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鋒芒
愛德格趴在床上,頭被被子蒙住了,一開始,他的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水,怎麽也止不住地往下劃,他悶得臉頰又潮又熱,直到呼吸不上來才坐起身用被子擦了擦臉。
過了一會,愛德格止住了哭,但鼻涕卻不停地往外流,他吸溜了幾下還是不情不願地去洗了把臉。
等這些全部弄完了,愛德格就感受到了極強的困意。
愛德格走進了自己的卧室,看見了擺放整齊的床鋪,失了意似的怔了下,随後才後知後覺自己剛剛抱着哭的是格安的被子。
愛德格關上了房門,轉身想去為格安收拾一下,他的眼淚鼻涕全都留在了上面,總是要清理一下的。或許還有口水?愛德格紅了臉,在被子上翻了翻,卻無法确定有沒有。
不過最後,不等他換上新的被褥,就感覺眼皮沉重,是哭後感到的疲憊,迷迷糊糊地在格安的被子上不知不覺睡着了。
愛德格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他有一瞬間放空了自己,不知道眼前看見的東西是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他下意識揉揉眼睛,在看見床頭那盆蘭花後,才想起來睡前的事情。
原來我是睡着了。
愛德格叫了下人帶走弄髒的被褥,等換上了新的,在上面躺了一會,回憶之前和愛德華的對話,最後,他還是問了兄長的所在,并在得知愛德華一時後回家的消息後跑去了書房等待。
愛德華非常守時,如傭人們所說的那樣,在一個小時後回來了。實際上,愛德華覺得自己和愛德格的對話并沒有結束,于是告知了傭人們回來的時間,如果愛德格醒來了,先讓他吃點東西,等他回來。
不過愛德格也有話與他說,這場談話便能毫無阻礙地開始。
愛德格開始還有些別扭,他很少被愛德華說過,剛聽見愛德華說他的時候有一個瞬間在想“他一直就是這麽看我的?”,不過等他睡醒,恢複了理智,再重新看待這件事,就會生出一絲愧疚來。愛德華沒有什麽錯,他只是說出了實話。
不過讓愛德格沒想到的是,他的兄長,在進入書房關上門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為了之前的談話而道歉,愛德華對自己的口無遮攔表示後悔,并告訴愛德格,如果他想,他總有一天也會如雄鷹在天空展翅。
愛德格不會被囚禁,他的一切都有自己做主的權利,而自己作為兄長,僅僅只能目送着他而已。
愛德格聽得心中酸澀,也為自己道歉,他們互相原諒,最終重歸于好。
事入正題,愛德格将自己在十五街區的經歷告訴了愛德華,并且有理有據地為之前愛德華說“這一切都獨獨與你沒有關系不是嗎”這句話做辯駁。他說:“哥哥,昨天你說了這樣的話,後來我自己想了想,非常認同你,畢竟我不可能是誰所圍繞着的中心,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生活。可是現實情況看來,最近發生的事情也确實也是與我有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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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耐心地聽,愛德格深吸了一口氣,說:“哥哥你不奇怪為什麽警衛員會進來家裏嗎?不,我知道,你非常不解,但是也知道答案,不過我們誰都不說出來。是多特,你知道的吧。”
“多特?”愛德華看着他。
“哥哥,”愛德格抿了下嘴,“你想不想聽聽那天案件的事情?”
五個月前。
新日萊特。
國都寂澹。
奧金家。
會客廳。
那天,愛德格被強大的力道甩在牆上,整個後背撞在樓梯扶手上,那圓潤的扶手邊角竟能如同尖銳的刻刀,讓少年疼得說不出話來。
愛德格的牙齒蹭到了舌尖,咬破了一點血肉,疼得他紅了眼眶。
格安在為了一位不速之客倒水,因為這個身份尊貴卻來者不善的人要單獨與愛德格講話。
這個人是林西,新日萊特皇族第三公主和兩百年前林上将後代的子嗣——尊貴的公主殿下和一個家世顯赫的上将的兒子,是當今的三殿下。
這樣的人,即使他帶着不善的微笑,格安也沒有當即就違背他命令的理由,因為格安只是一個下人而已。
所以。啪——
玻璃杯碎成一片一片,折射着美麗而閃耀的光,像一場聲勢浩大的煙花,炸響在奧金家的會客廳。
青年的臉色寒如冷鐵,不近人情,他的身手極快,那個嚣張的皇子甚至只是聞聲回頭,在看見青年手中的玻璃杯落地時,青年就已經近到了身前!
格安推開林西,擡起的拳頭架起在空中,那力氣隠而不發,僅僅靠他當時的身形和衣服下鼓起的肌肉,就能知道這一拳帶着怎樣熊熊的怒火。可在小少爺忍不住溢出口的呻吟聲中,青年最終還是放下了拳頭,回身扶起疼得站不起身的小少爺。
愛德格的眼淚如泉水一樣,清澈,流了下來。弄濕了格安心口的衣料。
愛德格的衣領被扯開,從來都系上的第二枚扣子被扯開,露出了小少爺白皙、微微凸起的鎖骨。他的手腕紅了起來,那是被人用力捏出的痕跡。愛德格淚眼婆娑,但他眼中堅定又厭惡的神情始終沒有放松,即使是看見了格安,他被林西壓住時所産生的恐懼也沒有消散。
林西被這雙眼睛燙的咬牙切齒,他要做什麽,可直到最後也沒做什麽,可愛德格已然認定了他就是一個魔鬼,在格安的臂彎中厭惡着他。
“衣冠禽獸!”
愛德格罵道。
他是哭腔,卻并不柔弱,他的聲音是毒,直刺進了格安的心髒——所以,他對愛德格做了什麽?
格安出手幾乎不留給人眨眼的時間,貴族男人被打倒在地,他的頭腦發木,喉間顫抖着幹嘔,這之後,臉頰才麻麻癢癢地恢複知覺,漸漸火辣辣一片。
格安一言不發,朝着被打飛的人影走了過去。
林西其實并沒有帶多少人,警衛員是國家的警衛員,因為他的報案那些警衛員才跟着埋伏在了奧金家門口,而林西進去時,身邊只跟了一個侍衛而已。也說得上是單槍匹馬。
格安揪起林西的領子,一拳一拳面無表情地揍他,而那個侍衛早就吓得跑了。
林西口中說着格安是亂黨的證據,咒罵着他,在愛德格無動于衷後對格安笑了一下。
那一笑,血就從口中流出來。
“你沒見過吧,愛德格的樣子。”
他邪笑着,激怒格安:“我摸他了,我碰到他了。他好軟,他身上好香,我親吻他,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那裏……”林西的手指指着格安,從他額頭,嘴唇,胸口,小腹……一路而下,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像是在回味,輕聲笑着。
“你嘗過嗎?”他在意.淫。
假的,但不堪入耳。
“你胡說!”
愛德格羞憤難當,他紅着眼眶罵他,對格安說:“格安,你別信他!”愛德格的聲音顫抖,就好像是真的被怎麽了一樣。
林西看着格安回頭,他這個地方看不清格安的表情,但看得見他緊繃的下颌。林西嗤笑,口中嘔出一口血,那張惡毒的嘴一張一合。
他微笑着說道。
愛德格看見格安的表情瞬間變得瘋狂扭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格安突然轉過身去,身體往前微伏,做出了一個像是在擁抱林西的姿勢。看起來他們貼得極近。而就在這個時候,愛德格聽見了一聲難以形容的輕微的聲響。透過格安的肩頭,愛德格看見林西微勾的嘴角僵直,眼睛驀地睜大,一道血痕從嘴角緩緩流下。
“你……”血沫從張開的口中湧出,些微濺在了格安的臉側。
格安微微退開一點,手中的銀光被門外的陽光照射,反出一道刺眼的芒。
會客廳,一隊身穿制服的男人魚貫,用槍将格安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