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因為楚國的太子入秦為質，秦楚暫時和談，秦國也從楚國撤了兵。
已是陽春三月，深夜卻忽地狂風大作，不久落下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點敲打在窗上，刺耳的聲音仿佛要将窗棂敲斷。
這一晚，林清婉睡得很不踏實。
她一直在做夢，夢中有一團黑影，他雖然背對着她，她看不見他的模樣，可林清婉知道他就是宋玉。
“婉兒，你快走！”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為何要這麽傻？”
……
空中落下數道黑影，将他們團團圍住，她被他護在身後。
血腥味漸濃，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氣息。
“不！”林清婉驚叫一聲，宋玉的身子被數道黑影刺穿，他吐了口鮮血，擡眼對着她笑，她終于看清了他清朗的面容。
“婉兒，今生我不能護你周全，唯願來世……”
“子淵……不要！……子淵……嗚嗚……”林清婉掙紮着從夢中醒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她臉上早已經被淚水浸濕，她擡手撫上自己的臉龐，半晌才緩過神來。
原來，是一場夢。
可為什麽這夢境會如此真實？她捂住胸口，聽着自己的心跳，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此真實，一時間讓她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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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驿館內，林清婉已經沒了絲毫睡意。
翌日雨停的時候已經臨近巳時，林清婉開了房門，呼吸了一口雨後的新鮮空氣，這才稍稍精神了些。
雨剛停了沒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了蘭兒的聲音：“小姐，宋大人來了。”
她話音剛落，林清婉一擡眼正撞上宋玉的目光。
他看了她一眼，朝她走近了些，微微皺了皺眉：“婉兒，你哭過了？”
蘭兒很有眼色的将房門關了上來，林清婉看了眼面前的宋玉，他正一臉關切的望着她，她心中一動，又想到了昨晚那個夢。
“子淵……我做了一個噩夢……”
聽她這麽說，宋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拉着她坐了下來，給她倒了一杯茶：“呼……我還以為誰欺負你了，原來是做噩夢了……”
“可那個夢太真實了……”林清婉只要一回憶起昨晚的夢境還是有些後怕，還好她醒了過來發現只是一場夢，若是真的……她根本不敢繼續想下去……
“是什麽夢把你吓成這樣？”宋玉從未見過林清婉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不管是在楚國的大殿或是秦國的大殿上，面對王上，她都不曾畏懼，所以她這麽說的時候，他不禁有些好奇了。
“……我夢見有人追殺我們，你為了救我被他們刺穿了身體……”林清婉說着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只要一想到那一幕場景，胸口便仿佛被撕裂一般，痛苦的感覺幾乎要将她淹沒……
一雙溫暖的手撫上她的頭，宋玉俯身朝她面前湊了過去，他溫熱的氣息就在她面前。“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那只是一場夢罷了……”
“子淵……我害怕……”林清婉擡手抓住了宋玉的手，她看向他有些擔憂的道：“楚國太子熊完因為你的提議入了秦國為質，若是等他回來，定然不會放過你……”
“不會的。”宋玉聞言淡淡笑了：“即便太子回國做了王上，他暫時也不會對我怎麽樣，你放心吧。”
見宋玉這麽肯定，林清婉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
登徒子昨日在街上偶遇宋玉後，本想譏諷他一番，誰知宋玉絲毫不為所動，反倒顯得他有些咄咄逼人似的。
楚國如今剛被秦國突襲，國力大不如前，這種形勢之下，王上自然是希望臣子之間能夠和諧相處，一致對外。
他若是在此時去向王上說宋玉的壞話，反倒會落得他的不是。
登徒子雖然看不慣宋玉，但也懂得分時間場合。
如今因為宋玉的提議，楚國暫時恢複了安寧，百姓們人人誇贊，若在此時他同宋玉作對，顯然是和楚國衆人為敵，所謂寡不敵衆，他還沒到那麽蠢的地步。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一個字就是‘忍’，所謂‘風水輪流轉’，雖說宋玉現在在楚國一時間風頭無兩，可他相信這不過是暫時的。
他相信，宋玉得意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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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太子熊完和春申君黃歇一同入了秦國為質，他們入了秦國之後便被安排在了鹹陽城一處府邸，雖說府中什麽都不缺，可府外卻始終有秦兵把守，美其名曰‘護他們周全’，實際就是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罷了。一晃眼半月過去了，秦王也未曾召見他們。
這半月只有秦王孫子楚來過一次，其他時間便再也沒人來過。
“老師，我們該怎麽辦？”熊完再怎麽說也是楚國太子，何曾被這麽對待過，短短半月的時間，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黃歇是熊完的老師，從小看着他長大，對他的性格十分了解。熊完脾氣暴易沖動，雖有腦子卻十分容易被情緒左右。
“太子殿下，勿要焦急。”
聽黃歇這麽說，熊完更是急了：“老師，如今我們被困在秦國，我怎麽能不着急！”
“太子殿下，雖說我們現在被困在鹹陽，可好在不是秦國的王城之中。”
聽黃歇這麽說，熊完總算是平靜了些：“老師的意思是？”
“若是在王城中四處都是秦軍把守自然是難以逃脫，可鹹陽城就不一定了。”黃歇說着，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之前他對王上提議讓宋玉來秦國和談的時候，他便知道宋玉定會報複于他，所以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
只是他始終小看了宋玉，沒想到他竟然說服了王上讓太子入秦為質。
好在，他早有準備。
“老師……”熊完見黃歇愣愣地出神，不禁開口叫道。
黃歇回過神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已經聯絡了之前安排在秦國的探子，他們已經開始布置，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有機會逃回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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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都城邯鄲，街道上人來人往，其中有一位老者格外引人注目。
他雖然帶着鬥笠，一襲布衣，可周身的氣質不是尋常人可以模仿得了的。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回到了趙國的荀子。
之前他聽說趙國戰敗，藺相如病危，廉頗又不再受重用，便拜別了韓王回了趙國。
遠處忽然一陣騷動，一對官兵迎面走了過來。
他們到了荀子的面前停了下來，恭敬一拜：“想必前輩便是聞名天下的荀卿吧？王上想要見您一面。”
之前趙孝成王趙丹曾經屢次召見于他，可荀子從未入宮過。
為首的侍衛看了荀子一眼，眼中滿是期待。
周圍不少圍觀的百姓，人們都是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走吧。”雖是短短的兩個字，卻是擲地有聲。
看着荀子跟着官兵往王城而去，百姓們發出一陣驚呼：
“荀子去見王上了！”
“我們趙國是不是有指望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荀子！”
“聽說荀子總是行蹤不定，如今既然回到邯鄲都城，想必也是想為我們趙國盡一份力吧。”
“若真是這樣那便太好了！我們趙國終于有救了！”
……
荀子跟着官兵入了王城，到了大殿之上。
趙丹聽說荀子來了，更是親自走下殿來迎接。
“久聞荀卿大名，只是一直不得見，今日總算是見到了。”
趙丹話音剛落，荀子便恭敬一拜：“參見王上。”
“免禮。”趙丹有些受寵若驚，之前雖然聽說荀子回了邯鄲，可他會這麽容易便同意來見他，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畢竟在之前，他也曾經邀請過荀子數次，可他每次都是推脫不見。
“我知道王上為何召見我，我便直說了。”荀子索性開門見山：“如今趙國國力不如從前，唯有聯合其他國家才能和秦國抗衡。”
“荀卿的意思是要本王同其他國家聯合抗秦？”趙丹這麽問道，見荀子點了點頭，眉頭微微一皺。
大殿中不少大臣蠢蠢欲動，似是有話要說。
“王上，若是讓秦國知道趙國聯合其他國家，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是啊，王上三思，以如今趙國的國力已經很難再抵擋秦國的進攻了。”
……
“那麽諸位愛卿可有什麽其他更好的辦法？”趙丹這麽問道，殿下的群臣都閉了嘴，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
荀子冷哼一聲：“如今的趙國若是不聯合其他國家合力抗秦，只怕很快便會成了秦國的盤中餐。”
趙丹知道荀子說的沒錯，即便他不聯合其他國家，秦國一樣不會放過趙國，若是他聯合其他國家，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那麽依荀卿之意，本王該聯合哪個國家呢？”
荀子看了趙丹一眼，緩緩道：“楚國、韓國、燕國、魏國、齊國。”
他此話一出，趙丹不禁一愣：“你的意思是要六國聯合抗秦？”
“不錯，唯有六國合力抗秦，才有可能給秦國致命一擊，不至于被秦國各個擊破。”
“荀卿說的不錯，可想要六國聯合起來談何容易？”聯合抗秦的事情，趙丹不是沒想過，可是齊國一向以自保為主，從不輕易聯合他國，而韓國之前進獻城池更是刻意挑撥趙秦之争，燕國又國小兵弱，前不久才剛向秦國獻了十二座城池，楚國剛和秦國和談，要說服他們和趙國合作簡直難于登天，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一向和趙國交好的魏國了。
可之前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竊符救趙，在趙國待了一段時間才回到魏國，魏王已經對趙國心有芥蒂，只怕合作也并不容易。
“王上無須擔心，和談一事由我去做，可王上需答應我，無論秦國如何威脅，斷然不能改了主意。”
聽荀子這麽說，趙丹眼中總算是燃起了一絲希冀：“本王答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