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十三】~【四十六】
? 【四十三】
等了半晌,菜還沒有上來,卻等來了兩個風塵仆仆,腰間挂着繡春刀的錦衣衛。
賊遇到官家心中總會生出幾分抵觸,丁修見到錦衣衛闖入,便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陳餃餃倒是沒那個意識,心中滿是好奇地看過去,卻被那錦衣衛兇了一句,“沒見過錦衣衛麽!看什麽看!”
陳餃餃老老實實回答,“沒見過,好奇。”
錦衣衛:“……”
他似乎想來跟陳餃餃理論,同行之人見丁修若無其事地拿起苗刀,便扯了扯他,勸道:“咱們還得回去複命,別鬧事了。”
那人見丁修和靳一川都不像是好惹的人物,便妥協地坐了下來,但口中還是憤憤道:“以後管好自己的眼珠子,別随随便便亂看。”
陳餃餃不開心,覺得自己并沒有做什麽事,卻要被訓一頓,頓時反擊道:“自己長得難看還怕別人看了,真有意思。”
錦衣衛:“……”
同行之人連忙拉住他,低聲勸道:“我知道這次任務折了許多兄弟,你心裏不痛快。可人家就是個小姑娘,你別遷怒在她身上啊。”
那錦衣衛咬咬牙,紅着眼眶說道:“我們離開之前,二十多個兄弟折在那裏,也不知餘下的人有沒有手刃那個潛逃多年的匪徒。我為了報信離開,竟都不能為我的同鄉收屍。”
同行之人嘆了口氣,“是我們疏忽了,本想着他躲在鳳崗鎮許久,年齡增長武功應當退化許多,但不曾想反而精進了。”
錦衣衛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對了,當年他四下逃竄時,聽聞身邊還有兩個孩童跟着,這次似乎并沒有看到。”
同行之人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他一向心狠手辣,說不定那倆孩童已經死在他手中了吧。”
他們猶自想繼續談論,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橫□□他們面前的苗刀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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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擡起頭來,只見丁修表情駭人,聲音極是陰沉地說:“見你們聊得熱絡,心中實在好奇,不如同我一起聊聊你們去這鳳崗鎮的事情?”
【四十四】
兩個錦衣衛被丁修和靳一川拉向了鮮有人煙的荒野。
陳餃餃亦步亦趨地跟着,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總知道鳳崗鎮便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她心中極是不安,總覺得師父那邊似乎出了什麽事情,可兩位師兄臉色陰沉的吓人,她也就沒敢多話。
那兩個錦衣衛武功不濟,但口卻很緊,怎麽也不願再多說什麽。
到最後,他們趁丁修疏忽,竟放了一個旗花通知其他錦衣衛,而他們自己則服毒而死。
丁修氣惱地想斬下他們的頭顱,但卻被靳一川擡手阻止。
靳一川在他們懷中摸索了一會,找到了飛魚服裏的小夾間,應當是他們為了貼身放些重要物品而特意縫制的。
他用刀将夾間割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小本子和一張帶有畫像的通緝令。
丁修蹲下将那張通緝令緩緩打開,陳餃餃看過去,只見上面畫着的是年輕了許多的師父。
沒有鬓邊白發,沒有長長的胡須,沒有和藹的笑容。
他笑的痞氣,像極了如今的丁修。
而那張畫像下面,則寫滿了師父的罪狀——殺害朝中大臣,獄中逃脫,潛伏在逃。
靳一川白着一張臉,聲音顫抖地說:“師兄……”
丁修接過小本子,只見上面白紙黑字,真真切切地寫道——已查明居所。此人極是危險,特派錦衣衛三十四人前去緝拿。倘若頑抗到底,不肯歸案,可就地誅殺。
【四十五】
他們三人快馬加鞭趕回鳳崗鎮時,已經是夜幕時分。
四周極是寂靜,偶爾有蟬鳴幾聲,卻更是令人不安。
大門半掩不掩,陳餃餃躊躇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濃厚得幾欲令人作嘔,零零散散的屍體堆積在一起,睜大着的雙眼仿佛在訴說着自己的死不瞑目,又夾雜着驚恐。
陳餃餃扶着丁修的胳膊,穩了穩心神,才勉強站住。
丁修聲音沙啞地說道:“小餃子你先出去,這裏由我和一川處理。”
陳餃餃搖頭,抿抿唇,說:“我要見師父。”
他們跨過那些屍體,來到了後院,只見師父正神态安詳地坐在石凳上,仿佛下一刻便會喚他們來一同賞月喝酒。
可烏雲遮擋了明月,師父的胸前也插着幾個穿心的箭。
陳餃餃哽咽地握住師父冰涼的手,幾日前,這只手還帶着溫度,十分慈愛地撫過她的頭。
師父還對她說,他想去江南。
陳餃餃咬着唇,沙啞着聲音說:“餃餃帶您去江南。”
【四十六】
留給陳餃餃他們悲傷的時間并不多。
錦衣衛臨死之前放了旗花,其餘收到信號的錦衣衛發現他們的屍體,應當會聯想到鳳崗鎮的事情。所以在錦衣衛趕來之前,他們必須離開。
陳餃餃負責進師父的房間,将遺物收拾好一起帶走。
她看着熟悉的裝飾,忽然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曾經在這個屋子裏問丁修,為什麽師父的東西會這麽少。
那時丁修說,東西多了,就像一個家了,到時候就舍不得了。
陳餃餃一件一件地收拾着那些東西,嘴裏念叨着,“這是我第一次學着做的衣服,一個袖子長一個袖子短的,師父明明嫌棄的不得了,居然還偷偷藏了起來。這個是端午節我為師父系的五彩繩,師父說這都是小孩子玩的東西。這個是我小時候畫的畫,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呀。這個平安符是我為師父求的……看來沒什麽用處……”
她念叨着念叨着,忽然哽住了聲音,沒法再說下去。
丁修那時說的話,她一直都不懂。
可她如今卻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