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分道(一)
格安并未對這個話題過多深入,久別重逢後,比起短暫的溫存,最重要的始終是愛德格的人身安全。
無論是交易什麽,格安都要先弄清楚愛德格在做的事情和意圖,再決定接下來怎麽辦。
格安伸手在将散未散的玫瑰花束中摸索,玫瑰花貼心地去掉了刺,只能摸到些微硌手的邊角。格安對于“暗火”不是一無所知,他清楚這是一種化學藥劑,而化學藥劑總是不會被保存在不确定因素較多的環境下,也就是說,除非有特殊的保存手段,不然“暗火”是不可能出現在玫瑰花束中的,這裏太過于潮濕了。
一邊尋找着,格安問愛德格:“愛德格少爺,您這次來十五街區是有什麽事情嗎?交易的物品方便告訴我嗎?”
愛德格對後一個問題很快作答,說了是迷劑和暗火,但是第一個他卻有些猶豫,想了想,将格安入獄這五個月間的事情大致說給了他聽,相較詳細的是自己和愛森還有兄長讨論的內容,但是沒對他說當初設想的方案B——愛德格僅僅開玩笑般的說“如果沒有證據能脫罪,那麽就只能帶着你偷渡遙國了。”
格安愣了下,緩緩搖頭:“愛德格少爺,我很感動。但是這種話不能讓愛德華少爺聽見了,他會生氣的。”
格安大概也就真的以為這是一個玩笑了,畢竟,愛德格憑什麽會為了一個不值一提的格安放棄身份、地位、家産還有故土,去做一個饑飽都不能保障的潛逃犯?
愛德格心中有些酸澀,他好想拽着格安的衣領大聲告訴他,自己是真的可以為了他抛棄一切,可同時他又覺得這挺荒謬的——一個人究竟是為了什麽才能對別人這樣呢?是不是太奇怪了?假如有人說,愛德格,我願意為你傾家蕩産,為你去死,那麽愛德格自己大概也是會感到驚悚和奇怪的。
更何況,比起格安對自己的好,自己做的其實也不值一提。單不說愛德格從小大大是怎麽的依賴格安,就說逃獄吧,試想,他們成功劫獄、東渡遙國錦晝城,可他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去了遙國也必定是格安照顧兩個人的生活。
這樣看來,即使愛德格把心裏的一切都告訴格安,也不能說明什麽,這反而讓自己更加卑微可笑——太言行不一了,空口的犧牲又天真又可悲,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逗格安笑一下了吧。
當然,格安應該也不會笑話他,他只會感動,他多麽善良,不過愛德格也沒有說出口了。他點了點頭,當做聽見了格安的話。
“愛德格少爺,恕我冒昧,我可以得知剛剛那位少年行動的去向嗎?”格安突然轉開了話題。
“嗯,”愛德格說,“我讓他去找哥哥,因為一開始我覺得多特叛變了,但是好像也不是這麽回事,我不是很想懷疑多特,可是他拿着那個奇怪的機槍射擊我……”關鍵時候,愛德格想到能救自己的,一個是格安,另一個就是兄長。
格安終于整清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分開的這五個月以來,愛德格一直在為了自己奔走,最後不知道聽了誰的話,來到了十五街區。然而這件事情中間的疑點非常多,首先是,這麽長時間了,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有人告訴小少爺暗火的存在?正好就是格安被海兔帶走之後。那麽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讓他來十五街區?不,其實也不能這麽說,愛德格來十五街區是因為格安而交易,而他們相遇看起來純粹只是巧合。
但是應該不是巧合,格安不相信巧合,試想,假如海兔和那位酒侍的到來是因為某個組織需要他去完成一些事情,那麽國會局會不知道嗎?就算不清楚詳細內容,國會局也該有所察覺,更何況還有先生,那個将格安送到奧金家的先生,曾經培養了格安和海兔的組織者,他會在逐出海兔之後就不關注這枚小棋子的一切動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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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先生早就已經清楚格安的事情,也知道海兔在其中牽涉了。
到這裏,不得不說的是格安的幼時。他很小的時候被送到奧金家,送他來的人就是先生,格安原先是在一個類似于組織的地方待着,那裏有許多和自己一樣的孩子,他們共同受到訓練。但是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格安會被特殊隔離,只有互相切磋的時候才會和其他小孩子相見,是以,他對別人沒有什麽過多的感情,只是默默完成自己的任務,而這樣的生活沒過多久,格安就屬于了愛德格。
至于海兔,格安長大後的這十多年間,一直與先生以某種途徑聯系,對組織中的一些事情也算熟知。格安會為先生做一些事情,當然,這些永遠不會和愛德格有關系,就算有也是站于奧金家立場,這位先生曾經給格安下過一個死命令,就是無論何種情況,何種境地,都必須盡自己一切所能保護好愛德格。這也是這麽多年來格安始終願意為了先生做事的基本原因,他認為先生是站在愛德格這一邊的,而自己也是。
于是回到整件事中,“三殿下刺殺案”是格安入監管所的一步,也控制了奧金家和第三公主,讓這兩方暫時被捆綁在一起。
愛德格交易,這件事情很明顯是有人授意愛德格來十五街區,至于“暗火”,一個連交易人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只能說明是一個引子,而愛德格之所以這麽聽信那個人的話,似乎也是因為那人是愛德華少爺介紹給他的。
再就是格安被帶走,這和愛德格出現在十五街區應該也有一定的關聯,畢竟多特也在十五街區,可見是有什麽格安不知道的內情——他們都在被什麽人玩弄于股掌。
格安深深換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愛德格的手,與他對視:“愛德格少爺,您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見愛德格點頭,格安說道:“首先是這次暗火的事情,我認為很有必要了解這是什麽東西,但據我所知,這是一種違禁毒品。愛德格少爺,讓您來交易這件東西的人……”
“是生化院的教授,一個我也沒有見過的人,”愛德格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看着格安,“我……不認識他,但是你知道,哥哥他不會害我的,所以我就……對不起格安,我應該先和他見上一面的。”
“沒事,”格安說,“我并不是想責備您,只要您現在安全,那麽其他的什麽都不那麽重要了。但是為了之後依舊能保護好自己的安危,希望您先不要與那位生化院的教授聯系了。”
頓了下,格安又說:“或者您可以把聯系方式告訴我?由我來進行這方面的溝通。”
愛德格幾乎沒有猶豫地點了頭。
然後是愛德華的事情,格安猜想,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愛德格又與他哥哥表明了自己決絕的心意,愛德華必然會選擇和國會局聯系。
奧金家其實世代都與國會局有着或大或小的關系,因為兩百年前成立國會局的建議和方案就是奧金家的一位重要的友人提出來的。而到如今,國會局的契耶可夫局長和愛德格祖父的交情也是十分深厚。如果說愛德華有棘手的、分不開身去保護弟弟的事情,那麽必定是要和國會局局長溝通的。
想通了這一點,格安對愛德格說:“愛德格少爺,這束花中什麽也沒有,但是您的交易應該還繼續,您願意把交易的權限給予我并讓我接手交易所的事情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格安從床上坐起身,摸了摸愛德格的頭說:“親愛的愛德格少爺,十五街區并不安全,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到十四街區的據點去等待您的兄長到來。”