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斯府上的仆從無功而返回了府上，便将韓非所說的話原封不動傳達給李斯。
李斯聽了他的話先是一愣，半晌才哈哈笑了：“我早便猜到他不簡單，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不簡單。”
仆從不敢擡頭看他，只是偷偷瞄了他一眼。李斯眸中閃過危險的光芒：“原來是我的好師弟，韓非……”
“大人，您要不要去白将軍府見他？”仆從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開口問道。
李斯睨了仆從一眼：“為何我這做師兄的要去拜見師弟，不去。”
韓非定然是知道如今白起和呂不韋不和，呂不韋剛剛在秦國得勢，無論地位或是權勢自然都不如白起。
白起雖然被王上猜忌，可畢竟威名在外，短時間內他們也動不了他。
若是他貿然去白起府，以白起的個性說不定還會将他攔在門外，到時候碰一鼻子灰，不讨好的事情他李斯才不會做。
“你先退下去吧。”
“是。”
韓非回到白起府上的時候，白起被秦王召見進宮還未回來。
他在房中讀了會兒書，聽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公子，将軍回來了，召你去正廳議事。”
“知道了。”韓非應了一聲，簡單整理了下便去了正廳。
他到正廳的時候，仆從正好端着茶送來。
白起見韓非來了，擡手示意仆從們都退下去。
“公子。”韓非一坐下，白起便忙不疊的開口道：“是公子給王上提議先攻打楚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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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韓非點了點頭，白起倒是沒有太多驚訝。畢竟在韓非進宮面見王上之前，周圍大臣對王上的提議都是先攻打燕韓。
可韓非入宮回來之後，王上便改了主意說要先打楚國。若說這和韓非沒有關系，任誰也不會相信。
“為什麽？”白起知道韓非來秦便是為了保住韓國，将戰火引向其他國家，只是他不明白，為何一定要是楚國？
“這個道理，我相信白将軍最明白。”韓非這麽說着，見白起有些不解的望向他，又繼續道：“白将軍之前為秦國屢立戰功，為何如今秦王要冷落你，提攜其他大臣？”
白起：“……”
“各諸侯國間也是一樣，之前趙國強大，如今已經衰敗，韓燕魏弱小，齊又離秦地較遠，能夠勉強對秦造成威脅的如今只剩楚國。”
聽了韓非的解釋，白起瞬間明白了過來。
這就是所謂的互相牽制，除了朝堂之上，國家之間也是如此。
“将軍找我就是為了攻打楚國一事？”韓非見白起不再說話，便開口問道。
白起這才回過神來：“不全是，今日王上召我入宮便是說了攻打楚國一事。”
見韓非點了點頭，白起又繼續道：“王上問我是否之前便猜到除了魏國還有楚國幫助了趙國。”
“那将軍如何回答？”
“我說不知道。”
韓非聽了白起的話，微微揚起了唇角。
“公子為何會笑？”白起不解。
“若是我猜的不錯，此次攻打楚軍的主帥便是将軍您了。”
******
過了幾日，嬴稷果然下令讓白起率軍攻打楚國。
楚軍之前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楚軍戰敗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楚國的都城郢都，熊橫召集了群臣大殿商議。
“本王早便料到秦國會出爾反爾，只是沒想到嬴稷居然會這麽快出手。”熊橫說着咬了咬牙，想到了之前一同圍獵時候嬴稷得意的目光。
“咳咳咳。” 熊橫越想越氣，原本前些日子便染了風寒，如今急火攻心禁不住咳出聲來。
“王上勿要動怒，傷了身子。”春申君黃歇是太子熊完的老師，他擡眼看了殿上的熊橫一眼，走出了隊列。
“是啊，王上保重身體。”一旁的登徒子也跟着附和，随即不少大臣也應聲附和。
“無礙。”熊橫止了咳，看向殿下群臣，眼中滿是期待：“諸位愛卿可有什麽主意？”
“王上。”黃歇看了一眼熊橫，緩緩開口了：“臣有一主意。”
“說來聽聽。”
“秦國之前大敗韓國趙國也曾經來信威脅楚國，後來因為宋大人的提議秦楚和談才沒有引起戰争。”黃歇這麽說着，熊橫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你說的這些本王自然知道，本王是問你有何主意？”
“既然之前宋大人能夠促成秦楚和談，想必這次也一樣可以。”黃歇這麽說着，登徒子也走出隊列到了黃歇的身邊附和道：“王上，春申君所言甚是，臣贊成派宋大人去秦國再和談第二次。”
“你們的意思是要繼續和談？”熊橫雖然這麽問，但他心中清楚，如今楚國若不和談正面迎戰秦國，反而傷亡更重。
“宋愛卿，你覺得呢？”
殿下不少大臣跟着附和，宋玉瞥了一眼一臉壞笑的看着他的登徒子，又瞥了一眼一臉淡然的黃歇站出來作了個揖。
“既然是諸位大臣的提議，臣願意前往秦國。”聽宋玉這麽說，熊橫松了口氣，接着他又聽到宋玉說：“只是，臣有一個請求……”
“有何請求，你直說便是。”熊橫聽見宋玉願意前去秦國和談，心已經定了大半，聽說他有要求自然是答應。
“臣希望能帶林清婉姑娘一同去秦國。”宋玉此話一出，不少大臣紛紛震驚，就連景差和唐勒都是吃了一驚。
登徒子暗自得意的挑了挑嘴角：好你個宋玉，我不揭穿你，你倒是自己提出來了。
熊橫臉色凝重，語氣冰冷：“為何？”
“秦王喜好音律，林姑娘琴藝精湛帶她去促成和談的概率會更大些。”
“為何非要是林清婉？”熊橫這麽問道，眼睛直直盯着宋玉，企圖從他眼中看見一絲慌亂。
“王上，林姑娘是楚國的美女，又精通音律，若是帶她前去更能體現我們楚國的誠意。”不等宋玉回答，一旁的唐勒和景差便走了出來解釋道。
“當真如此？”不知為何，熊橫總覺得事情并沒有如此簡單。
“王上，之前我和登徒大夫去秦國和談帶了不少美人和寶物才說服秦王不攻打楚國，若此次不帶去比上次更觸動他的寶物，秦王定然不會罷手。”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拱手将我要納的妃子獻給秦王？”熊橫這麽說着身上已經有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自然不是。”宋玉回的迅速，眼中沒有一絲慌亂，倒是讓熊橫原本的怒氣少了些。“林姑娘是作為楚國宮中的音律女官去給秦王獻藝罷了。”
見熊橫還是有些不信，宋玉便道：“臣向王上保證一定會将林姑娘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好吧。”熊橫見宋玉滿臉堅定，終于應道。
如今楚國被秦軍攻打，為了楚國的安危，納妃的事情只好暫時擱置。
******
十二月底的郢都寒風凜冽，宮門前的馬車和隊伍已經整裝待發。
林清婉穿着楚國女官的衣服，衣袂飛揚。她身後跟着數位美人，還有宮人替她抱着她一直用的那把古琴。
她身旁不遠處便是宋玉，似是注意到她投來的目光，宋玉朝她看了一眼，眼中帶着明顯的的笑意。
林清婉看着他，想到了前幾日兩人的對話：
“真的嗎？我要和你一起去鹹陽？”
“嗯，是我向王上提議的。你不必擔心，你只是以音律女官的身份給秦王演奏幾曲罷了。”
“我要是去了鹹陽，年初的納妃就取消了？”
“只是暫時擱置，不過只要混過年初，納妃一事便無法繼續了。”
“為何？”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
“婉兒。”宋玉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回過神來，擡眼看他，正撞上他的目光。
“我們該走了。”
聽了宋玉的話，林清婉點了點頭，跟着他上了馬車。
隊伍浩浩蕩蕩出了郢都，往秦國都城鹹陽而去。
林清婉拉開車簾看着送行的隊伍漸行漸遠，一時間有些恍惚，她記得五月份的時候，宋玉去秦國和談，她是站在送行隊伍中的一位。
如今大半年過去，再次去秦國，她卻成了前去和談隊伍中的一位。
真是，世事難料。
“在想什麽？”宋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清婉轉頭看他，見他笑着将她的手握住，他掌心的溫度傳來，她禁不住紅了臉頰。
“冷嗎？”見她沒反應，宋玉又從馬車上拿了件披風給她披好。
林清婉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麽，她一把抓住宋玉的胳膊：“子淵。”
“嗯？怎麽了？”宋玉笑睨着她，聽到她說：“再過兩日不是唐勒成親嗎？我們現在去了鹹陽就參加不了他的婚禮，他不會怪我們吧？”
“放心吧，他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大不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從秦國帶些特産送給他和上官姑娘不就好了。”
“說的也是。”林清婉聽宋玉這麽一說，便放下心來。
再過幾日就是新年了，她倒是有些期待想看看秦國的春節是什麽樣子。
畢竟再怎麽說，如今諸侯國中最強大的便是秦國，而他們要去的鹹陽城又是秦國的都城，一定十分繁華。
“子淵，你之前去過秦國，鹹陽城怎麽樣？”這麽想着，林清婉有些好奇的問道宋玉。
“比起郢都，鹹陽城要繁華熱鬧許多。”果然，是她想象中的答案。
聽宋玉這麽說，她更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之前在楚國見到了宋玉、景差、唐勒，後來又見到了屈原和韓非。這些歷史上響當當的大人物就真實的活在屬于他們自己的時代，雖然這裏和歷史上的戰國不同，但人物類似，這麽說的話，她去了鹹陽，或許也能見到秦國的一些名人物了。
這麽想想，她開始有些期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