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葉彩夜裏翻來覆去,直至淩晨才睡着,再睜開眼時,已經快到中午了。她有些茫然的坐起身來,突然想起以前吐槽過堂姐葉曉璟,然而現在,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規律作息竟然也像堂姐靠攏,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混亂起來。
思極昨夜的不歡而散,葉彩心裏不免有些忐忑,而當她走出房間,卻發現父母并不在家,于是頓時松了口氣。
即使明知自己的感情是沒有錯的,但如果因此讓父母失望,她依然會覺得難過。
接到沈嘉昱電話的時候,葉彩剛剛吃完午餐。電話裏沈嘉昱的聲音惴惴的,與往常區別明顯,她并不需要再三追問便已得知,原來童唯安情況依舊不穩定,已經住進了醫院,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沈嘉昱年紀到底還小,難免惶恐不安,葉彩柔聲安撫許久,沈嘉昱的心情才終于好了一些。
葉彩和童唯安極為投緣,但童唯安懷孕之後深居簡出,葉彩也只不過去探望過一次,眼下聽說此事,當即匆匆回房換了衣服前往醫院。
葉彩卻沒想到,她到了醫院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姚悅。
住院部大樓前面有個小小的花園,彼時葉彩捧了一束百合,穿過花園中的小路,姚悅正站在路盡頭的法國梧桐下,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走近。
“真巧啊,又見面了,葉彩。”
兩個人終究沒有真正撕破臉,所以葉彩雖然心中并不喜歡對方,也只得擺出一副友善的神情笑了笑:“姚悅姐。”
“是來看那位許太太?”姚悅打量着葉彩懷裏抱着的鮮花,猜測精準,見葉彩有些訝然的神情,笑道,“她有什麽風吹草動,學長自然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他們之間的關系向來暧昧不明,也就只有你,還真以為男女之間有什麽單純的友誼,對那位許太太掏心掏肺。”
從前葉彩一直以為,自己對于姚悅的不喜不過是由于二人的情敵關系,她從未像現下這般,覺得姚悅氣量狹小心思龌龊,簡單幾句話更是不僅想讓自己對沈銳心生誤解,同時也離間了和童唯安的關系。
如果她不是那麽了解沈銳和童唯安,可能真的會對她的話信以為真。
“安安姐說過,口口聲聲說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的人,多半是私底下早就心思活絡,卻只敢打着友誼的旗號給自己找借口的loser,”葉彩目不轉睛的看着姚悅,“姚悅姐你覺得呢?”
“怎麽,在學長面前總是一副單純無害的樣子,在我面前終于裝不下去了?”姚悅幾不可見的冷笑,“你倒是把童唯安那副惡心樣子學了個十足十。”
原本只是心中不悅的葉彩,此時才真正生起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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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悅姐現在的樣子,和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差別似乎很大,”葉彩對她的譏諷絲毫不以為意,“我不像你,也從來不學什麽人,我平時什麽樣子,在沈銳面前就是什麽樣子。”
“你什麽意思?”姚悅目光一閃。
葉彩抱着花的手緊了緊:“以前的姚悅姐總是讓我覺得熟悉,聽你之前的語氣,似乎很了解安安姐和沈銳的情況。所以我剛剛在想,以前你那副光風霁月的樣子,學的是誰?”
“姚悅姐,就算是東施效颦,也千萬不要學錯人。”
在姚悅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裏,葉彩不再多說,經過她身邊向前走去,可剛走沒幾步,姚悅冷不防從身後猛地扯住她的胳膊,狠狠向後拽去,葉彩沒有絲毫防備,便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你瘋了麽!”葉彩驚呼一聲,擡頭朝姚悅看去,姚悅已經蹲下||身來,死死鉗住她的胳膊冷笑着看她:“藥不能亂吃,話也最好不要亂說。”
“我如果胡說,你又何必惱羞成怒?”葉彩用力甩開她的手推開她,“姚悅,你不要太過分了!”
她揉着摔疼了的胳膊站起身來,想要去撿掉落在一旁的花束,姚悅已經站直了身子,擡腳踩了上去:“過分?小野菜,真正的過分……你還沒見識過呢。”
葉彩氣憤難當,擡眸瞪向姚悅,卻又在那一瞬間覺得心頭微涼。
那一刻,地上散落着的潔白花瓣被碾進塵埃,姚悅雖然笑着,眸光卻極為冷厲,葉彩恍然間竟有種錯覺,覺得她是恨自己的,恨不得生吞活剝的、那麽真切的恨着。
直到姚悅走遠了,葉彩收回盯着她背影的視線,自己精心挑選的西伯利亞百合散落一地,一片狼藉。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默默把花束和花瓣撿起,丢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總不能空手去探望病人的,葉彩嘆了口氣,轉身朝醫院外走去。
葉彩重新買了鮮花快到童唯安病房外的時候,沈銳剛好出門,迎面見她走過來,笑道:“怎麽買了這麽一大束花?”
“安安姐不是最喜歡百合麽?”葉彩笑了笑,她見到沈銳,只覺得所有不快都在頃刻間散去了,“我在朋友圈見她提起過。”
“那是懷孕前。”沈銳笑嘆,“聽許先生說,許太太現在幾乎聞不了任何味道——鮮花、香水、甚至洗衣液,一聞就吐。”
葉彩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倍感挫敗:“早知道……我又何必跑兩趟……”
沈銳聽清她的喃喃自語,挑眉問道:“什麽跑兩趟?”
“第一束不小心摔壞了,所以又跑回去重新買了一次。”葉彩自然不可能把和姚悅的沖突講出來,随意掰了個理由之後,連忙轉移了話題,“可這花現在要怎麽辦?”
剛說完,她便突然靈光一閃,看向沈銳嘿嘿笑了兩聲:“你說……現在這束花送給誰最合适?”
沈銳輕咳一聲:“婦産科主任。”
“……”
葉彩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沈銳看着她,兀自輕笑:“陳主任是遠近聞名的婦科聖手,有她照看安安,大家都再放心不過了。你現在去送束花給她,當然是應該的。”
葉彩咬着牙看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多謝沈主任指點。”
“不客氣。”沈銳從她手中抱着的花束中抽了支百合出來,一面放在鼻尖輕嗅着,一面向前走去,“我去上班了。”
葉彩抱着花站在走廊裏,看着沈銳英挺的背影,突然覺得心又跳漏了幾拍,唇角也抑制不住的上翹。
直到沈銳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她才回過身朝童唯安的病房走去,迎面見到一個小護士走過來,将手中的花遞了過去:“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束花送給婦産科的陳主任?”
沈銳拿了百合走進電梯,按下心內科所在的十四樓。電梯下到十五樓的時候,電梯門打開,兩個小護士走了進來,見到沈銳,紅着臉小聲打招呼:“沈醫生。”
他溫和的笑着颔首,只是在擡眸的瞬間,突然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刻,沈銳伸手迅速的按下了開門鍵。
小護士們看着他有些匆忙的出了電梯,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銳出了電梯,寬敞明亮的走廊裏除了經過的醫護病患,他剛剛看到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四下尋找之後仍然一無所獲,正打算放棄的時候,愠怒和悲戚滿面交織的辛曼如已經從一間辦公室裏出來,迎面朝自己走來。
沈銳發現她的視線只是從自己身上劃過,未做任何停留,知道上次的一面之緣後她早已記不清自己是誰,心內微哂,在和她擦肩而過之後轉過身,跟在她身後走進了電梯。
十五樓,心外科,姚悅。
沈銳回到辦公室之後,沉思許久,從手機通訊錄裏找到一個號碼播了出去。
“哥,幫我查一個人。”
沈钊自文件中擡起頭,有些疲憊的擡手輕錘眉心:“什麽人?”
“姚悅,我在普林斯頓的一個學妹,也是c市人,她的一些其他信息我過會兒發給你。”
沈钊清冷的聲音裏難免帶了幾分笑意:“怎麽,這位小學妹招惹你了?”
沈銳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最快能多久給我答複?”
“既然是c市的人,晚上下班前打給你。”
聽着電話挂斷後的忙音,沈銳把玩着手中的百合,再次陷入沉思中。
葉彩和沈嘉昱整個下午都在病房裏陪童唯安。臨近下班時間,才來到沈銳的辦公室等他下班。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沈銳坐在座位上,無聲的笑,直到沈钊的電話打了過來。
葉彩看着沈銳接起電話,敏銳的發現,他的眸光漸漸暗沉。
“你這位小學妹履歷簡單的很,初中畢業之後父母離異,跟着父親生活,一年之後父親被人追債走投無路自殺了,監護人變成了一個遠房姑姑,這位姑姑家境不錯,所以她進了貴族中學,後來又去了普林斯頓,估計是遇上了你,所以現在跟你進了同一家醫院。”
沈钊說到最後,輕笑起來。
“對了,她改過一次名字,以前叫姚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