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試探
鐘子俞下樓, 餐廳桌上擺着早餐,他爸媽在吃早餐。
“起了,快過來吃飯。”鐘母看到鐘子俞, 起身給他盛了碗粥。
“媽,再多盛一碗吧。”鐘子俞輪椅滑動,剛拿起勺子又想起什麽,轉頭看向鐘母, 語氣雖然盡力裝作平淡, 但是下意識翹起的唇角還是暴露了他不平靜的心情。
瞬間鐘父鐘母都朝他看過來,“怎麽了, 還有人要來?”鐘父擦了擦嘴, 看向鐘子俞, 表情難以捉摸。
鐘子俞沒說話, 氣定神閑喝粥, 鐘母還想問什麽, 門口響起管家說話的聲音。
“謝厭少爺過來了,”
“張伯,你叫我小謝就行了。”青年聲音帶着笑意, 溫文儒雅,自帶一派風流。
伴随着兩人的對話,管家帶着謝厭走進客廳。
鐘子俞擡眸看過去,謝厭站在門口,門口有光照進來, 他一身運動服,外套拉鏈拉開, 露出裏面白色T恤, 抱着一束向日葵, 眼角上挑,青春氣息鋪面而來。
“謝厭?”
“叔叔阿姨早上好。”謝厭一一打完招呼,然後視線順着落在鐘子俞身上。
“早。”
“小謝過來了,吃早餐了嗎?”鐘母拿着碗,還不等謝厭回答就先盛了一碗。
“謝謝阿姨,這是給你帶的花。”謝厭走過去将花遞給鐘母,順着接過粥,坐在鐘子俞身邊。
鐘母抱着花,神情有些意外,鐘父原本還很淡定,見謝厭把花交給自己老婆後,表情一瞬間就變了,“謝厭可真懂事。”
陰陽怪氣的話語讓謝厭朝鐘父看過去,鐘母抱着花,撇了眼鐘父,“一大早上将你的陰陽怪氣收起來。”随後又看向謝厭,“別理你叔叔,他今天沒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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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父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礙于鐘母威脅的眼神,沒說出口,只是看謝厭的眼神陰沉了不少。
謝厭靠近鐘子俞,“你爸爸不喜歡別人送阿姨花嗎?”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側,鐘子俞聳聳肩,有些無奈的道:“知道外面的花園怎麽來的嗎?”
“我爸追我媽的時候,我媽另一個追去者送了她一束花,我媽可高興了,我爸回家後就把我爺爺種的樹拔了,全部種了花。”
“花開的時候帶我媽來家裏玩,之後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謝厭若有所思的點頭,将手裏剛剝好的,白白淨淨的雞蛋放到鐘子俞盤子裏。
“叔叔還是個性情中人。”謝厭擦了擦手,視線落在客廳一側正在插花的兩個人身上。
陽光剛好從落地窗直射進來,鐘父拿着剪刀往花園裏去剪了幾只花型飽滿還帶着露珠的香槟玫瑰,硬是讓鐘母一起插進向日葵的花瓶裏。
鐘母無奈,卻還是将花放進去,向日葵襯玫瑰,靜靜的擺在客廳一側的櫃子上,陽光落在上面,绻缱溫柔。
謝厭收回目光,落在鐘子俞身上,或許是見過愛情最美好的樣子,所以執着于追求念念不忘的人。最後發現自己喜歡的人已經有想守護的人,那個人不是自己,才是最絕望的吧。
吃完早飯,謝厭像往常一樣,推着鐘子俞出去。
“家裏有升降導板。”鐘子俞扯了扯衣服,遮住自己露出了的腰,擡眸朝謝厭看過去。
“好。”謝厭點頭麽,卻沒有去找管家拿,而是上車啓動走了。
鐘子俞愣愣的望着謝厭,用鐘母的話來說,這人今天是吃錯藥了。只是一晚上的時間而已,一個人的情緒怎麽能有如此大的變化。鐘子俞抿唇,有些好奇謝厭昨天自己想了些什麽?
“茶館已經籌備差不多,只是一直沒想好名字,你待會倒是可以幫忙想一個。”遇到紅燈,謝厭停車,往後視鏡看去,剛好和鐘子俞的探究的視線對上,這次他沒有避開鐘子俞的眼神,反而心裏某些東西像是突破了界限,在眼底湧動。
鐘子俞放在腿上的手點了點,“你們不是三個人嗎,想不出一個名字?”
“名字我決定。”謝厭想帶之前王肅和楊望想的那些與茶館氛圍及其不符的名字,還是決定自己想了,要不然客人會懷疑老板品味的。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窗茶館不遠處的停車位上,謝厭重複之前的動作,将鐘子俞搬下來,兩人一起往茶館去。
青磚石瓦,古樓小巷,茶館的這條街比較僻靜,從繁華的街道穿過,仿佛穿越了時空,二十世紀初的氛圍濃郁。房子陳舊古樸,沒多少人住,都是商店,只是為了迎合街道氛圍,商店裝修不像外面那樣招搖與浮誇,低調幽靜,門口挂着一個小牌子,或者立着一個木材雕刻的店名,告訴客人這裏是什麽店。
謝厭走在鐘子俞身邊,從喧嚣到寧靜,只是偶爾傳來低聲交談的細碎聲音。時光緩慢,街邊有旗袍古着店,有傳承幾十年的西裝店,皮鞋飾品等等,每家店的院子裏都坐着幾位客人喝着茶小聲交談。鐘子俞一下就明白了為什麽謝厭将茶館地址選在這兒了。
“你這裏倒是個好位置。”鐘子俞看向謝厭。
房子都是幾十年歷史的獨棟法式別墅,來這裏買東西的人非富即貴,有錢有閑,能靜下來喝茶。
“來這裏的人都是互相介紹的,以後就靠你們宣傳了。”謝厭一開始準備開的是私人會所,但是這個地方讓他很有親切感,仿佛穿越時空一般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還是謝記銀樓的老板。
“宣傳費很貴,你記得結一下賬。”鐘子俞淺笑盈盈,随口說道。
茶館門口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樹,枝繁葉茂剛好遮住樹蔭搖曳時,帶着斑駁的光圈,從二樓能看到它的樹冠。
“賺錢了都給你。”謝厭推開門,首先進屋。
早上陽光很好,透過玻璃窗和镂空的雕花窗棂直射進來,茶室裏都是陽光,不需要開燈。
“後面還有一個院子,要去逛逛嗎?”謝厭推着鐘子俞在一樓逛了一圈,茶樓以傳統元素為基礎,又具有現代的便利。
鐘子俞視線一轉,見到了楠木,柚木,胡桃木,“你這裝修成本不低”
“我也不太懂,楊望找的設計師,我也在跟着學習。”謝厭之前做銀器的,只用研究各種銀制品就好,生活離木頭還是比較遠,記憶中,家裏用的是檀木和楠木最多,選木材的時候也習慣了。
“謝老板眼光不錯。”
鐘子俞跟着謝厭的步伐,穿過曲折的回廊,進入後院。
“這裏還沒有收拾好,過幾天請設計師來看一下。”後院種了不少果樹花草,應該是上一個老板留下的,謝厭看了眼,都挺好的,他不想扔,只是果樹雜亂不堪,得找人來修理。
“裝幾個戶外茶室。”鐘子俞掃了圈,目光落在那些果樹上,扭頭和謝厭說。
後院空間挺大的,但是上一任主人沒用到,只是種了謝花果樹,許多地方都空着。
“嗯。”
院子裏種了柚子樹,已經挂柚子了,可能是空間小或者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柚子長得有些營養不良,一看就感覺酸澀難吃。
“拐角還有幾顆石榴樹,結了不少石榴,望着還不錯。”謝厭推着鐘子俞從牆角走過去,紅黃相間的石榴在樹枝上搖曳,漂亮得讓人心生喜歡。
“我摘一個試試。”謝厭之前見到這石榴的時,就想着熟的時候過來摘幾個試試,現在倒是剛好熟了。
石榴果型漂亮,掰開後果粒圓潤飽滿,紅得晶瑩剔透,鐘子俞指尖幹淨白皙,拿着紅色的石榴,襯得白裏透紅,謝厭定定的看了一會,不着痕跡的扭過頭,掰開一顆石榴往嘴裏送,頓時酸得表情扭曲。
“哈哈哈哈。”見他表情不對,鐘子俞拿着石榴,雖然很想克制笑意,但是從喉嚨裏洩露出來的悶哼和抖動的肩膀,都暴露了他,幹脆也不再掩飾,笑得光明正大。
“別笑。”謝厭見他笑得肆無忌憚的,一慌,伸手捂住了鐘子俞的嘴。
手心觸感柔軟,一呼一吸之間,濕熱的氣息噴灑在手心,鐘子俞仰頭看向謝厭,鴉羽般的睫毛上下顫動,謝厭馬上意識到自己動作有些暧昧,咻的将手收回來藏到背後,目視前方,端得好一派正經模樣。
“謝厭,”鐘子俞突然喊道。
“嗯?”謝厭側過頭,只是目光還是不敢落在鐘子俞身上。
“有沒有人說過你好可愛,哈哈哈——唔——”謝厭放開手,垂眸看向鐘子俞,淩亂的呼吸洩露了謝什麽,“別亂說話。”
“好,”鐘子俞點頭,只是眼睛裏的笑意怎麽也消失不了。
兩個人在茶館待了一會,去吃了午飯。苡橋
一周的時間很快,周三,謝厭一早就出現在鐘家,鐘母習以為常的喊他吃早飯。
“我們去複建了,”鐘子俞和家裏打聲招呼,帶着謝厭走了。
謝厭開車,他沒找管家拿導板,鐘子俞也懶得提醒,他的腿其實已經好了不少,只是還是沒什麽力量,謝厭将他抱上車,兩人往療養院去。
“衣服給我。”
複建室裏,謝厭将鐘子俞外套拿起疊好放在一旁的休息椅上,鐘子俞在醫生的指導下慢慢的挪動。
謝厭站在一旁看鐘子俞做了幾個動作,深呼出一口氣,推開複建室的門出去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漫長又難熬,謝厭靠在牆邊,聽着裏面的悶哼聲,擰開瓶子灌了口冰水。
聽到醫生說結束後,謝厭推開門進去接過鐘子俞,謝厭坐着休息椅上,鐘子俞靠着他,嘴巴微張,胸膛起伏,汗水順着臉頰往下滴。
“喝點水。”謝厭打開保溫杯,送到鐘子俞嘴邊,鐘子俞斜看了眼謝厭,就着他的手喝水。
“去休息室待會?”
今天的訓練量有些大,鐘子俞垂在一側的腿不住的顫抖,謝厭彎腰給他揉了揉。
謝厭心裏難受,表面也帶了些出來,鐘子俞低頭捏着謝厭的下巴,“其實我不明白,你這些天天往我家跑,沒事就找我出去玩,現在又是這副表情,你到底在想什麽?”
鐘子俞盯着謝厭,不放過他一絲表情變化,妄想從他臉上窺出絲毫逃避的神色,可是這次謝厭沒有避開,反而将鐘子俞的手拉下,放在手中握了握,眼眸黑得深不見底,濃稠的情感流淌。
“你覺得呢。”謝厭毫不避諱的态度讓鐘子俞愕然,直到謝厭将他抱起朝隔壁的休息室走去。
靠近的胸膛心跳沉穩有力,怦怦怦的勾動鐘子俞的心,兩人的心跳一瞬間重合,鐘子俞勾住謝厭的脖子。謝走得很快,不一會就到休息室。
謝厭将鐘子俞放下,沙發彈性很好,他身體下意識反彈一下,兩人的鼻子撞在一起,呼吸交纏,只要頭輕微移動一下,嘴唇就能碰到一起。
“你——要不讓一讓。”鐘子俞腿動不了,只能用手推了推謝厭,拉開兩人的距離。
謝厭起身坐好,面色坦然,鐘子俞演眼睛一眯,心裏纏繞着的藤蔓緩慢向上攀爬、收緊,心髒被浮現的答案扼住,鐘子俞呼吸淩亂一瞬。
兩人歇了會就回去了,謝厭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鐘子俞也沒再問。如往常一樣先将鐘子俞送回去,再回家。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謝厭剛到家就看到謝父端坐在客廳沙發,戴着眼鏡表情嚴肅,壓迫感撲面而來。
謝厭坐到謝父對面沙發上,擡眸看向他,“這不是正合你心意嗎。”
“你在亂說什麽,什麽叫合我心意?”謝父惱羞成怒,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謝厭。
“我在說什麽,你自己知道,我們兩個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你不要幹涉,你們商量的那些小九九我也不想問。”
謝厭表情冷淡,幾句話就把謝父的底挖出來了。
雖然那天晚上謝父怒氣沖沖,感覺想與鐘家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但這段時間的細究之下,謝厭還是發現他不對勁之處。
“你不要亂說,我什麽都沒做。”謝父說完,起身怒氣沖沖的走了,謝厭無所謂的搖搖頭,他爹都不知道坑孩子多少次了,屢戰屢敗。
謝厭也不是非要知道那天晚上他爹和鐘子俞子父母在書房商量了什麽,只是看不慣他爹又想知道答案又想恐吓他的态度,吓吓他而已。
謝厭獨自坐了一會,想起今天鐘子俞在醫院問他的話,不是他不想把自己心思告訴鐘子俞,而是他不确定鐘子俞是否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鐘子俞是對他好,兩個人氛圍都到那種情況了,可謝厭總想起書中他對謝倦那偏執的愛,他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因為謝倦,還是因為喜歡自己。
鐘家之前提出聯姻,但謝厭沒見鐘子俞表露什麽态度,兩人之前在容縣,也沒有聊清楚。
他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謝厭擡了擡眼鏡框,思緒有些混亂,感情一事,對他來說有些複雜,前二十七年沒經歷過,現在遇到了卻顯得手足無措,只能自己慢慢摸索追求的方法。
鐘子俞到家就被母親喊去花園一起喝茶。
“你和謝厭現在怎麽回事,他天天往外面家跑,你也跟着他跑出去,問你們情況,一個兩個又閉口不言。”鐘母倒了杯紅茶,皺着眉看向鐘子俞,眉眼間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
鐘子俞薄唇緊抿,聽到母親的話,眼裏也閃過一絲疑惑,他其實也不太明白謝厭的态度,兩個人氣氛都到這裏了,但是謝厭似乎還有些顧慮。
鐘母靜靜的等着,過了一會,鐘子俞話語在花園響起“我也不太明白——”
鐘母看向兒子,平時冷靜自持的他此時也帶一絲迷惘,鐘母心中一疼,“既然不确定,那就換個人喜歡,”
鐘母說完見兒子格外的沉默,也不說話 了,感情一事,鐘子俞和他爹一樣,認定了就不回頭了,鐘母當時就時怕孩子陷得太深害了自己,沒想到最後事情還是沒有像她計劃好的那樣發展。
鐘子俞指尖在杯沿繞了一圈,将杯子輕輕放下,“你不用擔心我的感情問題,我已經不小了。”
鐘子俞明白他媽為什麽這麽緊張他的感情,還是他爹年少輕狂時造成的陰影。
生病淋雨,半夜跑到他媽門口守着,第二天鐘母開門時發現自己家門口站了個雪人,吓得不知所措。
還好他媽也喜歡他爹,他爹作死那麽多次後,他媽被折騰得精疲力竭,兩人英年早婚了。
鐘母一直覺得鐘家血脈裏帶對愛人偏執的愛,她不想自己孩子受愛情的苦,所以想早早把愛情的苗頭掐滅在萌芽時刻。
“嗯,喜歡一個人要有度,如果他沒有傳遞出什麽信號,那就見好就收,不要讓自己受傷。”
鐘母淡淡說完,就不再說話,她知道鐘子俞聽得明白,可惜道理誰都明白,聽不聽得進去那就是另一回事。
原著中,鐘母也曾苦口婆心的與鐘子俞交談過,還在謝倦有對象後,死死盯着他,生怕他出什麽事,可惜千防萬防,鐘母最後還是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嗯,我知道。”晚風中帶着一絲涼意,鐘子俞和鐘母坐了一會就回屋了
深夜,鐘子俞接到謝厭的邀約,第二天一起去海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