬上回過神來,心裏罵自己一句‘想什麽呢’,回歸他的劇本。
“把我手松開吧,這樣子,怎麽辦呢?”英卓秀出他被綁的手,示意沒辦法上廁所。
女人倒爽快,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手解開了。由束縛到解開時那種麻痛讓英卓忍不住呲牙咧嘴。
他眼睛一直沒離開女人的動作,很好,她似乎沒什麽懷疑呢……
好,就這樣!
就在女人眼神稍微向別處望去的一瞬間,他突然出手,啪地別過女人的肩,将她反面推向車子,一手拉過來,橫鎖住她的胳膊,讓她半張臉都貼在車玻璃上,雙手被他從後面剪住。
“聽,聽着!我,我第一次對女人用暴力,但沒辦法了!”英卓的臉漲紅,不知是出于緊張還是羞赧,連珠炮似的發問,“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要帶我去哪?”
“不,算了,”他突然又改變主意,“那都算了,你現在把車鑰匙給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大力地鎖着女人,肌肉緊張到有些發抖,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沁出來。
而這時,從車窗的玻璃上,他突然發現女人的嘴角,扯起一絲詭異的笑意。
說時遲,那時快,他耳中聽到砰的一聲,甚至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繼而胳膊痛,肩痛,頭痛,渾身都在痛……
等他明白過來時,臉貼着玻璃,手被向後反剪的,已經是他了。
“你們的教官,沒有教過你反擒拿術嗎?”女人的聲音輕飄飄的,任誰都聽得出裏面的挖苦,“啊不對,有錢人家的小孩,怎麽可能服兵役,連軍訓都沒參加吧?”
“嗚……哦哦……”英卓想說什麽,但只剩扭曲掙紮的面容貼在車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