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紅蓮之火（4）
第55章 紅蓮之火（4）
林荊介踩在血紅色的花海中央，小腿被淹沒了。他漫無目的地走遠，像是浸在火焰中的游魂。
他捧起一紮盛開的紅色花朵，詭異地笑着把花遞到林茯神面前。
他的唇在輕輕翕動，像是在對她說什麽。
刺目的光線奪去視覺，林茯神眯着眼伸了伸懶腰，坐在床邊，思緒游離。
屋內靜悄悄的，只有一室的微風在陪着她。
她歪着頭，有點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剛才她明明和林荊介在花田裏玩耍，現在卻在床上醒來了。
采青似乎已經計算好林茯神的起床時間，很适時的敲門進屋：“二小姐，已經醒了嗎？趕快起來梳洗一下，老爺就要過來接你了。”
林茯神捂着眼睛，鬧脾氣：“我不要出去，我要和哥哥他們玩。”
“二小姐，你就別為難我們了。趕快換衣服。”采青很無奈，邊說着邊過去幫她換衣服。
林茯神嘟着唇，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采青，我也想像鬼白還有哥哥那樣上學放學，然後天天出去玩。”
“二小姐，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你看，像我和采離，就只能是傭人的命。你呢，就是要繼承這麽大個家的命。分工不同，該做的事和不該做的事也不同。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你就懂了。”
林茯神不高興的咂巴着嘴，說：“我懂的。可我明明是個小孩子，為什麽就不能像其它小孩子一樣？和大家一樣也可以做自己該做的事呀。”
“……”采青不知道該怎麽說服林茯神，只能沉默着繼續幫她換好衣服。
林茯神見采青不理她，生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麽，急忙用手推推她：“采青你不要生氣，我不再說這樣的話了。”
林茯神從會識人起，采青和采離就陪在她身邊負責照顧她的日常起居。比起林常生和孟雪，她們更像是林茯神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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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采青和采離一生氣不理她，那她平時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林茯神年紀小歸小，但特別會觀察他人的感受。采青幫她換好了衣服，穿上小皮鞋，說：“我沒有生氣。不過這些話可不能對老爺說，知道嗎？”
林茯神點點頭。
林常生去接林茯神出門時，看到林荊介一個人在庭院的花海裏一蹦一跳采摘花朵，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喊住他：“荊介，荊介，過來。”
摘花摘得正在興頭上的林荊介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看，居然是林常生。他下意識把摘的花藏到身後，別別扭扭地來到林常生面前。
林常生就站在庭院外的走廊邊，筆直地站着，像一棵蒼勁的松樹。他表情嚴肅，像是随時都在生氣。說起來，林鬼白相當害怕林常生。林茯神雖然不怕他，但也并不親近他。
相比弟弟妹妹，林荊介卻一點都不怕林常生。哪怕被他打罵，林荊介也很倔強的不哭不鬧。
林常生有時拿這個大兒子沒法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能怎麽樣？勝在這孩子平時挺聽話，也省了擔憂他未來的心思。
“在做什麽？”
林荊介直勾勾地對上林常生的眼睛，說：“玩。”
“你背後的是什麽？”
林荊介就是怕林常生看到他摘花會被追問，才想把花藏起來。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條件，一下就暴露了。
破罐子也只有破摔的份。林荊介絲毫不打算掩飾了，把藏在後面的花拿到面前，說：“花。”
“這些花有毒，不要随便用手去摘。”
出乎意料的，原以為他會訓斥自己一番，沒想到卻是在關心他。林荊介順嘴重複道：“有毒？”
“要不是除靈世家，哪裏都不會在自家庭院種這種不詳的花。”林常生說完，蹲下身拍拍林荊介的肩膀，“記住了，這些花代表不幸。正因如此，才會種在林氏的庭院，向外人證明，我們一族的強大。”
沒等林荊介弄明白他的意思，他就起身去接林茯神。
林荊介一把扯住林常生的衣袖。
林常生頓住腳步，不解地看向他。
林荊介猶豫了一會兒，才問：“爸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常生擡手看看表，毫不猶豫地說道：“抱歉，荊介。我要帶茯神出門，已經沒時間了。有什麽問題等我回來再問。”
林荊介咬着牙，低下頭，松開了扯住林常生衣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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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荊介捧着一大束曼珠沙華進門就瞧見孟雪坐在小廳裏的書桌前看書。聽到門響聲，孟雪放下書往這邊望了過來。
目光落到林荊介手上的花時，她平靜的臉頓時變得驚訝。她迅速起身快步奔到林荊介面前，從他手中猛地奪過那些花，呼啦一通就全丢出屋門。
林荊介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僵在那裏。
孟雪回頭拉起他的手問：“你怎麽把那些花帶回來？你不知道那些花不可以帶進家門嗎？會引起火災的！”
“……媽媽？”
“那是被詛咒的花！”孟雪厲聲道。察覺自己的聲音似乎過分了，才慢慢緩和下來：“荊介，媽媽沒怪你的意思，你年紀小不懂這些花可不可以摘。但是你要記住，這是一種不詳的花，帶它進門會遭遇不幸的。”
孟雪的話和林常生一樣，林荊介咬咬牙，說：“可是它們很漂亮。”
“越是漂亮鮮豔的東西，越不能碰。”孟雪截口道。
“我只是覺得它們和妹妹很般配，所以……”
孟雪聽到林荊介提起林茯神，緩和下去的表情又劍拔弩張起來。她緊緊捉起林荊介的手，一字一頓道：“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和茯神走那麽近嗎？真是的，為什麽你就是不聽話？她和這些花一樣，都是不詳的存在。”
“妹妹才不是不詳的存在。”林荊介小聲的反駁道。轉念一想自己有問題想問她，首先要安撫好她的情緒：“媽媽你別生氣了。”
林鬼白大概是被孟雪的聲音吵醒，揉着眼睛從裏屋走出來，搞不清楚狀況地左看看右看看。
“荊介，答應媽媽，不要再和茯神走近了，好嗎？”孟雪蹲下身，摸着林荊介的臉，低聲問道。
林荊介搖搖頭，說：“媽媽，我能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兄妹是不是真的不能在一起？”
孟雪摸着他臉的手僵住，半晌過去還是弄不明白他這麽問的用意。她聲音略有哽塞：“你再說一次？”
林荊介對上孟雪漂亮的眉眼，說：“我想娶妹妹當老婆。”
孟雪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他也毫不畏懼地再重複一次：“我想娶妹妹，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話音剛落，孟雪重重的一巴掌就甩到他臉上，神态十分憤怒，“小孩子也要知道什麽話可以說，什麽話不能說！兄妹不可以在一起，更不可能彼此嫁娶！不許再有這樣的想法了，知道嗎！”
林荊介捂着被孟雪打出五個指印的左臉，忿然地瞪向她：“我不要，我就是要和她永遠在一起！我不會把她給樂南的！”
“胡說八道！你再亂說話，我讓你爸爸來教訓你。”孟雪氣得心肝直顫，指着他的鼻頭罵道。
林荊介朝她做了一個鬼臉，丢下一句：“我不怕！”便跑掉了。
林鬼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兩母子吵得那麽厲害，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又嗚哇的哭出聲音。
孟雪無力地垂下手，一臉凄然地望着林荊介跑遠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到底是造的什麽孽？我就知道，生下那樣的孩子是不幸的開始。早知道是那樣的孩子，我才不會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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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荊介已經習慣每天晚上去找林茯神。每次看到林茯神疲倦的樣子，林荊介都會很心疼。
盡管如此，他牽着林茯神去庭院散步玩耍時，她還是很高興。兩個人玩累就會躺在花海裏聊彼此的小秘密。
林茯神總是向他抱怨說自己根本不想去做那些除靈之類的工作。林荊介也覺得林茯神不應該去做那些工作。
不僅僅因為她還只是個小孩子，更多的是因為她不去工作就能多些時間陪他們一起玩了。
如果她擁有的陰陽眼失效，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繼承家業，不用跟着林常生出去做那些不願意做的工作，也不用和他們隔離開了？
“茯神，你讨厭自己的眼睛嗎？”
天空一如既往那麽明亮晴朗。仰起頭，伸出手仿佛就近在咫尺，能輕易抓下一把星星。
林茯神也跟着林荊介的目光仰起頭看向天空：“有點讨厭。因為總能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東西。哥哥你也能看到那些東西嗎？”
“如果我能代替你，你就不會那麽辛苦了吧？沒關系，茯神。忍耐一下，哥哥有辦法讓你不用那麽辛苦。以後你不用再陪爸爸出去，也不用和我們分開住，還能像我們這樣自由自在的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真的嗎，哥哥？”
“嗯，真的，我答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