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臘月嚴寒,寺廟又落座于半山腰處,所以普陀寺裏比松陽縣還冷。
今兒是臘月十六,暗黑夜空中挂着一輪滿月,皎潔的月光透過院中百年老樹的枝桠縫隙投落在地上,形成斑斑駁駁的圓點,冷風一陣接着一陣吹在人的身上,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一樣,刮着人的臉。
衛大娘站在門口,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随即大步走進屋子裏去。
“福姐兒,将門關了吧,這天怪冷的。”衛大娘見三妹妹去了娘那裏,想着怕是大局已定,她也不必擔憂內疚什麽了,也就坦然起來,走到木頭桌子邊坐下說,“你也別怕,你娘不在,大姨陪着你說話。”
朱福唇角彎了彎,随即将門關上,然後坐在衛大娘身邊去,笑着道:“我怕什麽啊?莫非這寺廟中有鬼怪?還是說,我娘此次去見外婆會遇到什麽不測?”
衛大娘聞言臉色一變,随即笑容就有些僵硬起來,她幹笑一聲說:“你這丫頭,嘴巴咋的變得這般不饒人了?那可是你外婆,是你母親的親娘,母女倆哪裏會有隔夜仇啊,還不是心貼心說幾句話就好了。”
朱福卻是沒有再笑,一張小臉冷了下來,語氣頗為譏諷道:“大姨,你不會不知道外婆此番找我母親去說話是為着什麽事情吧?”小屋子裏點着根蠟燭,暖黃色的燭光映照在她巴掌大的臉上,襯得顏色更甚幾分,“我實話跟大姨說了吧,你們打的是什麽主意,我一早就猜到了,只可憐我娘,還被蒙在鼓裏,傻乎乎地信什麽母親之情姐妹之情。”
衛大娘傻愣愣的,瞧着眼前這個小姑娘,似乎有些不認識了似的。
她頓了好半饷,這才幹巴巴笑兩聲說:“福姐兒,你這話從何說起啊?什麽蒙在鼓裏的,又是什麽猜到什麽……你說的這些,大姨怎麽就聽不明白呢?”
朱福原先聽謝逸說當初衛家幾個賊婆一起商量事情的時候,也就這衛大娘替母親說了一句話,原還想着,或許她對母親還是有些情分的,就想給她一次機會。可如今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她還在裝傻充愣,朱福忽然覺得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她聳肩道:“沒有什麽,只是,呆會兒有場好戲,想請大姨跟我一起看。”
話才說完,外面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然後有人吼道:“不要臉啊,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竟然在佛門清靜之地做出這樣敗壞門風的事情,哎呦喂,我可不要活了。”
朱福見好戲已經開場了,趕緊抓住衛大娘的手,要帶着她一起去看戲。
衛大娘眉心輕輕蹙了蹙,手抱住桌角,搖頭說:“福姐兒,大姨……大姨實在是累了,就……就不去了……”
她心虛,以為被捉奸在床的人是自己三妹呢,她不敢去。
朱福當即拉下臉來,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只冷冷道:“你們想害我娘于不義,我豈能叫你們得逞?所以,幹脆将計就計,配合你們演好這場戲。是有人跟那柳老爺做出敗壞門風的事情,不過,可不是我朱家的人,而是你衛家的人。大姨,這麽一場好戲,你不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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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娘當即臉變成了豬肝色,她瞠目結舌地望着朱福,吓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朱福雖然人小,可心裏怨恨,她使出渾身力氣來,使勁拉扯着衛大娘,要帶着她一起去看戲。
“不……不……我不去。”衛大娘不肯走,說話都打起哆嗦來,“你騙我,我不去,肯定是你騙我。”
朱福哼道:“你是怕那老賊婆罵你沒辦好事情吧?所以才不敢去。事情不但沒有按照你們計劃的在進行,反而壞了你們衛家的門風,呵呵,衛家明媒正娶的媳婦衛葛氏,竟然在佛門清靜之地跟自己的幹哥哥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情來,這要是傳出去的話,你們衛家人怕是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了。”
外頭衛二娘突然撞門闖将進來,見到衛大娘,就劈頭蓋臉罵起來:“好啊,大姐,你可真是娘的好女兒啊。”她肥圓的身子跳将起來,一張肉臉打了個結,“大姐,我就知道你是偏向三妹的,可你竟然幫着三妹反過來害咱們。你……”衛二娘氣得跳腳,眼睛一瞟,見朱福還站在旁邊,她搬起板凳就要打人。
朱福身子靈活一轉,衛二娘人沒打着,反而跌趴在地上。
朱福已經走到門口,回頭笑着說:“大姨,這次多虧了你幫我娘了,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辦成的。你不肯去看好戲,那我去啦。”
衛二娘坐在地上,聽得朱福這番話,越發認定衛大娘就是叛徒。她一個鯉魚打挺,使勁翻身爬了起來,然後朝着衛大娘撲過去。衛大娘比衛二娘瘦一些又高很多,所以衛二娘根本占不到什麽便宜。
朱福才将走出門來,就見不遠處自己母親正朝這邊走來,旁邊還陪着謝逸跟沈玉樓。
“娘。”朱福見到母親,跑着過去就撲進她懷裏,撒嬌道,“您千萬別怪女兒,女兒實在見不得她們三番五次欺負您,也不想咱們一家人的幸福生活被那群賊婆子給毀了。所以,就想着教訓她們一番。”她擡起頭來,巴掌大的小臉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更顯得白皙如玉,一雙眼睛也像是水洗過的般,又水又亮,她仰着小腦袋說,“娘也別怪謝公子跟沈大哥,是我求他們來幫我的。”
衛三娘輕輕撫摸着女兒的小臉,眼裏有淚意,她心疼地說:“我兒受苦了,都怪娘,這麽多年了,竟然還沒有看透那些人,總想着,到底血濃于水,她又是我親娘,打我罵我,甚至來家裏要錢,都是能夠理解的,畢竟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可如今才明白,這都是娘一廂情願,都是娘的錯。”她深深吸了口氣,顫抖着身子道,“福姐兒,你沒有做錯,你做得很好,你給喜姐兒狠狠出了口惡氣,也喚醒了娘。”
朱福見母親這麽說,就轉頭看了看沈玉樓,沈玉樓朝朱福輕輕點了點頭。
衛三娘伸手擦了把眼淚道:“玉樓跟謝公子都将事情告訴娘了,娘什麽都知道了,是她們害的喜姐兒,也是她們設計想要害娘的。”
“她們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如今又起了內讧,大姨跟二姨在咱們屋子打起來了。”朱福見母親已經徹底對衛家人失望,心裏開心,緊緊抱住她腰,依偎在她懷裏說,“不過沒關系,那個屋子不是咱們的,咱們才不要回去呢。”
沈玉樓忙道:“嬸子,我一早便讓寺裏的師傅多備了一間屋子,我這就領你們去休息。”
謝逸也忙道:“是啊,我跟玉樓一早就來了,将這裏的事情都打點好了。朱夫人,我瞧天色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不若讓晚輩陪着您先去屋裏休息吧?”他咳了一聲,又說,“佛門清靜之地出了這種事情,怕是連住持都驚動了,這一晚上可有熱鬧瞧了,就讓玉樓兄陪着阿福吧。”
衛三娘如何瞧不出來?這玉樓侄兒的那雙眼睛,可是一直盯在福姐兒身上的。
她忽然又想到了喜姐兒來,喜姐兒打小就聰明懂事,會走路的時候就能幫着她做些瑣碎的小事情了。後來長到三四歲,福姐兒落地了,她知道爹娘都忙,就很懂事地幫着照看妹妹。
福姐兒,差不多是喜姐兒帶大的,後來暖姐兒跟壽哥兒,也都是她這個做長姐的一手帶大的。
家裏五個孩子,衛三娘最心疼的就是兩個大的,作為家裏長子長女,他們兄妹的确是吃了很多苦。祿哥兒也是,心疼爹娘,連私塾都不肯去上,成日心裏就想着如何賺錢貼補家用。
而家裏有什麽好吃的,卻都是由着下頭小的們先吃……
喜姐兒打小就喜歡玉樓侄兒,可玉樓卻偏偏瞧中的是福姐兒,若是将來福姐兒真嫁給了玉樓,那逢年過節的,喜姐兒豈不是要時常見到他們?喜姐兒懂事,自然不會說什麽,可她心裏如何能好受?
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沒有被毀清白名聲,可到是鬧出那麽一場事情來了。女兒家的名譽最為重要,她慶幸長女沒有為此而尋死覓活,可到底婚姻大事是受到了影響,她不能不多疼長女一些。
思及此,衛三娘嘆息一聲,将朱福拉進懷裏抱着說:“福姐兒,你陪着娘一起去休息吧,這樣的事情,咱們不去湊熱鬧。”
朱福此番就願意陪在娘身邊,因此也緊緊蹭在母親懷裏,繼續撒嬌。
謝逸無奈地望了沈玉樓一眼,沖他聳了聳肩,這才陪着衛三娘母女往住處去。
沈玉樓站在月光下,一襲月白袍子被冷風輕輕吹起,那玉顏照着皎月,面上些許苦澀,卻只能望着那抹嬌俏的身影漸漸遠去。
二更:
月輝清冷,被窗棱割碎,道道照進屋裏來。
小屋子裏,柳世安已經穿戴齊整,那葛氏卻還是衣裳半掩,滿眼迷離之色。她跪趴在地上,手還不老實,身子也是扭來扭去的,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些惹人臉紅的混賬話。
柳世安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葛氏,只覺得像是吞了只蒼蠅一樣,惡心得很。
衛薛氏氣得哼哼大口喘氣,她真是沒有想到會是這般,這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葛氏是自己家的媳婦,那再怎麽樣也是自己人,如今出了這等醜事,她這張老臉可往哪裏擱啊。賠了三娘,她能得到一大筆銀子,賠了葛氏,她不但什麽都不會有,還會被街坊鄰居笑話,真是氣死人!
“三娘人呢?”衛薛氏當時叫大女兒找三女兒來說話,原本想着只說幾句自己就尋個由頭離開的,将房間留給幹兒子,可誰想到,三娘才将踏進自己屋子,外頭二娘就叫喚着跑進來了。
衛大娘跟衛二娘臉上都挂了彩,姐妹兩人一人站一邊,衛二娘氣呼呼道:“娘,您找她做什麽?誰知道她躲哪裏去了。”又嫌惡地瞪着地上的葛氏,“這個蕩/婦,怕是一早就計劃好了的,娘您忘了嗎?當時這個主意,可是她出的!哼,當時我就瞧出端倪來了,一口一個幹哥哥地喚着,多親熱啊,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呢,淫/娃/蕩/婦!”
“不許你這麽說我娘!”衛香寶哭着跑到葛氏身邊來,跪趴在她身邊,哇哇哭叫道,“不是我娘的錯,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
“小賤丫頭,你用手指誰呢?”衛二娘覺得葛氏髒了身子,連帶着瞧衛香寶都不順眼起來,惡狠狠道,“你這賤丫頭,吃的是我們衛家的,穿的住的用的,哪樣不是咱們衛家人給的?如今還敢幫着這個淫/婦說話,她不是你娘,她是蕩/婦,背地裏勾結男人,是要被浸豬籠的。”
“浸豬籠?不……不……”葛氏吓得趕緊擡起頭來,媚眼如絲,她膝行朝柳世安這邊爬了過來,拽着他袍角道,“你得救救我,你得救救我!不關我的事情,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柳世安垂眸瞧着這葛氏,見她那張慘白的臉都哭花了,那白色的粉撲朔朔往地上掉落,又想着剛剛跟他抱在一起尋歡作樂的人是她,越發嫌惡起來。他擡腿狠狠踢了她一腳,罵道:“你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滾開!”
“娘!”見自己母親被踢得跌摔在一旁,衛香寶哭着爬過去,将自己母親扶住,又給坐在上位的衛薛氏磕頭,“奶奶,求您了,別讓我娘浸豬籠,她肯定是遭人陷害的。”
衛二娘見自己弟弟被戴了綠帽子,心裏氣得很,她不敢指責怒罵柳世安,只能将所有的怨氣都撒在葛氏身上。
“你是我們衛家的人,不許幫着這個賤人說話!”衛二娘幾步走過去,一把将衛香寶拎起來,“你娘做出這等醜事來,浸豬籠都是輕的,按着咱們祖上規矩,這樣不守婦道的人,是要被休回娘家的。以後她不是你娘,到時候二姑姑出錢給你爹再娶一個,也是一樣的。”
衛香寶一邊哭叫,一邊要掙脫衛二娘的手,卻被衛二娘死死拽住。
現在在場的人,除了衛大娘以外,全都認為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葛氏一手計劃好的,所以,所有人都将罪過往她身上推。
衛大娘瞧着葛氏這般,有些于心不忍,可到底是什麽話都沒說。或許這就是報應吧,當時這陷害三妹的主意是她出的,如今卻被人反算計一場,也是報應,看來菩薩還是顯靈的。
所謂好事不出門,外事傳千裏。可巧當時在普陀寺上香的就有松陽縣的人,這件事情,自然被添油加醋傳遍整個松陽縣,如今的衛家,可謂是千人唾罵萬人痛踩,誰走到衛家門口都要狠狠吐一口唾沫,又狠狠踩幾腳。
衛家一直大門緊閉,連三個閨女都再不踏進衛家門半步,而柳世安,這裏的生意也不管了,出了事情的第二日就跑路回家去了。
過了幾日,衛家族長聞聲趕了來,揚言要将衛葛氏浸豬籠。
早在出事第二日回家,衛大郎就寫了休書,将葛氏給休了。而葛家也不承認有這樣敗壞門風的姑娘,不肯要她回去,衛家族長三叔公要将其浸豬籠,不但沒人來求情,反而很多人擠着去看好戲。
只可惜寒冬臘月,河裏的水都結了冰,厚厚一層,只能将酷刑延長時間到來年春天,那葛氏,則被關押在縣裏的義莊,跟一堆死人住在一起。
沒過幾日,卻傳來消息,說是那葛氏逃了。
大年三十這日,小縣城裏一派喜慶,街上也熱鬧得很。
沿街做生意的鋪子都陸續關了門,反倒是擺地攤賣年貨、春聯跟燈籠的人多了起來,整個松陽縣都沉浸在一派喜氣洋洋之中。
前些日子衛三娘就采買了年貨,到了年三十這天,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忙前忙後。朱喜也起早陪着母親一起洗菜炸油鍋,朱大則帶着長子好好将小院子收拾一番,各個邊邊角角都打掃一遍,完事開始和漿糊貼春聯挂燈籠。
過年的時候,孩子總是最興奮的,暖姐兒一早就醒了,聽着外面街上熱鬧的聲音,聞着一陣陣香味飄來,她開心得在床上直打滾。
“別滾了,被子都踢了,大過年的你可別凍着啊。”朱福搓着手走了進來,見妹妹醒了,就拿了她的小襖子,“來,姐姐幫你穿衣裳。”
暖姐兒這才扭着身子爬起來,望着朱福手裏的小襖子,開心地咧嘴笑起來。
“二姐姐,娘說明天穿漂亮花襖子,是真的嗎?”暖姐兒一邊聽話地由着姐姐幫自己穿衣裳,一邊還在問,“以前過年的時候,我也穿新衣裳的,不過,都是二姐姐的衣裳改小了的,上面還打了補丁哩。”
朱福笑說:“當然啊,娘跟長姐都将咱們的小襖子做好了,就等着明天呢。”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暖姐兒拍着手說,“二姐姐的是紅色的襖子,我的是上面有花的,可漂亮啦。”她一把抱住朱福脖子嘻嘻笑,“我好想現在就穿啊,好想今天就是明天啊,我聞到肉味了,好想吃啊。”
“這些都少不了你的。”朱福捏妹妹肉臉,又牽着她手下床來,“今天天氣好,外面街上也熱鬧呢,你想不想出門去玩啊?”
“我想去,我想去。”暖姐兒在地上使勁蹦跶,“外面肯定很多人,二姐姐,我想出門去玩兒。”
壽哥兒正探頭探腦地往三位姐姐的屋子看,聽得說二姐姐要帶着小姐姐出去玩,他也心動起來。可娘很少許他出門去的,娘總說他身子弱,怕他吹了風,尤其是冬天的時候,從來不讓他出這個院子。
“弟弟!”暖姐兒眼尖,一眼就瞧見站在門口的壽哥兒,她笑嘻嘻晃着過去牽他手,“弟弟,二姐姐要帶我上街,你也想去嗎?”
壽哥兒小步走了進來,眼巴巴望着暖姐兒,弱弱地說:“可是娘不許……”
“呃……娘也是關心你啊,娘怕你凍着了生病。”她緊緊抱住弟弟,伸手拍拍他後背說,“所以你要多吃飯,要多長些肉,像姐姐這樣胖了,娘就會允許你出門去玩了。”
壽哥兒半信不信地望着暖姐兒,黑漆漆的眼睛漂亮得很,他呆呆愣着。
朱福将床鋪整理好,又疊好被子後,這才轉身過來,一把将壽哥兒抱起來,親他白淨小臉兒。
“長姐給壽哥兒做了一頂虎頭帽,可暖和了,本來是讓壽哥兒過年戴的。不過,今天是除夕,也算是過年了啊,咱們讓長姐拿出來給你戴好不好?”朱福輕輕摸了摸弟弟腦門上一塊桃形黑發,又緊緊攥住他些微冰冷的小手,給他哈氣道,“以後壽哥兒也能常常出門玩,咱們去街上買煙花炮竹好不好?”
壽哥兒明顯興奮起來,瘦弱的胳膊抱住朱福脖子,一直在她懷裏蹭。
衛三娘聽說二女兒要帶着兩個小的上街去,一邊鏟着鍋裏的油一邊反對道:“今天街上人也多,你一個人怎麽顧得來兩個,就帶着暖姐兒去吧,讓壽哥兒呆在屋子去玩。”
壽哥兒登時就哭了起來,他人小,哭聲也很弱。
“可是我也想去,娘為什麽只讓小姐姐去,卻不讓我去。”
見寶貝兒子哭了,衛三娘趕緊丢下手上的鍋鏟,出來抱住壽哥兒說:“外面冷,你身子弱,回頭吹了風會生病的。壽哥兒乖,跟娘呆在家裏,你要是想要什麽想吃什麽,讓福姐兒給你買。”
壽哥兒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聲道:“二姐姐說給我戴虎頭帽就不冷了,娘,我想上街,我不想呆在家裏玩兒。”
“壽哥兒乖,等天氣暖和了,娘帶你出門好不好?”衛三娘還在哄着兒子。
朱喜走了出來,勸衛三娘道:“娘,今兒過年,就讓弟弟跟着出門去吧,他成日呆在家裏也不好。”說着便進屋去,拿了虎頭帽跟兔耳朵帽出來,“戴上這個,風吹不到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