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兩位嫂嫂要是有心,早就請了就是。”
想占別人便宜,還想占個好的便宜,這世上哪有這般的好事。 張三舅媽素來不喜歡這兩個嫂子,所以這話雖是笑着說,但是那話裏的嘲諷之意,可是再明顯不過。
張二舅媽卻也不是個能忍的,方要發作。張老太太卻說了話,“好了。這事以後再說,二姐兒和三姐兒還小。倒是大姐兒,現在是大姑娘了。一轉眼就大了。”
見老太太說了話,張大舅媽只得将張三舅媽的話放在了心裏,嘴上卻笑道:“可不是如母親所說。再過幾年,就要成別人家的人了。”
一句話說得有兩分傷感。
張氏笑道:“大嫂看過的人,可有滿意的?”
她可是聽說張大舅媽年前就開始為張大姐看人了。
一句話成功引起了衆人的心思,張大姐是張家嫡長女,張大舅媽又舍得,這嫁妝是必定不會少的。
果然,張大舅媽笑道:“今天才及竿,哪有那麽快呢。不過倒是縣丞家來問過兩次而已。”
她一句話說來,笑意止都止不住。縣丞姓夏,夏縣丞家兩個兒子,嫡次子不過才五歲小童,那麽來問的必然是為嫡長子了。
夏家比張家的家世自然是極好的,縣丞無論如何,都是官府中人呢。
“大姐兒有福了。”張二舅媽笑道,心裏卻很是不得勁。大姐兒雖說她也喜歡,可是想到自己的女兒,張二舅媽就忍不住嘆氣。
在場聽的人自然都是附和,沒有不說好的。
張大舅媽自然很是有些得意,“就是問問罷了,還沒說定呢。兩個小的也還相看。沒準的事兒呢。”
這晉國婚姻大事,雖說父母做主,但是兒女也是需要相看的,至少見面不會生出惡感才是。
從張家回來的路上,鄭城知很是興奮,一路上叽叽咋咋的說過不停,一點也不累的樣子。
Advertisement
鄭城月看着他一張小臉圓滾滾的,喜氣洋洋的樣子,真是說不出的可愛。聽他問話,忍不住笑道:“那是軒表哥逗你玩兒呢,軒表哥要讀書呢。”
張軒很是喜歡鄭城知,答應過幾日來帶張軒上街去。
鄭城知道:“不會的,當時瀾表哥也在。瀾表哥說了,待他們不上學的日子,就來接我。我們一起去。姐姐,你也一起去。”
鄭城月道:“那還得爹爹媽媽同意呢。”
一邊的鄭霖聽了,不由好笑,“不過是上街,難道我平時沒帶你去?”
鄭城知道:“這是我自己第一次出門。”
哪是自己啊,明明還得兩個表哥,一個姐姐陪着。鄭城月好笑,也不戳穿他,只道:“是啊,那就不用姐姐了呗。”
鄭城知央道:“我和姐姐一起。娘,讓姐姐和我一起。”
鄭城月再過幾月就十歲了,不過張瀾張軒都是自家侄兒,是以,張氏聽了,便笑道,“好,好,到時候你姐姐和你一起。不過,你也該休息了。”
鄭霖聽了媳婦的話,趕緊将兒子抱了過來。張氏顯然是有些累了,不過她也未曾休息,反是對鄭城月道:“一晃眼,你大姐姐都是個大姑娘了。你啊,再過幾歲也要如她一般了。”
相親,嫁人,生子。張氏看女兒越發好看的臉,心裏想到此,越發有些感嘆。
鄭城月笑道:“娘,你這感概來得太早了吧。”
她還有好幾年呢。
張氏笑道:“你說的也是。以後你和二表姐和表妹可得好好處。你大姐姐大了,沒那麽多時間看着你們,你們可別再外面做出不睦的事情來。”
張氏向來知道自己女兒和張三姐不太和睦,但畢竟都是親戚,在外面給人看了去,對女兒名聲也不甚好。
“娘說的是。我們是表姐妹,只要她們不惹到我,我們自然會好好處的。”鄭城月笑,只要不踩我的線,我們必然能好好處,但是看起來張三姐很是不滿意好好處這一原則,尤其自從上次她直接拒絕張三姐的入股要求後。
張三姐心裏是憋着一股氣的。
張大姐的及竿禮,鄭城月送的禮物很得張大姐喜歡,當時拿了出來時,張二姐雖然好強,但是她得了張二舅媽真傳,也頗有兩分節儉,覺着這禮也太大了吧。但是也沒在外人在場的面上表現出來;反而是張三姐,當場臉就垮了下來,一直到鄭城月歸家,她都是恹恹的。
鄭家走時,她更是連招呼都未曾招呼一句。
張氏道:“你二表姐是個要強的,但是她向來是個有大局的。家族為本的事,她還是知曉的。倒是你表妹,唉,你以後能遠着她就遠着她。”
經歷好幾件事,張氏心裏對張三姐也有些不喜了,同是一個爹媽生的,為何張大姐就那麽懂事招人喜歡,三姐兒就這麽個樣。
鄭城知對于出去玩這件事一直很是熱衷,他是男孩子,年紀也小,自然不喜歡被張氏拘在屋裏。奈何年齡小,張氏可不放心。
好在張瀾張軒一個十五歲,一個十三歲,都是懂事的年紀,張氏這才答應兒子可以出去。奈何張瀾的官學學習緊,好不容易等到張瀾和張軒有空,這時間已經到了中秋了。
中秋賞月,西州很是熱鬧,雖比不上上元節,但西州還是有幾分風雅,官府還設了賞月作詩的擂臺。
張瀾帶着弟妹來接了鄭城月姐弟,鄭城知早已等不及沖了出去。
“到了街上,可不能亂跑。”鄭城月再三叮囑鄭城知。
鄭城知那張小圓臉很是不滿:“姐姐怎麽和娘一樣了。”
一句話說完,張瀾幾個都笑了出來。
鄭城月擺起姐姐風範來還是有幾分的,“就你貧嘴。”
鄭城知吐吐舌頭,躲在了張軒身後。他向來喜歡張瀾張軒,尤其張軒,最愛給他小玩意兒了。
張軒見了,将鄭城知抱了起來,對鄭城月笑道:“表妹不用擔心,一會兒我陪着他。”
鄭城月笑道:“那就勞煩表哥了。”
張軒笑道:“表妹客氣了。”
一邊的張二姐見狀,笑道:“都是一家的表兄妹,你們兩就不要客氣啦。”
鄭城月笑,卻也不答這話。
到了春月街,人流很多,車輛走起來都有些困難。張瀾便讓車夫将車停在邊上,帶了表兄妹幾個下了車。
各處張燈結彩,剪紙泥人,糖球糕點,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
更有各種對對子,作詩的擂臺邊上圍了不少人,時常能聽到轟然叫好的聲音傳來。就連那些鬥蛐蛐,鬥雞鬥鳥的邊上都圍了不少人。
當然,這些都比不上官府的擂臺。作詩擂臺那兒已經人滿為患了。
鄭城知年紀小,對各種鬥詩文很是不感興趣,反要往邊上那些鬥蛐蛐的地兒鑽。 張瀾張軒見狀,不由一笑,也得随他。
張大姐,張二姐和鄭城月倒是有話說,只是張三姐在一旁一直恹恹的。鄭城月卻也懶得理她。
張軒見狀,又見鄭城知對混沌很是看了一眼,便道:“大哥,我們不如去歇息,我看城知餓了。”
張瀾看了看小妹的神色,便道:“走吧。”
鄭城知歡呼一聲。
到了店裏,張瀾要了張二樓靠窗的桌子,那位置非常不錯,能看到樓下人流,也能見到對面作詩雷臺的情景。
要了茶水,果子點心。還單單為鄭城知要了一碗混沌。
窗外明月高挂,樓下人聲沸騰,一時間,幾人都很是有興致。
“下面有投壺,表妹可去試一試。”張軒見鄭城月看着樓下的一個投壺換彩頭的地兒很是感興趣,便問鄭城月。
西州孩子對弓馬都是有些見識的,女孩兒家平常也玩這些。
鄭城月擺手,“不去了。在這兒看着就行。”
自從上次靈山遇險,鄭城月很是央了鄭霖教自己射箭,奈何她力道小,除了平時那種女孩兒家拿出來玩的弓箭,像樣點的弓她可從未拉開過,對此俞平生話是你又不用上戰場,學這個做什麽。
他哪知道鄭城月是對上輩子和上次的逃生産生的陰影反應。
“不會是連一個也中不了吧。”一邊的張三姐嗑着瓜子,悠悠道。
鄭城月轉眼看她:“不過是好玩罷了,中不中的有什麽關系。”
張三姐哼了一聲。
張軒笑:“我看在這兒坐着也是坐着,我也想動動手呢。”
一邊張大姐早見到張三姐從開始到現在就很是不耐煩的樣子,便也想着這兩人還是分開一會兒的好,便道:“我在這兒陪城知,你們去吧。”
鄭城月也不想和張三姐在一處,便站了起來,笑道:“那就麻煩表姐啦,二表哥,我們去吧。”
張軒點頭微笑。
張二姐卻罷了手表示在樓上看着就行。
“我也去。”張三姐起身跟了上來。
鄭城月簡直想翻個白眼。
鄭城月雖然拉不開弓,但是投壺,鄭城月的準頭還是不錯的,一投一個準。
張三姐其實也不錯,她心裏本就憋了氣,很是要壓鄭城月一頭。只要鄭城月投中的,她都要試一試。
鄭城月也不讓她,你來我往,兩人倒是鬥上了。
一邊的張軒嘆氣,張三姐對鄭城月的那點心思,從今日一出來,他便看在眼裏。
他對鄭城月和張三姐二人都很是公正,鄭城月得了彩頭,他要叫好,張三姐得了,他也會鼓掌。
小姑娘家鬥氣,本也沒什麽。奈何兩人都很是有些準頭,各不相讓,一時間這小攤周圍倒是圍了一幫人。
“這是最遠的了。”那投壺的攤主對兩個姑娘道,他那些彩頭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但是每來參加投壺的,可都是要給銅板的。所以即便彩頭被兩人拿走了大半,這攤主也沒不高興,反而對兩人吸引了一大堆人表示歡迎。
兩個小姑娘別矛頭,他早看了出來,還故意設置了一個最難的,将兩人的壺放在距離較遠的地方,一邊還換了壺,之前的壺口有碗大,現在這壺口卻小了一半。
三局兩勝,兩人各勝了一局。這最後一局,張三姐自然是不想輸的。
“張妹妹。”一聲嬌呼,一個身穿水紅衣裳的姑娘已經走進,看到張三姐,便叫了一聲。她身邊還跟着另外一個翠綠衫子的姑娘,除了這兩人以外,還有一個看起來和張瀾一般年紀的少年,眉眼含笑。
張三姐見了,趕忙上前叫道:“馮姐姐。”
原來這是馮千戶的小女兒馮芳。
“這是我舅家表姐,這是個兄長。”馮芳介紹道,她身後的兄長叫馮殷,見了張三姐便笑了笑。
☆、見面
? 張三姐見那公子長了雙桃花眼,不笑也微微帶笑,很是俊俏。心下微微一動,身子卻自然福了一禮,才對拿着箭的鄭城月和張軒道:“那是我堂兄和表姐。”
馮芳看了看鄭城月,只點了點頭,并不打招呼。
鄭城月和張軒也不為意,反而馮殷對張軒和鄭城月拱了拱手。
上次在鄭家,鄭城月便聽過這馮小姐說過自己和楚然什麽孤男寡女的話,是以對着馮小姐并沒什麽好感,連帶着對這馮殷也只微微點頭算是還了禮。
“妹妹這投壺倒是極準。”馮殷見了鄭城月前面的投壺,笑道,他說話間,還将扇子拿了出來扇了兩下。
鄭城月微微皺了皺眉。
一邊的張軒不經意地站在鄭城月邊上,身子正好擋住了馮殷的目光。
馮殷一收扇子,笑道:“我這兒也有個彩頭,不如我也放在此處。兩位妹妹誰贏了,這彩頭就是誰的。”
旁觀之人都是有些看熱鬧的,又見張三姐和這馮家兄妹認識,都大聲叫好了。
張三姐笑:“那就先謝過馮家哥哥了。”
一邊的馮芳自聽張三姐說鄭城月便是那日與楚然一道從靈山回來的姑娘後,就将目光在鄭城月身上掃了好幾眼,這丫頭長得不錯,不過也沒看出來哪兒能得了将軍府公子小姐的青眼啊。反是她們這些費盡心思想要結交楚家兄妹的,屢次人家都很是冷淡。尤其是聽說楚然也對這小丫頭不錯後,馮芳心裏不由生出兩分不平。
将軍府公子今年可是十五了。雖然将軍府門第高貴,要做将軍府媳婦對她來說難上加難,尤其父親這些日子還受了外祖家的牽累,不得不低調些。可是這小丫頭更加不配啊。
即使這小丫頭才十歲樣子,馮芳心裏也過不了這個勁。
而那邊張三姐最後一局,八只箭,中了七只,周圍一片掌聲。
張三姐有些得意。
一邊的馮殷搖搖扇子,笑,“妹妹真是厲害。”
馮殷此時笑笑的看向張三姐,張三姐不由生出幾分害羞。
一邊的張軒見了,笑道:“三妹妹過來這邊。”
這馮殷雖然狀似有禮,可是他說話的神情,卻有些輕佻,這兩個妹妹可才十歲呢。張軒有些看不過。
張三姐正和馮小姐說話,只道:“二哥稍等。”
身子卻不挪一步。
“你贏定了。”馮芳笑道。
張三姐微笑。
哪知鄭城月卻是八只箭,全部進了那投壺。
“哎呀,哎呀不錯不錯。妹妹這手勁,這眼力是如何練的?”還沒帶那小攤攤主說話,馮殷早一步上前,試圖要去看鄭城月的手。
鄭城月皺眉,退了一步。
張軒道:“馮兄,我們要走了。哥哥還在等我們兄妹呢。”
一邊檔在鄭城月身前。
馮殷見張軒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便笑了笑,退後一步,笑道:“我和鄭家妹妹開個玩笑。張兄弟不要介意。”
張軒抱了抱手,轉身對鄭城月和張三姐道:“兩位妹妹,該走了,大哥姐姐還等着我們呢。”
“妹妹不如和我們一道。”馮殷對張三姐道。
馮芳見鄭城月贏了張三姐,便道:“這彩頭就當送給你了。張妹妹,我一會兒還有好的呢。”
鄭城月聽了,“不敢當。表妹,我們走吧。”
人卻不接那馮殷遞過來的彩頭,只拿了攤主給的,轉身同張軒走了。
馮芳皺眉,這麽沒禮貌的丫頭。
“姐姐別惱,她就是這般。我下次再來看姐姐。”張三姐笑。
馮殷笑道:“兩位妹妹下次家來,芳姐兒一人在家,沒人陪着玩,很是無聊呢。”
馮芳點頭:“張家妹妹下次記得過來。”
張三姐這才和馮家兄妹二人告辭,幾步上張軒和鄭城月。
“表姐,人家馮小姐和馮公子和你說話,你怎這般不知禮節啊。”張三姐道。
鄭城月看她:“妹妹還是和他們少來往,免得也和他們一般。”
直接去了張瀾姐弟待的樓上。
張三姐惱怒,對張軒道:“你看,二哥,她就是這般。那馮家可是我們能得罪得起的嘛?表姐剛才多不給馮小姐面子。”
張軒嘆氣:“我看城月說得對。三妹,你還是和他們少來往點。”
張三姐莫名其妙,“我看你也是和那丫頭一樣了。”
說罷,上了樓,根本不理張軒。
“哥,你看什麽,還不走?”馮芳見張家兄妹上了樓,對馮殷道。
馮殷微微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問馮芳:“那張家是做什麽的?”
馮芳道:“祖上出過幾個讀書的,不過這幾年也沒什麽大出息的。張姑娘的父親不過是個縣丞,兄長在官學裏上學,聽說功課很得先生喜歡。”
馮殷笑道:“看他們那穿着打扮,倒也不錯。”
馮芳道:“別看那張姑娘和鄭姑娘小,聽說還做起生意呢。張家也頗有幾處鋪子。”
馮殷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馮芳卻道:“你問這做什麽?”
馮殷笑:“我看你相交的閨中姐妹,都不是這樣的人家,不由多問了你兩句,你怎還問起我來了。那鄭姑娘倒是比張姑娘沉靜。”
馮芳哼了一聲:“她爹不過是個總旗,也不知楚家怎會和她有交往。”
馮殷看了看妹妹,問:“這又從何說起?”
“我也是聽姜姑娘說的。”馮芳道,緩緩将從姜慧那處聽來的事說了幾句。
馮殷聽了,并不再多問。
“哇,姐姐贏了這麽多。”而在樓上的鄭城知見到鄭城月,歡呼一聲。
鄭城月将小玩意兒都給了鄭城知,“剛才有沒有鬧大姐姐和表哥?”
鄭城知噘嘴:“我可乖了。表兄和夏家哥哥說話呢。”
鄭城月看去,只見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正和張瀾坐在另一桌說話。
西州民風開放,但對于不認識的陌生成年男女在外同坐一桌還是有要求的。張大姐已經成年,而鄭城知口中的夏家哥哥卻也是個成年的。
鄭城月擡眼望了望那夏公子一眼,不知這夏公子是不是上輩子那縣丞家的夏公子。上輩子那夏公子娶的并非張大姐,而是張二姐。
上輩子她并未見過那人。
張瀾和夏公子都在官學讀書,張瀾低了夏公子一級,但是張瀾功課一向優秀,和這夏公子也是認得的。
張瀾見到鄭城月三人上來,便也将三人介紹給了夏公子,“這是夏齡武夏公子。”
鄭城月和張三姐年紀小,自然也沒什麽特別多的避諱,兩人福了福禮,才去了張大姐那一桌。
“這夏公子真懂禮。”一邊的張二姐輕聲。
自從見了張瀾幾人,夏公子的眼睛就從未有過任何斜視。
張大舅媽有意将張大姐許給縣丞家公子,不過也只是幾個大人之間知道,這些小的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張大姐已經是成年人,自然不好說什麽,只低聲道:“休得議論他人。”
張二姐笑:“姐姐害羞什麽。不過是個公子而已,這街上公子多得是,我還不能說兩句了。”
張大姐叱道:“就你有理由。”
張二姐嘻嘻一笑,便不說話了。
張瀾和那夏公子坐了一會,那夏公子便告辭了。
張瀾這才帶着兄妹幾人歸了家去。
鄭城月姐弟到了家,先去給鄭老太太屋裏請安,才去了張氏屋裏。
張氏摟着兒子問東問西,鄭城知倒也答得頭頭是道。
“大表哥和夏公子很是談得來。”鄭城知道,“後來都不和我說話啦。”
鄭城月道:“你還小,等你大了,也會和他們一般,有你自己談得來的朋友。”
張瀾為人穩重,張軒儒雅,兩人年紀和鄭城知都相差太大,但兩人對鄭城知也是頗為照顧。張瀾上輩子是頗為優秀的,後來春閨中了同進士三十六名,仕途也很是順利,還娶了京裏蕭侍郎家的女兒,後來在京裏做翰林,早早将父母都接了過去。
那時候,張老太太和張老太爺已經去世,鄭老太太也是。西州裏留下的就只有張二舅一家。張三舅後來屢次考不中進士,直接謀了個職位,聽說去了泸州做了個小小的縣丞。
邊城城破後,張二舅和張氏帶着兩家人直接奔京城去投奔這侄子,可惜路上遇到北涼人,兩家人就此沖散,張氏只得孤身帶着鄭城月姐弟。
而張軒最後如何,鄭城月是不知道的。
說來也奇怪得很,張軒人文章雖然不錯,但在功名仕途上卻是不及張瀾,據說他寫的文章很不得考官和上司的欣賞,後來雖然中了個進士,但名次也不好,直接被丢回西州來了。
“娘親,大舅媽是不是為大姐姐看中了什麽人?”鄭城月假裝問張氏,張大姐這個年紀,正是說親的季節。
張氏一笑,這些事她也無需向女兒隐瞞,笑道:“聽說縣丞家來問了。你舅媽很是滿意。那縣丞家,家境也是不錯。你以後要向你大姐姐學啊。只有像她這般娴雅穩重,方能找個好人家。”
張氏想到女兒過幾年也要及竿,灌輸一二也無不可。
鄭城月笑道:“那夏家有什麽好的,不過是家境好一點罷了。再說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娴雅的,有人就喜歡活潑的呢。也許大姐姐偏偏就不适合那夏家呢。”
相親的時候,夏公子看中的卻是小一些的張二姐。張二姐好強,但是性子比張大姐活潑。當時為着此事,張大舅媽和張二舅媽差點沒打起來。
而這事過後,張大姐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閉門不出。而張二姐得了好婚事,也是得意了一段時間。
鄭城月自來喜歡張大姐,心自然是偏向張大姐的,覺着既然對方喜歡張二姐那樣的,何必要去讓張大姐再遭一回上輩子的難堪。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這事來得好,這事兒最好什麽時候找個合适時間對張大姐提醒一番才是。
哪想張氏輕斥道:“不得胡說。”
見女兒一副無辜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她,只得打發她下去了。不過鄭城月雖小,也說得有兩分道理,這人就奇怪得很,有人喜歡溫柔的,有人就偏愛那些活潑的。
不過想來憑張大姐的性子模樣,只要張大舅媽用心挑,總能挑到合适的。
鄭城月母女在說張大姐,張大舅媽也在說張大姐。
知道今日張瀾和夏公子在酒樓遇上的事,張大舅媽的嘴就沒有合攏過,她和張瀾自然都知道這夏齡武就是縣丞家的嫡長子。
就如張氏說的,張大舅媽對夏家是極為滿意的。兩家家境有些懸殊,但是好歹張大舅媽的娘家嫂子夏氏還是頗為有些本事。夏氏喜歡張大姐,而娘家堂嫂正在為兒子說親之事,她便動了些心思。
反正兩邊都是親戚,張大姐并不差。雖說張家差了一點,可是夏氏卻知道張大舅媽是個手段不錯的,手上有不少積蓄,對女兒自然也不會差。且看張瀾讀書,想來将來必定有一番出息的。
于是去夏家說了幾次。那夏夫人聽多了,也借個機會見了張大舅媽母女兩個。一看張大姐為人處事,心裏也頗為滿意,雖說家境差了一點,但是他們自家也不過縣丞,過得去就是。
再說張家還有個中秀才的張三舅,也不算太差。張大姐也有兄弟,聽兒子說張瀾的功課極為不錯,想來将來也有其他造化不是。于是夏夫人便對張氏提了提。
話雖是提了,但是夏夫人難免還是要觀察觀察。且還得自己兒子滿意不是,所以也對張大舅媽說了找個合适機會見見。這正式時間還沒安排,這幾個小的倒見了面。這怎能不讓張大舅媽歡喜。
她想的是憑自己女兒模樣性子,那夏公子想來也不會不滿意。
“娘笑什麽?”張大姐對張大舅媽的笑很是莫名其妙。
張大舅媽笑道:“你看那夏公子如何?”
這話一出口,張大姐面如緋色,輕聲道:“不過才見了一眼,哪知道其他。”
即便是個傻子,張大姐也知道了張大舅媽的意思。可是她哪知道張大舅媽這麽快就問出了口,不過那夏公子,她也只打了個照面,聽他和張瀾說話,也還聽得過去。別的,張大姐還真的沒有了。
張大舅媽笑道:“我呀給你交個底,這夏家也是來問過的......”
那邊鄭城月暗暗盼着張大姐和這夏家的事最好提都不要提,可是這邊張大舅媽卻沒如她的願,對女兒全盤說了出去。
☆、升官
? 中秋之後,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鄭城月生辰。鄭城月十周歲,鄭霖本要好好給女兒過一番。但張氏的産期也在那幾日,鄭老太太做主讓廚房給鄭城月做了頓好吃的就算過了這生辰,并沒有邀請她舅家表姐妹。
不過鄭老太太還是給了鄭城月禮物,鄭霖和張氏也給了她不少銀子,讓她自己想要什麽,去買就是。
鄭城月這輩子過得小心謹慎,總覺得那些珠寶手镯的,逃難的時候還不如銀子實惠有用,所以鄭城月愛銀子勝過珠寶。鄭霖和張氏知道她性子,給她東西時,總是額外的加些銀子。
鄭城月手裏有銀子,除了投到鄭方兩個鋪子裏的,她又拿了部分出來買了兩小棟房子租了出去,每年幾十兩租賃費也是有的。
鄭老太太和張氏每次見鄭城月收租子到手時的喜上眉梢,都不由好笑。這小小年紀就知道賺錢,也不知道是學的誰,真擔心她一心掉在錢眼裏如何是好。反而是鄭霖每次聽張氏念叨,都哈哈大笑。
“你是她爹。她一個女孩兒家,現今也是十一歲裏頭了,可不能總是去說這些。”張氏嘀咕,“讓人家知曉我們女兒是個愛錢財的,以後可怎麽能嫁出去呢。”
鄭霖卻不以為意,“這女孩兒家有些錢財在手,在娘家腰杆才直呢。再說咱們女兒這是能幹,哪是愛錢財呢。”
張氏道:“你只一貫寵着她,她要做什麽,你都不說。你看看,一個女孩兒家,哪有又是習水,又是練弓馬騎射的。又不是哥兒。”
張氏很是憂心,鄭城月雖然也讀書習字繡花,女孩兒家該會的都會,可是不該會的她也會一點。這弓馬騎射不過是玩兒罷了,哪想鄭城月練得如此認真。
有時候手上還磨得有血,張氏真是心疼壞了。
鄭霖笑道:“小女孩家,她要願意就随她。再說這些強身健體的活動,多會一點,也沒什麽壞處。你看你,你年輕時難道不會騎馬?”
張氏年輕時自然也是會一點的。不過那只是打發日子罷了。
“什麽叫年輕,難道我現在老了?”張氏怒道。
鄭霖笑,媳婦剛又給他生了大胖小子,他哪敢說媳婦老了,忙道:“不過是說說罷了。”
張氏哪能依他。鄭霖卻是個會哄人的,見媳婦生完孩子也才一月了,那胸脯鼓鼓的,鄭霖上前,低聲便說了幾句,張氏紅了臉。
兩人在房裏倒是鬧了一陣。
楚之望對手下将士非常下得狠心,無論春夏秋冬,練兵可一天都沒少過。出城奔襲三百裏的事可沒少做過,即便是如鄭霖所在的營偶爾也會被提溜出去。
不過這日鄭霖卻并非是被派了出去。今日他不過是去打獵罷了。
西州人愛好狩獵,鄭霖尤其喜歡冬日裏出去。尤其今年的冬天并不冷,這雪也才下了兩場,鄭霖便和俞平生一起去了。
鄭城月也想跟了出去,她這一年的騎射很是有些進步,雖然弓她依然拉不開,但最近張氏管她管得嚴,并未同意她跟去。
因去年北涼人的偷襲,楚之望加強了防守。如今要到年關,更是如此。靈山,祁山和黑鴉山一帶因有鐵礦之事,去打獵之人難免會被查一番。所以鄭霖和俞平生去了城郊的南面,南面是通向晉國國內的其他城市,較之北面和西面的山,這兒安全得多。
然而到了天黑,廚房中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見兩人回來。
“這怎回事?”張氏喂完孩子奶,在屋裏坐立不安。
鄭老太太倒還算鎮定,“或許是遇到熟人了在路上耽擱了。”
打獵遇到熟悉之人,也會結伴回城也是有的。
張氏合了和手掌,“還望如此。”
心裏卻有些沒底,往日裏鄭霖晚回來,也會讓人回來通知的。
鄭城月令看門的李老頭去南門打聽了,到如今都還未回來。只有到此時,鄭城月才有些暗恨自己上輩子真是被養得嬌了,上輩子她在閨中,直到鄭霖入獄前,對家中之事幾乎毫無挂心過。就連為何父親被升為百戶都不得而知,只知道父親很是勤奮,那是他該得的。可是如今再想,這世上勤奮的人有的是,為何獨獨父親一個并無多大背景的人竟身為百戶,後又被身為千戶呢。
若是上輩子多知道點事,如今對有些事也不必如現在這般只是瞎猜。父親是在她十二歲的時候身為百戶,她如今才實歲十歲,進了十一裏頭。且這輩子的走向卻完全和她上輩子有些不同了,就如張氏這一胎,本以為是小妹,誰知道竟然是個弟弟。
而這弟弟上輩子根本不存在。
鄭城月心中越發沒底。
“城月去休息吧,你爹爹明日就會回來了。”到了半夜,鄭霖和俞平生都還未歸家,鄭老太□□孫三人依然坐在屋裏等着。
鄭城月起身為鄭老太太和母親端了水:“我不累,我等爹爹回來。”
鄭老太太接過,“你爹爹會平安回來的。”
“明日一大早若還未回來,我就去族裏求族長帶人去山裏找爹爹。”鄭城月道,“娘親不用擔心。”
上輩子鄭霖出事,是在她成年之後。鄭城月雖然篤定父親現在不會出事。然而如今很多事都和上輩子走向完全不同,鄭城月心裏也很是焦急。
張氏眼睛早已紅了一大片。
“城月說的是。那南面的山比之靈山和祁山,實在好太多了。”鄭老太太道。
張氏哭道:“他若是出事,我們這一大家子,可要如何才好?”
鄭老太太皺眉,“你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麽。”
鄭城月見祖母生氣,趕緊道:“娘,小弟又哭了,你去看看小弟吧。大花,你帶奶奶進去。”
張氏挂心丈夫,又聽見小兒子聲嘶力竭的哭,只得和大花進了屋裏。
“祖母。”鄭城月看看鄭老太太,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麽。
鄭老太太招了招手,鄭城月到了她身前,輕輕趴在她膝上,鄭老太太長嘆了一聲:“你爹爹不會有事的。”
鄭城月嗯了一聲,輕聲,“祖母,爹爹不會是遇到北涼人了吧?”
鄭霖自幼就愛打獵,對山裏也熟悉,不過是像往常一般去打獵,鄭城月實在想不出鄭霖會被野獸攻擊得出了事,且今年冬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