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錦晝(二)
錦晝之河,這是兩百年前的軍事防務緊急備用信號彈,簡稱軍事信號彈。普通的信號彈固然是有傳送信號的用途,但是那照明範圍不廣,後來産生了軍事彈,軍事彈也分等級,而其中級別最高的,就是錦晝之河,從它擁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就能知道這是一個多麽美麗又誘惑的武器。
是的,武器,這東西是人行動的标志,是傳遞消息的利器,是殺人的根據。
錦晝之河一直沒有很大的産量,因為是高級軍事彈,所有有專門的守備保護,除非緊急情況,不然不會拿出來使用。
不過錦晝之河還有一點,它現在是違禁品,因為之前很多年,經過無數次的研究和改進,有光好不穩定的、有穩定但光不好的、有重量不足以滿足射程的……很多很多問題,都沒有能超過錦晝之河的軍事彈,所以也就沒有可以派的上用場的新型彈來替代。
一直以來,錦晝之河都是最高機密,而真正被替換是近幾十年的事,是一種危險的紅光信號彈,本來多色信號彈的用途很廣,會被一直列入高等級,但是由于錦晝之河的藍光不明顯,最後又回只有白光,而且制作成本相當高,所以用別的顏色和同類型的産品替代了。
不過因為錦晝之河是新皇開國到現在一直使用的高級彈,這些年又沒有戰争,也用不上這麽高級的信號彈,所以在停止生産之後,國家軍備庫也所剩無幾,,除了一兩個被送到寂都軍事博物館和大學博物館,剩下的都在軍備庫裏吃灰。
吃灰的意思就是沒有什麽用,之後也不需要了,不過高級彈也是備用彈的一種,就算不用,也絕對不會丢,反而每年還要檢查裝備設施,看看有無損壞。
就眼下的情況來看,錦晝之河的出現似乎是一種預示,寂都本就不大,在這個地方使用這種亮透半邊天的東西,無論是自己人還是敵人,都不會覺得它好,這豈不是大材小用,暴露目标?
試想,就算是使用者不在意,可是這是禁品了,只有國庫有,自己人不會直接使用,應該會有報備,要是報備了,那麽他們這些正規出擊的軍人會不知道嗎?會沒有通知嗎?
要是敵人……
莺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但是你別怕,叔叔他可以的,他會平安回來。”風握緊了手中的槍,一邊安慰他,一邊安慰自己,“他會回來的。”
平安……
莺擡手在眼角飛快地抹了一把:“是的,你說的對,叔他會平安回來的。”
“那是什麽東西?”
愛德格和格安潛伏在一棟建築的外面,貼着牆,這裏是死角,不會有誰看見他們。愛德格也看見了遠處的光,他驚奇地睜大眼睛:“格安,這麽亮,是信號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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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不過這應該是高級信號彈,一般沒有這麽亮,”格安的表情不像愛德格那麽雀躍,他凝重地看了一眼天,“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是……敵人的東西?”愛德格看着格安,低聲說,“這是不是太亮了一些?用普通的不行嗎?”
愛德格已經知道這裏被圍住了,他沒想通的是,要是被圍住,那麽敵人應該都在第六街區,既然格安也說有更加普通的信號彈,那麽為什麽要用這麽亮的。
“嗯,愛德格少爺,您很敏銳,這确實是一個問題。”
格安想不通國會局或者正規軍這麽高調的原因,于是他只能往對敵身上想,信號彈無疑是為了傳播信號的,總不能是用來照明,那麽既然如此,那麽對方傳遞消息的人是誰?在哪?為什麽需要這麽亮的彈?是因為手頭沒有別的信號彈了嗎?
再有,就是這個品種是誰給他們的?格安記得這是軍備庫的老型號,要是國會局,不會有人用,這已經是禁品了。
所以,這是為什麽……
有人說,要是什麽事情奇怪,那麽就是有致使事情變得蹊跷的原因,從某種角度來講,任何的奇怪就都不是奇怪,那是必然。
格安就在試圖找到這個原因。
愛德格被誇獎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天知道他是多麽的緊張。要是說一個人的時候,愛德格不管對錯,他都會用自己的腦袋分析,他知道自己背負着期待,于是可以假裝自己厲害,變得所向披靡。
可是保護自己的人就在眼前,格安他那麽聰明,愛德格又怎麽敢再去賣弄了?他只會躲在格安的身後,等着格安保護他,他就是喜歡被保護,也習慣于依賴。
這是天性,是人的天性,而不是說愛德格懦弱或者無能。
而此時,得到格安的誇獎,愛德格真的很開心,因為他沒有格安厲害,他幾乎沒有什麽保護格安或者幫助格安的機會,想幫他是天方夜譚,愛德格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這些事情上有什麽想法。但是格安誇獎他了,這是格安的認可,愛德格覺得自己也有一些用處,比他預期的模樣好得多。
超越預期,就是驚喜,驚喜沒有令人不開心的。
愛德格等了等,看格安依舊思考,他就很輕很輕地拉了拉格安的衣袖——他想幫格安,但是他也不想煩擾格安,于是他将自己這點比風還輕的動作當成一個選擇——格安理我了,我就問他在想什麽,格安不理我,我就等他。
然後結果是,格安理他了。
格安很溫和地回頭,他眼中的焦躁和憂慮還有跡可循,可是他對愛德格的态度是平常的态度,他從不會把自己煩惱和生氣的事情發揮在愛德格身上,他對愛德格的情緒只有正面的。
“怎麽了?愛德格少爺?”
愛德格愣了愣,像是對他這個反應沒有任何心理預期,他覺得這有些假了,其實格安理他是必然的,格安看見他的小動作了,但是愛德格不這樣想,他覺得格安不會理他,會當成真正的風,因為他僅僅小小地碰了碰袖角。
這又是一件超過了預期的事,是沒有想到的,是驚喜。
愛德格的臉頰紅了,他突然問:“你為什麽叫我少爺呢?”
好突然。
格安愣了愣。
愛德格眨了眨眼,他問出口後,才知道這不是他現在該問的,但是是他一直想問的,他有時候也看不清自己。
“你知道啊,少爺是東方的稱呼嘛,我們新日萊特誰也不會這麽用,對吧,”愛德格有些躊躇,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或者直接尴尬地告訴他自己不是這個意思,掩蓋過去,但是他依舊說,“你這麽叫我很奇怪的……”他的聲音像是受了某種委屈。
格安張了張嘴,好像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愛德格低頭暗暗說自己,真是不分場合地點,自己問的都是什麽啊?
等了會,格安說:“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很久之前,很久很久之前,就這麽叫您了。”
講真的,只有奧金家的人會這麽叫他和哥哥,但是上一輩還是沒有這樣的稱呼的,稱呼從奧金夫婦那裏來,有時,愛德格的父親會調侃一般地說他的母親是個美麗的大小姐,自己一見傾心。母親就會說父親是少爺……他們兩個人對東方的研究和喜愛很深。
格安似乎也是聽到了之後,才叫愛德格小少爺,愛德格喜歡這個稱呼,讓他叫了很多次,每天都叫,後來就改不掉了。
愛德格低頭,看着自己手指,緊張地說:“他們都叫我殿下。”
我不是想這麽說的,愛德格懊惱地咬住了嘴唇,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更不知道自己想讓格安說什麽,就別說自己想聽什麽了。他想和格安說他現在的話都是胡說的。
格安“嗯”了一聲,聽起來有些遲疑,等了等,他還是低聲說:“這都是看您的意願,您喜歡什麽我就叫什麽。”
然後,還沒有等到愛德格的回答,格安又說:“也許您不好意思說,但是您得明白,這是您的權利。您永遠應該照着您自己的意願來命令我,指揮我,我什麽都會聽從。”
“不是……”愛德格更加小聲地說,“我沒有……”
“我為我這麽多年因為稱呼而讓您不快的事情而感到抱歉。”格安對他笑了笑,好像和他說“您不喜歡那沒有關系,我改就好了,這沒什麽”一樣,試圖寬慰他,摸了摸他的頭。
愛德格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難過和酸楚來,他們的身份像是一道鴻溝,愛德格突然意識到,他們是有差距的,這個差距不是說格安的身手有多好,也不是說格安的知識有多少,這是一個絕對的俯視,而俯視者竟然是愛德格自己。
無論格安如何優秀,如何好,愛德格都會壓着他,這讓愛德格感到難受,而愛德格更加深知自己的無能和弱小,他就更加的無地自容——格安,這是保護了一個多麽差勁的人啊!
我是多麽的差勁啊!
我在說什麽,他要為我道歉?
愛德格的眼前濕潤了,可是格安還很溫和地和他說:“沒關系,愛德格少……嗯,愛德格殿下,您的一切決定我都真心實意地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