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鸾
其實說起來，倒也不能怨桌上的這幾個年輕人會不相信《惜》是丹軒所作。這首曲子曲調高妙絕倫，演奏難度更是難如登天。自從驸馬大會那天此琴曲《惜》橫空出世之後，這支曲子便在貴族之中廣泛流傳起來，很多人甚至把《惜》奉為神曲，許多曲藝大師更是嘗試着演奏這支曲子。
但是，《惜》的演奏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很多曲調的過渡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而對于幾乎精通各種“上古指法”的丹軒來說卻是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曲子連一些老一輩的曲藝大師都是贊不絕口，甚至于推崇膜拜，但是現在有人說這首曲子是一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少年所作，而且這個人還是個遠近聞名的廢物，放誰身上誰都得好好思量思量此事的真假吧。
丹軒曾經在驸馬大會上演奏過這首曲子，而且當時丹軒還說過此曲《惜》是自己即興而為。對于當時到場的人來說，在兩次天籁之音的陶醉之下盡都是迷迷糊糊，就連當時看臺上的一些曲藝大師恐怕都有些忘乎所以。當時除了皇家禦用琴事關琴之外，就連高臺上就在丹軒身邊的其他三族嫡系子弟恐怕都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所以，時間一長，《惜》這首曲子緩緩的流傳開來，而此曲的作者兼演奏者丹軒卻被所有人完全遺忘掉了。誰會真的以為這樣高絕的曲子會是一個廢物所作……
所以，由于這些原因，就出現了現在醉音閣包間內出現的這一景象。林仙兒對自己的這幾個曲藝朋友說自己認識《惜》的作者的時候，幾個人還猜測這位作者是不是一位年過七旬的老者，可此時這位作者就坐幾個人的旁邊安靜的喝着茶水，這個人不僅不是個老者，卻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廢物少年……
丹軒一臉的淡然，看着幾個人滿臉不信的表情，倍感有趣，慢慢的拿起茶杯，丹軒雙唇微張，散發着茶香的紅茶湧入空中，頓時一絲濃濃的茶香湧入丹軒的鼻尖，丹軒竟是舒服地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微微的搖着頭，片刻之後，微微睜開澄清的眸子，輕聲道：“湯色紅濃，茶香沁鼻，滋味醇和略澀，回甘持久，這應該是産于燕京城的紅焦茶吧……”一句不鹹不淡緩緩飄出，丹軒表情陶醉，似留戀不舍一般又深深的抿了一口。
聽到丹軒平淡到甚至可以說成是平鋪直敘的話語，坐在不遠處的上官月兒嬌軀一震，一雙美眸緊緊的盯着丹軒，不禁為丹軒廣博的學識而震撼。此茶确實是産于燕京城的紅焦茶，是自己的爺爺上官浩陽幾年前去燕京城時帶回來的。自己的爺爺對此茶甚是珍惜，這要不是自己軟磨硬泡的撒嬌，根本就丁點也要不出來，可他又是怎麽知道這茶的名字的，難道還真是品出來的……
其實，上官月兒并不知道，丹軒之所以會品出此茶來，卻是因為這紅焦之頁不僅可以用來沏茶，卻還是可以入藥的，說來也巧，在丹軒的前世，此茶竟也叫“紅焦”，所以丹軒印象特別深。
丹軒對上官月兒的目光視而不見，反而淡然的對着林仙兒道：“我說仙兒妹妹，你找我來不會就想問我這個問題吧，要是這樣的話，我可走人了……”說完，丹軒板起臉看着林仙兒。
林仙兒難得的臉上湧現出一抹尴尬之色，對着丹軒道：“當然不是了……”說完美眸一掃，頗有些責怪之意的看着桌上的其他人。
“小女子虞韻，為諸位演奏一曲琴曲《離鸾》，望諸位多多指教……”
就在丹軒等人陷入沉默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大廳中的中央大包間中出飄了出來，聲音柔弱中卻夾帶着不卑不亢，倒像是一個已經有些名氣的曲藝大家。
聽到“虞韻”二字，在座的人除了丹軒，其他人的面龐上都是湧現出一抹驚訝之色，顯然這些人應該是都聽說過這個名為虞韻的女子。
半晌之後，一聲輕輕的撩撥琴弦的聲音突然在大廳中響起，接着，一曲悠揚婉轉、如泣如訴的琴曲緩緩的飄蕩在了大廳之中。琴音優美流暢，袅袅而動的餘韻猶如飄飄然的游雲一般輕輕的伏在每個人的思緒中……
整個大廳竟一下子安靜了起來，唯有絲絲縷縷的曲音在大廳之中回旋往複，潺潺而動。
看着自己這一桌子的人竟然在瞬間都沉默了下去，每個人變成了一臉陶醉的神情，丹軒微笑着搖了搖頭，又拿起桌子上的紫色茶壺，給自己又倒滿，然後一邊聽着琴曲一邊品着茶。
琴曲漸入佳境，曲音的節奏也漸漸變的輕快起來，微微浮動的琴音流暢中卻又不乏細膩含蓄，就像是空中自由纏綿的青鳥，清新甜蜜，演繹着含羞帶怯般柔美的愛情……
丹軒将桌上的扇子別在腰間，然後拿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秀氣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在丹軒看來，此曲應是好曲，只是微微有些未及大道而已。
……
此時的大廳一如既往的靜谧，但細膩柔美的琴曲卻漸漸接近于尾聲了……
在一串急促的快速撩撥琴弦之後，曲音漸漸終止，纏綿往複的餘韻也是在大廳中袅袅的回蕩直至消失于一片靜谧之中……
丹軒緩緩的擡起頭，發現身邊的這五位年輕人竟然好像還是在深深的陶醉在琴曲之中，目光微頓，丹軒分明看到雅族小公主的美眸之中，竟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正在青黑色的瞳子裏打着轉，雙眼柔美中還夾帶濃濃的憂郁之意，樣子柔弱至極，竟然不禁有種想要擁之入懷的沖動。
丹軒緩緩的收回目光，也不着急，慢慢的喝着茶，靜靜的等着這幾個人回到現實中來。
“唉……”一聲輕嘆卻是從自己的師兄林翔天唇角飛出，衆人驚醒，每個人的臉上都猶有着一抹悲情，上官月兒偷偷的将眼角的淚水抹去，卻殊不知此時她自己略帶水意的朦胧雙眸對于男人而有着更大的殺傷力……
許久之後，幾個人似乎才從剛才的那一曲《離鸾》中跳脫出來，此時李大學士之子李雁一雙明眸中的悲傷之意也是盡去，卻變成了淡淡的自豪之色。丹軒心裏一驚，心道：“難道這《離鸾》還和這位大學士之子有關系？”
丹軒輕輕的搖了搖頭，又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水，便聽到對面的李雁用頗有些自豪的語氣突然問自己：“丹兄，不知道你覺得這一曲《離鸾》如何？”
丹軒現在越來越覺得這一曲《離鸾》應該是與這個李雁有關系，至于什麽關系，丹軒還真猜不出來。但要說這一曲《離鸾》是李雁作的，那麽打死丹軒也不會相信。此曲“離鸾”，雖說并不能說成是絕代名曲，但也絕對是萬中無一的好曲子，要寫出這樣的曲子已經超脫了曲藝範疇，卻還需要更多的經歷，要說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哥會有這樣的閱歷，丹軒還真不怎麽相信。
如是的想着，丹軒緩緩的放下茶杯，反而答非所問的道：“李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曲《離鸾》應該與你有些關系吧，想必應該是你的什麽故人或者是親人所作吧……”
聽到丹軒淡然的聲音，李雁的眼中明顯的掠過一抹驚訝之色，略一猶豫，然後對着丹軒道：“丹兄好眼力，實不相瞞，這一曲《離鸾》正是家師‘栾殇’所作……”
“栾殇！”丹軒心裏悚然一驚，“怪不得這位李雁滿臉傲氣，原來是帝國赫赫有名的‘琴王栾殇’的徒弟，那這麽說，他與皇家禦用琴師‘關琴’不就是師姐弟了嗎？”心裏微驚，丹軒的面上卻是絲毫未變，對着李雁道：“原來李兄竟是栾前輩的高徒，佩服佩服……”
聽到丹軒說佩服自己，李雁略有些邪氣的面龐上的自豪之色更濃了，然後又對着丹軒道：“丹兄，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提的問題呢，丹兄到底覺得此曲如何？”
丹軒在心裏一笑：“不就是想讓我誇誇這首曲子嗎？我偏不！”
丹軒又拿起茶杯淺酌了一口然後道：“此曲《離鸾》當真是難得的好曲，曲風委婉流暢，柔美中又隐隐夾雜着濃郁的纏綿悲思，可謂是感人肺腑啊！”話音未完，丹軒微微一頓，慢慢的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接着道：“尤其是此曲在韻味上的把握，虛實相生，伴随着凄凄而動的琴曲，弦外之音萦繞心中，讓人不禁從中感受到一種空靈的意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