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裂痕
太子殿下這一将養,便将養得夏天都過去了,期間傅長清經常進宮找魏連霍,反正當日在四海閣的時候,皇帝已經允了她可以随便進出宮廷。但是那個姜知草還依然在宮中,說是在太子殿下身邊侯着,看身子是否會有不适。傅長清這就不開心了,她那個藥王爹都出宮雲游了,她還在宮裏找存在感,有沒有問過她傅長清的意見?
沒事,傅長清就想尋一尋這個姜知草的開心了。
那日進宮,景仁宮的宮人告訴她,姜姑娘伺候着太子殿下去禦花園荷花畔的涼亭去納涼了。
傅長清勾了勾嘴角,随手指了指一圈的宮人:“你,你,還有你,都跟着我,還有後面的,放下手中的活計,都跟着。本姑娘還從來沒在氣勢上輸過別人的。”
其中一個宮人小聲嘀咕:“就是您一個人,氣勢也完全不輸。”
傅長清聽見了,只勾唇一笑,媚态精致的小臉更是豔色照人。
老遠便看見姜知草那嬌羞的模樣,時而望向魏連霍,時而低下頭絞着手指。魏連霍則是專心地望着涼亭外的荷花畔,看似溫潤如玉,但是仔細一看,便知他已經走神多時。
傅長清帶着浩蕩隊伍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望着魏連霍和姜知草:“太子殿下和姜姑娘真是好興致。荷花都敗成這樣了,還看的興致勃勃的。”
魏連霍回過神,望着此刻的傅長清,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已經顯現出美豔的姿容,又這般倨傲的姿态,當真天下再沒有一個可以與之匹配的男子了,除了他自己。魏連霍這樣想着,竟然笑了笑,道:“你将我景仁宮的宮人都帶了出來,是預備讓我的景仁宮停止運作了麽?萬一皇上要去我的景仁宮,連個通傳的人都沒有。”
傅長清冷笑一聲,徑直走到此刻福着身子的姜知草面前,纖細的手指勾起她細白的下巴,眯眼冷笑道:“這皇宮,你是待不下去的,你是想自己走,還是我攆你走?”
姜知草一抖,無助的眼光望向魏連霍。
魏連霍含笑地望着傅長清,一副很受用的表情,但是嘴上卻不是這樣說的:“清兒,不要胡鬧,你當知道姜姑娘如今的身份。”
傅長清臉色一冷,語氣也冷了幾分:“我再問一遍,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攆你走?”
姜知草立即跪倒在地:“傅姑娘息怒,奴婢不會走的。”
“來人,将她拉出去。”傅長清冷聲吩咐。一旁的宮人都是景仁宮的奴才,都是很敬重傅長清,因上次太子遭遇不測,是這位傅姑娘冒着生死從賊人手中搶回了太子,所以傅長清吩咐了,宮人立即上前要去拉那個姜知草。
“都退下。”魏連霍慢吞吞地站起身,他的身體還沒有好利索,走路還需要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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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連霍忍着劇痛一步一步走到傅長清面前,翠羽般的眸子柔柔地望着她道:“清兒,你不要胡鬧。父皇已經允諾了她,那是聖旨,你是改變不了的。”
傅長清冷眼擡起頭望着他:“究竟是改不了,還是你自己不想改?”傅長清強忍着自己的憤怒和絕望,拔高了語氣道,“我還太小了,所以她的年齡正合适是麽?我無憂無慮,所以她最懂得民間疾苦是麽?我任性跋扈,她溫柔可人是麽?”
魏連霍的神色也冷了下來,抓着她的手腕:“你不用和我置氣。”
傅長清使勁從他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冷然地走到姜知草面前,反手便是一巴掌。一個血紅的手掌印便扣在了姜知草的臉上。然後冷然地轉過臉望着魏連霍道:“你看見了,這便是我對她的态度。”又踱步到魏連霍身邊,仰頭望着他道,“不管你喜歡誰,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娶我。只要有我在的時候,她就休想活命。你大可以護着她,那我們就比一比誰更有耐心。你不愛我,但是我也絕不會讓你愛別人。”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魏連霍望着她瘦小的背影,拳頭微微握起。傅長清你有時候決然得真的令人生恨,你的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可是注定了,這個沙子是揉定了。
她從來都沒有一刻感受到他對她隐忍而又克制的愛意。究竟是他藏得太好,還是她愛的不夠深?
太子殿下和傅長清因為姜知草吵架了。這件事在宮中不胫而走。
高興壞了的竟然是敏仁皇後。
鳳栖宮中,五皇子魏昌邑一邊給敏仁皇後捏肩,一邊問道:“母後,怎麽看這個事情?”
原本閉着眼睛享受的敏仁皇後突然笑了出來,猩紅的唇看起來觸目驚心,半晌道:“太子年輕氣盛,難免會在女人的事情上犯糊塗。傅将軍家的嫡女是多好的一架青雲梯,卻非要去招惹民間醫女!不過與我們而言卻是極好的一件事情。只要太子沒有傅家的扶持,你以為他還能翻出多大花?”
魏昌邑豔色的臉上沒有因為敏仁皇後的話有絲毫變化,只是眉頭擰的更緊:“母後深居宮中多年,怎的也會被假象所迷惑?”
敏仁皇後睜開眼,拍了拍魏昌邑的手背,示意他到前面來說。魏昌邑松開給敏仁皇後捏肩的手,繞到前面,随手給敏仁皇後斟了杯茶,也給自己斟了杯。白玉的杯盞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間玩轉,嘴角勾着一個豔色攝人的笑意:“難道母後沒有發現麽?傅長清對太子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于今太子找了個民間醫女,這個醫女不是別人,而是太子在宮外的熟人,你說将軍家的嫡女能忍麽?為了奪回太子,恐怕她會更賣力地搶回太子,保不齊更加熱衷幫助他登上皇位。其次,有一個醫女在中間,以太子的深愛之人的名義在他身邊,日後她們同在宮中,傅長清一顆心都在扳倒後宮的心思上,哪裏還顧及宮外前朝的情況,傅行止又是出了名了護女心切,又哪有心思反了朝廷?那麽太子扳倒傅家又待幾時?殺掉傅長清又在幾時?”
豔色的笑意襯着白玉的杯盞,竟生生地像是冰天雪地裏一朵豔色紅蓮,輕聲道:“說到底啊,倘若他不愛她,傅家覆滅,傅長清身死,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抿下一口茶水,“最可憐的還是那個傅家嫡女。可倘若他愛上她,那麽就看他夠不夠心狠了。”
敏仁皇後皺了皺眉,同時也舒展了眉色,自己的兒子這般聰慧通透,她還何須擔心!便笑着打趣道:“倘若是你,你會怎麽做?”
魏昌邑頓了頓,好半天才道:“這樣兩難的抉擇怎麽會在我的身上發生呢?倘若有一天我愛上一個姑娘,我一定親手殺掉她,絕不讓自己面臨這樣兩難的境地。将一個軟肋挂在自己身上,時時讓敵人觊觎,真的是不太好哇。”
敏仁皇後笑着抿了口茶:“那孩兒準備這次怎麽做?”
“等,等着看太子怎麽選,如果他選了那個醫女,恐怕我們還得等。太子看起來溫潤謙和,其實是冷漠至極,殘忍至極,他和父皇真的很像。大約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人都是那樣的。”
傅長清從宮中出來,一路騎馬朝郊外跑去,從前她不開心的時候,總是喜歡騎馬,飛快的速度會讓她忘記所有煩惱,會讓她想起快樂的時光,會讓她想起大哥哥。自從她遇見魏連霍以後,便再不從這樣放縱地騎馬,她以為再也不需要了,可是她錯了,她比以前更加不開心。從前只是苦悶找不到他,可是現在……
傅長清皺眉,将鞭子揮的更快。突然耳邊掠過一股風,傅長清皺眉側目,便看見一身白袍子的蘇玦。他騎馬的姿态倒是潇灑。說實話,抛開傅長清對他開始的壞印象,蘇玦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扮乞丐忍辱負重,壓低自己的姿态,也能高位上指點江山,豪宴上的八爺,謀略過人,且他的長相,桃花的眼,白皙的面,高挺的鼻,瘦削的唇,随時随地都帶着雅痞的笑意,一把折扇風流不羁。若不是魏連霍以大哥哥身份先入為主,傅長清覺得她會欣賞這樣的人才。他雖然口舌上會占她的便宜,但是大事上卻從不馬虎,豪宴上,他将裝迷藥的小瓶交給她,囑咐她該如何用,以及遇到危險該如何自救,後來也是他救了她,那日在刑場,也是他救了她。說起來,她好像也欠了他許多恩情,可是再也沒有年少時候那樣的英雄夢了。或許那時候太年幼,自己不夠強大,覺得有個保護自己的人是一件多麽暖心的事情,而現在她已經亭亭,也強大到可以自保和保護他人,便不覺得別人救了自己是怎樣。大約真的是年齡不同了,心境便不同了吧。
傅長清抿了抿唇,使勁揮了馬鞭,存了和他一較高下的心思。他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對手,是個知己。
景仁宮中,影衛将傅長清出宮後的行程報于魏連霍,再說到蘇玦的時候,魏連霍臉色一冷,聲音更是極冷:“再探。”
作者有話要說: 重要通知:以後更新統一定為早上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