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獨家訪談（一）
周五上午，顧、徐二人開車提前護送小六到M臺時，還是發現M臺附近兩條街已被圍得水洩不通，只留了一條路給他人，剩下路段都被人潮堵死了。
“這山呼海嘯好吓人啊！”徐少卿看着人山人海的粉絲，興奮道，“他們來的也太早了，看樣子似乎不只等了一上午啊。小六你看，都是你的粉絲，他們還舉着你的照片，還給你準備了禮物。你的粉絲管自己叫宇航員，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是神六。小六，你果真火了，有貼吧、後援團、粉絲會，你看看他們的眼神，是真的很喜歡你。”
小六完全沒有徐少卿的亢奮，只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她用一只手捂住耳朵，輕撫額頭，眉頭深皺。
徐少卿以為小六傷情複發，急忙上前檢查。
顧羲武立即遞給小六耳機，忿忿道：“魏章就知道收視率，他也不管你的身體是否能承受！”
小六帶上耳機後，緩解了很多。
“不怪他，這是正常程序，何況他也不知道。”
徐少卿不解：“不知道什麽？訪談有觀衆很正常，怎麽了？”
顧羲武給了徐少卿一個白眼：“小六不能在過于噪雜的地方呆着，她受不了。”
徐少卿心裏微酸，對小六嗫嚅：“你也不說。”
“我不說是怕有心人對付我。”
顧、徐二人對視一眼，默默無言。
徐少卿将小六抱上輪椅，和顧羲武一前一後護送她。
二人推小六過去，一路上可謂是困難重重，二人聲嘶力竭也喊不過大家，被大家推來推去。
顧羲武現在是感受到群衆的力量，他用盡全力不讓大家碰到小六，用盡所有肺活量，喊道：“大家不要擠，小六的傷還沒好！往後退，往後退！”
人群中有人認出顧羲武，大叫：“你不是顧羲武嗎，你怎麽和小六一起來了，你和小六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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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羲武見這些人不聽到答案是不會讓出通道，只能盡量安撫：“我和小六是好朋友，等到采訪你們就知道了。麻煩往後退，不要碰到小六的傷口。”
又有粉絲指着徐少卿：“你又是誰？”
老子是誰你管得着嗎！
徐少卿心裏是這麽想的，可哪敢說出來。
“我是小六和顧羲武的經紀人，小徐。”
粉絲一聽是經紀人，态度瞬間恭順了許多，紛紛讨好。
小六看場面實在控制不住，只好開口：“謝謝大家趕來看望我，請大家保持秩序，不要受傷。我要先進去彩排。你們若有什麽問題，可以寫給主持人，我會一一回答。之前我受了重傷，傷勢沒有痊愈，現在狀态不太好，請大家見諒。”
衆粉絲像裝了遙控裝置般，十分聽話地散開通道。
徐少卿擦了擦滿頭的汗，哀怨道：“我和羲武喊這麽長時間也沒用，你一句話他們就都乖乖的了，真是人比人得死！”
顧羲武調侃：“我怎麽記得以前有人說自己是助理呢？徐經紀人，剛剛衆星捧月不錯吧？”
“……”
晚上8點，采訪時間開始，小六坐輪椅進場。
訪談主持人李志傑是M臺的禦用主持人，她本身對小六也很崇拜，她為了采訪小六做了許多功課，發現小六的過去基本是空白，所以她對這次采訪還是充滿期待的。
顧、徐二人在後臺看着，若有什麽情況，可以第一時間趕到。
“小六，你好，我是志傑。對于你能帶傷接受訪談大家都很感動。”
“你好。我和M臺有合同，分內之事。而且這也将是我唯一一次綜藝訪談，所以有什麽盡管問。”
“看來我真得把握機會，要不然觀衆不得埋怨死我。”李志傑開玩笑後進入正題，“大家都很關心你的傷勢，新聞裏只有你重傷的消息，具體傷情并不清楚，關于你的消息被嚴密封鎖，也沒有後續報導。如今見你渾身的石膏和紗布，看着就覺得揪心，你的身體還好嗎，你當時受了什麽傷？”
“警方和我的朋友為了保護我，讓我靜養，沒有驚動媒體，我在這裏謝謝大家的關心。我當時主要是槍傷和刀傷，所幸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可能大腦有點缺氧，我昏迷了很長時間，經過治療和休養，已經沒有大礙。”
李志傑長籲一口氣：“那我們就放心了，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也祝願小六早日恢複健康。”
“謝謝。”
“小六，你可以介紹一下你自己嗎？比如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麽，小六這個名字又是怎麽來的？”
“我叫顧流裳，江流的流，華裳的裳。因為同輩排行第六，所以昵稱小六。”
李志傑知道小六不擅長活躍氣氛，基本是個一板一眼的人，為了調動氣氛她還有點傷腦筋，采訪盡量用诙諧的語氣。
“蠻好聽的名字，是爸爸起的還是媽媽起的？”
“朋友起的。”
現場觀衆表示詫異。
小六平鋪直敘：“我父母在我6歲時出車禍去世了，我被母親的朋友帶回家，當時是母親朋友的兒子翻開語文書中一篇古文幫我起的名字，取自諧音。”
李志傑思考一下，試探問道：“蘭亭集序？”
“對。”
此言一出，後臺的徐少卿看着顧羲武有些恍然，不是滋味地看着一臉驕傲的顧羲武。
“小六的故事特別有傳奇色彩，這幾個月被傳得神乎其神，話題一直占據熱搜榜首位，可以請你分享一下你的經歷嗎？”
“在我6歲生日那天，被争鳴公司綁走，他們綁了一批高智商的孩子關在一起，讓我們替他們工作。我被關了12年，才找到機會聯合其他12個孩子逃走，當時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我逃走後就一直想辦法保護自己，并找機會将他們救出來。”小六對于自己的一生簡短解說。
“聽說曹育春毫無悔罪态度，并不認為自己在犯罪，反而認為自己是為了社會做貢獻，他說如果這些孩子還在原來的家庭，只會平庸一生。他的說法還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你怎麽看？”
小六臉色一沉，十分難看：“那些支持他的人，如果某一天自己的孩子不見了，能否樂觀地幻想他們是被這樣的機構帶走了？在我與同伴們離別時，一個同伴告訴我，他通過DNA比對找到了家人，我很為他感到高興。可就在昨天，他平靜地告訴我，他離開了那個家。他兒時被拐走，他是家裏唯一的男丁，家裏條件不好，父母找了2年都沒找到，經歷坎坷後離了婚。他找到他母親時，他母親已經再婚，而且有了孩子，見他回來并不覺得驚喜，竟覺得十分陌生，又認為一個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的人，會拖累她，她的丈夫自然更不會接受他。他留下500萬就留書出走了，那個家甚至沒給他買一件新衣服，他走得倒也幹淨。他跟我說的話我記憶猶新，他說他做了心理準備，他不怪他母親，這是正常人會有的選擇。他怪際遇，為什麽要讓他遇到這樣的事，失去了童年、親情、自由，就算壞人得到懲罰，他心裏的傷又有誰可以彌補！”
李志傑鼻子一酸，差點流淚，她竭力保持冷靜，繼續訪談。
“從你上傳的視頻可以看出，你一直被關在一個房間內，你是如何逃出來的，又是如何得到這些證據的？”
“我主修計算機工程學，那裏所有的程序和軟件基本都是我開發的，在寫代碼時我故意設下了陷阱，作為以後逃生的工具。因為我智商太高，被限制的很嚴，沒有機會和其他人聯絡，也沒有機會勘察地形，所以我花了很多年學會了與鳥溝通，憑借它們的幫助，和同在一個催眠師監管下的夥伴傳遞消息，在大家的幫助下，我逃了出來。”
現場又是一陣騷動，驚呼連連。
後臺的顧、徐二人張大嘴巴，互相對視，傳達出這樣的信息：這樣都行？小六果真不是人！
李志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沒聽錯吧？”
“最後一期生存者，我掉入密林，不是通過幸運走出來的，而是通過鳥類的幫忙，才可以迅速出來，得到冠軍。”
李志傑和觀衆都消化了一會兒這個信息，看小六的眼神又多了一層敬仰。
“那你又是如何成功逃脫的？”
“我除了計算機，還主攻醫藥學，我研究出一種藥，可以讓身體在7天內不吃不喝保持正常狀态，但有副作用，之後會有一段時間特別疲憊。我吃了藥，拼命逃亡，躲過攝像頭、行車記錄儀和電子抓拍，拼命走山間小路，4天後來到臨近的H市，最後在H市求助了一個陌生人的幫助。這位陌生人現在也成為了我的好朋友，如果沒有他，我不可能成功，所以我終生都感激他。”
後臺的徐少卿看着真誠的小六特別感動。
“那小六有沒有想過獨自逃生？”
“沒有。為了給我制造機會而失去自由的那些孩子的眼神，還有個叫小潘的孩子為了給我們傳遞希望，不再讓我們害怕，用自己的死激發我們的勇氣，就這樣死在我們面前。這些情景深深刻在我的心裏，當時就讓我有了這樣的信念，要麽一起生，要麽一起死！”
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他們既然有催眠師，為什麽不催眠你們好好聽話？”
“我們太小，腦部沒有完全發育，催眠會有很大副作用。他們剛開始怕我們叛逆，确實用了這樣的方法，還有也是為了刺激腦部發育，用催眠和電擊的方法繼續開發智力，但發現有些孩子智力下降，有些心智崩潰，所以後來放棄了。”
“那些智力下降，心智崩潰的孩子怎麽辦？”
小六的手不自覺攥成拳：“據我所知是賣到偏遠地區了。我記得當時我們有不到30個孩子，在實驗之後，只剩下15個，分配給5人看管。與我同組的小潘被他們逼死了，至今我都不知道小潘的真實姓名是什麽。後來通過個人電腦上的攝像頭監控發現，小潘是被我們當中一個叫尚志鑫的孩子給出賣了，後來尚志鑫惶惶終日，失去利用價值，也被處理。現在算上我只有13人被救出來。我們算是幸運的，還有機會能享受自由，那些不知名的孩子一輩子都回不來了，人生從此被改寫，永遠活在黑暗中，他們的家庭遭受的痛苦也難以估量。所以在這裏我想呼籲社會，關注這一犯罪行為，讓這類事情發生的次數逐漸減少。”
現場氣氛一下子降到低谷，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堵心和壓抑。
李志傑長吸一口氣，為小六喝彩：“小六真的很不容易，在如此困難的境地還能将大家救出來，小小年紀有擔當、有智謀、不畏死，我們真應該為你鼓掌！”
現場再次響起經久不衰的掌聲。
“謝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六低頭微鞠躬致意。
“生存者節目播出後，在節目中你說你的情商加智商有300多，大家都好奇你的智商到底是多少？”
“300左右。”
現場觀衆驚呼連連。
“！”李志傑目瞪口呆，“什麽？”
“在你們看來，我的情商很高嗎？”
“應該是個位數吧。”李志傑想想也是。
“所以啊。”小六攤手。
李志傑安撫觀衆：“小六這種幾百年不遇，你們就不要羨慕了。小六就是這樣，說話做事再驚天動地，在你這也是平靜有序，波瀾不驚，小六的少年老成真讓人心疼。”
“大約是成長環境所致。小時候因為父母總不在身邊，我又早熟，周圍都沒有朋友，總是一個人，漸漸也習慣孤獨了。之後的12年，我的身邊都是敵人，我幾乎被逼瘋，有好幾次都覺得特別絕望，甚至想放棄。但好在我還有信念支撐，我終于堅持下來。現在的我距離正常人差很多，比較像機器，正常的情感，處理事的方式都需要改進。”
“知道了你的故事，大家都非常理解你，也希望你能越來越好。小六的情感流露确實很少，不知小六對于自己很開心，或是很傷心的時候是不是印象特別深？”
小六仔細回憶了一下，答道：“有，真正開心的笑有三次，流淚也是三次。”
李志傑很感興趣，示意小六繼續。
“我第一次笑是因為我做出第一個機械小制作得到父母誇獎，父母還留下五天陪我，并給我講解內容，那是開心的笑；第二次是在摩天輪上，朋友祝我生日快樂，并許下約定，要一起努力成為優秀的人，那是感動的笑；第三次是我看着小五救出厲江，我終于實現諾言，救了所有同伴，那是釋懷的笑。”
“第一次哭是父母去世，悲傷的哭；第二次是我們13個人只有我1個人逃出來，愧疚的哭；第三次是——”小六頓住。
李志傑聽得津津有味，小六忽然停住讓她意猶未盡。
“第三次哭是在什麽情況下？”
小六淡淡一笑：“留個懸念吧。之後我會慢慢适用社會，有更多的喜怒哀樂。”
李志傑尊重小六，将話題帶開。
“小六是否預料到自己人氣暴增？”
小六搖頭：“很意外，小時候很不讨喜的我長大後什麽都沒變，卻讓那麽多人喜歡上我，看來真的是大環境變了。”
李志傑的心情也被小六影響的很不好，似乎每一個問題都是小六的痛處。不行，李志傑決定振作起來。
“對了，今天怎麽沒看到與你形影不離的呆萌小五？”
小六心疼道：“在爆炸中為了保護我被炸毀了。”
觀衆也發出陣陣可惜聲，有幾個小女孩竟然哭了。
“有沒有想法重新改造一個？”
小六搖頭：“最開始是想讓小五保護我，照顧我，現在危險已經解除，我要重新回歸社會，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依賴機器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六第三次哭是看完小五尋找小六的錄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