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孝期已過, 豐紳殷德就要去考試了。
這次科考他準備得很充分,考試之前,珠錦也把他的吃穿用度打點好了。
一場考試要考三天,總共三場, 加起來有九天。這九天都不能回家, 無論是吃飯睡覺, 全都要在考場裏。考場簡陋得很,普通學子都是在裏面燒一壺熱水, 泡着幹糧直接吃。
為了避免考生作弊, 靠前的檢查也很嚴格,不能帶太多東西進去,珠錦就想着法的給他往食物裏添東西。
白水泡馍怎麽可能吃得飽?
但是考試的空間有限, 每個人就那麽一小塊地兒, 不能拿太多,珠錦就多給他放了些奶酪、雞蛋, 牛肉之類的。
送豐紳殷德去科考之後, 珠錦依然很緊張。
她閑的在家沒事做, 幹脆帶着乾隆和雍正進宮去找嘉慶聊天。
珠錦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了, 她都懷疑,要是她活的久一點, 跟在她身邊的皇帝都能排一隊。
幸好她就是個普通人類,壽命應該也不會太誇張吧?
九天的考試很快結束,珠錦迎接豐紳殷德回家,為他接風洗塵, 接下來的時間也不能懈怠,再過不久就是放榜的時候,然後還有一場考試。
珠錦帶着豐紳殷德進宮了幾次, 分別找了三個皇帝給他開小竈。
殿試由嘉慶親自主持,題目都已經定好了。珠錦沒讓他透題,只是讓他和豐紳殷德簡單對答幾句,朝堂上還沒有拿定主意的,也可以直接問。
嘉慶最初還有點興趣,每天這麽一遭,他受不住了,找來珠錦問她,“你應該知道,朕不會點豐紳殷德為一甲。”
“我知道啊。”珠錦說,“但是就算這樣,也該好好努力。”
豐紳殷德差不多是保送進士了,但是嘉慶不想給他太大的名譽,珠錦也是這麽想的。豐紳殷德的才情不算外露,突然高中,會引來不好的傳聞,說他靠着公主走後門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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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考前的補習不能落下。
最重要的是,考試的內容,就是豐紳殷德以後要面對的政務,現在多學一點,等他入朝之後,就可以輕松一點。
嘉慶和豐紳殷德相處了幾天,看在珠錦的份兒上,關系漸漸好了起來,不像之前那麽生疏了。
辛苦備戰的考試毫無意外地謝幕,豐紳殷德拿了二甲第十五名,是個很靠前的名次,相當于全國第十八名,豐紳殷德和珠錦都對這個名次很滿意,豐紳殷德策論不錯,八股還是差了一點點,算不上頂尖。
他年紀已經不小,又是固倫額附,嘉慶直接略過庶吉士,封了他從三品光祿寺卿。
雖說光祿寺卿的品級比庶吉士高,明朝庶吉士素來有“儲相”之名,到了清朝雖無內閣,倒也是漢臣晉升的重要步驟。嘉慶這是隐晦得傳達一個信息,有了和珅這個前車之鑒,豐紳殷德的仕途走不了太遠,手中權利必定受限。
珠錦也不想豐紳殷德處在風口浪尖,低調做大事才是最好的。
豐紳殷德的仕途步入正軌,和珅那邊也延遲了一下,沒有立刻回來,珠錦每天除了幫嘉慶看一下朝政,就是拉着雍正和乾隆一起打牌。
這種娛樂活動宋朝就有了,李清照就特別愛玩牌,到了清朝,雖說也是有傷大雅,但是私下裏玩玩,又沒有籌碼還是可以的。
開放海關之後,一些外國的東西也都流傳過來,清朝多了一些工廠,玻璃、水泥、火器等東西也漸漸在市面上流通。嘉慶及時頒布了律令限制,将這些東西化為國營,又開放了一部分鹽運,讓鹽價降低。雖然少了一些稅收,但是完全能從其他方面填補。
“這日子真悠閑。”珠錦每天的生活好像除了吃就是玩,她覺得整個人都胖了一圈。炎炎夏日,珠錦坐在樹蔭下乘涼,旁邊是剛鎮好的西瓜和冰鎮桂花酸梅湯。
雍正和乾隆也沒幹看着,珠錦曾經嘗試找人給他們刻了個牌位,在前面供奉香火和貢品,以前雍正什麽都不提,現在多了知道享受的乾隆,這些嘗試就做起來了,還真有點用處,從此珠錦就樂忠于給兩個人上供,什麽好吃好喝的大家都一起分享。
鬼魂的使用方法跟人不太一樣,是靠着吸的。魂魄沒有實體,自然無法接觸實體,那些人間煙火氣,也都會變成一股氣,吸入他們的體內。
雍正和乾隆的姿勢都很優雅,而且快速,珠錦東西還沒吃完,他們那邊已經結束了。
這讓珠錦有些一點他們真的是靈魂的實感。
乾隆就躺在樹蔭另一邊的軟塌上,遠處的水車嘩啦啦的轉,前面擺放着冰塊,吹出來的風都是清涼的。
“現在事兒也不多了,你也不用忙着做其他事情,是不是要考慮一下自個兒?”乾隆語重心長道。
“啊?”珠錦回想了一遍,“汗阿瑪的意思是,讓和珅回來嗎?”
乾隆頓了一下,看珠錦這不開竅的樣子,直言道:“朕是說,你們小兩口成親也有幾年了,怎麽一直沒有孩子?”
雍正聽到這個話題,也狀似輕描淡寫地投來一個眼神。
珠錦:“……我也不知道啊。”
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麽避孕措施,沒懷孕那肯定就是沒趕上概率,跟她有什麽關系?
“莫非……”雍正說了兩個字,立刻閉上了嘴。
珠錦心裏好奇地很,“皇瑪法,要麽從頭到尾都別說,要麽把話說完,起個頭就沒有後面的,這不是吊人胃口嗎?”
雍正糾結地看着她。
他其實想說,莫非珠錦真的是天上來的神仙,只為了改變大清命數,輔佐社稷,不會留下後代?
畢竟子女後代不僅是責任,他們還會繼承父母的爵位。要是珠錦生的孩子太過優秀,未來如何還說不定呢。
雍正想了很多,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他怕珠錦會傷心。
這世上哪個女人不想擁有屬于自己的孩子呢?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還算真正的女人嗎?
要是珠錦知道他這麽想的,肯定要對他進行嘴炮攻擊,然後用實際行動讓他看看,對一部分女性來說,沒有孩子更快樂!
雖然珠錦不是丁克。她只是覺得有沒有孩子都很好,沒有必要強求。
可是雍正什麽都沒說,珠錦就想偏了。
他不會是在懷疑豐紳殷德或者她其中一個不行吧?
這怎麽能忍!
但是珠錦也沒法反駁,她也不能說努力努力,就一臉呆滞地想着,大概真的太久了,不然雍正這樣保守的人,不可能親口問她這個。
珠錦十八歲成親,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六年多,放在現代正年輕的時候,擱古代都是老姑娘了。
她若有所思,喝掉那碗酸梅湯,心裏也有些納悶。該不會真的有生育方面的疾病吧?可是原本的歷史中,十格格生過孩子啊。
豐紳殷德結束了一天工作,從衙門回來,吃飯的時候發現珠錦總是忍不住看他。
吃完飯後,兩個人到外面散步消食,珠錦還是一個勁兒看他。
“怎麽了?”豐紳殷德柔聲道。
“我們生個孩子吧。”
珠錦說完,突然有一種性別對調的別扭感,仔細想想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對。
豐紳殷德眼神晦暗,“夫人是對我不滿嗎?”
珠錦看了看頭頂的幔帳,又看了看遠處的燭火,“倒、倒也不是……”
豐紳殷德拒絕聽她解釋,直接抱着珠錦去了裏屋。
珠錦感受到了豐紳殷德的熱情,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作繭自縛。
好端端的,她幹嘛突然抽風?
清朝找到了發展火器的人才,開始建立自己的軍火庫,珠錦總算安心了。
發展基礎建設最需要的就是錢和糧食,沒了強大的底氣支撐,是分不出人力做其他事情的。
和珅的家産已經不太夠用了,珠錦跟着一起想辦法,發展經濟,又引進了其他的高産作物,至于如何提高畝産量這種涉及到生物學農業學的問題,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做吧。
清朝之前也有玻璃制品,但是沒那麽普及,這些年漸漸多了起來,百姓也能用上這些東西。有了餘力之後,土路也換成了砂石路,減少了塵土飛揚,下雨天不再泥濘。
珠錦把家裏也捯饬了一頓,那些不好養活又費錢的花草直接移植到花盆裏,統統送去了慶郡王府,然後換上最普通的吊蘭、月季,又搭了個架子種了一片金銀花。
嘉慶登基之後,永璘就被封為郡王,現在他也算實現了小時候的夢想,擁有了一座占地很大的王府,雖然比不上珠錦住的地方大,也很不錯了。
沒直接住到珠錦家裏,珠錦就非常滿意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連嘉慶都隐晦地提了一句孩子的問題,珠錦才發現好像挺多人都關注她和豐紳殷德的。
嘉慶還派了宮裏的太醫來接着給珠錦診平安脈,留下了一個什麽送子方。馮氏也帶珠錦去廟裏拜拜,拜完了之後珠錦才明白這是幹嘛的,不禁有些頭大。
珠錦有點糾結,如果一直沒有孩子,豐紳殷德會不會納妾?
歷史上的十格格生了幾個孩子都夭折了,後面一直沒有生産,還是她自己勸豐紳殷德納妾的。在這個年代來說确實很賢惠,要是讓珠錦來做,珠錦只想拿出她四十米的大刀放在豐紳殷德脖子上,跟他說一句敢找小三就去死吧!
不過豐紳殷德并沒有這個苗頭,依然滿心都是珠錦的樣子,珠錦偷偷問了他一句:“如果一直沒有孩子怎麽辦?”
“那就咱們兩個人安安穩穩過一生。”豐紳殷德說,“我會存一些錢,就算沒人給咱們養老,日子也不會太難。”
更何況還有雍正和乾隆在……等他們老了之後,這兩位長輩能幫個忙搭把手什麽的。
不過讓長輩幫忙養老,聽起來有點不孝啊。
珠錦聽到豐紳殷德的回答放心了,不再思考孩子的問題,每天該吃該喝喝,繼續悠閑自在地過日子。
無心插柳柳成蔭,就這麽過了兩個月,太醫又來診平安脈,給珠錦診出了喜脈。
豐紳殷德高興壞了,請了兩天假在家裏陪着珠錦,什麽事兒都親力親為,恨不得讓她天天躺在床上不要動彈。
“這才兩個月啊,沒事的。我是懷孕了,又不是殘廢了。”珠錦說,“你之前明明說過,不在意孩子,怎麽現在又高興成這樣?”
豐紳殷德愣了一下,溫柔道:“我以為你很在意。”
他已經知道這個世界對女子有諸多苛責,也清楚如果生不出孩子,女子要受人诟病。豐紳殷德看到珠錦着急,自己心裏也着急,但是兩個人的身體都好好的,只能說緣分不到,再急也沒有辦法。豐紳殷德都打算好了,以後該怎樣保護珠錦,沒想到這個孩子突然到來,讓他松了口氣。
他真的怕珠錦難過。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不住。”珠錦向他道歉。
“也不知腹中孩兒是男是女。”豐紳殷德摸着她的小腹,這個月份還沒有顯懷,跟平時沒有區別,豐紳殷德一想到這裏面有了他和十格格的孩子,就有一種莫名的悸動。
珠錦看着豐紳殷德,“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想問問你的意思。”
“什麽事?”
“我想讓你……在這個時候放棄仕途,辭官歸隐,咱們一起去外面走走。”珠錦說的很猶豫。
古代人對落葉歸根的意識比較強烈,一般很少有人離開家,自始至終都守着生育自己的土地。更何況豐紳殷德還有家産,還有母親,就算他再遷就珠錦,也應該不會同意吧?
“我只是說一說,還是你說了算的。”珠錦說。
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豐紳殷德自己奮鬥來的。他當年科舉費了多大功夫,珠錦都看在眼裏,此刻辭官,之前做的努力全都付諸于流水,豐紳殷德未必能舍得下。
“是出了什麽事了嗎?”豐紳殷德很了解珠錦,猜想她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珠錦的态度這麽猶豫,是拿不定注意嗎?
豐紳殷德有點躍躍欲試。
他也有一顆做一家之主的心,他也想給珠錦依靠。珠錦很少有決定不了的事情,豐紳殷德一直沒等到做主的機會,現在終于來了。
珠錦說:“也沒什麽啊,就是覺得時候到了,再留下來,情況可能會變得有些難。”
豐紳殷德沒怎麽聽懂。
“現在的情況,看似我沒怎麽插手朝堂中事,實際上十五哥做的很多決定,背後都有我的影子。如今朝廷已經有人可用,哪怕沒有我,十五哥也能做的很好。這個時候自然用不着我再插手。可是你我夫妻一體,哪怕我什麽都不錯,你的任何一條提議,也與我脫不了幹系。”
嘉慶也不太可能把豐紳殷德外派,更不可能讓他掌握兵權,能做的官就那麽多,豐紳殷德如果混日子還好,要是再做出些功績來,嘉慶就要為難了。
珠錦愧疚道:“是我拖累了你。”
她只想着施展自己的才能,卻讓豐紳殷德這麽多年所學全都派不上用場,豐紳殷德應該很郁悶吧。
“說什麽傻話呢?怎麽能叫拖累?”豐紳殷德摸了摸她的頭,“你難道還不知道我?我只想着閑雲野鶴,沒有什麽遠大志向。”
“可你小時候明明說過,要做個清官……”
豐紳殷德笑得很好看,“原來夫人也把我的話放在了心上。”
“你當時在騙我?”
“當然不是,那時候只是想着,一定要配得上十格格。如果我沒有功名,只能依靠父蔭,十格格這樣好的人,嫁給我豈不是委屈了?如今我也是想着,要好好做官,讓十格格過的更安穩些。”
豐紳殷德這麽一說珠錦就明白了。
在生存得以保障的前提下,所有的工作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豐紳殷德的核心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跟她好好生活,其他的衍生心願,都是附加品。
“我、我值得嗎?”珠錦很不自信。
“你怎麽會問出這樣的話?”豐紳殷德沒想到珠錦也有這麽不自信的一面,他笑着把珠錦摟在懷裏,“都要做額捏的人了。”
珠錦覺得,一孕傻三年這句話可能是真的。
豐紳殷德動作迅速,在珠錦懷孕的第三個月,遞交了辭呈,理由就是想回家陪公主。
珠錦提前進宮跟嘉慶說過這件事,用的理由也是想和豐紳殷德一起自由自在地玩耍。
嘉慶不疑有他,直接同意了她的請求,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嘉慶拒絕了豐紳殷德的辭呈,出言挽留他。豐紳殷德再遞折子提交辭呈,嘉慶再次拒絕,如此反複三次才辭職成功。
辭職之後,珠錦也沒準備出門旅游的事情,她開始孕吐了,身上難受得很,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呆着吧。
這麽一等,就等了三年。
孩子出生的時候,皇宮裏的藥材一批一批地往府上送,珠錦體質好,生産得很順利,但還是筋疲力盡,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寶寶,确定了一下她的性別,跟豐紳殷德說了幾句話就睡過去了。
古代的條件确實很差,産房熏得暖烘烘,珠錦出了很多汗,還不能洗澡。這個時候她太懷念現代的剖腹産了。
雍正和乾隆都對珠錦的這個孩子喜愛得不得了,明明是還沒長開的小孩子,他們都能看出珠錦眉眼的影子。起名字的事情也被他倆承包了。
珠錦就安安分分地坐月子,馮氏變着法得讓廚房炖湯,裏面加了山參草藥,給珠錦補充元氣,珠錦喝得嘴裏都隐約帶着一股土腥味,不過也确實好的很快,沒有之前那麽無力了,等出了月子身上胖了一圈。
“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珠錦做完運動,癱在椅子上喝茶,對豐紳殷德抱怨,“這十個月太難熬了。”
豐紳殷德把珠錦受的苦都看在眼裏,心疼道:“都過去了,以後萬事有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古代怕孩子夭折,取名的時間比較晚,雍正和乾隆暫時也沒想出個好名字,本來打算直接喊她大格格,被珠錦拒絕了,“之前管賦馨就叫大格格,再說了,你們都喊我十格格,喊我閨女大格格,像什麽樣子?”
“就你毛病多。”乾隆說了她一句,“別的格格都沒你這麽多事兒。你倒是說說,該怎麽稱呼好,拿個主意。”
珠錦靈光一閃,“不如就喊她嬌嬌好了。”
于是小姑娘的乳名就定下來了。
因為豐紳殷德辭職,他的空閑時間很多。但是一家子人也不能光憑着固倫公主額附的俸祿生活,豐紳殷德就打算寫畫幾幅字畫拿去賣,聽得珠錦都覺得他們似乎過得很凄慘。
“要不還是盤個鋪子做個小生意吧,我去求個恩準,十五哥應該不會不同意的。”
豐紳殷德同意之後,珠錦就去面見嘉慶了。嘉慶聽完珠錦的請求,也有點發愣。
他沒想到珠錦會真的把家産一點都不留,全都上交了國庫,要是他不同意豐紳殷德經商,那他是不是真的出去擺地攤賣字畫了?堂堂和碩額附,說出來像什麽樣子?
嘉慶現在是真的知道珠錦和豐紳殷德沒有私心了,不止如此,他還想着關照一下這個妹妹,可是珠錦的品級已經很高,不好再封,只能又給豐紳殷德加了一個世襲的爵位。
和珅以前就有世襲的三等輕車都尉,這個位置很低,比男爵還要低,但是可以世代傳承,每年都能領一點俸祿。嘉慶念在珠錦的功勞,給豐紳殷德升了三級,成為正二品男爵,又準許他開設商鋪,但是劃定了範圍和規格。
珠錦高高興興地拿着手谕回去了。
她從來沒想過豐紳殷德有經商的才能,也懶得費那個心,直接從外面雇了一個人,再加上管家劉全,一起打理店鋪。
豐紳殷德和珠錦還有馮氏輪流照看嬌嬌,并沒有請嬷嬷來。
等嬌嬌又大了一些,珠錦就開始琢磨着到外面旅游了。她和豐紳殷德商量了一下,沒有變賣家産,只和嘉慶說了一聲,帶上所有的現銀,又找了輛馬車,帶着嬌嬌和馮氏,還有乾隆和雍正一起離開了京城。
嬌嬌和珠錦一樣,能看得到兩只鬼魂,對她來說,這次旅行身邊跟着的人不少,她一點都不害怕,看什麽都興致勃勃的。
這孩子也跟珠錦似的,有一股子機靈勁兒,珠錦不讓她告訴馮氏雍正和乾隆的存在,她就真的沒說。
馮氏驟然離家,原本還有些不安,哄了一會兒嬌嬌,心裏突然好像踏實些了。等嬌嬌睡着之後,珠錦把孩子交給豐紳殷德帶,自己來馮氏這裏。
“您應該很好奇,為什麽我和豐紳殷德做出這樣的決定吧?”珠錦看得出來,馮氏本來沒打算走的,耐不住她和豐紳殷德一直勸,再加上嬌嬌舍不得她,這才跟着一起出來。
京城不止有宅院,還有他們的祖墳。逢年過節都要去祭拜,怎麽走得開?
馮氏嘆氣,“我知道你們的好意,離開家裏,出來外面看看,确實能散心。”
“有個大事兒,豐紳殷德可能沒告訴您。”珠錦想着馮氏這些年身體不錯,應該不會把她吓着,但還是倒了杯水,讓她喝了一口,“阿瑪還活着,只是豐紳殷德在朝為官,他不方便回來。這次咱們出行,也是為了見他。”
“你……你說什麽?”馮氏震驚地看着珠錦,手上的杯子險些沒拿穩,幸好她反應過來,只潑出來了一點水。馮氏把剩下的水喝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珠錦緩緩道,“阿瑪還活着,汗阿瑪心疼他,沒舍得殺他。”
“老天啊!”馮氏捂着臉,泣不成聲。
珠錦看她喜極而泣的樣子,心想,放和珅一馬,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就讓她自私一次吧。
馬車一路往西,大概行了半個多月,終于遇到了嘉慶派來接應的人。
那個人是本地人,不認得珠錦他們,看到珠錦拿出的口谕和令牌,才放下心,帶着珠錦一行人往一個村落裏去,用夾雜着方音的官話說,“善保兩個月前來的這裏,他學問好,就在私塾裏教學生,都是些窮人家的孩子,沒幾個愛讀書的,動不動就逃課,先生們可頭疼很了。”
這地兒不好走,嬌嬌被豐紳殷德抱在懷裏,奶聲奶氣地問,“為什麽呀?”
那個人說:“咱們這窮地方,都是普通老百姓,地裏刨食吃,要是不種地了,那真要餓死了。每當農忙時,那些孩子都會去家裏幫忙。讓貴人見笑了。”
珠錦朝他笑了笑,扶着馮氏繼續往前走。
馮氏身上有些打顫,一直到了地方,帶路的人離去,她親眼看到和珅之後,那股戰栗更加明顯。
珠錦看着那邊清瘦的身影,似乎與記憶中沒什麽兩樣,她喊了一聲:“阿瑪。”
那個影子頓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
珠錦看到他臉上蓄了胡子,多了皺紋,皮膚也黑了,但是與珠錦記憶中差距不是很大,不至于判若兩人。
和珅見到熟悉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珠錦便拉了下豐紳殷德,扶着馮氏往前走,“我們來接您回去了。”
“這……這……皇上他……”
乾隆死時天下大喪,和珅不可能不知道。他口中的皇上,指的是嘉慶。
嘉慶對和珅的厭惡,和珅其實能感覺到一些,他也一直逼着這個皇子。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不以為意,但是後來福康安勢大,和珅就誰都不敢招惹,更不敢得罪嘉慶。
他原以為乾隆似乎嘉慶真的會将他處死,沒想到竟秘密流放到了西北苦寒之地,不久之前才被送到這裏。
和珅明白,他能活着就已經是嘉慶最大的恩準,沒想到還能再次看到妻兒。他心思玲珑剔透,立刻明白了是誰的功勞,感激地看向珠錦,“多謝十格格。”
“阿瑪說什麽呢?都是一家人。”珠錦想着,反正她也不摻和朝政了,不怕和珅借着她的勢再起來,哪怕親近些也無妨。她點了點嬌嬌的額頭,“還不快喊瑪法。”
嬌嬌脆生生道:“瑪法。”
“诶。”和珅沒想到他們孩子都這麽大了,仔細想來也該如此,頓時有種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之感。
珠錦直接把和珅給帶走了。
就在和珅以為他們要回京城時,卻發現馬車走得方向不太對。
珠錦說:“從今往後,咱們一家人就浪跡天下了!”
嬌嬌也跟着她大喊:“浪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