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還得看張瀾想不想了。
鄭城月微微嘆氣。
此事若是讓張大舅媽知曉,那丫頭有無命都還難說。
到了菱相苑,屋裏已經有了一堆姑娘,大多是張家親戚。見了鄭城月進來,大家又是一番問好。
鄭霖自升為百戶,鄭城月每次去親戚家做客,受的待遇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此時也不例外。
張二姐一天都恹恹的,見了鄭城月,也只點了點頭,并不大說話。
反是張三姐見到鄭城月臉色如常,擡眼去看跟在後面的丫頭,并不見小紅的人影。
☆、第 52 章
? “三妹妹看誰呢?”鄭城月笑。
張三姐回頭,“能看誰,自然是看梁表姐有沒有過來。”
梁家表姐因夫家祖母六月的時候去世,本安排在年底的親事只得往後拖了。今日張二姐的喜事,梁大表姐自然也來了,但是方才被張大姐邀了過去。
鄭城月道:“方才我聽小紅說要去接梁表姐呢。”
跟在身後的春枝疑惑地看了鄭城月一眼。
張三姐望她,可鄭城月笑吟吟的樣子,張三姐心下有些遲疑,不過也只一瞬,就笑道:“如此最好了。”
轉身自去找別人說話了。
鄭城月卻對春枝低聲:“今日仔細看着茹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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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素是張三姐身邊的丫頭,春枝點頭應了。見茹素出了門,找了個理由也跟了去。
鄭城月自在屋裏和人說話。沒得半響,春枝回了來,悄聲對鄭城月說了幾句。
鄭城月點了點頭。果然,那丫頭小紅今日帶鄭城月專門走那竹林,便是茹素吩咐的。至于茹素為誰,自然是張三姐的人了。
鄭城月擡眼看張三姐。張三姐正和人說話,心不在焉的樣子。
想來張瀾的事,張三姐自然是知曉的。張三姐恐怕也是知道張瀾并不想此事被人知曉,為了不得罪大哥,也不得罪祖母。就想引她撞破出頭!
張二姐自定親後,就很少有笑臉。今日一衆表姐妹在,她也是不快的樣子。
“聽說嚴家給了一千兩銀子呢。”一個圓臉的姑娘輕聲道,她是張二舅媽娘家侄女。
今日嚴家送的聘禮,實在不少,光那銀子就給得比夏家的多。
張二姐不說話。一邊的張三姐聽了,笑道:“嚴家可是商戶,這銀子肯定是不缺的。二姐,以後你有的是好日子呢。”
話是實話不錯,但是那表情中慢慢的嘲諷之意,張二姐怎會不明白。
兩人早就面和心不合。偏張二姐鬥嘴一向沒贏過張三姐,只得氣道:“三妹胡說什麽。”
張三姐掩嘴笑道:“嚴姐夫雖然是個瘸腿拐子,但是要是姐姐以後生了孩子,我就沒聽說過父親瘸腿,孩子還是瘸腿的。姐姐就不要想不開了。”
一句話說完,這屋裏都是相熟的親戚姐妹,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張二姐因好強,歷來沒少和這些姑娘們鬥過嘴争出頭。好幾個對她本就不喜,今日聽了人議論嚴家的聘禮,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紅,但是此時一被張三姐提醒就想起了嚴家那嚴公子來,銀子再多,不過還是商戶,且還是個瘸腿的商戶之子。好幾個心裏都釋然了,且還帶了幾分同情。
張二姐氣得狠狠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偏往日裏的好強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啊,銀子多有什麽用,依然還不過是個瘸子。
鄭城月一旁看了,不由有些嘆氣。偏頭對張二姐低聲:“馮家。”
張二姐一愣,半響,突然想了起來。嘴角微微一笑,擡眼看向張三姐:“姐姐命薄,只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哪像三妹,日日往馮家跑,想來馮家定會看上妹妹的。”
張三姐面色一白,站了起來,“今日見姐姐心情不好,便好心勸了姐姐一句。沒想到姐姐還編排起我來了。”
話說完,眼淚就湧出了淚框。
幾個張三姐的外祖家表姐妹不由都看向張二姐。
張二姐垂眼。
“三妹妹也真是的。二姐姐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看你也當起真來。”鄭城月悠悠開口,“今日二表姐的喜事,二姐姐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會如三妹妹說的心情不好?再說,你雖然年紀小,但到底是個姑娘家,方才那些什麽孩子不孩子的話,讓外人聽了,可不大好。”
一邊的張二姐笑道:“正是。三妹快別氣了,下次姐姐定會找個委婉的方式勸你。”
“這你太悶了,我出去散散風。”張三姐看了看鄭城月,這人不是一向也不喜歡張二姐嗎?今日裏怎會出頭幫了她?
話說話,起身出了門去。
張二姐也不理她。反是鄭城月笑道:“我和妹妹一起吧。”
張三姐一愣,徑直往外去。
鄭城月跟在張三姐後頭,并不說話。
張三姐氣悶,“表姐總跟着我做什麽?”
鄭城月道:“我是想提醒表妹,做人不要太有主意了。”
張三姐怒道:“表姐說的什麽意思?”
“你令小紅引我撞上大表哥的事,你以為我不知曉?”鄭城月道,“你若當真為着大表哥好,就不該犯蠢讓我知曉此事。”
張三姐一咬牙,“你胡說八道,我聽不懂。”
鄭城月笑:“茹素問小紅,表小姐看到了嗎,大少爺怎麽說,那死丫頭早早懷了竟然現在才.......這些話,表妹真的聽不懂?大表哥的事,表妹本來可以早早地直接告訴舅母的,你是大表哥的妹妹,表哥怎會怪你?大舅母更不用說了。但表妹知曉後,卻一直沒說。你若不是心中有隐瞞之事,怎會要利用我想讓我将此事告訴外祖母?”
張三姐臉色微微一變。
張瀾和那胭脂的事,她一開始就知曉的。她一直不敢給張大舅媽說,只因那胭脂是通過她才上了張瀾的床,若不是她兄長在馮家做事。她又怎會看到胭脂行事後搭了把手。若是張老太太查了起來,她定會被罰不說,恐怕祖父母也不會再疼愛她了。
只是那胭脂也是心大的,幾次來求她去給張瀾說。
她是做人妹子的,怎好意思去給張瀾說讓張瀾擡舉丫頭。幾次後,心裏有些厭煩,才想了今日這一出。只是沒料到鄭城月是個沉得住氣的。
“難道那胭脂是妹妹引給表哥的?”鄭城月又問。
張三姐冷聲:“我不過是怕我去說了哥哥怪我才引了你過去。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她倒承認得大方,鄭城月心中卻越發篤定了張三姐必定有事,那胭脂恐怕也是得過張三姐幫忙的,否則外祖母身邊的丫頭怎會近得了張瀾的身邊。
這人真是鬼滅了心竅,做妹妹的去管哥哥女人之事,說了出去還不讓人笑話。
“今日之事,表妹你說要如何做才是?”鄭城月問,她最恨人利用。既然張三姐不想自己洩露張瀾之事,她偏要讓她親口說出來。
張三姐道:“你什麽意思?”
鄭城月嘆氣,“方才那茹素不小心說漏嘴,說是三姑娘還有話吩咐胭脂。唉,若是讓祖母知道妹妹在這事裏面還做了不少動作,也不知祖母祖父......”
這話不過是她扯的,但是張三姐臉色卻一白,“你.......”
鄭城月笑:“我勸你還是趕緊向祖母坦白才是。否則,我這嘴巴可是管不住的。”
說罷,直接回了屋裏。
虛虛實實,最是迷惑人。鄭城月的話大半是她猜的,但是卻說得很是篤定。張三姐一時間竟有些舉棋不定了。
張二姐的婚期定在了來年的春天。
鄭霖張氏夫婦帶着鄭城月姐弟回了鄭家,張氏一直唠叨鄭霖定要好好為女兒相看人家,可別像張二姐一般。
哪知道鄭霖聽了,卻笑道:“我看二姐兒才是個有福氣的。”
原來今日鄭霖也見着了嚴文,那嚴文雖然是個瘸腿的,可是行事待人都極有章法,并不因為人說他是瘸腿而有絲毫羞惱之色。
“可不是,二丫頭倒是個運氣好的。倒是大姐兒。”張氏嘆氣。
鄭霖一笑:“有了孩子不是喜事嗎?你這嘆的是什麽氣。”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完全不同,張大姐嫁到夏家才三個多月,就有了身孕,這本是喜事一樁。奈何夏太太卻幾次暗示張大姐要給夏令武安排屋裏人。
張大姐新婚,雖說有了孩子是好事,可是婆婆幾次暗示,倒也惹得她有些心煩,新婚才三月,丈夫就要添新人,張大姐心裏并不願意,幾次找了借口搪塞過去。
奈何夏太太卻不是個弱的,今日在張家,還直接對張大舅媽暗示了。
張大舅媽心裏雖然看不上夏太太這做法,可是張大姐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在伺候了,不得已只得勸了張大姐一回。
張氏自出嫁後,婆婆開明,她也少了好多煩惱。女兒已經十三歲了,想到張大姐,張氏心裏越發覺着必須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家。
“軒哥兒的功課倒是越發好了。我看過兩年也會如瀾哥兒一般,秀才不再話下。”鄭霖見妻子不說話,笑着找了個話題。
張軒在官學,文采斐然,文思奇異,很得先生們贊嘆。
張氏一笑:“那孩子自幼就聰明。”
鄭霖笑道:“聰明不一定,但是懂事卻是真的。”
今日在張家,張軒不但出面招待了客人。對嚴文的瘸腿,更是絲毫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滿,反而幾次維護了這未來姐夫的面子。看得出來,嚴文也很欣賞這小舅子。
張氏笑吟吟道:“軒哥兒以後會有大出息的。二嫂是個有福氣的。”
每次張氏着人送東西去張家,都會接到張軒的回禮和慰問,如此多次,張氏對張軒的印象簡直沒有不好的。
“難道二嫂沒說別的?”鄭霖笑問。
張二舅媽對鄭城月可是誇了很多次的,而且明裏暗裏都有些暗示。鄭霖和張氏都不傻。
☆、第 53 章
? 見丈夫如此問,張氏也不好瞞着,“這也就是二嫂的意思,我可沒松口。”
鄭霖笑道:“軒哥兒是個好的。”
張氏喜道:“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張軒斯文有禮,對待鄭家一家都很是不錯,張二舅媽一說,張氏确實是有幾分心動。
鄭霖道:“城月才十三歲,我看你還是再看看才說。畢竟二嫂這人.......”
鄭霖不好再說。張氏聽了,微微嘆了口氣,說的也是,二撒這人,刻薄吝啬,對待親生女兒都那般,何況是媳婦呢。
夫妻兩個都各有些心事。這日接到張家的話,讓張氏去一趟張家,就更有些遲疑了。
原來張二姐和張三姐二人吵了起來,兩個姑娘家相互都說了些難聽的話,張老太太本來只想教訓兩人一頓即可,誰知卻扯出了張瀾和大丫頭私通的事。把張老太太氣得病了,米水不進,張大舅媽和張二舅媽一看沒辦法只得來請張氏。
張氏聽了,也不管鄭霖微微皺起的眉,立即帶着鄭城月去了張家。
張氏一到張家,直接去了張老太太屋裏。
張老太太屋裏除了張三舅媽,就只有兩個面生的丫頭。鄭城月一看,果然之前的小紅和胭脂都不在跟前。
張老太太見了女兒和外孫女,眼淚就掉了下來:“你可算來了。”
張氏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藥碗,“兩個丫頭的胡話,母親怎能當真呢?瀾哥兒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邊的鄭城月道:“外祖母可不能為了這些事壞了自己的身體。”
張老太太掉了眼淚,道:“你娘兒倆可是不知道呢。瀾哥兒讀書讀得好好的,三丫頭竟然幫一個丫頭的忙在她親哥哥碗裏下藥。你說說,老大媳婦是怎麽教的孩子?如今那丫頭都有了身孕,若不是老二媳婦說破,都瞞着我呢。一個家,該有的規矩他們都不放在眼裏。”
鄭城月猜道這裏面肯定有張三姐的手腳,可是實在想不出張三姐為何要這樣做。
“外祖母,三妹妹雖然有些小脾氣,但是該知道的規矩還是知道的。她是為何要這般做呢?那胭脂也不過是個丫頭罷了。”鄭城月問道。
張老太太罵道:“這丫頭是鬼迷了心竅。肯定是聽了胭脂的鬼話罷了。”
鄭城月沉默,張三姐是個極有注意的人,怎會受一個丫頭的擺布。除非她想從胭脂那獲得什麽,只是胭脂能有什麽呢?
“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也是個糊塗的。這些事,若不是二丫頭偶然撞見,她兩竟然還不知道。二丫頭和三丫頭不知友愛,還相互揭短,鬧得難看。兩個當娘的不知道管教自己女兒,還相互指責。”這才是張老太太最生氣的。
至于張瀾的事,胭脂已經有了孩子,張老太太讓人直接丢到張瀾院子裏,只待生了孩子,就将胭脂打發出去。
而張二姐和張三姐也被張老太爺罰去寫家法去了。
“我命苦啊,這些媳婦,一個兩個的,連個家都管不好,出了這樣的事。讓我這老臉往哪閣。”張老太太哭道。
張氏只得細心勸慰。見張老太太嘴裏還要說些話,張氏只得打發鄭城月出去,畢竟婆婆罵媳婦的話,張氏可不想鄭城月聽到。
鄭城月出了張老太太的屋,去了張二姐院子。只是才剛要進去,往日裏卻還有丫頭來接,今日卻連一個丫頭都沒有。不覺奇怪,即便是關禁閉,伺候的丫頭還是在的。
正要扣門進去,門卻拉了開了,原來是張軒出了來。
見到鄭城月,張軒一怔,随即笑道:“聽說姑媽過來了,不想表妹過來得這樣快。”
張軒已經長成了俊秀的年輕人。
鄭城月道:“外祖母打發我過來看姐姐。”
“有勞表妹了。”張軒回頭看了屋裏一眼,随即輕聲,“還要勞煩表妹勸勸姐姐。三妹妹畢竟還是一家的姐妹,大哥也是我們兄弟。再鬧下去就難看了。”
原來張二姐被罰,非常不甘。這事她不過是倒黴的撞見了,本想私下裏和張二舅媽說了就算,畢竟這事張二舅媽去說比她說更要正常些。
張二舅媽自聽了張二姐的話,早打聽了清楚。她向來不喜張大舅媽,這事也沒有對張大舅媽說,反是拿出來和張二姐說了一番,張二姐也驚詫于張三姐竟然如此做。張二舅媽過了一番嘴瘾後直接就去了張老太太那兒告了張大舅媽母女一狀。
張老太太一氣,直接将張三姐和張二姐叫了過去。
哪想張三姐卻說張二姐知道張瀾的事,居然瞞了一家子那麽久,害得張瀾鬧出了這麽個笑話。話還沒說完,張二姐一時氣不過,兩人直接在張老太太面前吵了起來。
一個說別人倒打一耙,一個說沒規矩。各種吵鬧。
而張大舅媽和張二舅媽見了自然都是維護自己女兒。
這事就此鬧得兩房都不歡而散。而那時,張瀾看張二舅媽和張二姐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想來還是有些怪張二舅媽母女的。
張軒見了,自然是勸和,奈何張二舅媽卻根本不聽,反是勸着兒子少和張瀾接觸。
張軒苦笑,一家子的兄弟,就兩個。怎麽可能?再說這事本來大家都有錯,各退一步又如何?
偏張二姐的脾氣比張二舅媽還大,聽了張軒的話,将張軒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說一定要将張三姐做的事拿出去好好說道說道。如此一來,張三姐的名聲可不就不好了。張三姐名聲不好,對張家其他姑娘又有什麽好處?偏張二姐根本不聽。
鄭城月聽了,“二姐姐也是氣話罷了。表哥不用放在心上。倒是表哥和大表哥可不要因此生了嫌隙。”
這事她本以為張三姐自己會找個法子去說,私下裏張大舅媽低調處理完就算,畢竟張瀾也并不想要那個孩子。但鄭城月竟未料到,這事是被二房揭開。
只是現在如此一鬧,揭破這件事,張瀾面上難看,但好歹罪過都被張三姐擔了過去。但是張瀾屋裏便多了一個未成親就出生的庶出子,這對張瀾來說,親生妹妹他不能如何,但恐怕對二房心裏多少都會有想法的。畢竟以張瀾做事的謹慎,這個意外對他以後的謀劃恐怕非如前世一般的順利了。一個庶出子,對娶高門之女的寒門子來說,可不是好事。也不知那未來的蕭家姑娘會如何看他?
“我已經和大哥說了。”鄭城月能想明白的事,張軒也不難明白。這事若是影響了兩房的關系,可不是什麽好事。
鄭城月笑道:“大表哥心有溝壑,想來會明白的。表哥如從前一般對待就是。”
張軒笑道:“正是。妹妹快進去吧,這雪下得大了。”
鄭城月點頭,進了張二姐屋裏。
張二姐坐在繡架前,身邊的丫鬟似乎還在勸。但看張二姐的樣子,似乎還未平靜下來,見了鄭城月,道:“妹妹是來看我抄家法的?”
那家法她都抄得手軟了。
鄭城月道:“外祖母很是難過。”
“我要不遇到大哥這事,也不會這般惹得祖母不高興了。那日也是鬼迷心竅,小紅來叫我,說三妹在菱相苑擺了梅花宴,我就跟了過去,哪想會遇到這事。”張二姐臉色一暗,當日她和張三姐吵起來,可是完全不顧祖母的臉色的,如此不孝順,老太太确實該生氣。
原來如此,若不是張三姐和那胭脂通了氣,怎會張瀾和胭脂會在那地方又見了一面讓張二姐撞上。鄭城月嘆氣,張三姐看在她身上使計不成,直接找上了張二姐。只是估計她也沒料到,張二姐居然沉住氣告訴了張二舅媽,偏偏就扯出來了她自己。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鄭城月是一點都不同情張三姐。即便是張瀾,自從知曉這事後,她心裏都有幾分不自在。若張瀾自己不願意,胭脂又怎會幾次三番爬上床。
“真有這麽巧的事?”鄭城月笑。
張二姐一愣,她不是個傻的,否則當日遇到那事不會那般沉住氣,只是沒料到被張二舅媽一插手,如今不但惹得張瀾不高興,還惹得老太爺和老太太不滿。這事她這幾日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巧。
如今聽鄭城月一說,仿佛福至心靈一般,愣道:“我先前覺着沒那麽巧的事。可是如今越想越不對勁,三妹平時擺什麽宴,可是不會讓小紅來請的。唉,我那日也是傻。”
“這事既然已經如此了。二表姐就不要再想了,大哥和大姐畢竟還是我們的兄姐呢。低頭不見擡頭見。姐姐也得為表哥着想,表哥和大表哥以後可是要相互幫助的。”鄭城月道,“二姐不喜歡三妹,以後離着三妹遠些就是。”
張二姐哼了一聲,“這事本就是她惹出來的,就該她自己去向祖母認錯。偏還拉了我下水。”
鄭城月道:“興許是聽到那丫頭說懷了孩子,害怕了。”
張瀾不想要這孩子,那丫頭肯定是想要的。是要是留,其實都由不得她,于是想要老太太出手,如此無論哪種結果,都怪不得她了。
張二姐冷笑:“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管起大哥的事來。竟然幫一個丫頭。誰和她親,她難道不知曉?”
張二姐雖然是眼淺的,看到好東西都想争一争,但在很多事上,誰遠誰近,一向拎得清。
“興許是一時糊塗了。”鄭城月道,除非張三姐需要那丫頭辦事,否則不會如此。
張老太太在張氏的勸慰下,已經開始喝藥,張氏這才帶着鄭城月歸了家。回了鄭家,趕巧苦杏過來,鄭城月便悄悄對其耳語了幾句,苦杏會意,“張三姑娘上月還來了店裏兩次。我讓店裏的夥計多打聽點就是。大哥那,我也讓多留意那丫頭家。”
三人開的繡莊,生意很不錯。苦杏當期掌櫃來并不輸鄭方。出門做生意,必然會有些打聽事情的渠道,而鄭方也如是。
鄭城月道:“私下裏打探就是。”
苦笑點頭,笑道:“這個我自然曉得。對了,今日我是來給你銀子的。年關到了,也是該收獲的時候了。”
鄭城月道:“你可是我的財神。”
加上肉鋪和調料,繡莊共三個店,鄭城月分了一千八百兩。
“你現在可是個財主了,可仔細放好了。”苦杏見她将銀子收了起來,笑道。
加上租出去的兩棟房子得來的租金,今年這個年關鄭城月收獲不少。鄭城月琢磨着還得做些其他生意,這銀子放在手上,不過是死錢。活錢才能生錢才是。
只是還沒等她想出來做何投資時,林家來帖子邀請俞平生和鄭家人前去林家做客。十一月的時候,因俞平生的信,林家果然是去賀州請到了洪大夫。洪大夫十一月的時候到了西州。見到的林之木已經只靠喝水度日了,一點飯食都不能進。
洪大夫看了當時就嘆了氣,若是晚了,恐怕也拖不過這個冬天了。
洪大夫在林家住了一月,林之木才漸漸好轉了起來。
☆、第 54 章
? 洪大夫來西州,直接被接到了林家。也并未和俞平生見面,俞平生也未曾提起。若不是這次林家的帖子,鄭城月都懷疑俞平生是否和這洪大夫是舊識。
“先生今日很不一樣。”鄭城知見到俞平生的打扮,笑道。
俞平生自來了鄭家,除了教導鄭城月姐弟三人,就很少出門,偶爾也只和鄭霖去打獵。今日去林家,俞平生穿得很是齊整,那頭發也綁得很是精神。若不是瞎了的眼和腿,俞平生其實長得非常好看。
見弟子如此淘氣,俞平生罕見的不說話。鄭城知随他坐上馬車,俞平生也很少說話。
鄭城月看了一眼,有些好奇,那洪大夫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先生如此緊張?
只是鄭城月未曾料到,到了林家,見到的洪大夫竟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蒙面的女子。那雙眼睛寧靜似水。
“得了先生的信,洪大夫才來西州救了之木一命。先生和洪大夫兩位的大恩,老夫一輩子不忘。”林三老太爺笑道,“以後但凡兩位有任何需要林家幫助的,兩位盡管說話。”
俞平生看了看一邊的洪大夫,笑道:“老太爺話太過謙。此事還是有賴于洪大夫醫術高明。”
“是四少爺命數大罷了。”洪大夫開口,聲音沙啞。自她來了林家,除了為林之木看病以外,就很少出自己院門。
林家對其自然尊重萬分。今日林老太爺夫婦又親自招待她和俞平生及鄭霖。
林老太爺微笑。站在他身後的林之木向俞平生和洪大夫都行了一禮,道:“無論如何,兩位對小子的大恩,小子沒齒不忘。”
俞平生看了看他,清俊高瘦。笑道,“此事也是我那女學生提起,公子才能有緣和洪大夫見面罷了。”
林家自然早知道俞平生和鄭城月的關系。
林之木見俞平生提起,不由一笑,正要說話,卻聽林老太爺笑道,“正是,若非城月那丫頭心善,四郎,你這病可等不得洪老大夫了。以後可要好好對你姑父。”
林之木哪有不感激的,見鄭霖坐在一邊,便也對這鄭霖行了大禮。
鄭霖自然稱不敢,站了起來要還禮,卻讓林老太爺阻止了,“這是他該的。十一就不要推了。”
幾人說了一番,林老太爺又吩咐上了酒菜,林家二爺并幾個兄弟和少爺們都在陪。
而另一邊,林老太夫人直接帶洪大夫開了另一席。
洪大夫話不太多,坐在席上也難得有幾乎話,倒是林大夫人很是感激她,頻頻令人為她布菜。
“洪大夫,和俞先生不知是?”林二夫人問道,對兩人的關系,衆人都有些好奇。畢竟俞平生的來歷,林家也着人打聽了,不過是個舉人之子,平平無奇。
洪大夫答道:“俞先生是我舅家表兄,因世道不濟,我父母雙亡後,我和兄長以醫度日。後來表兄家遭了難,外家遭人陷害。外祖父和幾位舅爺都克死他鄉。我兄妹和表兄便這麽些年未曾見過幾面。若非他來信,我都竟不知他在西州多年。”
席上衆人聽了,都有些唏噓,“這些年世道确實不穩。”
“也不知遭了什麽禍,竟累及這麽多人?”林三夫人問道。
洪大夫沉默片刻,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朝廷已經平反。”
衆人見她不願多說,便都自然地轉了話題。
一頓宴席下來,倒也其樂融融。尤其鄭城月和林七一桌,姑娘們說起冬日趣事,倒也自在。
“前幾日,我聽說馮家公子和陸家姑娘定了親。七妹可知?”林五姑娘笑問林七。
林七歷來得寵,消息很是靈通。這幾年林家姑娘也陸續長大,林家家大,姑娘也多,人人都不愁前程,可是也人人都愁前程。
林七嘴一撇,嘻嘻笑道,“我倒是聽人說了。要我說,那馮公子可配不上陸姐姐。”
一桌子的除了鄭城月,其餘幾個都是林家的姑娘,平日裏并不少八卦這些。
“難不成人家陸姑娘父母的眼光還比不上你?”林五笑道。
林七道:“陸姐姐人美,性格也好,少有配得上的。”
一句話說完,卻低頭對鄭城月道:“你舅家是不是有個表妹?”
鄭城月奇道:“你也認得表妹?”
林七似笑非笑:“我一日去聚寶齋買首飾,可是遇見了她,好巧不巧,還遇到了馮公子一起。也不知是我眼花還是其他。”
那日雖然兩人很是隐蔽避嫌,但是林七還是看到了馮殷陪着張三姐挑選首飾。林七并不認得張三姐,但卻認得陸霜,陸霜和誰定親,她可是聽說過的。平日裏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養個外室丫頭,或是瘦馬都不足為奇。林七本以為也是如此,可是那張三姐的模樣實在不像,于是派人多打聽了一二。不想竟然是張家姑娘。
“想來是你誤會了。我表妹和馮芳姑娘交好,兩人時常結伴出去。想來那日還有馮姑娘在,恐怕你沒見着罷了。”鄭城月輕聲。
林七看了她一眼,半響,才低聲笑道:“你還真是心善。”
鄭城月笑道:“那畢竟是我表妹。還望姐姐消除誤會才是。”
兩人對視一眼,林七點了點頭。随後兩人都心照不宣地開口說了其他。
“城月那丫頭十三了吧?”坐在廳中吃茶時,林二太太問張氏。
張氏道:“是,過了十月,已經進十四了。”
林老太太笑道:“這一眨眼,這丫頭也要找人家了?可有看中的?”
張氏笑道:“不曾。我還想留她幾年呢。”
林老夫人笑道:“正是。這丫頭,我看乖巧懂事,我喜歡着緊。以後相中哪家,可來給我說一聲。”
林老夫人一向很少說這樣話的,而她說了這樣的話,想來是極喜歡鄭城月了。
張氏趕忙道謝。
而林二太太微微一笑,看到林大夫人不為所動。心下微微有了計較。
卻說因俞平生和洪大夫二人多年未見,待散了宴席,俞平生便帶着鄭城月姐弟去了洪大夫院裏。
那院子裏草木重重,還有股淡淡藥香。服侍的丫頭有林家的,也有洪大夫自己帶來的大丫頭舒彤。
“表兄來了。”洪大夫站在中庭處叫了一聲。
俞平生也不知怎的,拉着鄭城知的手微微就有些緊。
鄭城知納悶,悄悄看看了一邊的鄭城月。
“這便是你信裏提到的學生了吧?”洪大夫笑。
俞平生點頭,道,“資質一般。”
一邊的鄭城月和鄭城知很是淡定,反正她二人的資質,先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洪大夫一笑,令身後的舒彤端了東西上來,“方才在席間沒機會給,來,拿去玩兒吧。”
給鄭城月是一翡翠玉佩,而鄭城知的卻是一把炫黑的小刀。
鄭城知見了,大喜,趕緊對洪大夫行禮,“多謝大夫。”
拿起那把小刀來,愛不釋手。
鄭城月畢竟十四歲了,自然不像鄭城知那般,伸手接了玉佩,行了禮,含笑站在一邊。今日的俞平生卻是很不一樣,自見到這洪大夫,就話不多了。
“洪大夫,我和弟弟能去看看那藥草嗎?”鄭城月見小院子的拱門外栽了些魚腥草和月季。
俞平上一笑。
“讓舒彤帶你二人去吧。林老夫人還送了些花木過來,去看吧。”洪大夫點頭,轉頭又吩咐舒彤。
鄭城月領着鄭城知跟着舒彤到了拱門外的小花圃中,說是花圃,其實裏面種的大多是藥草。
“這些都是林家着人照小姐的意思移栽過來的,都是普通藥草,很好活。”舒彤指着圃子中的藥草道。
“魚腥草這兒也能活,我也只偶爾在山裏才見到呢。”鄭城月看着那叢叢繁茂的魚腥草很是驚奇。
晉國的西南才産這種東西。沒想到竟然在西州能見到。
舒彤一笑:“這草味道雖然很重,無論是根部還是葉子都能做藥,清熱解毒,祛濕散結,汁液還能入肺病藥房。”
鄭城月道:“我聽先生說,這藥草的葉子和根莖都能生吃涼拌。”
鄭方一次在地裏偶爾見到,挖了好幾把回來,但是苦杏和何氏都不喜這味道,送到鄭家來,鄭城月令人将那根洗幹淨,放了幾兩瘦肉一起炒,俞平生和鄭城月很喜歡那味道,但鄭霖和鄭老太太等人卻聞不得這味道。
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