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畫中姬（7）
第76章 畫中姬（7）
初秋的夜晚并不冷，月亮也很明亮。一路行到M市與N市交界的郊野，周圍便暗了下來。與繁華城市的燈火輝映不同，郊野的光線只有相隔甚遠的老舊路燈和月色而已。相對的，郊野的空氣比城市要清新自然許得多。
郊野可能偶有環衛工人來打理，屋子不多卻并不像是被遺棄的地域。兩座城市之間隔着的那道牆面很幹淨，周圍的草木都認真的被修整過。
可能是地域偏僻，又不像城市那樣鋪着水泥或瀝青便于行走的路況，周圍更沒有商店，自動販賣機之類的東西，這一區幾乎沒有人居住。惟一的幾所房子外面都堆滿了雜七雜八的垃圾，破舊髒亂。
順着被人踩出的小道，林鬼白拿着手電筒和桑柔走在前面，蘇樂南跟在他們後面。蘇樂南一邊走一邊看着桑柔很自然的挽着林鬼白臂彎，戰戰兢兢地與林鬼白并肩同行，看樣子是在害怕。
這郊野一眼望去還挺大，但能看到的屋子也就三，四間，而且都不是紅色的屋頂。
越走周圍的光線越暗。蘇樂南覺得奇怪，擡頭望了望天，發現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遮住了，半絲光亮都透不下來。
“鬼白，我們已經走了那麽久都沒找到紅色屋頂的房子。會不會是找錯方向或是陶先生記錯了？”
林鬼白沒有甩開桑柔挽着自己的手。一是因為她是委托人，不能得罪她，二是她一個富豪千金來這種地方，周圍還蠻陰森恐怖的，會害怕到想捉個人依靠也正常。
聽到蘇樂南的問話，林鬼白拿着手電筒往遠處照了一圈，說：“應該不會錯，就只有這一帶有房屋。而且……”他看到郊野上有飄動的模糊人影，後面的話就不打算說了。
蘇樂南一定沒有看到那些孤魂野鬼吧？自從開鬼眼後，林鬼白終于能體會到林茯神眼中的世界了。這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他要時刻保持着不與那些魂靈有目光接觸，一旦接觸到，就會被纏上。要花精力解決沒有報酬的事情，并不劃算。
林鬼白頓住的話讓蘇樂南很好奇：“而且什麽？”
“我們已經走得夠遠了，這四周的環境也變得與前面走過的路不同。”
蘇樂南拿手電筒四處照了照，确實如林鬼白說的那樣：“好像是。前面的路髒是髒，亂是亂，但路況平整，雜草也有人打理。可這裏越走雜草越多，好像沒人過來這邊打理。”
桑柔抱着了林鬼白的手，害怕地說道：“會不會是這裏比較恐怖？鬼白，我覺得走來這裏之後比前面走過的路要冷多了。你不覺得嗎？”
這麽一說，林鬼白和蘇樂南都感同身受。吹過身體的風确實比剛才感覺到的要冷許多。可他們到郊野找房子也沒超過兩個小時，按理說要冷也不可能冷那麽多，更何況現下還是初秋。
桑柔冷得身體漸漸變涼，摸在林鬼白手上很冰。幸好他們出門時穿着長襯衫，不然會着涼感冒。但桑柔只穿着一件短袖的蕾絲連衣裙，此時冷得身體直顫，讓人十分憐惜。
可惜兩個男人都只穿着一件襯衫，要是脫下來給她穿她是暖和了，但他們其中一個人就變得不大雅觀，還伴有随時會着涼感冒的風險。
所以最好的解決方法，還是讓她這麽緊靠着林鬼白好。
“要不要先回車裏，等明天再來找？”林鬼白向桑柔建議。
桑柔猛地搖頭：“來都來了，就這樣回去很浪費體力。再者，越早解決這件事我也能越早安心。”
她都這麽說了，兩人大男人要是執意往回走，就顯得娘氣了。三個人繼續往前走。
越往前走，路被雜草遮掩得越多，四周也越來越暗。就像是突然走進一個與剛才截然不同的世界。
突然，林鬼白的腳步頓在草堆中。手電筒往前照去，看到不遠處出現一間像是獨立別墅的屋子。
在後面的蘇樂南上前問：“怎麽不走了？”
林鬼白把手電筒往別墅的屋頂照去，問：“是不是紅色的屋頂？”
蘇樂南也把手電筒的光打過去看：“是紅色，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屋子！”走了那麽多路終于找到這個屋子，總算是有所收獲。
“可是看樣子不像有人住。”林鬼白很為難。
“小表叔不是說了那個賣畫的人已經死了？惟一能找到線索的只有這個房子。”桑柔壯着膽子說。
她捉得太緊，靠得太近，林鬼白沒有跟除林茯神以外的女生這麽親近過，實在無法招架。他想要掙開桑柔，卻被蘇樂南從身後搭過肩膀：“這次換我走前面，你跟桑小姐在後面。要是有什麽事能先保護好她。”
林鬼白被委以重任，還怎麽掙開她？只好任由她繼續挽着自己。
蘇樂南和林鬼白，桑柔三人一起小心走到那座別墅門前。那裏與其它的房子不同，沒有任何垃圾，只有野草瘋長。牆壁有的缺磚少角，爬滿蔓藤青苔。
門是鐵制的歐式大門，已經生滿了鏽，手摸上去一種濃烈的鐵腥味。鐵門上也爬滿了蔓藤，蘇樂南費了不少勁才把蔓藤清掉，找到開門的地方。
摸上去冰冷的質感，帶着滿手的鐵鏽碎屑。因為生鏽的關系，大門很難推開。蘇樂南用力去推，只聽見大門發出笨重的吱吱聲緩慢打開，一個長滿野草的院子就出現在眼前。
桑柔突然驚叫一聲，更加用力抱緊了林鬼白。
林鬼白和蘇樂南被她突然的驚叫聲吓到，林鬼白禮貌地用手輕輕懷住桑柔的肩膀，問：“桑……小柔你怎麽了？”
桑柔帶着驚魂未定的神色，伸出顫抖的手指着別墅內的院子說：“鬼白，剛才，剛才那裏有人……”
蘇樂南跟着桑柔指着的地方用手電筒照過去：“什麽都沒有。桑小姐，你是不是看錯了？”
桑柔十分害怕地抱着林鬼白，說：“絕對沒有看錯。他，他朝屋裏進去了。”
蘇樂南回頭看了一眼林鬼白。
他和林鬼白一同開了鬼眼，但自己似乎并不成功。到現在別說鬼影，連像鬼樣的人都沒見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體質是純陽，所以才看不到那些陰氣重的東西。要麽就是那些東西不敢靠近自己，才導致自己開鬼眼成功卻連個野鬼都看不到。
自己看不到的話，林鬼白應該能看到。再怎麽說他也是林家的子女，還跟着林茯神混了那麽久，不可能會失敗。
林鬼白明白蘇樂南朝他看來是什麽意思。剛才他沒有注意到，只能回道：“我也沒看到，先進去看看吧。”
桑柔的手死死拽着林鬼白的衣袖，腳步有些停滞。
林鬼白拍拍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安慰道：“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們可以回去。反正屋子已經找到了，明天直接過來也行。”
桑柔躊躇片刻才堅定的搖搖頭，“不行，既然都找到了，這樣回去的話我會睡不着。鬼白，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林鬼白微笑道：“當然。”
有林鬼白這句話，桑柔猶如吃下一顆定心丸，鼓足勇氣和林鬼白還有蘇樂南一起走進院子。
四周沒什麽可疑的地方，只是野草已經齊到小腿處，比較難走。三人一邊行進一邊撥開草叢，分出一條路以便往回走，很快到達了屋門前。
屋門破落，連鎖都壞了，開出一道不小的門縫。蘇樂南不費吹灰之力就拉開了門。手電筒的光打進屋內廳裏，到處都結滿蜘蛛絲，一些家具在地板上橫七豎八的躺着。滿是灰塵的桌子櫃子擺放着不少畫，牆上也挂了不少。有的已經掉在地上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有的歪歪斜斜半挂在牆上，欲掉未掉。
就在三人踏進大廳時，大廳頂上的那盞布滿蜘蛛絲和灰塵的水晶燈霍然亮起，一室變得明亮。
蘇樂南還沒來得及問是不是有人在，那水晶燈亮了一會兒又暗下去。
剛才亮燈時看了屋內的情況，林鬼白推斷這裏應該沒人在。如果有人在的話，那些蜘蛛絲不會那麽完整，而灰塵也不可能會積那麽厚。
“看樣子不像有人在。”蘇樂南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
奇怪也就奇怪在這裏。
桑柔顫聲問：“沒人的話，燈怎麽會突然亮了？”
她的話音剛落，水晶燈又亮起。沒等三人适合光線忽然亮起時的刺目，水晶燈像壞掉般，忽閃起來。
在亮起又暗下的間隔中，桑柔好像看到她正對面的那頭站着一個人。再要仔細看時，桑柔吓得花容失色——那裏确實站着一個人……不，是一顆人頭！
那人頭懸空停在那裏，看不到表情的臉朝向他們，一動不動。
桑柔腳下一軟，倒落下地。林鬼白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小柔，你怎麽了？”
桑柔指着對面的那顆人頭，語無倫次道：“人，人，有……有……人頭，人……頭在，在那裏！”
林鬼白和蘇樂南同時把手電筒照向桑柔指着的地方，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你是不是太害怕，産生了錯覺？”林鬼白盡量輕聲細語地問，惟恐她會更加失控。
桑柔再望過去，那裏只有一條通往內裏的走道。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她自己也不肯定剛才看到的是否真實。
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人頭飄在半空？
“這裏什麽都沒有，我們到裏面去瞧瞧。”蘇樂南說完便舉着手電筒朝桑柔剛才指着的那條走道往內裏走。
林鬼白拍拍桑柔的後背，說：“能走嗎？”
桑柔定定神才說：“嗯。”
桑柔才剛站起來和林鬼白走了幾步，突然有東西絆住她的腳踝，讓她無法動彈。
她叫了一聲林鬼白。發覺異樣的林鬼白把手電筒往桑柔腳上照去，發現一堆又長又亂的頭發纏在桑柔腳上。
剛才有這些頭發嗎？林鬼白心裏不禁犯疑。
桑柔臉色蒼白地說：“鬼白，……這些頭發是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