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 “他們一直在一起啊。”同寝女生這麽說着。
乍聽這句話,艾唯一以為自己理解錯了,忍不住問:“他們一直在一起?”
同寝又說一遍:“對啊,都好幾年了。”并說,“之前馮嬌蘭一直說對這段感情沒什麽信心,沒有勇氣走下去,你們知道嗎?程遠甚至不介紹她跟自己的朋友同事認識,我就跟她說,程遠是拿她當備胎呢,她還不高興,這回程遠突然求婚,馮嬌蘭說她都快樂瘋了。”顯然這位同學畢業之後,并不知道艾唯一這邊的情況,單純站在馮嬌蘭一邊幫她鳴不平。
艾唯一完全愣住了,她知道這中間有點誤會,其實她想問的“一直”是指上輩子的“一直”,可是連她自己都知道,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她。
如果說,因為艾唯一的重生把時鐘往回撥了十二年,但并不是說她就此有了改變世界的能力,就像牛安琪還是會愛上田齊峰,她自己也還是會遇到程遠。她唯一能為自己做的只有規避上輩子那不幸福的婚姻,僅此而已。
那麽程遠和馮嬌蘭又是怎麽回事?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是不是能夠理解成,正因為艾唯一沒有接受程遠,所以今天站在會場裏的是馮嬌蘭,那麽上輩子呢?上輩子艾唯一站在這個會場裏的時候,馮嬌蘭在哪裏?她扮演的是個什麽角色?是不是也在暗地裏跟程遠交往着?最後徹底淪為同寝同學口中的備胎?
艾唯一上輩子記憶裏關于馮嬌蘭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似乎念書的時候就沒什麽交集,畢業之後也再沒聯系,她去了哪裏?回鄉還是留下?不得而知。
艾唯一的心亂了。
把愛情這種主觀意識放到一邊,至少艾唯一上輩子對婚姻、對她和程遠的那段感情是忠貞的,她一直以為程遠也是,這是她的底線,不怨恨他的底線,因為她一直覺得婚姻的失敗兩個人都有責任,是她跟程遠不合适,而并不單純是程遠的過錯。
可是她現在已經不敢肯定,或許她一直認為的那男人不會背叛家庭都只是自己的猜度,他并沒有把賭注下在她一個人身上,相反的,他娶她只是因為她有一紙城市戶口,她的父母有一點微薄的積蓄。而他另外有愛的人,又或者,其實他根本誰都不愛。
艾唯一不知道,沒有人知道謎底,她上輩子的一切都已在她重生後湮滅,那時程遠與馮嬌蘭的關系注定将永遠成迷。
就算她活過一次,有一種不同于旁人的淡定,但有些事還是承受不了。女人于愛情、于婚姻,總是看得很重很重,這種背叛甚至比程遠根本不愛她的打擊還大。程遠不愛她,或者沒她原本所想的那樣愛她,她都可以坦然接受,然而對他們婚姻的不忠誠,讓艾唯一心如死灰。
旁邊座位的牛安琪眼中帶笑的瞥了艾唯一一眼,在她看來,艾唯一是躲過了一個騙子,還在替她暗自叫好,而艾唯一卻再也坐不住,臺上的兩個人還在表演情深意切的戲碼,但艾唯一已經完全看不下去,她輕聲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說這話時,她甚至不敢看牛安琪的眼睛,生怕她挽留自己繼續看熱鬧,或者看出她情緒上的波動。
牛安琪想叫住艾唯一,但艾唯一跑的太快,也根本沒有回頭。
同寝那女生有點沒明白狀況,看着艾唯一走了,扭頭問牛安琪:“你呢?”誰讓她們倆一向是共進退的。
牛安琪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展示她的新裙子,還沒什麽人看到呢,她不想走,于是擡了下下巴,說:“我不走,我陪你。”
同寝朝她一笑,正愁沒什麽認識人,這個角落更不會有人過來招呼,牛安琪能陪着她,不管是什麽理由,她都挺高興的。
艾唯一從婚禮會場出來,百無聊賴地走在路上,心情是平靜了一點,可還是有些堵心,越是想自己開解自己越是覺得委屈。她重生回來了,卻是孤零零的,從上輩子帶來的絕望與痛楚,剛回來時的迷茫和不安,沒有人可以去傾訴,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一個人面對。此時的她甚至在想,是不是當初幹脆死掉會比較好?忘卻前塵往事,不問今生今世,所有的恩怨也好什麽都好,都一并煙消雲散了。
正在艾唯一痛得無以自拔的時候,塞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本來平時她手機都放在包裏,不過今天因為要參加婚禮,婚禮現場難免混亂,她怕範總監臨時找她有事,才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的。
艾唯一看了眼號碼,是歐陽躍,不知道他有什麽事兒,只懶懶說了聲:“喂?”
歐陽躍似乎聽出來艾唯一的語調不對,停頓了一下才問:“你今天不是去參加婚禮了嗎?”
艾唯一說:“嗯。”她不想說別的。
歐陽躍也沒再追問,自顧自地說:“我正在杭州街頭,這裏很漂亮。”
艾唯一大學的時候跟牛安琪到杭州旅游過,于是說:“嗯,那裏的茶館可以聽曲兒,環境很好,那時安琪還說,等将來退休之後要去那裏養老。”
“這樣啊,”歐陽躍說着,左右看了看,拐進一家茶館,手機開了功放,輕聲問艾唯一:“聽到了嗎?”
艾唯一就那麽站在路邊,聽着聽筒裏傳來評彈的聲音,時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夏天,陰雨天,垂楊柳,身在異鄉的浪漫。
“聽到了,”艾唯一說,“聽不懂。”
那邊歐陽躍也湊到聽筒那裏說:“我也聽不懂。”
他說這話的時候把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不想讓周圍的人聽見。他聲線本身就偏低沉,艾唯一就覺得那聲音像有形的東西,通過電流鑽到她耳朵邊,輕輕撓她的耳郭。艾唯一沒來由的一陣心跳。沒想到歐陽躍還沒完,繼續低聲說:“我應該比你們晚退休,到時去找你們玩兒,給我留個床位就行。”
聽了這話艾唯一想笑,又覺得耳朵邊癢,半邊身子有點發麻。
歐陽躍沒聽到回應,又追問了句:“怎麽樣?收留我嗎?”
艾唯一緩過了神,才說:“行,不過你得給我們幹活。”
歐陽躍似乎挺吃驚的,聲音也稍稍提高了些,說:“你……”但馬上又認命似的重新把聲音壓低,說,“好吧,勞動所得,我也住得更安心。我可以給你做飯,把你養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小老太太。”
前面一句“白白胖胖”還沒怎麽樣,後面那句“小老太太”把艾唯一逗得夠嗆。不過想一想,變成老太太的自己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她說:“行,你做飯,我收拾房間,別把你老人家累着。”
艾唯一這麽說着,自己都笑了起來,她想像中的老年歐陽躍也不過是現在這張臉,頂着一頭白發而已。
結果歐陽躍卻說:“不。”
艾唯一疑惑地“咦”了一聲,剛要問為什麽,就聽歐陽躍說:“那些事都讓我幹,那個時候什麽都不讓你幹,我天天陪着你。”
有那麽點感動,尤其是在如此憂郁之後,心情就像陰雨中天邊突然放晴的那一縷陽光,透進來,并不歡暢,但滿滿都是希望。
艾唯一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剛剛的負面情緒轉淡,積極的念頭突破重圍又冒了出來。比如,因重生而獲得的新生是多麽不容易,比如這生命其實并不寂寞,有牛安琪,有爸爸媽媽,還有那麽多正能量的同事,還有歐陽躍,上輩子的糟心事難道不應該就留在上輩子嗎?一直背負着,只會讓自己不開心而已。
這麽想着,艾唯一覺得自己再次獲得了新生。
歐陽躍适時地收了線,仿佛他打來的這個電話就是為了緩解艾唯一的壓力。
不管怎麽樣,跟歐陽躍通了電話之後,艾唯一想,有個男朋友似乎也不錯,起碼在她難受得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時候能跟她說說話。
打起精神的艾唯一沒有回家,幹脆去了趟公司。其實她只是單純地不想馬上回去,想轉轉,卻又不知道該去哪兒,她也沒想到休息日裏公司竟然有人。
“組長,”艾唯一挺意外的,問,“你怎麽在?”艾唯一還是改不了口,不過範總監也不在意就是了。
範總監正端着杯咖啡從茶水間出來,他看見艾唯一也有點沒想到的樣子,不過并沒多問,示意了一下,說:“這就走了,過來坐會兒。”
艾唯一泡了杯茶,跟着範總監進了會議室。幻燈機在幕布上打出影像,是他們這次的投标方案,框架已經成型,還有一些細節需要推敲,只有艾唯一一個人在,範總監也不講究,直接走過去用手在幕布上畫了個圈,說:“我正想問你,這裏,這個數據是從哪裏得來的?”
艾唯一答:“是他們官方網站提供的累積數據,經過計算得出的。”
範總監點頭,又說:“在下面标注一下,另外還需要一些資料來充實,還有這裏也是。”
艾唯一點頭,随即拽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就要開始工作。
範總監說:“明天上班再說吧,剛好你過來,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