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合歡
夜色降臨, 江州城街巷裏的人終于少了下來,走卒攤販們也都提前打烊。各家各戶都關上了門,歡欣雀躍地宴飲守歲。
将軍府也點起了燈, 然而府內卻四處見不到人,為數不多留下的家仆們竟都圍聚在了廚房院外, 遙遙地觀望着裏面的動靜,竊竊私語道。
“聽說裏面在做餃子宴, 咱們也有份?”
“啧, 那今夜這餃子可是特殊得很。說出去,咱們也是嘗過武安侯手藝的人。”
“你們還真是心大……這兩位平日裏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包的餃子真的能吃嗎?”
“……不管多難吃,都得叫好。”
衆人正議論着,忽地見廚房門開了。彥翎端着一盤餃子走了出來, 遠遠便飄來一股熱騰騰的香氣。
方才還唱衰的家仆們面面相觑, 紛紛擁了上去。
“先端一盤來給你們嘗嘗,”
彥翎面無表情地将餃子遞了出去, “看看味道怎麽樣?”
有人不拘小節,直接用手拈着吃了一個, 喜出望外地贊賞起來, “好吃,真的好吃!”
聞言, 衆人眼睛一亮,登時更加踴躍起來。
喧嚷聲傳進了廚房, 坐在桌邊包餃子的霍奚舟和姜峤不由自主朝外看了一眼。
見院外熱熱鬧鬧終于有了些人氣,二人竟是都想起了些陳年舊事。
霍奚舟憶起了霍靳尚未封侯拜将時, 一家人在鄉間過節時的情景, 姜峤則想起了那年被禁足在葳蕤軒, 母女二人一同守歲的情景。
一時間,兩人一言不發,神色都有些悵惘,就連手下的動作也變得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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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姜峤才怔怔地收回視線,擡手去拿擀好的面皮。面前的一小沓已經包完了,她便只能傾身去夠霍奚舟那一頭的,然而竟是忘了手腕上還拴着一條沉重的銀鏈……
“當啷——”
銀鏈重重砸在了面粉堆裏,頓時揚起了一股粉塵,徑直撲向了離得最近的霍奚舟。
霍奚舟也正想着心事,聽見聲音後下意識回頭,猝不及防就被揚了一臉。
“……”
姜峤一驚,擡眸朝對面看去。只見霍奚舟的臉頰、鼻尖、就連額前的發絲上都沾了面粉,将他原本冷峻英朗的面容毀了個徹底。而他的表情也帶着些驚愕,往日森然的眉眼變得滑稽起來。
姜峤緊抿着唇,極力隐忍着,卻還是沒憋住,側過臉嗤笑了一聲。
下一刻,她便聽見霍奚舟将手指捏得咔咔響,和他咬牙切齒的喚聲,“姜,峤。”
姜峤掩飾地咳嗽幾聲,收斂了唇畔的笑意,故意端出從前那副柔弱無辜的做派,“妾可不是故意的,妾也不想戴着這鏈子包餃子啊……這鏈子如此沉重,妾真的連手都很難擡起來……”
說着說着,她又将晃了晃手,将腕上垂下來的銀鏈朝桌子上的面粉蕩了過去。
這一次霍奚舟卻沒再給她機會,一擡手便緊緊扣住了那鏈子。
他眯着眸子看了姜峤一眼,忽地将鏈子往下一沉,反手推向姜峤,沾滿面粉的銀鏈倏地朝姜峤蕩了回來。
“咳咳咳——”
鋪天蓋地的粉塵嗆得姜峤眼睛都睜不開,她擡手胡亂在眼前揮舞着。
伴随着銀鏈撞來撞去的聲響,粉塵逐漸散去,露出了一個比霍奚舟還要滑稽的白面女娘,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霍奚舟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唇角,又迅速壓下。
“侯爺,剛包的都下完了……”
彥翎走進來,正對上兩張白得跟鬼似的臉,吓得臉也白了。
一個時辰後,宴廳內燈火通明。
霍奚舟坐在最上頭,已經洗淨了臉,又恢複到了平日裏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而姜峤坐在次座,正在艱難地調整坐姿,想要為自己受傷的那條腿找個舒适的擺放地。
再下面便坐着府內的家仆們,他們從前進這宴廳,都是候在一旁伺候貴客用膳,難得今夜也能坐在席案邊,雖然略微有些緊張,但面上都帶着喜色。
案幾上除了霍奚舟和姜峤包的水餃,還擺了其他豐盛的菜色。姜峤也是直到來了宴廳,才知道早在她進廚房折騰前,将軍府的幾個廚子便已做好一桌菜備着了。
“不必拘謹,随意即可。”
霍奚舟言簡意赅地說了一句,便等于正式開宴了。
姜峤率先動起了筷子,只是她手腕上還拴着銀鏈,一動作就不免發出當啷聲響,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家仆們紛紛轉頭看了過來,瞧見姜峤那雙皓腕上的精巧鎖鏈時,他們皆露出些微妙的神色,立刻收回視線,只當做什麽都沒看見,繼續該吃吃該喝喝。
見大家都率先夾了水餃,彥翎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水餃裏,侯爺特意包了枚銅板在裏面。你們誰要是吃到了,便會有一年的好運氣,記得來找侯爺領賞。”
姜峤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霍奚舟,“你何時往餃子裏封了銅板,我為何不知道?”
明明方才包餃子時,他們一直待在一起。
姜峤略有些懊惱。要早知道他封了銅板,自己定會在那餃子上做個什麽記號。這樣撈的時候,就能把好運都撈進自己碗裏……
霍奚舟瞥了一眼姜峤,似是将她看穿,“讓你看見,還有什麽運氣,只有算計。”
“……”
姜峤撇了撇嘴,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的那盤餃子。
她就不信邪了,難道她姜峤想吃到一枚好運銅板就只能靠作弊麽?
霍奚舟舉起酒盞輕抿了一口,餘光看見姜峤開始不甘心地吃起了餃子,似是擔心被銅板咯了牙,她第一口都吃得極為小心。
竟會如此稀罕一枚銅板……
霍奚舟眯了眯眸子,也下意識看向自己面前的餃子。
與此同時,江州城內。幾個黑衣人騎着馬從空蕩蕩的街巷疾馳而過。
一行人在将軍府外停下,匆匆走向門口,敲響了緊閉的府門。半晌,府門才被打開,将他們迎了進去。
守門的侍衛趕到宴廳時,廳中正是其樂融融、一派和樂。他摸不準狀況,一時不知是不是該直接進去,好在彥翎不經意轉頭,眼尖地看見了他。
趁衆人沒注意,彥翎快步走了出來,“什麽事?”
聽完侍衛的回報,彥翎頓時肅了臉,轉身回了宴廳,走到霍奚舟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霍奚舟眸色一沉,執着酒杯的動作頓了頓。
“今夜畢竟是除夕,若不然叫他們先歇下,明日再來見侯爺?”
霍奚舟卻直接放下酒杯,站起了身,“現在就去。”
下座的人都注意到了霍奚舟的動作,一時間不明所以,也跟着他紛紛站了起來。唯有姜峤還坐在位置上,扒拉着那一盤快要吃完的餃子,想要咬出根本不存在的銅錢。
“你們繼續。”
霍奚舟從案席後走了出來,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臨走前,他又朝姜峤的位置多看了一眼,随後端起自己桌上那盤根本沒動過的餃子,從姜峤面前經過時,放在了她的桌案上。
姜峤愣了愣,不解地地擡眼。
“難吃。”
霍奚舟丢下這麽一句便徑直離開,甚至沒有多給姜峤一個眼神。
姜峤詫異地目送他離開,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宴廳外,才堪堪反應過來,不太甘心地撇了撇嘴。
怎麽就難吃了……
她方才吃了那麽多,雖比不得宮裏禦廚做的,但也不至于難以下咽吧?難道這一盤的味道與她的有什麽不同?
姜峤疑惑地舉起筷子,從霍奚舟那盤餃子裏随手夾了一個。
“嘶——”
牙齒忽地被咯了一下。
姜峤驀地瞪大眼,眉眼間閃過一絲驚喜。她垂眸,只見那清爽的餃子餡中赫然夾着一枚銅板。
***
霍奚舟走進書房,方才入府的幾人已經候在裏面,齊齊行禮喚了一聲。
為首之人解釋道,“我們也不想攪了侯爺過節的興致,原本是要在年節前趕回江州的,可路上耽擱了,這才晚了幾日。”
“無妨,可是有青蘿的下落了?”
霍奚舟問道。
“我們在關中一帶拿着二娘子的畫像四處尋人,雍州和洛州的交界之地,有人說,确實見過與二娘子容貌相似的女娘……”
霍奚舟眼中略微起了些波瀾,“找到了?”
那人頓了頓,面露難色,“尚未找到,屬下已命人留在雍州和洛州繼續追查。”
聞言,霍奚舟面上的希冀之色迅速褪去,眉宇不自覺輕擰,“再調更多人手去這兩州。”
“是。”
想着年宴還未結束,霍奚舟起身,“今夜是除夕,你們快馬加鞭趕回來也辛苦了,随我一起去宴廳守歲。”
霍奚舟剛要離開,卻又被喚住。
“侯爺……”那人頓了頓,猶豫着開口,“其實此次搜查,除了二娘子的下落,屬下還查到了一些有關朝月公主的事……”
霍奚舟腳步一頓,再次轉頭,眸光變得銳利起來。
***
夜色愈發濃重,本要與衆人一起守歲的霍奚舟遲遲沒有回到宴廳,廳內諸人都在猜測是不是出了什麽棘手的軍務。
轉眼間,子時一過,他們再留在此處也沒什麽意義,仆從們便紛紛離開,唯獨留下一個難以處理的姜峤。
霍奚舟離開前命兩個護衛看着她,不許她離開宴廳半步。于是即便是宴席已經散場了,姜峤仍被兩個護衛看得死死的,不得不坐在原地等霍奚舟回來。
睡意逐漸湧了上來,姜峤攥緊了掌心那枚銅板,一手支着額開始打瞌睡。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突然響起兩人恭敬的喚聲,“侯爺。”
姜峤微微一震,瞬間清醒過來,她轉頭看向從廳外走進來的霍奚舟。眼前還帶着些睡意惺忪的朦胧,以至于她沒能立刻看清霍奚舟的神情。
“霍奚舟,你可知今日那枚銅板被誰吃到了?”
姜峤的聲音裏帶着些歡欣雀躍,她炫耀似的攤開手,展示自己吃到的那枚銅板,仰頭看着緩緩走近的霍奚舟,“若不是你嫌棄餃子難吃,這銅板也不會落在我手裏,你可後悔……”
眼前的霧氣終于散盡,看清霍奚舟冰冷陰鸷的臉色,姜峤一驚,聲音戛然而止。
霍奚舟從姜峤掌心拿走那枚銅板,忽地笑了笑,眼底卻毫無笑意,甚至流竄着一股狠厲,“的确。”
語畢,他的手掌猛然一收,指尖頓時泛起青白,就連手腕上也是青筋直暴。而待那手掌再松開時,掌心已再無銅板的痕跡,只剩下一攤粉末自上而下灑落。
姜峤怔住,呆呆地看着那些粉末灑在桌案上,眉眼間的那股歡欣蕩然無存,“為什麽……”
明明離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他們一起包了餃子,一起坐在這裏守歲,為何出去了一趟再回來,霍奚舟就又變成了這幅模樣?
“你要這枚銅板,是想跟他們一樣,找我領賞?”
霍奚舟冷冷地勾着唇角,薄唇啓合,“我倒是的确有一份大禮,要獻給廢帝。”
廢帝二字一出,姜峤身子一僵,後背瞬間竄起一陣寒意。
這是霍奚舟第一次這樣稱呼她……
姜峤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預感,她擡起眼,只見霍奚舟手裏已經摩挲着一個玉白的瓷瓶,朝她面前又邁近了一步。
霍奚舟的身影幾乎擋去了廳內的大半燭光,将她整個人籠罩其中,姜峤只覺得愈發不安,被鎖鏈禁锢的兩只手不自覺攥緊了裙擺,“這是什麽?”
霍奚舟的拇指摩挲着玉白的瓷瓶,“合歡散。”
合歡散——
姜峤霎時間如遭雷擊,只覺得腦子裏有什麽嗡地一聲炸開,驚愕、恐懼、屈辱和茫然席卷而來,震得她頭皮發麻、眼前暈眩,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與此同時,她身後的兩個護衛也變了臉色,彼此對視一眼,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霍奚舟并未理睬他們,仍是死死盯着姜峤,黑沉沉的眼眸裏沒有絲毫光亮,眼神卻交織着怨怒,就連聲音也因混亂紛雜的情緒變得沙啞而扭曲。
“怕了?這不就是你當初對她做過的事?”
霍奚舟随手撥開了瓷瓶的木塞,在姜峤眼前繞了一圈,複又合上,“這與你當初灌給她的那副烈藥一模一樣,聞着可熟悉?”
姜峤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猛地朝後撤身,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眼裏只剩下霍奚舟手裏的那瓶合歡散,一時間頭疼欲裂,腦子裏一片混沌。
霍奚舟的話到了耳邊,幾乎已經碎裂成了毫無關聯的一個一個字,她懵了半晌,再才将他們重新拼湊成完整的一句話,反應過來。
“姜晚聲……”
姜峤瞳孔驟縮,張了張唇,終于啞着嗓子,艱難地發出了聲音,“你是在說姜晚聲?”
霍奚舟凝視着姜峤那張臉,眼底幽光浮動。那幾個親衛的話字字句句在耳畔回響——
“衆人只知朝月公主是在宮中投井而亡,卻不知她為何突然尋了短見。屬下這次循着二娘子死遁的線索,查到了一個禦醫,而這個禦醫透露,當年朝月公主死後,汾陽郡王曾帶着他去陵墓裏開棺驗屍,查出了朝月公主生前受辱的痕跡……”
“從他口中,屬下也問出了汾陽郡王當年查到的真相。原來在朝月公主回宮小住的第四日,廢帝便向太醫院要了一瓶極為烈性的合歡散,強行給朝月公主灌下,還将門外的侍衛都叫進了殿內……”
“汾陽郡王還追查到了其中一位僥幸逃生的侍衛,得知廢帝對朝月公主應是沒做什麽有違倫常的事,這麽做其實是為了鐘離氏那位僅剩的郎君,鐘離慕楚!”
“宮中不少人都知道,廢帝并不喜女子,而是癡情于鐘離慕楚,就在朝月公主出事的前兩天,他被廢帝召進宮中,臉色難看地摔門出來,聽說是中了藥,但卻沒讓廢帝得逞。廢帝許是與朝月公主争風吃醋,才做下此等禽獸之事……”
乍起的夜風灌進廳內,将耳畔的一切聲響吹散。
霍奚舟眉宇間的怨戾卻愈發深重,目光森然,像是恨不得将姜峤釘死在原地。
他攥緊了手裏的瓷瓶,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姜晚聲究竟是如何死的,我現在要聽你親口說——”
霍奚舟的話伴随着陣陣耳鳴聲,刺得姜峤耳目昏聩,腦海裏再次閃過那些淩亂不堪的畫面,她的眼眶開始泛紅,眼裏也浸着些血絲。
“是鐘離慕楚。他給姜晚聲下了藥,還把那些侍衛都叫進來,是他害死了姜晚聲……”
此話雖将一切推給了鐘離慕楚,但卻肯定了姜晚聲死前受辱的事實。
霍奚舟的臉色頓時變得愈發青白,額角筋脈暴突,只覺得腦子裏有一根針在四處亂竄,刺紮得他痛不欲生,“鐘離慕楚又有什麽理由?!”
姜峤咬牙,“因為姜晚聲癡慕鐘離慕楚,自小便癡慕!她對鐘離慕楚求而不得,便入了魔,竟敢在鐘離慕楚的茶盞裏下藥,徹底觸怒了鐘離慕楚……”
霍奚舟胸腔內的那股怒焰忽地騰起,“你說的究竟是姜晚聲,還是你自己?!”
姜峤微微一顫,難以置信地看向霍奚舟。
“既然你心中已經給我定了罪,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信,又何必再來問我?!”
她仰起頭,死死盯着霍奚舟,最初的恐懼與戰栗已然平息,眼裏的情緒如潮汐般一浪蓋過一浪,頃刻間澆熄了霍奚舟心頭的那股邪火。
霍奚舟眼底恢複了一絲清明,逐漸将最初那不知是恨還是妒的情緒壓了下來。
可正當他打算拂袖離開,去雪中冷靜片刻時,姜峤竟是撐着桌案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瓷瓶上,笑了一聲。
“所以,你今夜是打算替姜晚聲報仇,讓我也嘗嘗這藥的滋味?那可要把方才出去的兩個侍衛也喚回來?不過兩三個怕是還遠遠不夠……”
“姜峤!”
霍奚舟那張英俊冷然的面容甚至變得有些猙獰扭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那你呢?!霍奚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恨什麽?”
姜峤也猛地拔高了聲調。
霍奚舟的臉色驟變,一種近乎被人當面掌掴的恥辱感席卷而來,仿佛內心最為隐秘的心思被當衆戳破。
的确,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夜他究竟是為姜晚聲受辱一事大發雷霆,還是為姜峤癡慕鐘離慕楚、才害得姜晚聲受辱而妒怒交加……他是在恨姜峤殺了姜晚聲,還是在恨姜峤曾經戀慕鐘離慕楚,卻從未愛過他?
半晌,霍奚舟丢開手中的瓷瓶,沉着臉大步離開。瓷瓶落在厚實的地毯上,轉眼間便滾到了宴廳角落。
望着霍奚舟離開的背影,姜峤閉眼,如同逃出生天般,雙腿一軟,背靠着梁柱才堪堪站穩。
霍奚舟走出宴廳,冷冷地丢下一句,“把她押回暗室!”
守在宴廳外的兩個侍衛對視一眼,立刻領命進去,唯有彥翎,先是震愕,随後便是驚怒。
又一次!侯爺又一次放過了姜峤!如今在侯爺心中,竟是連朝月公主都比不上姜峤了……
霍奚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風雪中,彥翎攥了攥手,轉身跟進宴廳。果不其然,姜峤仍然毫發無傷地站在桌案後,臉上一派平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更沒有任何中了藥的跡象。
彥翎的表情變得愈發陰冷,行過宴廳一角,他步伐微頓,忽地将那瓶盛着合歡散的瓷瓶從地上拾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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