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正文完結
一年後。
“上谷大捷!徐州大捷!兖州大捷!”
揮舞着晉陵軍旗幟的将士策馬疾馳, 飛快地沖進了大開的建邺城門。
他一路高喊着捷報,轉瞬間,便引得不少建邺城的百姓紛紛從街頭巷尾湧了出來, 個個喜形于色,歡呼雀躍。
“短短數月, 竟然就從胡人手中奪回了江北的兩個州,逼得胡人不得不告饒議和!早知與段秦聯盟能有這等奇效, 還等到今日做什麽, 趁早啊!”
“說什麽渾話,趁早,要多早?早些時候,沒有晉陵軍,沒有鎮北王, 段秦能跟南靖冰釋前嫌共同禦敵麽?”
“真要說起來, 不止是王爺一個人的功勞,咱們陛下也在裏面出了不少力。那位段秦太子, 不就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才……”
“呸呸呸!這話你也敢說?編排女帝, 你不要命了!”
“怕什麽?陛下聖德寬仁、順天恤民, 怎麽會計較我說的這些話?我剛剛不過是玩笑話。如今南靖誰人不知,晉陵軍試驗的那些作戰陣法, 皆是出自陛下之手!這次北伐,那些陣法在戰場上屢見奇效, 胡人都被打蒙了!”
“有鎮北王和陛下,真是南靖之福、百姓之幸啊。只望他們二人能年年有今日, 歲歲有今朝, 永結同心、百年好合……南靖好不容易才有的太平景象, 可千萬不能再因他們二人感情生變,又毀于一旦啊……”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不由哄笑起來,紛紛笑他杞人憂天。
“你們別笑,我當然也知道鎮北王和陛下如今感情甚篤,可感情這種事,誰說得準?萬一,萬一他們二人來日感情生變……古往今來,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權臣,只有兩種下場,一種是再往前進一步,得償所願,另一種則是不得善終。依我看,若真到了那日,咱們陛下怕是鬥不過鎮北王啊……”
談笑聲逐漸靜了下來,其餘諸人面面相觑,竟也露出些擔憂之色。
“你這話也不無道理,今日鎮北王凱旋,若換做尋常君臣,定是要在建邺城的近郊行凱旋之禮……可咱們的陛下,今日卻并未出城親迎……”
一行人不由地唉聲嘆氣起來,漸行漸遠。
巷子另一頭,兩個戴着面紗、梳着未出閣發式的女娘緩步走了出來,互相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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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倒是想得十分長遠。”
姜峤神色詭異,欲言又止。
霍青蘿想了想,“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大家吃飽了飯,沒事多操操心也挺好的。”
兩人走出巷子時,姜峤仍是有些不平,小聲念叨着,“都怪霍奚舟,比預期回來的時間提前了半個月,禮部怎麽來得及準備凱旋宴禮?”
“阿兄這是等不及了,想要盡快見到你……”
“也才三個多月沒見,至于麽?”
姜峤摸了摸自己的面紗,嘴上抱怨着,眉眼間卻十分松快。
霍青蘿卻早已識破了他們二人明撕暗秀的詭計,根本不搭腔,甚至連笑容也逐漸敷衍起來。
“阿兄他們入城了!”
瞥見城門外忽然漫起的滾滾沙塵,霍青蘿開口道。
姜峤探出身朝城門口看去。
身披盔甲、手執缰繩的霍奚舟高高騎坐在馬上,率着一衆整肅有序的将士,在百姓們的歡呼聲中凱旋入城。
寒光凜凜的盔胄下,霍奚舟那張臉一如初見時那般冷峻英朗、充滿殺伐之氣。只是這一次,姜峤卻被他耳後并不明顯的一道青黑色的疤痕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道疤痕,便是一年前将“求不得”植入體內的痕跡……
那一日,她抱了必死之心,用勾魂在鐘離慕楚的掌心劃了一刀,要他血盡而亡。原以為自己也難逃此劫,要與他一同歸西,誰料一睜眼,竟還是這令她又愛又恨的人世間。
起初,所有人都瞞着她,只說霍青蘿尋到了一個解蠱的法子,雖不能替她取出體內的“求不得”,卻能徹底切斷她與鐘離慕楚的聯系,令這蠱蟲成為一只廢蟲。
姜峤自然不信,直到後來,她在霍奚舟的耳後發現了那道疤痕。她見那疤痕呈十字型,絕不是尋常刀傷,像是刻意劃破,這才留了幾分心眼。
一個月後,她總算從霍青蘿口中撬出了所謂的“解蠱之法”。
原來,她之所以能活下來,之所以沒有再受到蠱蟲的折磨,并非是因為她體內的子蠱成了一只廢蟲,而是因為……
這只子蠱,受另一只蠱蟲影響,變成了母蠱。
而它的子蠱,則被種進了霍奚舟體內,靠霍奚舟的血肉滋養而存活。
這也就意味着,從今往後,她對于霍奚舟,便如同當初的鐘離慕楚之于她。霍奚舟的感情、生死全都依托于她,受她主宰……
若方才那些百姓知道,他們之間還有此等聯結,不知還會不會再擔心,霍奚舟有朝一日要造她的反?
“姜姜!”
霍青蘿連着叫了幾聲,才令姜峤回過神。
“啊?”
姜峤終于收回目光,看向霍青蘿。
霍青蘿無語地,有些不忿,“那張臉你都日日夜夜看了多久了,怎麽如今瞧見了,還是一副陷進去的模樣?啊?!”
姜峤眨了眨眼,面頰略微有些泛紅,讪讪道,“瞎說什麽,我沒有……”
說話間,霍奚舟等人已經策馬行到了近前,就快要從她們面前走過。
姜峤和霍青蘿站在人群後,特地穿了低調樸素的裙裳,還戴着面紗,看着并不起眼。
“打個賭如何,賭你阿兄能不能認出我們……”
姜峤小聲問道。
霍青蘿扯了扯唇角,“好啊,我賭可以。”
“……不行,你得賭不可以。”
“……好吧。”
姜峤輕咳了兩聲,整理了一下衣裳和鬓發,
霍青蘿斜了她一眼,“不許踮腳。”
“……”
姜峤放下腳後跟,看向即将走近的霍奚舟。
只見霍奚舟神色肅戾,冷冷地直視着前方,竟是一幅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模樣。馬蹄的“噠噠”聲漸行漸近,沒有絲毫停留地從姜峤和霍青蘿面前踏了過去。
姜峤:“!”
霍青蘿:“?”
兩人都呆住了,姜峤的笑容凝結在唇邊,霍青蘿則面露驚喜,幸災樂禍地轉頭看過來。
“……”
姜峤眼裏噌地騰燃起怒火,随手從旁邊女娘的花籃中折了朵花,還不忘遞上銀錢,然後便轉過身,盯着霍奚舟的背影眯了眯眸子。
霍青蘿莫名感覺到了一股殺氣,眼睫微微一顫。
下一刻,一朵粉白的芍藥花飛了出去,徑直襲向霍奚舟的後背。
在芍藥砸上來的一瞬間,霍奚舟忽然勾了勾唇角,眼底的清冷肅然頓時被柔情取代,眉宇間的霜寒也頃刻間融為春水。
衆目睽睽之下,芍藥花砸在了霍奚舟堅硬的盔甲上,粉白色的花瓣四散而落……
長街兩側倏然一靜。
衆人不約而同地轉頭,循着芍藥花飛來的方向看去,眼神無不驚愕。自從霍奚舟受封鎮北王,成了陛下的皇夫後,再也沒有一個女娘敢在大街上朝他扔花示情了。今日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過來,落在了提着花籃的女娘身上。女娘吓了一跳,慌忙擺手,“不,不是我!是她!”
女娘指向姜峤。
姜峤戴着面紗,又梳着未出閣的發髻,并未有人認出她來,所以衆人望着她的眼神都摻雜了一些憐憫,也不知鎮北王打算如何處置她……
一聲馬嘶傳來。
霍奚舟忽地調轉方向,駕着馬朝這邊走來。圍觀的行人心口一緊,紛紛讓開了一條道。
姜峤冷着臉走到近前,一擡眸,卻對上霍奚舟含笑的目光,不由怔了怔。
下一刻,霍奚舟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上馬。
姜峤驀地瞪大了眼,尚未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跌進了霍奚舟的懷裏。霍奚舟的手環過她的腰,一扯缰繩,伴随着短促的馬嘶聲,二人疾馳離開。
“……”
除了霍青蘿以外,所有人目送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都驚呆了。
翻!天!了!
鎮北王竟然從街上擄走了一個未嫁的女娘?!!他與女帝果然有了嫌隙……南靖,又要亡了!
霍奚舟策馬疾馳,并未立刻回宮,而是将人帶回了鎮北王府。他翻身下馬,将姜峤抱了下來,大步朝府內走去。
王府門前的侍衛也驚呆了,“王,王爺,這是……”
霍奚舟随手扯下了覆在姜峤面上的絹紗。
姜峤又羞又惱,直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霍奚舟!”
“……”
侍衛迅速退到一旁。
“放我下來……”
待走到了無人處,姜峤終于掙紮起來,咬牙道,“方才不是還裝作沒看見我麽?”
霍奚舟垂眼,低笑了一聲,“生氣了?”
姜峤撇嘴,“我在與青蘿打賭,你差點害我輸了……”
霍奚舟的目光落在她的發髻上,意味不明地,“臣還未曾問陛下,為何今日要梳這種妝發出門。接臣之前,陛下究竟去了何處?”
“……”
姜峤頓時有些心虛。
霍奚舟原本不過是随口問了一句,見她如此眼神閃躲的模樣,倒是覺察出什麽。他步伐一頓,将姜峤放了下來,緊盯着她,“去了哪兒?”
姜峤讪讪地,“微服私訪,去太學見了那些上舍生。是青蘿出的主意,我是為了陪她才……”
太學的上舍生無一不是青年才俊……
霍奚舟眯了眯眸子,“看來,是時候再立家規、正家風了。”
姜峤連忙拉住霍奚舟,生怕他真的去找霍青蘿算賬,“青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罰她。當初若不是她尋來了解蠱的法子,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一命嗚呼”這四個字犯了霍奚舟的忌諱,他薄唇緊抿,臉色也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姜峤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沒再繼續往下說,轉而摟住了霍奚舟的胳膊,安撫道,“好了好了,你就別跟她計較了……”
霍奚舟卻仍沉浸在她方才的那句話裏,眸色沉沉,“她這一年,倒是打着救命恩人的旗號,越發不将兄長放在眼裏。我至今仍想不通,她從不曾結識過什麽神人良醫,怎麽突然就能拿出一手李代桃僵的法子,還死活不肯透露這個方法出自何人之手……”
說着,霍奚舟看向姜峤,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微妙,“皎皎……你能猜到是何人救你嗎?”
姜峤面上的笑意微斂,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才啓唇道,“我不猜。”
她擡眸,又對上霍奚舟的視線,“青蘿不說,我便不問不猜。無論是何人授意,最後說出來的是青蘿,種蠱的是你,我只要記得是你們救了我便好,何必深究?”
“……”
霍奚舟眸中暗潮湧動,半晌才又恢複如常。
他不着痕跡地松了松眉頭,忽然覺得是自己在杞人憂天、自尋煩惱,于是舒了口氣,将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通通抛開。
姜峤扯了扯他的袍袖,試探地,“怎麽了?”
霍奚舟回神,見姜峤有些擔心地望着他,唇角一揚,又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朝前走去。
兩人很快消失在行廊盡頭,卻只遠遠聽見姜峤惱羞成怒的嗔斥聲——“霍奚舟,你大白天帶我進卧房做什麽?!”
-正文完結-
作者有話說:
完結,新年快樂!
這篇文是我的轉型嘗試,和之前的文風很不一樣,如果有什麽地方讓讀者感到不适,那不是我的本意,是我筆力有限QAQ感恩大家一直以來的包容~評論區給大家發新年紅包!
PS:今晚21:00繼續更番外!
已經寫好的:鐘離慕楚視角番外
接下來打算寫的:女帝日常番外【酸甜口】、霍奚舟和姜峤的青梅竹馬if線【純甜口】(如果初遇時姜峤沒有穿女裝……)
大家還有什麽想看的,可以在評論提名~
==預收文《竊月(雙重生)》文案==
魏國公府的大姑娘阮青黛,端莊娴靜、恪守規矩,自小便是世家貴女的典範,亦是儲妃的不二人選。
可就在太子操持的杏園春宴上,她竟被衆人撞破與一寒門士子私會。
顧忌魏國公府的顏面,太子下令将那士子以盜竊罪論處。誰料阮青黛竟護在他身前,主動伏地請罪,嗓音清冷,沒有一絲波瀾。
“是我心悅于他,贈絹帕以表情思,與他何幹?”
霎時間,滿場嘩然。
就連那士子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幽深莫測。
女主文案:
自及笄起,阮青黛便夜夜夢見自己在東宮受辱慘死。
正發愁要如何避開這門婚事,她便被人算計,與素未謀面的晏聞昭有了“私情”。
起初,晏聞昭不過是她用來逃避入宮的棋子。可後來,阮青黛卻覺得這般清高孤傲的人,不該被自己連累,終是與他斷絕往來,嫁入東宮。
數日後,貍貓換太子的舊案被揭發。
一夜之間,阮青黛的夫君成了混淆皇室血脈的假太子,而當初的窮士子卻身着蟒袍、高坐殿臺。
直到此刻,阮青黛才記起前世種種——
原來夢裏辱她殺她的那位太子殿下,從來都是晏聞昭!
男主文案:
上輩子,晏聞昭本有嶙嶙傲骨、濟世之心,卻受盡摧折,身陷泥潭。奪回身份後,他将欺淩過自己的人收拾了個遍,手段狠戾陰毒。
一朝重生,他又變回了無權無勢的窮書生,即将被人折斷右手、處以黥刑。
可這一次,前世抵死不肯向他低頭的阮青黛,竟然攔在他身前,口口聲聲說心悅于他。
自此,晏聞昭才找到了重生的樂趣。
他看着她向他示好,替他出頭,甚至為了他衆叛親離,竟也有些食髓知味。
再回東宮,晏聞昭走向跪坐在階下的阮青黛,笑意溫柔,“留下,你仍是東宮的儲妃。”
可阮青黛卻躲開了他的觸碰,臉色慘白,一雙眼裏再無愛意,只剩恐懼和憎惡。
“夫唱婦随,民婦當随夫君出宮。”
是夜,阮青黛夢中的場景再現。
她被抵在鏡前,衫垂帶褪,口脂淩·亂,而晏聞昭貼在她耳側,嗓音低啞,“眉眉,誰才是你的夫?”
【白切黑瘋批VS溫婉美人】
1.1V1,SC,HE
2.雙重生:男主一直帶有前世記憶,女主後面才回憶起來
3.狗血、強取豪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