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琴鋪離開之後，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宋玉将竹傘拿在手中，偏着頭看林清婉。
林清婉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轉身看他，正撞上他的目光。
“謝謝你彈的琴曲，我很開心。”宋玉輕柔的聲音傳入耳中，一字一字敲在林清婉的心上。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林清婉小聲嘟囔道，宋玉噗嗤笑出聲來，見她擡眼看他，又正色道：“不管怎麽樣，都謝謝你。”
林清婉還是頭一次看見宋玉這麽認真的神色，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下一秒，她腦海中忽然閃過莫愁堅決的模樣。
或許如今，只有宋玉能夠幫莫愁了。
“宋玉，我想求你一件事。”看她突然嚴肅的模樣，宋玉知道她不是開玩笑，一時間忽視了她稱謂的變化，只是問道：“什麽事情？”
“是我的好姐妹莫愁的事情，她在你之前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現在來了郢都。”聽了林清婉的話，宋玉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她又繼續道：“前幾日我和景差、唐勒他們一起上街的時候遇見了她。”
“她是為了王鑲歌而來。”
“王将軍？”宋玉聽了林清婉的話，已經猜到了大概，還是繼續聽她說道：“她說王将軍是他未婚夫，她想進宮面見王上，求王上批準王将軍回去同她完婚。”
“所以，她求你帶她進宮，你沒有同意？”宋玉已經猜到了結果，還是問道。
林清婉點了點頭：“我和景差、唐勒都奉勸她不要進宮，她一氣之下就走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她的去向。”
“你先不要着急，她既然想要進宮面見王上，定然還在郢都城內。唐勒、景差這幾天肯定已經在找了，你先耐心在驿館等消息，要是一有她的消息，我便來通知你。”
聽了宋玉的話，林清婉莫名安下心來。“宋玉，謝謝你。”
Advertisement
“如今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宋玉說着看向她，唇角揚起一抹笑：“你說對嗎，清婉？”
林清婉被他突然的稱呼喊得一愣，見他笑的更燦爛了：“我很開心，你總算不叫我宋大人了。”
林清婉趕忙收回視線，被一個美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看，任誰都受不了。
“走吧，我先送你回驿館，然後便去找唐勒和景差商量尋找莫愁姑娘一事。”
“好。”
一路無言，不知不覺間便已經到了驿館的門口。
林清婉剛要踏進門去，便被宋玉一把拉住。她有些驚訝的回頭望，他卻笑着指指手中的竹傘：“你把它忘了。”
“謝謝。”她禮貌的接過，見他朝她俯過身來，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他溫熱的氣息就在耳邊。她聽見他的聲音低沉道：“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松開了手，恢複了往常淡然的模樣。
林清婉不敢擡眼看他，只是悶悶說道：“我進去了。”
“嗯。”
等到進了驿館之後，林清婉這才松了口氣般拍了拍胸口。她這是怎麽了？他不過就是說話稍微溫柔了那麽一點，長得稍微好看了一點，她心跳這麽快做什麽？
邊這麽想着，林清婉忍不住回頭偷偷看了一眼驿館門口，宋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小姐，你回來了。”當蘭兒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林清婉這才回過神來，微笑着點頭應了聲，随即便跟着蘭兒回了房間。
******
宋玉找到唐勒和景差的時候，他倆正在景差的府上喝酒聊天，見宋玉來了都是笑着招手打招呼。
“子淵，你來了，心情可好些了？”唐勒這麽問着，瞥了一眼一旁的景差，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宋玉不理會他們的打趣，而是徑自問道：“你們找到莫愁姑娘的蹤跡了嗎？”
景差和唐勒聞言對望了一眼，瞬間明白過來。
“是林姑娘拜托你的吧。”
“怎麽樣？你難道不打算謝謝我們？”
“謝你們什麽？”宋玉邊說着坐在了兩人對面，睨了一眼笑的正歡的兩人。
“子淵，你可真沒良心，要不是我們添油加醋的說你心情不好，你覺得林姑娘會去找你嗎？”景差邊說着邊捂住胸口，一副心痛的模樣，唐勒也效仿他做了同樣的動作。
“先不說這個，她同我說前幾日她和你們一起上街的時候遇見了莫愁姑娘。”宋玉想起林清婉擔憂的模樣，決定先不理會他們的調侃，而是徑自切入正題。
看他一臉正色的模樣，景差和唐勒這才回道：“已經找到了，不過或許我們已經晚了一步。”
“怎麽說？”
“就在剛才她去找登徒子了，登徒子已經将她舉薦給了吳平。”
聽了他們的話，宋玉眉頭一皺。吳平本就是宮中負責接待宮外女子進宮面見王上的宦官。
聽林清婉和唐勒、景差他們的描述，莫愁擅長歌舞，若是王上見了她，只怕不會輕易放她走。
宋玉這麽想着立時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裏？”景差和唐勒出聲叫道，宋玉頭也不回的回道：“我去找吳平。”
景差和唐勒聞言站起身來，沖到他身邊拉住他：“你瘋了？吳平可是王上身邊的宦官，你今日剛得罪了王上，這時候前去實在不妥。”
“那怎麽辦？難道要我看着她的好姐妹就這麽入宮嗎？”歌舞姬畢竟和林清婉這種琴女不一樣，歌舞姬若是入了宮是不會被安排在驿館，即便楚王現在顧慮後宮，一樣還是可以讓莫愁以歌舞姬的身份進宮。
“子淵，你冷靜一點兒，你仔細想想，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去只會讓王上對你更加猜忌。”景差知道宋玉是為了幫林清婉，可如今他們已經盡力了。
“現在我們要想的是如何保住王将軍才是。”唐勒的話提醒了宋玉，如今莫愁被舉薦給吳平，早晚會被獻給王上，若是王上知道莫愁是為了王鑲歌入宮求他，只怕王鑲歌會有性命之憂。
******
莫愁之前賭氣從柯記小館走了之後，一番打聽之後聽說如今楚國最受王上重視的兩個大夫便是宋玉和登徒子，便等登徒子從秦國回來之後，到了登徒府上求見。
登徒子聽了她的請求似乎很高興，滿口答應，說找個機會将她舉薦入宮。
他還十分熱情的給她安排了住處，她的住處十分隐蔽，仿佛怕被誰發現一樣。
不過，她沒有多想。
既然林清婉他們不肯幫她，她自然有自己的辦法入宮。
第二日，登徒子便帶她見了宮裏來的宦官吳平，吳平見了她眼睛一亮，聽說她擅長歌舞之後，更是欣喜，立時便答應帶她去見王上。
她跟着吳平坐上了前往王宮的馬車，下了馬車進了宮門之後還未走幾步，便被三個人擋住了去路。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宋玉、唐勒和景差。
吳平惱怒的瞪着他們三人：“你們竟然擋住咱家的去路，快讓開。”
宋玉徑直走到他身後将莫愁拉到一邊，唐勒和景差則是擋住了吳平，氣的他哇哇直叫：“你們造反了！我要上告王上！”
“吳大人莫生氣，宋大人和莫姑娘是同鄉，只不過想說幾句話罷了，你就通融一下可好？”唐勒邊說着邊從袖口拿出錢袋放在吳平的手中，對着他眨了眨眼，吳平掂了掂錢袋，這才消了氣：“那你們快點說，王上還等着見莫姑娘呢。”
“莫姑娘。”宋玉将莫愁拉到一旁低聲說道：“時間有限，如今你堅持入宮，我只能提醒你一點。”
莫愁一臉疑惑的擡眼看他，聽見他又道：“若是見了王上千萬不要提起你和王将軍的婚事。”
“為什麽？”
“你若是為了王将軍好，就不要提起他。”
“可我進宮面見王上就是為了讓王上準許他回家同我完婚啊。”莫愁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都不讓她入宮，先是林清婉和唐勒、景差他們，如今就連名聞楚國的宋玉也這麽說。
難道她哪裏做錯了？
“莫姑娘，你對王将軍一往情深，這份情誼在下十分尊敬。只是，如今你真的用錯了方法。”
“你們說好了嗎？”吳平有點兒不耐煩了。
“記住我說的話。”宋玉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後說道。
莫愁雖然不是很明白，卻還是點了點頭。
熊橫這些日子原本焦頭爛額煩躁無比，聽吳平說今日有美人進宮獻舞，自然是來了興致。
一大清早便翹首以盼，等了又等終于等到了。
吳平将莫愁帶進後殿之後，便識相的退到了一旁。
“民女莫愁參見王上。”莫愁跪拜在地恭敬說道。
“好，本王聽說你和林姑娘是同鄉？”熊橫這麽問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果然鄢城多美女啊。”
莫愁：“……”
“聽說你擅長歌舞，你且給本王跳一段舞看看。”
“是。”
一曲舞罷，熊橫看得眼睛都直了。
半晌才回過神來，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本王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舞态生風的美人。”
“謝王上誇獎。”
“吳平，你做的不錯，本王有賞。”熊橫說着眼睛還是徑直望着臺下的莫愁。
吳平聞言跪拜在地：“多謝王上，不過這次多虧登徒大人舉薦。”
“哦？原來是登徒子，難得他眼光不錯，本王自會賞賜于他。”熊橫說罷，又看向莫愁：“美人，你既然擅長歌舞，就留在宮中吧。”
“王上。”莫愁吃了一驚，忽然想起了林清婉他們說過的話。
“莫愁，你若是當真入了王宮，你和王将軍便是再無可能。”
熊橫應了一聲，徑直看向她：“怎麽？你不樂意？”
“民女謝王上恩典。”莫愁想起剛才宋玉提醒她的話，終是沒有說出王鑲歌的事情。
“如此甚好，吳平你帶她下去休息。”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