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身世由來】
“沈黛！”見沈黛慌慌張張闖進家門，裴嶄趕忙追上去，等他也走進小別墅時，卻愕然地發現一樓客廳裏除了沈黛，竟然還站着幾個陌生男人。
裴嶄的第一反應是入室搶劫，可是為首那個男人身上衣着考究氣質高雅，身後跟着幾個像是保镖的人，看上去并不是來搶劫的。他還未能理清頭緒，那名陌生男人就轉過眼眸，對他露出一抹沒溫度的微笑：“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你的好幫手裴嶄了，對嗎沈小姐？”
沈黛不做聲，可臉卻白得不像話，裴嶄極少能見到她如此六神無主的模樣，趕忙走過去将沈黛拉到身後，低聲問她：“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沈小姐一時半會兒可能還無法回神，不如就讓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麽吧。”陌生男人走到沙發邊優雅落座，那些保镖立刻自動站到他身後，男人擡眸看向面前兩人，薄唇微微開啓，“鄙人段蒼，是沈小姐的養子小風的親生父親。”
裴嶄大驚。他低頭直直看向沈黛：“……小風不是你的親生孩子嗎？”
沈黛沒有出聲，可是消沉不安的臉色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裴嶄只覺心中猛地一沉，這麽大一件事，沈黛竟然從來沒跟他說過！他一直以為他默默幫了她這麽多年，她應該已經很信任自己才對！可她竟然瞞着自己這麽多年，原來……原來自己對她來說，并不是一個可以全然相信的人嗎？
她連全然信任自己都做不到，又何談會喜歡自己呢？
裴嶄大受打擊，可是看着沈黛難過的樣子，還是強忍着先把自己的情緒擱置一邊：“沈黛，你先別着急，告訴我這都是怎麽回事好嗎？”
沈黛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沙發上的男人将手肘支在沙發兩側扶手上，坐着的姿勢簡直像個王者：“哦？原來裴先生不知道這件事嗎？這倒讓我有些驚訝了。還是讓我來告訴你是怎麽回事吧，你面前這位沈小姐拐走了我的親生兒子，擅自撫養了近十年，我今天來，只是想要回我的兒子。”
“我、我沒有拐走他！”沈黛頓時激動起來，肩膀微微顫抖，“是你自己抛棄了孩子，何婆婆當年看小風被扔在路邊，都快要餓死了，才把他撿回來的，她是好心！你自己抛棄了孩子，現在又來倒打一耙，還想把孩子要回去？你想得美！”
裴嶄聽得一頭霧水：“……何婆婆？何婆婆又是誰？”
但沈黛還未來得及和他解釋，那個叫段蒼的冷峻男人就再一次開口，語氣裏盡是深深的嘲諷：“我是不是想得美，等我帶兒子做完親子鑒定後，沈小姐你就知道了。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抛棄過自己的兒子，我手裏也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相反，沈小姐你自己卻好像沒有什麽合法收養的憑證吧，據我打聽到的消息，你一直宣稱孩子是你親生的，可你必然不是。所以只要鑒定結果出來，孩子我就一定會帶走。我今天來只是給你提前打個招呼，畢竟孩子你養了這麽多年，也跟你有感情了，讓你們好好離別一下也好。考慮到孩子對你的感情，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我可以不起訴你。我覺得我這麽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男人那副寬宏大量的模樣讓沈黛火冒三丈：“我不需要你仁至義盡！小風明明就是你抛棄的！你抛棄了他那麽多年，現在突然回頭就想把他要回去，你覺得可能嗎？我不相信你，絕對不會讓你把他帶走的！”
段蒼微微揚眉：“既然如此，沈小姐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知道你這個好幫手裴嶄很有手段，不過裴先生，你可以先去打聽打聽我，再決定要不要和我對着幹。”
說完這些，他就優雅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然後邁開長腿帶着他的保镖朝外走去。
“你——”沈黛想去追他，卻被裴嶄及時攔住，他壓低聲音對她說：“別沖動，如果他真的是小風的親生父親，你絕對是弱勢的一方。”
沈黛狠狠咬住嘴唇，聽到門外傳來段蒼開車離去的聲音，整個人忽然像沒了骨架似的，脫力地癱倒在沙發上。
她輕聲說：“裴嶄，你可不可以幫我去查查這個段蒼是誰？”
“我知道他是誰。但現在這個不是最重要的，小黛，你先告訴我，小風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何婆婆又是誰？”裴嶄坐在她身側，想伸手替她理一理淩亂的長發，卻又不敢。
沈黛做了一個漫長而沉重的深呼吸，這才開始給裴嶄講述小風的真正身世。
那時，韓傲已經抛棄她去國外七八個月了，在冉昭的溫柔照顧下，沈黛終于願意敞開受過傷的心扉和他在一起，兩個人如膠似漆，好得不得了，冉昭知道何婆婆曾經救過沈黛後，便也把何婆婆當成了恩人，經常和她一起去探望何婆婆。
誰想那天他們兩個拎着吃的用的來到何婆婆家，卻發現她懷裏正抱着個小小的男嬰！
冉昭沒往深處想，以為是何婆婆把誰家的孩子帶到家裏玩來了，便笑着問：“這是鄰居家的孩子嗎？這麽可愛。”
誰料何婆婆神秘地對他們眨眨眼，低聲道：“這孩子是我撿的！”
這事情太大了，兩人一開始都不太相信，冉昭猶疑地問：“婆婆，你在開玩笑嗎？”
“不是開玩笑！我今天走到旁邊那個醫院附近，看到好多老太太圍着，我就上去看，哎呀呀，沒想到那牆角放着個小娃娃！身上帶着個紙條，一看就是被人扔掉了。不過那些老太太都覺得孩子肯定是先天有病，所以才被狠心的父母扔了，都不敢要。我想了想，覺得怕啥啊！有病咱花錢治不就好了？就把孩子撿回來了，下午的時候我帶他去醫院檢查，誰想這孩子一切健康啊！真不知道他那狠心的父母為什麽要扔他……”
說到這裏，何婆婆低下頭點了點嬰兒的小鼻子，笑眯眯道：“不過寶貝你不用怕，以後我就是你奶奶，你爸媽不養你，我養你！”
沈黛知道何婆婆一輩子都沒有結婚生子，因此對孩子很是渴望，可是□□這件事還是太重大了，再加上婆婆年紀也大了，她怕何婆婆照顧不來，便有些想要勸婆婆放棄，可她還沒組織好語言，冉昭竟然先開了口：“婆婆，這孩子的來歷不清不楚，身上又沒有病，就算現在他的家人一時想不開把他扔了，可萬一以後再找回來呢？到時候會有很多麻煩事的，我覺得您還是別淌這趟渾水了。”
彼時沈黛沉浸在熱戀當中，聽到冉昭說出這樣的話，心裏只是覺得有些異樣，但并沒有往深處想。可是多年後每每她回憶起這段回憶，才明白冉昭的這段話有多麽涼薄。在唯利是圖的他眼裏，何婆婆對孩子的喜愛，撿回孩子的善良，都只不過是“麻煩事”和“趟渾水”。
可那時沈黛沒能察覺冉昭真實的一面，她只是微微愣了愣，見何婆婆面色有些不悅地說：“小冉，你這是什麽話！這孩子沒人要，扔在街頭最後不是餓死就是凍死，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罷了，可是我既然見到了，怎麽能坐視不管？反正這孩子我養定了，如果他爸媽真的找上門來，到時候我會把孩子還給他們的。但前提是他們不會再一次抛棄孩子。”
許是見何婆婆有些生氣了，冉昭神色變了變，最後露出歉意的微笑：“也對，婆婆您也是好心。那這樣吧，孩子您先養着，這兩天有空了，我和沈黛就去醫院附近看看他父母有沒有回心轉意，好嗎？”
何婆婆有些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沈黛也看出來她情緒不對，趕忙說：“這麽小的嬰兒，應該得喝奶米分吧，我現在去給他買一點。”
“我去吧，你今天擦了那麽多桌椅，已經很累了。”冉昭溫柔地對她說。
沈黛心裏一甜，點點頭沒有拒絕。
誰想冉昭前腳剛走，何婆婆就拉着她悄悄說：“小黛，我覺得這個小冉啊，有點太沒人情味兒了。你最好注意着點。”
沈黛當時熱戀沖頭，又以為何婆婆還在生冉昭的氣因此才這麽說，所以并未放在心上，然而許久之後再回想起來，她才明白何婆婆看人的眼光有多麽犀利。
于是從第二天起，她便抽空和冉昭一起去醫院附近等待，然而等了一個多月，也沒能把孩子的親生父母找回來，想來，孩子是真的被抛棄了。那之後，照顧小嬰兒便成了她、冉昭和何婆婆三個人共同的事，雖然工作辛苦生活乏味，可是有了這個孩子，沈黛真的覺得她的人生明媚了很多。
卻沒想到何婆婆收養這孩子沒多久，就過世了。沈黛辦完她的後事後，懷裏抱着那個孩子發呆，她一個人想了許久後，終于下定決心。她告訴冉昭她想要繼續撫養這個孩子。
當時冉昭很溫柔地說：“好啊，那以後我們共同養他，他就是我們的孩子。”
沈黛聽了簡直欣喜若狂，卻因此忽視了冉昭說話時表情的僵硬。
回憶至此，沈黛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裴嶄聽完之後也沉默了良久。
“那……小風知道他的身世嗎？”
沈黛垂下眼眸，輕輕地點點頭：“何婆婆當年撿到小風時，他身上有親生母親留下的紙條。後來我回到了韓傲身邊，有一次那紙條不小心被小風翻出來，他立刻就明白了……可是他那麽乖，從來都沒有說過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我……我就故意不去想這件事，可是其實，他心裏應該是很想念自己的親生父母的吧……可如今他爸爸找到他了，我卻不想讓他離開我……”說到這裏，沈黛不禁捂臉哽咽起來，“裴嶄，其實是我太自私了對不對？我只是不知道沒了小風我該怎麽活下去，所以才舍不得讓他離開……”
裴嶄終于忍不住，伸手輕輕攬住她肩膀：“別這麽說！你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年你對小風有多好我都是看在眼裏的。至于那個段蒼，我們現在也不能确定他就是小風的父親，所以你先別着急，好嗎？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是，這件事應該也有和平解決的辦法，所以別哭了，我一定會幫你的。”
沈黛微微擡起頭，紅着眼眶看向他，語氣脆弱柔軟：“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裴嶄控制不住有些呼吸急促，想替她拂去淚痕，可是二樓卧室的門就在這時打開了，小風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